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劃成好幾塊。
陸頃用竹簽插了一塊,遞給白夏彌。“給你吃。”他眼中倒映着搖曳的火苗,就好像星星在裏面流浪。白夏彌怎麽可能拒絕呢?他接過那塊不知道是什麽顏色的苦瓜,毫不猶豫地放進嘴裏咀嚼。
“好吃嗎?”陸頃問道,聲音輕快,就像一個迫切得到謎底的孩子。
白夏彌面不改色地把嘴裏的東西吞咽下去,睜眼說瞎話:“好吃。”
陸頃輕輕笑起來,溫柔在他睫毛上跳動,模樣有點小得意,就像是贏到了最好的禮物。他又插了一塊遞給白夏彌,自己也吃了一塊,在舌尖沾到的瞬間,他就轉頭吐掉了。
白夏彌被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動作給逗笑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陸頃帶着羞惱的控訴。“你居然說謊!”陸頃皺着鼻子,“這絕對是我吃過最難吃的苦瓜。”他有點難為情地看着仍是笑意盈盈的白夏彌,“不好吃為什麽不說?”
被揭穿的白夏彌面不紅心不跳。“大概,”他凝視着陸頃的雙眼,“是因為那是你喜歡吃的東西吧。”
他這話說得,像是在暗示,又像是在挑.逗。這實在是,實在是……陸頃呆呆地回望着他,臉上突然淡淡地浮了一層淺紅。他好像突然之間就明白了白夏彌話下未道出的心聲。
怎麽可能呢?陸頃回過神來,便把剛剛內心的悸動抛到了腦後。
“不好吃就丢了吧,下次做個更好吃的給你。”他努力把話題扯回去,眼神東西亂飄就是不看面前的人。白夏彌似笑非笑地任他把話題扯開,心裏卻暗道,如此三番兩次暗示都不成,他耐心卻已經快到極限了。
兩人像是醞釀着什麽可怕東西的古怪氣氛被範雙一聲呼喚沖散了。
“快看快看——”
他們同時往範雙的方向望去,見他手裏拿着個什麽東西就興致高昂地走過來了。範雙一走到他們旁邊就嫌棄道:“我天,你們該不會真吃了那破苦瓜吧,簡直是折磨。”他彎下腰,把手裏的東西展示給陸頃看,“阿頃快看這個,裝逼神器。”
陸頃拿起來端詳,是個管狀物,前端還有燈泡,便道:“不就是電筒?”
範雙得意道:“比電筒高端,這叫指星筆知道嗎?”他把指星筆拿回來,神采飛揚地朝他們道:“我來裝個逼給你們看看。”說罷便打開了開關,剎那間一道筆直的光束直直沖向天際。範雙晃動手腕,那從指星筆中發出的光束也随之在暗色的夜空中搖曳。
剛還沒來得及擡頭,如今随着指星筆在夜幕上照耀的軌跡,他們這才發現夜空中早已布滿點點淡星。
Advertisement
範雙嘻嘻笑着:“有了指星筆,我也能夜觀星象了。”他随便指向一顆相對其他較大的星星,對着陸頃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須道:“苦瓜男神,這便是你的紅鸾星,今夜熠熠生輝不同凡響,并且我觀你近來面色紅潤,定是桃花朵朵盛開。”陸頃心中一動,偷偷看了一眼白夏彌,只見他只是仰頭看着夜空,便莫名松了一口氣。陸頃道:“你什麽時候還喜歡上天文了。”
範雙裝模作樣的搖搖頭:“雖然我一個星座也不認得,但星星我還是認識的,而且指星筆這名字這麽酷炫,裝逼多牛啊,一定會吸引到妹子。”
陸頃呵呵一聲,無情道:“要是你把月亮說成了星星,那可真厲害。”
今天陸頃幾次揭他老底,搞得範雙心裏寒寒,裝作沒聽到他的話,轉而向白夏彌尋求安慰:“對吧?”
