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謝常歡這句話出口自己也有點悔,瞧見溫浮祝的眉頭不自覺輕蹙了下,便已是恐他嫌自己煩了。

但是……自己是真的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行動。尤其是他現在還裝成了一個『瘸子』,對方忽然再來敲房門,自己不在倒還好解釋,那他又能去哪兒呢。

溫浮祝那邊也正煩着,心說估計是甩不脫謝常歡了,勢必要帶着他一起,可若真發現了火藥之流,又如何給江墨他們留下暗記呢,又如何暗地裏端了這裏呢?

尤其是這裏面有謝常歡是否通過這一舉思索出自己并不是那麽單純的一個人,而有了其他的猜測,從而……

正想的越來越燥,好像倏忽回到十多年前那一舉判定時的夜裏一般,溫浮祝還未等在心底緩緩深呼吸幾口氣壓下這口悶,就瞧見謝常歡忽然起身,擋在了自己身前。

門扉開合聲只有一瞬。

謝常歡和溫浮祝心裏同時咯噔了一下。

來人竟是江墨!

溫浮祝驚訝歸驚訝,可心底卻瞬間冷靜下來了——江墨都被逼的不得不現身了,那麽一定出事了!

下意識拍了拍謝常歡挺的跟一杆槍似的後背,他柔聲道,「這是我一位朋友。」

謝常歡「嗯」了聲,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這般一讓開,溫浮祝才瞧見江墨并沒有穿羽鴉那套殺手服,而是跟這裏居民有幾分相似的那種獨居一色風格的衣衫。上身只不過在幾個重要的部位有些許布料遮纏着,肩上又微微聳了幾個木夾片兒似的類铠甲,下身也不過是一條短褲,腰身的地方也沒有布料遮擋,這般一掃視,才發現他身上的肌肉雖然發達,但是……太無瑕了。

江墨身上的戰傷無數。

以往顧生沒回來的時候,多半是他在帳子裏一邊給他出謀劃策一邊羞辱他沒用在一邊替他上藥的。

而且這人頭發也不是像以前那般高高束着一絲不茍,而是編成了好幾股小麻鞭子,這才又綁到了一起。

一時間倒覺得跟換了個人似的,卻又好像是他認識的那個江墨。

下意識起身替他挪了挪身側的凳子,溫浮祝借着袖袍暗動已經抖了幾枚暗器在手,也順道不動聲色的擋在了謝常歡的身前。

江墨看溫浮祝那動作估計是讓自己也過來坐的,可他只想跟他在角落處簡單說幾句就走——說來也巧,他混進來還沒半天,他們竟然也來了!

随着這個男人铿锵有力的步伐一步步靠近,溫浮祝也慢慢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是江墨不假!

因為他忽然冷靜下來了。

以往曾抉擇較亂時,只要江墨在自己身邊,自己就好似能被他身上冷靜沉穩的氣場所感染,從而自己能冷靜許多。這也是江墨身上跟自己多年培養出來的另外一種默契。

估摸着他身上其實是叫顧生拿甚麽藥遮擋住,倒怪自己剛才多慮。

江墨這般坐下來才有點局促,他是真怕自己一個人弄不好這事才要找溫浮祝的,但是也知道身邊這人估計就是他想拉攏來羽鴉的,只不過這人現在是外人,這是肯定的。

是外人,有些話就不好說。

又撓了撓頭,江墨覺得自己現在貌似也有點闖禍了,這,這自己突然出現,讓溫浮祝回頭如何解釋?畢竟他這人做事,每一步每一舉,都有他自己的考量在裏面,自己熟悉他多年的習慣,任何事放手讓他做,他只做最後替他指哪兒打哪兒的那個便好,實在不适合節外生枝。

溫浮祝此刻也有點難辦,他不想開口讓謝常歡先出去,這擺明了像排斥他,解釋甚麽的以後回頭再說也可以,但問題是,常歡現在好像也并沒有出去的意思啊。

倒是自己剛才多慮那一舉讓江墨進來倒是個敗筆了,剛才應該同他出去,只不過站在門口甚麽的又更加不好動手——如若剛才是有人易容成江墨的話。

「那甚麽,你們先聊着吧,我出去消消食。」語畢謝常歡便起身,慢騰騰十分拖拉的往外走去了。

——老溫會不會叫住自己呢?……如果他真的接納自己的話,這種時候會喊住自己的吧。還是……舊愛來了就忘了新歡?哈哈,原來自己也有這麽可笑的時候,是別人的新歡?

「常歡,」溫浮祝忽然開了口,神色定定的看着那人好像故意挺得十分直的背影,「別走遠了。」

「……噢。」

嘴上說着別走遠了,可在心裏卻沒放過聽他腳步聲,估摸着是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了,這才忽然壓低了嗓音,氣的一擡手就惡狠狠拍在江墨大腿上,「你突然蹦出來做甚麽?」

「這村子……」

「真有火藥?!」

江墨一愣,「你這又是怎麽了,怎麽如此浮躁?」

溫浮祝揉了揉眉心,他江墨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和謝常歡到底是怎麽一檔子幾吧事,所以才覺得自己一會解釋起來很容易麽?自己回頭如何解釋、如何瞞、又如何如何……光想想一會要思索這些事便已經要提前累的心力交瘁了,只是眼下的問題更得要聽他的答案。

