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溫……你确定……這個是能吃的?」

「……怎麽,你以前沒吃過?」

「聽過,但是,并沒打算去嘗試着吃一下。」

「那你吃剛才那只獐子不就好了?」

溫浮祝微微探身,将架在篝火另一側的樹枝又輕微轉動了幾下,這才一屁股又落回石塊上,繼續認真的仔細着手下事物。

此時天色将暗未暗,晦中透着最後丁點的白,再兼之身側篝火暖光,襯得溫浮祝這人是怎麽瞧怎麽好看,怎麽對眼就怎麽會被他的溫柔晃了心神。

可這人偏偏在串一串蟲子,你說惡心不惡心!

謝常歡簡直要惡心死了!

再想着一會這人要吃掉這些東西,也不知怎了,他就有點渾身不自在。

「老溫……你真确定要吃這些東西?這個蟲子……」

「這不是蟲子。」溫浮祝第四次糾正他,頓了頓,又歪着頭瞧他,「好吧……其實說它是蟲子也不為過,但是這東西真的是能吃的,還很好吃。雖然我手頭沒甚麽其他作料能給它增色,但是這麽烤來也是蠻不錯的。」

他以前和江墨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幾乎就是經常吃這種東西的。

可以說是大自然裏但凡是能入腹的,他和江墨就沒有甚麽是沒去嘗試過的。

倒是這個該是經常風餐露宿的殺手,這時候瞎矯情個甚麽勁?

溫浮祝也不知怎了,童稚時那丁點壞心眼忽的又湧上來了,一個接一個的冒個不停——他一會兒鐵定要讓謝常歡吃到的!如此世間美味,如果未曾嘗過,那簡直少了一種樂趣可言啊!

謝常歡本是還想再勸一勸溫浮祝的,只是忽瞧得這人微勾唇角一邊手下幹淨利落的叉着蟬,一邊擡起頭來眼中水波微晃的瞧了自己一眼。

卻忽然看的謝常歡右眼皮一跳。

全身倏的想要打個冷顫,覺得有甚麽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

下意識便微退了一小步,去轉着篝火上叉着獐子的樹枝,一邊轉卻也忍不住調整了下角度,面對面沖溫浮祝坐着了——不知怎的,覺得這個角度能更安全,總覺得他一會要發難。

篝火又劈啪作妖了一二回,徹底靜燃的時候,溫浮祝施施然的抽掉了插了一串蟬的樹枝。

謝常歡吸了下鼻子,盡量不去看他要怎麽吃蟬,自顧自去撕了條獐子腿下來啃。

溫浮祝倒不知怎了,雖然能察覺出謝常歡在抗拒這件事,但一想到一會他吞了蟬會是怎樣一臉慫樣,便忍不住故意去逗他。

隔了漸熄苗頭的篝火,溫浮祝晃着手中樹枝在他面前亂顫,「嘗嘗。」

「不,不必。」

謝常歡果斷回絕。

「你吃進嘴裏了,便會慨嘆世間怎有此等好吃之物了。」

「真不必。」

「常歡,你是不是怕蟲子?」

「并不怕。」

「那為甚麽不肯吃這個。」

「這是兩碼事。」

「哦~」溫浮祝微高昂了調子又拐了一折漸落了音。

於是乎,他既然不是怕蟲子,只是可能不敢嘗試吃掉這個東西,所以一會扔進他嘴裏,也是不會多惹他生氣的。

溫浮祝又尋思着,謝常歡這個人至少該不會是生自己氣的吧?

卻也不知怎了,忽然忍不住在內心将江墨同他比較了一番。

當然了,僅僅是從惡作劇這個角度來思慮會不會生氣這麽一說。

江墨是從小被自己整慣了,因此日久天長的只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自己的整蠱。

同理言之,常歡早晚也是要适應自己的這種頑劣性子。

只不過,這麽多年在茶渡小築裏同他言歡的時日,确實是沒怎麽真的暴露過自己的惡習。

溫浮祝又咬下一只蟬來,一邊靜默的嚼着,一邊不時的瞟眼謝常歡。

謝常歡覺得這頓飯真是吃的戰戰兢兢,甚至就怕之前獐子被溫浮祝剖肚塞了些調味的野果草味時叫他順手塞進去了甚麽不倫不類的東西,好在心驚膽戰的吃完大半只獐子後,并沒發現那些個球球蛋蛋的玩意。