白夏彌不負他望,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範雙又得意起來,開始用指星筆數起了天上的星星,數了一會,又突發奇想,把指星筆放回了口袋,拉着陸頃和白夏彌坐在升起的火堆前,提議道:“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閑來也是無聊,玩便玩。晚上山裏寒意濕氣都很重,三人靠着火堆邊取暖邊百無聊賴地玩了起來。玩法很平常,剪刀石頭布決定輸家,輸的人再選大冒險或是真心話。第一輪陸頃出剪刀輸了,有範雙在他必然不敢選大冒險,便果斷選了真心話。
範雙促狹地用肩膀碰了碰白夏彌道:“這家夥我太熟了,你問呗。”
正合白夏彌意,他在這游戲初始就在心裏預備好了問題,此時正好問出口。
“那就,說說戀愛經歷吧。”
範雙一聽,立即哈哈笑了起來。陸頃看了他一眼,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只有一次。已經分手了。”白夏彌還沒發話,範雙就不滿意地嚷起來:“禁止偷工減料。”陸頃無奈,只好補充:“是大學同學,試着交往,我不喜歡她,分手了。”
範雙啧啧補充:“當時可把他愁死了,一直沒談戀愛就随便接受了個人,分手時差點搞出心理陰影。”
陸頃頭疼地讓他住嘴,白夏彌暗自點頭,開口道:“不如下一輪吧?”
第二輪範雙輸了,他想來想去,還是選了大冒險。風水輪流轉,陸頃冷哼一聲,趕緊報仇:“去吃一塊烤苦瓜。”範雙大呼壯士饒命,但是迫于陸頃面無表情的可怕臉,還是乖乖地放了一片到嘴裏,表情痛苦地咽了下去。
“夭壽啊!一片苦瓜,短命十年!”
又玩了幾輪,一直都是陸頃範雙兩人輪流輸,白夏彌像是完全沒玩這個游戲似的一直看着他倆互相揭短。沒人敢選大冒險,陸頃說個範雙高中染發裝酷失敗的故事,範雙就回敬一個陸頃第一次去工地回來洗澡洗出一盤沙子的故事,簡直成了糗事大比拼。白夏彌被逗得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壞心眼的範雙看不慣他隔山觀虎鬥,在下一輪悄悄暗示陸頃跟他出一樣的,兩人串通,終于成功把白夏彌拖下了水。
範雙興奮道:“快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白夏彌略一思索,選了大冒險。他心思重,對着別人解剖自己,那可不太好。
聽他選了大冒險,範雙眼睛一亮,腦子裏翻滾出各種花樣懲罰,他把目光投向了陸頃,嘿嘿壞笑一聲:“不如你抱着陸頃在這走一圈吧,公主抱。”
陸頃頓時就不高興了,這是懲罰他還是懲罰白夏彌?他一撇嘴。“不。”之後無論範雙怎麽勸他都不答應,最後把抱換成了背着,範雙又簽下一些諸如請吃飯的條款,他這才勉強同意。
這時,白夏彌走到他面前背對他蹲下,道:“上來吧。”陸頃哦了一聲,趴了上去。白夏彌感受到背後溫熱的體溫,往後伸手托住陸頃兩條長腿,利索起身。
“可以嗎?”他問道。“走吧。”陸頃趴在他背後悶悶答道,說話間噴出的氣息灑在他脖子上,有點暖,有點癢。白夏彌心裏泛起奇異的滿足,穩穩地背着他在這一小塊地方來回走了兩次,終于讓範雙滿足。最後把人放下的時候,還磨蹭了會,有點不太情願放手。
這一輪玩得也足夠長。越靠近深夜,白日的疲倦就越湧上來,三人一番商議,決定睡覺。白夏彌和陸頃收拾白燒烤遺跡,範雙第一個沖向溪澗清理自己,然後迅速地鑽進帳篷裏,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過了一會,陸頃路過帳篷往裏看了一眼,發現人已經甜甜地睡着了。
陸頃搖搖頭,轉身卻撞到了正朝這走的白夏彌。“啊。”陸頃條件反射地握住白夏彌的手臂穩住他。“沒事。”白夏彌站定後朝他笑笑,陸頃欲走,他卻又叫住了陸頃。
“阿頃,我們兩個人來玩個游戲吧?我還不太想睡。”白夏彌狡黠一笑,像是在惡作劇。陸頃想拒絕,卻不知道怎麽拒絕,便點頭答應。白夏彌拉着他走到山澗邊,尋了個幹淨地方坐下。
白夏彌道:“這個游戲是這樣的,每人輪流說一句話,來猜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猜錯的人就彈一次額頭。”陸頃答好之後,就由他開始。這游戲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像陸頃這樣有話直說的人,讓他想個謊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陸頃憋了半天,才道:“我不喜歡吃苦瓜。”白夏彌一聽就笑道:“你這是給我放水嗎?是假話。”他接着說道:“接下來到我。嗯——我高中出國是自願的。”
陸頃突然想起他們重逢時,白夏彌說過的“會告訴自己的事情”,原來現在時機已到。是啊,他們現在已經是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了。陸頃略略思索道:“真話。”白夏彌點點頭:“對,我是自願的。”他擡頭看向夜空,“因為在國內就得一直接受父母的安排,倒不如出國。真正有了能力,才能自己掌握自己。”
