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行了,你便送到這兒回去吧。」

溫浮祝又暗地裏伸手阻了遍要撲上來的謝常歡,都倆爺們能不能別搞這麽些有的沒的,誰還要和他月下溫柔的相擁一下,「趕緊回吧。」

「……老溫。」

你咋還這麽不近人情。

雖然身邊杵了一小孩……但是他也知道咱們那甚麽嘛,你不好意思個毛啊!

「快回。」溫浮祝又這般輕聲道了句,爾後頭也不回的便準備往客棧裏走。

晚上被他逼得又練了近兩個時辰的輕功,連回來都是三人飛一般的趕路,這般一停下來,溫浮祝才發覺他的衣衫簡直被汗濕了又風幹了再濕透,渾身黏膩膩的,難受死了,得趕緊去沐浴睡覺,保存體力,恢複精神才對。

「那你別忘了後天早上!準時啊!準時!」

語畢謝常歡便戀戀不舍的拉着聶白往回走了。

他特意為老溫又留出一天的休息時間,再往下拖要過雇主時限了,後天是他們動手的最晚期限。

其實原先也不是未曾想過領着聶白在這兒住下,可是吧……聶白也是被羽鴉害慘了的榜上有名殺手之一,小孩子又不太懂事,萬一回去說漏嘴還給老溫惹麻煩,故而謝常歡雖然覺得不太盡興,但是一想到自己趁着夜深人靜再悄悄來一趟,倒也沒甚麽的嘛~

尤其是還可以查房!

溫浮祝,你若是敢跟那個蘇衍甚麽的同床共枕,呵呵,你給我等着吧!

若是捉奸在床,他就……他就……

他就怎樣呢。

謝常歡有點無奈,他也不能把老溫怎樣,更何況,他信老溫不是那樣的人,他信。

*******

溫浮祝一進屋也沒着急同蘇衍打招呼,這個客棧裏他們住的不是相連的房間,但是相距間隔也不太遠。

回房時路過那些個房間,溫浮祝還特意一邊走一邊下意識發了幾個暗器——這其實也是他們的暗號之一,一個屋內正好聽到倒水的響動,茶杯應是從茶托裏不緊不慢的拿了三個出來放到了桌上,三聲輕微的磕落之音。

這個便是羽鴉的房間了。

蘇衍的房間索性連窗扇都大開着,估計就是在等着瞧自己何時回來。

坐在桌邊凝目練字的少年好似從小就練就了一身三心二用的功夫,狀似無意的重蘸墨,眼風微擡瞧見了他家太傅平安回來,又安心坐回桌邊。

溫浮祝也在心底無聲笑了笑,先行去沐浴了。

等着一身清爽回來後,夜已經深了。

走廊上的燈燭也不過幾盞飄搖,溫浮祝摸黑走向了蘇衍的房間。

本就是兩人一間,他和他自是要住同一個屋裏,那個看似要住溫浮祝的房間,不過是空擺設而已。

房間裏燈火也暗,蘇衍換到了另一個窗戶邊下坐着,身後是這家客棧的別院。

一盞飄搖的小燭燈點在他跟前,旁邊宣紙上墨跡未幹。

溫浮祝只匆匆掃了眼,也不多話,他的習慣向來是回來就睡覺,有甚麽交代等他有精力了再說,不然總是怕精力不濟的時候胡亂說些甚麽鬼話,再誤導大了。

想必蘇衍也是早就習慣了自己的這套作風,溫浮祝對着他的背影無聲盯了兩眼——這個孩子……總歸是要有長大的一天,他的太傅也不可能永遠護着他,如若有一天……自己和江墨都不在了、夫子也不在了……那他能依靠誰呢。

縱使不被世事無常所影響,哪怕只論生老病死這一說,我也自是會走在你前面的吧。

可是沒關系啊,只要我溫浮祝還有一天存活于世,你蘇衍便是我這輩子都要護在羽翼下的帝王。

又擦了擦半個不幹的頭發,溫浮祝心底苦笑了幾句自己年齡一大竟然也愛作這般閑人感慨了,有點無奈,又覺得這是成長之必然,爾後也不再管這些情愫,徑自倒頭去睡他自己的了。

******

第二日月上中天之時,溫浮祝才悠悠轉醒。

睜眼前還有點迷茫,覺得渾身都快不是自己得了,真等着睜開了眼,瞧着窗戶外的彎月又是一愣——醒了還是沒醒?