然後他再決定最為重要的事。

「是火藥。前陣子我不是同你說羽鴉分撥掉出去了一些人嗎,就是為了追查這事,源頭追查到這裏來了。」

好了,謝常歡現在已經被扔出自己腦海裏了。

現下來不及顧他了。

「哪來的?怎麽發現的?最初在哪?現在……」

「等等等等。」江墨趕緊擺手,說實在的,溫浮祝一旦進入審訊犯人的模式,連他江墨都忍不住打怵,忙将凳子又搬了一搬,江墨傾身附在他耳邊小小聲道了一句。

溫浮祝聽完後便忍不住微微後仰,眉頭也挑了起來,「你聽誰說的?」

江墨眨眼,「那你沒有瞞我?」

溫浮祝微斂下眉頭,神色一派平靜,「沒有。但是出錯确實可能在我。」

——其實瞞了的,當年他就是因那事和顧生交惡。但是他溫浮祝無論判對判錯,都無須他人指點,哪怕落得再開戰的後果,他也一并應了。不然他這輩子良心上也過不去。

——隗昇他能護住,蘇衍他也能護住,然而……芷煙也定要讓她死而瞑目。

「你當時能出甚麽錯?」

溫浮祝擺手,「眼下更重要是這個後果,怎麽彌補?火藥運來了?源頭處截斷了?」

「嗯,顧生先發現的,又讓羽鴉着手這事,最後查到這兒來了,當初四面八方運來的,最後全集到這兒了。」

「藏在哪兒?」

「我現下只找到一小部分,不知道其他的……」

「并着羽鴉之前查探的,你這一晚上能摸個大概嗎?」溫浮祝的聲色陡然低了下去。

江墨瞬悟其意,「你想一鍋悶了?」

「必須都得死。」

管他有冤無冤,這是眼下最保險的一個法子。

可成敗一舉皆在于江墨今晚能否摸清這個大概排布、對的,不用摸清,只要個大概,這裏地勢極其好,從上頭扔個火把燃了第一個炮仗,便不怕燃不了第二個第三個。

最好同時在灌內力打一打四周山壁,造個山崩假象成功的掩藏過去。

而在這之前,他和謝常歡必須走。

「準确來說你還有明天一個白天的時間。明天我就帶他先走。」

江墨一愣,大概是以前排兵布陣的時候聽慣了這人『我們』『我們』的,突然換了下這其中對應的人物,倒讓他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可還好,江墨很快調整過來,只是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這邊都這樣了,你還要陪着他繼續南下?不行我叫顧生來下毒,直接把他扭回水牢裏,之後你再勸他?」

「……」溫浮祝愣了愣,剛才心思全在推斷這個火藥能從哪兒能瞞天過海的偷偷運來這麽多年,一時間并沒接的上江墨的思維,這般想過來了才有點啞然,心說別水牢了,動他一根指頭自己都不大舍得。

要是能用強的法子,他早用了。

可誰讓那個人是謝常歡呢。

「我說過了,這個人有點特殊。」溫浮祝有點難為情,卻也只能點到這裏。

江墨仍舊一臉不解,尤其是現下這副陌生人的打扮,倒讓溫浮祝覺得他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真是個外族人聽不懂漢語了,但也不想多說,只把他拉扯起來推搡的往外走,「快去摸清東西都在哪兒,這事我不管了。你能搞定?還是不能?畢竟我不能帶着他留在這兒聽響。」

「你哪怕帶着他遠走高飛了,日後聽得這裏山崩的消息,他也得懷疑。而且我一個人又點火又得拍山的,不一定來得及。」

這一句一點出來,溫浮祝才忽然憶回上幾句裏,江墨說的那句『這邊都這樣了』,是啊,都這樣了,他不得趕緊查源頭、追尋其他事,然後穩住隗昇的局面?

這個苗頭還好發現的早,能叫他們及時扼死……只是,自己到底是不能那麽清閑了,同理……他再怎麽陪謝常歡,江墨這邊一己之力确實很難辦到,真留他一人在這虎狼穴裏,他也擔心。

「羽鴉一個你也沒帶?」

「沒帶進來,我怕人數太多引起懷疑。」

「距離這裏多遠?」

「不算遠,在這個谷地出口那裏。」

「我明天和他出去的時候,正好能把他們叫進來……不對。」溫浮祝一搖頭,「出口出好出,好入麽?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我是提前揪了一個出去的人,搶了他的衣服進來的,羽鴉之前彙報,那個男人是個單身漢,平常日子裏也沒甚麽人關注的,只悶頭工作。」

溫浮祝眨了眨眼,「幾分可信?你就這麽大意的信了?」

「皆是親兵,你放心。同你的芷煙妹子一樣,這幾只羽鴉裏頭若有一只折了,我也是能沖冠一怒為紅顏的。」

溫浮祝下意識側過頭揉了揉脖子,不想去和江墨對視。

當初他能為芷煙做到那個地步,一是因為替她不值,二是為了謝她相助之恩。

真若論起來他和她之間的關系,溫浮祝倒覺得,能擔得起一句男兒血性的義薄雲天。

單純的義氣,也造成了他當初的意氣用事。

不過沒關系,都過去了。

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靜觀其變。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君代發:】

常歡謝明天沒更,然後這周的周六周日各有一更,下周一開始先停更常歡謝。一般下周四才能恢複常歡謝的更新速度。

因為我原本定的下周一也就是7.27號,晚上7點27準時開文《束魂令》【= =,如約實現當初諾言,7月底開文。】

嗯,所以從下周一我停更常歡謝幾天是為了連更《束魂令》。

就醬紫。

=w=

謝謝各位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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