陸頃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白夏彌回眸看他,示意輪到他了。陸頃頓了頓,道:“我跟範雙是十二年的好朋友。”是道數學題,白夏彌算了一下時間,答:“假話。應該是十三年。”陸頃搖搖頭:“今年過了大半,已經十四年了。”白夏彌笑:“那我也算是答中了假話,所以你還是不能彈我額頭。”陸頃聳聳肩。
兩人又互猜了幾輪,也都互相彈了幾次額頭。在這幾輪中白夏彌借着游戲跟他分享了自己出國之後的一些心路歷程,還提到自己一直想回國。又輪到白夏彌了。
白夏彌道:“我沒有喜歡的人。”
這個問題——陸頃不由得看了白夏彌一眼,卻只瞧見他眼裏潛藏的笑意。陸頃謹慎地答道:“真話。”話一出口,他就看到白夏彌上揚的唇角,暗道自己猜錯了。
“是假話哦。”白夏彌定定看着他,語氣飛揚。“快把眼睛閉上,我要懲罰你了。”陸頃每次被彈額頭都會閉眼,這個小習慣也讓白夏彌覺得他很是可愛。
“哦。”陸頃閉起了眼睛,長睫毛顫動着,有些許不安地等着額頭上傳來的微疼。然而他卻沒等到疼,取而代之的,額心卻輕輕貼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陸頃一驚,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卻是白夏彌從松開的衣領裏露出的鎖骨。
——剛剛,發生了什麽?
白夏彌把前傾的身子收回,朝着陸頃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說“你被我抓到了”了一般。陸頃茫然地看着他,臉頰卻又微微泛起了紅。
白夏彌道:“輪到你了。”等了一會,見陸頃仍是那副呆然的模樣,笑道:“你不說那就我來。你猜,我喜歡你,是真假還是假話呢?”他的笑比平時不同,有些得意于真相大白,又夾雜着小心翼翼,整個人端端正正坐好,像是把自己所擁有的最好的捧到世人面前,既希望它被欣賞,又害怕它被拒絕。
突然間起了風,有幾點熒黃色在夜空裏低旋。
陸頃恍惚地答非所問:“啊,是螢火蟲。”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幾位的感受:
範雙:唉,我就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該做備胎做備胎,該做僚機做僚機!我簡直太佩服自己!奸夫淫夫欺負我瞎,老秀恩愛,哭哭
陸頃:……(太過驚訝說不出話)
白夏彌:好開心啊^^終于說出來了
chap 15
Chap 15
因為家境不錯,白夏彌可以很輕易地獲得普通人難以獲得的特權。但是有得必有失,這是世間永恒的平衡守則。雖然他在物質享受上和接受的教育水平都處于平均水平之上,但相對的,他可選擇的自由卻少了很多。
母親從小就告誡他,既然身處在這個家庭裏,很多東西就不是由他是否喜歡能決定的。他一直以來都乖巧而嚴謹地遵循着這條“家規”,在對待事情上的第一反應不是他是否喜歡去做,而是他應不應該做。
他不敢正視自己內心的心聲。擺在面前的兩雙鞋子,即使他心裏更中意那雙野性的馬丁靴,他卻只能選擇優雅的皮鞋。時間一長,白夏彌也能做到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應該選擇的,還能裝出一副自己本來就喜歡它的模樣。
白夏彌偶爾也曾大逆不道地想着,假如有一天,他要是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他會有勇氣直抒胸意嗎?亦或是依舊像以往一樣,忽視內心的悸動,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轉身離開。
他的答案曾經是後者,但是他遇到了一個人。
初中畢業之後,家裏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高中出國;二是按着他的成績報讀市裏最好的學校。他選擇了後者。
白夏彌當然要做全校最好的一個。像小學,像初中,他的名字從來都是出現在榜首,也從來都是老師的驕傲。高中自然也是如此。他加入學生會,以出色的能力勝任自己的職務;每一次考試從不掉出前十。然而學校裏議論最多的卻不只是他,還有另一個人。高一的下半學期,在一場校際友誼籃球賽之後,那個人出了名。
那個人個子高,長相帥氣,是校籃球隊的主力隊員;那個人愛吃苦瓜;那個人叫陸頃。
以上是白夏彌對陸頃印象循序漸進的過程。
一開始的“籃球隊帥哥”他并不在意,這樣的人每個學校都有,并不值得讓他多花費心思,然而漸漸的,關于這個人的傳說,卻從他自身的能力轉變為了他的喜好。——這個人喜歡吃苦瓜,喜歡的程度全校皆知。甚至于每次去到飯堂,看到苦瓜這道菜色,都會有人議論陸頃的名字。
這讓白夏彌感到些許不舒服。
為什麽他能肆無忌憚地喜歡自己所喜歡的?為什麽他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為什麽他能做到遵循內心?