若是醒了的話,身體為甚麽動不了?

又試着略微勾了勾手指,他只當一開始是身體發麻,卻沒想到,不是單純的麻,而是使勁多一分氣力,便猶如針芒遍布,絲絲紮根入毛孔般痛人。

「阿衍。」

溫浮祝無奈的開了口,江墨上次來不是未曾轉告顧生的那些話——那些看似在關心自己的話。只是自己的身體得不得到保證跟他有甚麽關系,反正他是不會讓他去治的。

「你在喊我嗎,溫浮祝。」

那個坐在窗下的少年依舊沒有變動位置,那盞飄搖的小燭燈也依舊點在他跟前,旁邊宣紙上……朱砂色未幹。

溫浮祝心頭一震,這個嗓音……

借着明月輝光,溫浮祝瞧見了那張略帶病态般蒼白的臉。

少年的臉上無悲無喜,亦沒有當初的自卑之色。可他身上的衣服……卻是蘇衍的!

「蘇衍在你沐浴的時候就跑了。」

少年從椅子上站起來,步伐淡定的走向床邊,聲音冷靜無波,「你沐浴的那桶水,叫我提前下了藥的,也不是甚麽劇毒之藥,加上常哥之前帶你輕功那麽久,你總歸是精神懈怠了些,所以才能讓我一擊得手。不過你也不必怕,這真不是□□,就是個唬人的藥效罷了。常哥當初想的,顧先生幫忙配的。」

溫浮祝眉頭一蹙。

他現在只擔心……蘇衍去哪兒了。

「真沒想到,他發現的倒快,竟然讓他溜了。」

那個名喚季子佛的少年落座于溫浮祝的床邊,似乎是想開口說甚麽,又沒再開口,只目不轉睛的盯着溫浮祝。

爾後,忽然伸手捏起了他的下巴。

溫浮祝聲色倒比他還鎮定,「想怎樣?」

季子佛又笑,甫一開口又猛咳了兩聲,臉色也更慘白一分,「我能怎麽樣,我便是現在叫一群人來輪了你,也不會把你怎麽樣。你是誰啊,你是天下公認舉世無雙的謀客,之所以稱的起謀客,那便是因為你不會被外物而影響自己。所以,對于你這種人,我只能叫你眼睜睜看着一群人去輪了常哥才能擊敗你,對不對?」

溫浮祝心下猛的慌了兩慌。

「可是常哥這麽多年都在替我做事,我敬他是個哥哥……自然也不會做出這等蛇心狼肺之事的。」

「就包括你……」季子佛忽又倦怠一般的松開了手,也移開了目光,「我想到的不是直接毒死你,而是留着你,等蘇衍回來。」

「你跟蘇衍甚麽仇?」

「跟他沒仇。我只是跟你們的信仰有仇罷了。而他恰恰就是你們的信仰,是吧……」季子佛又癡癡的笑了幾聲,「溫浮祝,我不會動你的,你放心吧。我倒還要謝謝你,當初,也留了我一命呢。」

若說溫浮祝剛才還被身上麻痛攪的想動也不能動、搞得腦子裏也漿糊一團,此刻聽聞這話,忽然滲出一身的涼汗。

「甚麽叫……也?」

「我是陲風的皇子。只不過因從小體弱多病,我留在無涯山上,唐鋒叔叔教我功課。」

「哦……對了,他也不是真的姓唐。」季子佛俯下身,附在一動也不能動的溫浮祝耳邊,唯恐他聽得不夠清楚一般咬字清晰道,「他其實姓聶。」

只一句話,頓如五雷轟頂。

溫浮祝一瞬間甚麽都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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