第26章 當堂庭審

“十年前,顧家本是住在泉山附近,當時的顧老爺子為了争奪家産,與兄弟在泉山鬥毆,後來出了事,人死在山上,鬧得人盡皆知。顧老爺子為了躲避風波,只得蝸居在靜雲鎮,成日給揚州富商當幫傭過活。”

“而當時為了平息事件,顧老爺子找到孫家,苦求我堂叔盤下泉山,對外假稱兄弟是在砍伐樹木的過程中意外死亡的。”

孫芸越說越動情,落下淚來:“當時我已經嫁入顧家為人媳婦,連兒子都四五歲了,即便知道其中曲折也不敢說,且那位老叔叔未曾娶妻,無兒無女,人死不能複生,只能立個碑,孫家怕我在顧家過得不好,只得屈服......”

這話越說越不像樣,顧老爺子當年是有個兄弟死在了泉山,可的的确确是在給孫家幹活的時候被倒下的樹木砸死的,怎麽被她這麽張口一說,就成了什麽龌龊事?

顧玉堂想不到她能這麽不要臉,怒道:“你簡直放屁!當初的事大夥兒都知道,只消派人問一問,立馬水落石出!”

“那你就去問啊!”孫芸冷笑,“十年來你們顧家歪曲事實,真以為所有人都被蒙蔽了?你們一定想不到,還有許多人像我一樣,始終死死地記着這件事!”

說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孫家一定已經花錢打點好了,多的是人出面指證他們,若果真去問,顧家還有翻身之地嗎?

“住口!”顧俊才厲聲斥道,“你還記得你是顧家的媳婦嗎?滿口都是你們顧家,難不成你不是我家的人嗎?”

孫芸冷笑:“我是嫁給了顧家,可我還有良心!只要我一天不死,就要将當年的真相公之于衆!”

顧俊才生平第一次感到發妻如此陌生。他知道孫芸自私,卻萬萬想不到她能為了娘家,連丈夫、兒子都不顧了。

這個時候,他倒是想不起來昨日在孫家門口撇清關系的人是誰了。

顧老爺子臉色鐵青,一口氣提不上來,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暈了過去。

顧明州擡頭,見蕭豫還在氣定神閑地喝茶,就知道這件事對他而言并不重要,心思幾番回轉,便有了定奪。

“知州大人,當年老爺子是故意殺人還是一場,關乎顧家存亡,可當年我只有幾歲大,什麽也不知道,可否允我向二嬸問幾句話?”

蕭豫瞥了臺下一眼,對上少年堅定的眼神,心頭微微一動,點頭答應了。

顧明州轉過身,面向孫芸:“二嬸,敢問你在娘家一年有多少銀錢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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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這個做什麽?”孫芸滿眼狐疑。

上頭的知府拍了下驚堂木:“叫你說你就說,少廢話!”

孫芸這才不情不願地答了:“十來兩吧。”

實際上并沒有那麽多,她是孫家不入流的旁支,也是沾了光才能一年得上三五兩,若是孫思博未曾得勢的時候,還談什麽花銷?能有件體面的衣服穿都算不錯了。

顧明州沒有戳穿她,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十年前的孫思博正當風華正茂,在外頭賺了錢回鄉,極其風光,接連娶了十房小妾,個個光鮮亮麗,滿身珠環玉翠。二嬸,是這樣嗎?”

“自然,這個誰都知道。”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孫思博是個大方的人,在他發跡後,但凡能在他身邊說得上話的親戚朋友全都成了富人,十兩銀子在孫思博手裏,不過買個簪子送小妾,怎麽到你們孫家,就要省吃儉用花一年了?”

顧明州冷笑:“買下泉山,每年少說要繳納數千兩銀子,二嬸好大的臉面啊,竟敢敢說孫家是為了你才買下泉山的?”

孫芸一噎,辯解道:“堂叔樂善好施,對家裏人一向不錯,當時老爺子都求到他門口了,這也不是賠本的買賣,何樂而不為?”

顧明州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向着蕭豫行了一禮,半低着頭以示尊敬。

“大人,說到這裏,您應該也明白了吧?”顧明州擲地有聲,“她在撒謊!”

“其一,孫芸對孫家而言無足輕重,不可能為她動用家中的巨額資金。最近,孫芸為求其子前往甘泉書院讀書,幾次向孫思博求助,至今也沒有解決,她在孫家的地位可見一斑。”

“其二,商人追逐利益是本能,與顧家又有何幹?當年之事是真是假小子無法判定,但顧家當年無論出沒出事,孫思博都會盤下泉山,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說完,顧明州再次行禮,朗聲道:“大人明察秋毫,孫芸這點雕蟲小技必然瞞不過你,只是當年之事,一定請大人詳查,還顧家一個清白!”

他這麽一段話,先是駁斥了孫芸的話,再表明孫家的事與顧家無關,再如何攀扯,孫家該怎麽判還是怎麽判。這麽一來,已經令孫芸原本的算盤完全打不響了。

最後又将話題扯回當年的事,說的嚴重,其實根本就是細枝末節,不值一提。

都說窮山僻壤出刁民,這個年紀的少年,竟能有這等心智,當真少見。

蕭豫一整天來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着臺下的人,只見顧明州并不躲閃,平靜地與他對視,這樣毫不畏懼的模樣反而提高了蕭豫對他的評價。

心中再如何滿意,他們現在也還是犯人,不便顯露出來。

蕭豫故作嚴肅地喝道:“清白不清白,本官自有斷論,都下去吧!”

是下去,而不是直接放走,也就是說今天還得在牢房裏住上一晚。

衆人心頭只覺無比煎熬,分明只在牢房裏呆了一天,卻好像已經呆了一整年。

回到牢房,房門剛剛上鎖,顧明州就是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白雨信吓了一跳,連忙來扶他:“你怎麽樣,沒事吧?”

“方才受了幾杖,不礙事的。”

話音剛落,就見顧明州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軟綿綿地栽倒在地,面孔朝下,再無半點聲息。

剎那間,白雨信眼前一黑,心髒撕裂般的痛楚,不由大喊:“顧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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