不是迷惑,不是嫉妒,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反面。看着他就像看着鏡子,清楚徹骨地照出自己自欺欺人之下的悲哀。
他并不刻意去追尋陸頃的身影,他只是默默地傾聽傳到他耳朵裏的一切,再從中收集有關陸頃的消息。不可否認,白夏彌對陸頃産生了興趣。一開始無關其他,他只是想知道陸頃能否如傳聞中一樣,做到對自己喜好風雨無阻。高二之後他們在學生會有了一面之緣,此後的大部分會議白夏彌都能見到陸頃。
如傳聞一般,高個子,長相英俊,有點冷淡但十分穩重——白夏彌難以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會對某樣事情情有獨鐘。不要急,有的是時間觀察。白夏彌在暗中注視着陸頃,看着他一成不變地喜歡吃苦瓜,一直堅持了三年。
真的很可愛,白夏彌想着記憶中偶爾在食堂碰到一個人吃飯的陸頃,他沒有上前打擾,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大快朵頤的樣子,大口大口地把苦瓜塞進嘴裏,很随意卻不粗魯的吃法,吃完之後眯着眼睛流露出的滿足感。
也真的很厲害,白夏彌不得不說,這個人真的就是對自己喜歡的東西長情不已。
啊——我也能像他一樣就好了。這樣的想法在心裏紮根,随着時間的流逝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濃郁。高三的到來讓每個人都壓力十足,而他卻被這個叛逆的想法撕扯着,整個人心煩意亂,難以靜下心來。
白夏彌很少出現這種情況,他開始遷怒于這一切的元兇——陸頃。他故意在飯桌上挑釁陸頃,又利用職務給他安排了一些重活。那個人卻一如往常的平淡,像一口深井,投入石頭也無法有回響。
陸頃這人看似随意,實際上自我到了極點。他的不介意是因為你根本觸碰不到他真正在意的東西,他活在自己的圈定的規則裏,所以才會如此堅定地去堅持自己。
白夏彌很快放棄了這點無關痛癢的小報複,比起這個,心緒不大平穩他的模拟考試成績低得實在足以讓母親震怒。這是他有史以來遭遇過的最大失敗。若是讓現在的白夏彌來看,他卻不後悔,有得必有失,沒有這一次,他便不會跟陸頃相熟。
心情難過的他走到操場,卻發現本該空無一人的操場裏多了個正在打球的身影。被夕陽所沐浴着,一次又一次灑脫随性地投籃,一舉一動皆是潇灑,這個人正是陸頃。一如此前,他被牢牢地吸引住了,無法移開視線,舍不得離開視線,不得不坐下來。過了很久,那個人終于注意到他,披着一身夕陽顏色朝他走過來,向他伸出了手。
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可愛呢?白夏彌百思不得其解。
自從那次暢快淋漓地跟陸頃打了一次球,他躁動的心便像被那日的溫柔夕陽安撫過,突地平靜下來。他沉下心來複習,水準很快便恢複到自己應有的程度,甚至更高于以往。
作為初中畢業自主選擇的代價,他高考完後就得直接出國。白夏彌十分明白也許這之後他就再也無法回來,因此,高考結束那一夜,他選擇到學校逛逛,心底還有個微弱的聲音在期待着什麽。他一貫無視自己內心,但在真正遇到陸頃的時候,心裏那聲音急速擴大,帶動着他的心髒快速跳動,帶動着他的雙腳拔地奔跑,直到喊到那個人回頭。
離別的夏風輕輕吹拂,跟陸頃并肩前行,心裏那個聲音大得他幾欲耳鳴,讓他不得不正視,對着陸頃傾吐出多年來堆積在心頭的故事。陸頃給了他一個友情的擁抱,他抓着陸頃的衣角卻不想放開。
因為這是你教會我的啊,喜歡的就不要松手。
沒錯,所以我一定會回來見你,也一定會等到你回頭看我的那一刻。
從此執念在他心裏駐紮。異國他鄉,為了回國與家人鬧翻,獨自打拼,所有的汗水和苦水都化成他假面具一般的溫和笑容。對所有人都微笑的白夏彌,對只想對一個人發自內心的微笑。
終于他有了足夠實力回國,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從校友錄找到以前的同學,通過層層關系,找到他。
白夏彌站在燈下,心裏砰砰直跳。他還記得自己嗎?他還是那樣喜歡吃苦瓜嗎?他是不是還是一樣堅持着自己,不曾改變?