而溫浮祝那根樹枝上原本串的密密麻麻的蟬也盡數清空了。

這人是得多可怕啊。

謝常歡走到一側去消食兼帶順馬毛,一邊尋思起溫浮祝吃東西的口味,不由得就在心底惡寒了一把。

這邊剛順了兩下,便聽見身側有腳步聲響起,謝常歡警覺的側頭去,只瞧見溫浮祝在拾壓在一旁石塊下的缰繩。

兩手空空如也,應該不會有甚麽非逼自己嘗試一下不可的心思。

謝常歡繼續惴惴不安的順馬毛。

可屏氣凝神了半晌也不見的溫浮祝有其他動作,他也不喊自己的。

謝常歡忍不住了,狐疑的回過頭去,只瞧見溫浮祝雙手攏着袖子,牽着缰繩,微歪着頭一臉溫柔笑意正看着自己呢。

謝常歡的喉頭不由自主滾動了下。

那甚麽……古人誠不欺我也,都言月下觀美人總是別有一番韻味的。

總是……別有一番……讓人想吻上去的韻味。

又想起這人剛吃過那甚麽,謝常歡忽然又想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可是這樣的溫浮祝确實很誘人啊。

溫浮祝的笑意加深一層,壓低了嗓音略帶沙啞的音色更加撥動謝常歡的心弦,「你老盯着我瞧甚麽?」

誰讓你一言不發站我身後的!

我不回頭瞧你我瞧誰?!

本是想同他玩笑回去,卻甚麽也說不出口,一味的壓着心底難耐的情愫。

兩人又是這般相寂無言對視了半晌,謝常歡終于忍不住一甩手扔了缰繩,大步踏上前一把攬了他的腰一手按住他肩膀,唇便堵了過去。

溫浮祝的笑意更深一層——兔崽子,總算是看動你了。

舌尖微勾卷起提前壓進腔側的半只烤蟬,溫浮祝一面順從的張開了嘴,一面幹淨利落的将其推進了他嘴裏。

謝常歡原本還深情閉起的眼睛一瞬間瞪大瞪圓了。

剛想往後退。

溫浮祝那只手卻不知何時扣緊了他的後腦,迫他退不得。

倒是這幹了壞事的人先撤了嘴,只不過沒離的遠,鼻峰仍能擦着他鼻尖,垂眼而望也是他低的不能再低的眼睫在月色清輝下投的那一面清淡陰影,呼吸微微掃面,順着毛孔便鑽入彼此肺腑,肆意交纏的名為誘惑的氣息,連張嘴多喘一口都怕先行破壞了這個太過暧昧的『溫度』,一瞬間便也不知先前入口了些個甚麽東西。

——不,不惡心的。

在他重新吻上來的那一刻。

第二次他先主動了。

謝常歡也忍不住笑。

——好吧,雖然這東西看起來吃起來想起來都十分的惡心,但我敬你這次行了件趣事,便……便算作将功抵過罷。

直到二人都吻得氣息微微有些不穩時,溫浮祝當先放開了謝常歡,爾後想也沒想的跨步上馬。

一下子情緒還有點亂,一是沒想到他那麽從容的接受,二是沒想到他也沒有甚麽太多怪罪的意思,倒讓溫浮祝有點不好意思,這麽一不留神,便上的是他的馬。

謝常歡惡狠狠的又将那半只蟬在口中一分為二,吞咽下去了一小塊,覺得味道還是不賴的,不過還是沒過的去心理上那關,此刻瞧見溫浮祝的糗态,只嘿嘿嘿的發笑,「你上我的馬做甚麽?」

溫浮祝一愣,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然後輕功一躍躍回了自己的馬上,當先往前慢晃了兩步。

謝常歡挑挑眉,也二話不說翻身上馬,心說嘴裏這只蟬味道還能不錯大抵是因為沾了老溫的口水,此刻只催的馬快步上前同他并排,側着頭一個勁張大了嘴伸着舌尖亂顫,含糊不清道,「老溫,謝謝你的烤蟬。」

溫浮祝牽引馬頭往旁側移開,暗道了句不妙,總覺得謝常歡是會惡心回來的。

「你瞧你瞧,我又把它吃了一半,它現在變成甚麽樣的屍身了呀?是肚子還是翅膀留在外面。」

溫浮祝扭跨,再度迫着馬離遠了他。

「老溫老溫……你快看看好告訴我呀,我自己看不到喲。」

「……吃個蟲子你難道還要了解自己如何把它分屍了才能安心的吃拆入腹麽?」

呦呦呦,終于炸毛了。

謝常歡狹長的眼尾一眯,上挑的更加厲害了,直勾勾的盯着溫浮祝渾身都不自在起來,這才心滿意足的将這最後一丁點吃進肚裏。

爾後繼續一路跟着他,一路盯。

溫浮祝只當他是還為剛才那事忿忿不平,倒索性坦然的讓他盯着去好了。

可沒想到又這般一前一後行了小半個時辰,這人忽的又仗着自己胯下是匹好馬壯馬,硬生生再度擠了過來,爾後傾着身子非将他那尖的足可當暗器似的下巴卡進了自己肩窩裏,整個人也跟沒了骨頭似的軟耷耷的靠在自己身上,呼吸輕吐,月下風柔,他輕聲道,「老溫……你以前有沒有像剛才引誘我那般勾引過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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