時間過去得飛快,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辦公室大樓裏出來。重逢比白夏彌想象得更讓他愉悅,發自內心,由內而外。他沒有變,這個人沒有變。那雙因為喜歡而變得神采飛揚的雙眼證明,他沒有變。白夏彌想笑。有史以來第一次,他能正視自己的內心了,他想要這個人,因為他值得。
他從未喜歡過什麽人,或許說,連喜歡事物都幾乎都沒有。按照買來的《戀愛攻略》,他利用對方的喜好設下邀請,每日發送短信刷足存在,抓緊任何機會,對方有所讓步就得寸進尺。越相處越覺得陸頃可愛,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都讓白夏彌想永遠地保存在記憶裏,以便随時重溫。
他耐心很足夠,即使旁敲側擊陸頃說起曾經的戀愛也不會自慌陣腳。怕什麽,他身邊的人遲早是我。白夏彌笑起來,信心十足。
如此這番下來,他終于得到了來自陸頃的邀請。好像是第一次吧?真是十足地讓人心動。
獵物既然自投羅網,那就得抓緊機會,一旦捕到了那只最喜歡的鹿,別的動物再美麗也無法入眼。
陸頃,你準備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請問男神對于白夏彌深情告白有何看法?
陸頃:哦
chap 16
Chap 16
範雙,一個熱情開朗的青年醫生,對生活認真,對朋友忠誠,對病人負責,一生清清白白沒有任何污點,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好青年,在這個早晨遭遇了人生中最為一頭霧水的時刻。
一貫睡眠質量很好的範雙成為了最早睡最晚起的那一個。當他被響動聲驚醒時,甫一睜眼就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像PPT字幕效果那樣出現在眼前。
“夫君?”範雙立即就吓得清醒了。
陸頃不說話,只是盤腿坐在自己的睡袋上,低着頭幽幽地看着他,那眼神太過複雜,剛醒來的範雙壓根沒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麽。他滿心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便閉上了眼睛,過了幾秒再睜開,眼前仍然是陸頃那張一動不動的臉,這才認清事實。
範雙嘆了口氣,先是觀察了一下帳篷內的情況以找出導致陸頃變成這個鬼樣子的□□。白夏彌不在,應該是出外面去洗漱去了,這裏只有陸頃跟他。難道跟白夏彌有關系……?範雙仔細思索一番,昨晚他先睡了之後,這倆人還在外面鼓搗着什麽,搞不好就是那時候出了問題。
範雙仔細看了看對着自己上方的陸頃,一副眼底青黑,睡眠不足的模樣。“昨晚怎麽了?”他從被子裏伸出手,一把陸頃脖子拉下來靠着自己。陸頃趴在他身上悶悶道:“沒什麽。”他倆高中時候就一起睡過,又是多年好友,這般安慰也不過分。
但是有一個人卻十分不滿意了。
正當範雙想開口繼續詢問的時候,一個聲音卻傳了進來,“範雙醒了嗎?我做了早飯。”身上承受着另一個人重量的範雙略艱難地擡起上身望去,就看到白夏彌半個身子鑽進帳篷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的動作。
聽到白夏彌聲音的陸頃上身頓時一僵,只把頭埋在範雙肩膀上假裝沒聽到的樣子。範雙只得朝白夏彌道:“我們馬上就來。”
得了回應,白夏彌點點頭,退出帳篷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盯着陸頃好一會兒。
見他離開,範雙低聲在陸頃耳邊道:“你倆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怎麽他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陸頃收回身子,又搖了搖頭,臉頰因為氣悶變得有點紅潤,終于沒有剛剛範雙見着的那副凄慘的小模樣。
範雙看他一副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的樣子,心裏郁悶,只好道:“那回去你再跟我講,行嗎?我先起床。”
陸頃點點頭,轉過身開始收拾自己的睡袋去了,範雙出帳篷前又多看他兩眼,仍不太放心,但也由他去了。
一出帳篷,便聞到空氣中四溢的香味,白夏彌正蹲在昨晚殘餘的火堆前,架起小鍋煮早餐。範雙感興趣地走到他身邊,同時也藏着打聽點什麽的想法,開口道:“你起得真早。”啧,不知道陸頃是不是也早起——搞不好那家夥一夜沒睡。不得不說範雙真是最了解陸頃的人,瞎猜亂扯一番,居然也摸到了真相。
白夏彌回頭朝他笑,答道:“因為昨晚睡得好,所以起得早啊。”
範雙一愣,自然而然對比起了某個明顯失眠了的家夥。所以,在他睡着的時候這兩人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這一晃神,連自己什麽時候洗漱完畢,坐下吃早餐都記不起來了。事後在範雙回憶這段撲朔迷離的時間之時,他總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黑洞,錯過了相當多的事情。
回程路上,車內彌漫着一種使人參透不能的氣氛——範雙在迷惑着到底發生了什麽,陸頃在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白夏彌在回憶發生了的那個“什麽”。
他們先把白夏彌送回家。
下車時白夏彌跟他們道別,還特地提醒陸頃讓他別忘了看自己的禮物。陸頃一臉複雜地目送他下車,本被他強制性遺忘,此時又不得不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
白夏彌說的——是真的嗎?
陸頃知道自己維持了一個早上的表情十分糾結,正如範雙評價的,像苦瓜一樣。不是沒被人告白過,但是他确實無法釋懷,被好兄弟告白的感覺實在太難以言明。
第一次,陸頃選擇了逃避。他倉皇地顧左右而言他,卻閉口不答白夏彌的告白,一整夜翻來覆去不能入睡。大早上地心裏發虛,只好求助範雙,卻又不好意思開口跟他坦白,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麽做。
車後箱還放着白夏彌送的生日禮物。陸頃自欺欺人地想,不如假裝沒看到吧。誰知他心思好像被某個人看得透透的,像是叮囑他不許逃避一樣。
陸頃只得放棄了當做沒發生過這事的想法。好吧,既然你希望如此,那我就不再逃避,認真地去理一理兩人之間的關系。
下定決心之後,他也有了底,對于之前驚慌失色的自己恨不得直接埋起來。範雙雖然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但看着神态總算恢複正常的陸頃,也是松了一口氣。
“你真是吓死我了,這到底怎麽回事?”範雙苦巴巴地瞧着他,希望能從他神态中窺視到一點真相。陸頃卻依舊嚴肅地回答他:“這件事讓我自己解決吧。”
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閉口不答使得擔心了一上午的範雙突然就生氣了。還開着車呢,他就一言不發地把車停在路邊,轉過頭來沉下臉道:“陸頃你還把不把我當兄弟了?”他這一下子可把陸頃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等陸頃替自己辯解,範雙又噼裏啪啦地沖着他一頓發火:“你得告訴我啊,你不告訴我我哪知道你這一早上哭喪着臉到底是怎麽了。你以為我看着不擔心嗎?!你這人成天把事悶在心裏,是要讓它們相親然後生孩子嗎?”範雙越說越氣,甚至口不擇言起來,“白夏彌要是欺負了你,你跟哥說,馬上找人揍他;要是他非禮你,我也有辦法讓他再起不能——”
眼見着範雙越來越滿嘴跑火車,陸頃哭笑不得,不得不扶住他肩膀,讓他安靜下來。
“真沒有什麽大事。”陸頃看着他的眼睛,使勁讓自己顯得真誠。“早上我一時想不開——現在想開了。所以沒好意思告訴你。”
範雙狐疑地看着他,随即又有點傷心地說道:“我們都這關系了,你還不告訴我。”
他平時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實內裏還是一顆敏感的玻璃心,認為好兄弟就什麽都要一起分享。說白了,跟小學生一樣,你不告訴我你的心事你就不夠朋友。
陸頃知道他這尿性,因此安撫性地拍拍範雙的臉,無奈道:“你想什麽呢?”
範雙順勢一蹭他的手,不太高興地哭訴:“負心漢,害人家白白擔心一上午。”
陸頃認真道:“不是不告訴你,是我還沒确定。不确定的事情怎麽能跟你說呢?”他跟範雙保證道:“等我坐了決定,第一個告訴你。”
範雙突然靈機一動,腦海裏閃過一絲隐隐約約的想法。他剛想開口求證,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先生,不好意思這邊不可以停車。”一個交警正站在車窗前。
作者有話要說: 範雙真是個好boy,我也想跟他做旁友啊!
ps範雙和陸頃就是鐵兄弟,範雙CP另有其人,範雙是攻,嘻嘻~
chap 17
Chap 17
白夏彌給他送了一套廚具作為生日禮物。陸頃只看一眼,就明白他的潛臺詞。要不是白夏彌太忙,估計還是會親身送給他。陸頃想都不敢想那會是什麽畫面。
即使打定主意不再逃避,陸頃卻沒得出什麽結論,那天過去之後,什麽都再沒有發生,像是普通地聚會一場,又回到了各自忙碌的生活裏。不變的還是白夏彌每天發給他的短信,只是陸頃出于鴕鳥心理,再也沒有回複過他。但是這個臉皮厚的人仿佛知道他不會不看一般,仍在堅持不懈地在短信裏噓寒問暖,報備當日行程。
簡直比範思琪追他的時候還勤奮。
僅有這一次戀愛,還是失敗的戀愛的陸頃忍不住把兩者拿出來比較,雖然他猶豫半天,不知道把不同性別的人放在一起比較是否有可行性,但實在沒有參考的例子,只能如此。
陸頃雖然在這方面事情略顯遲鈍,但也是因為沒經驗的緣故,白夏彌一挑開,他自然也反應過來原來一開始他就是在追求自己,只是自己還以為是單純友情。說到這陸頃就有點無地自容,往事實在不堪回首,搞不好他當時以為白夏彌在開玩笑的那句“苦瓜是為你學做的”是真的。
——還是打住吧,越想越不對勁。陸頃郁悶地拉回脫缰的思緒。
當時範思琪追求他的時候,也是默默地站在一邊圍觀他打籃球,偶爾落落大方地遞個水,告白之後也就靜靜地等着他的答複。大概是女孩子都希望男方更主動一些,即使再喜歡也只會矜持地在原地翹首以待,完全不像男性那般極具攻略性。
白夏彌實在是一個很會隐忍的好獵手。長期埋伏,設下陷阱,在最适當的時機出手,即使是作為獵物的陸頃也不得不服。他告白的時機正處于陸頃對他感情更深一步變化的時點,早一點陸頃不會正視而且還會逃開,晚一點他就站進好朋友的陣營裏直接出局。
真是難搞啊……
別的先不說,就是這耐力,如果拒絕估計也不會有用吧?
他啰啰嗦嗦地分析來分析去,卻沒發現自己忘記分析了一項最重要的問題。在真實的心意面前,所有分析都只是用來掩飾的借口。
陸頃犯了難,沒想到這個時候,咪球突然之間病了。可憐的貓咪突然間不吃不喝,還拉肚子,病怏怏地躺在自己的貓窩裏,惹人憐愛的小模樣看得陸頃心焦,瞬間抛開了自己那點小糾結,趕忙請了假帶貓咪去醫院。
範雙最近又開始忙實驗室的活兒,于是陸頃沒通知他,自己帶着貓去做檢查。
寵物醫院裏人聲沸騰,堪比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