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方棣通死了
他是盛宣的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他愚忠也好,說他什麽都好, 他這一生為“平”而平, 可“平”何難, 也以為月凜天還有救,他始終抱着這一絲希望, 那個被他和沈蚩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王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
“皇上, 收手吧, 戰王根本就沒有篡位的想法, 若他要篡位為帝,皇上如今……”
“放肆!”一個太監上前就是一個重重地巴掌扇在方棣通臉上,方棣通直接被那一巴掌打得頭暈眼花, 栽倒在地。
方棣通雙耳耳鳴,卻還是道:“皇上如今早就換人當了。”
月凜天面上的表情愈發陰鸷, 他陰恻恻地笑了,“右相的意思是朕不配為帝?”
月凜天故意曲解方棣通的話, 可他為月燭溟說話卻也是事實。
“而今大道天下,戰王功不可沒, 皇上為君,卻處處算計戰王, 因為皇上對于權力的執著,使得朝堂烏煙瘴氣, 皇上難道就不曾反省分毫?皇上,你為何從不聽信忠言……”方棣通幾乎是看着月凜天長大的,從宮中的十三皇子, 看着他在其他皇子中間一直保持中立,一副仁心。
方棣通扶他上位時,也是因為月凜天那句“盛宣是百姓天下,而不是我一個人的天下”,月凜天究竟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殘忍的呢?
宮中的那些傳言方棣通都知道,卻也因為月凜天的變化而不曾過問,他問是僭越,可他怎麽能勾結外敵,他把盛宣置于何地?又把百姓置于何地?
他以為月凜天是純良的,可他忘了,權力能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
方棣通被打得鼻子與耳朵都出了血,本就年齡大了,此時眼前看什麽都是糊的,根本看不見月凜天人在哪裏,只能憑聲音判斷。
“何謂忠言?”月凜天冷笑道:“你所為的‘平’就是忠言嗎?右相,朝堂何時平過?‘殺天下而穩千秋,不予王侯論将相’,右相,這句話是你說的,你言朕仁慈,教導朕要手段果決,不能任人宰割,朕如今變成你想看的模樣,你可高興?”
月凜天越說臉上的表情越是陰鸷,“殺天下而穩千秋,不予王侯論将相”這句話是他的毒咒,他聽了這句話,也做了這句話,為何方棣通還言他錯了?他究竟哪裏錯了?
他最大的錯,就是太過仁慈,任由別人騎在他頭上撒野。沈蚩是,方棣通是,朝中任何人都是,他們覺得自己不配為帝,恨不得自己來做這皇帝。
他何錯之有?
月凜天讓人把方棣通扶了起來,面對戰王府跪着,“于你而言,裏面那個殘廢才是你心中的帝王對不對?”月凜天笑得冰冷又惡毒,“你以為朕不知道在朕登基之前,你叫月燭溟回來的事嗎?你很奇怪為什麽朕的皇叔沒有回來對嗎?”月凜天生生掰斷了方棣通的小拇指,看着他因為疼而扭曲的老臉,道:“因為那封密函被朕截了下來,月燭溟根本就不知道你想推舉他為帝,你選擇朕,不過是退而求其次,朕是先皇血脈,登基名正言順,右相啊右相,你太小瞧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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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盛宣的帝,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方棣通明白了,他為官幾十年,十年前就被一個在他眼裏還是孩子的人算計了。
他藏得太深了,太深太深了。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月凜天欺近方棣通,“就算十年前沒有你跟沈蚩朕一樣能當上皇帝,只不過是十年前朕放棄未走的路,而今再走一次罷了!”
方棣通徹底沉默了,十年前月凜天不過才十五歲,心思卻已經沉到将他們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間。
十年,多麽遙遠的時間。
可方棣通也明白了他的話,十年前他就已經跟孖離北國攀上了關系。他眼中迷茫,渾濁的老眼裏已經凝聚了淚,“皇上,你這樣做,究竟将盛宣置于何地?”
“朕要盛宣徹徹底底地屬于朕,而不是你們這些權臣在朝堂中為虎作伥。”
方棣通為盛宣鞠躬盡瘁幾十年,而今卻被“為虎作伥”四字而替,幾十年的忠心,卻是“為虎作伥”。
為誰的虎,作什麽伥?
方棣通欲哭無淚啊,盛宣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他有責任嗎?
有!
怎麽會沒有,責任大到他死不足惜。
第一次,方棣通生出了弑君的想法,朝中敗落至此,盛宣會變成什麽樣的盛宣?
宣國……要亡了啊!
不是亡在敵軍之手,而是亡在他一手輔佐的帝王之手。
方棣通,你這雙老眼究竟有多瞎,才會親手将盛宣葬送在這種人手裏。
他愧對盛宣,愧對先帝,愧對黎民百姓,他還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上。
方棣通也不知道那來的力氣,他猛地從月凜天的聖辇上站了起來,使出了進棺材的那口氣朝戰王府吼道:“戰王,老臣愧對與你,愧對皇家先祖,愧對盛宣,我方棣通死不足惜,月凜天身為帝王勾結外敵亂我盛宣江山……”
“噗噗”幾道及其沉悶的聲音從方棣通身上傳來,月凜天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方棣通身上捅了數刀,龍袍上沾染上了鮮紅的血,他抽出紅刃,在方棣通睜着雙眼的臉上擦了擦,方棣通渾身抽搐着轉下視線,就見月凜天面上的笑是他從前見慣了的仁慈,費力地嗫嚅了幾下嘴,卻被鮮血堵了住了咽喉,剩下的話都變成了“咕嚕咕嚕”的聲響,就這麽睜着眼睛咽了氣。
他死不瞑目。
戰王府內,沈牧亭他們自然聽到了這道聲音,但是怎麽也沒想到圍困戰王府多日的方棣通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門口的護城衛震驚地看向龍辇,只能看到方棣通抽搐到停止的身影。
立即又有一道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方棣通勾結外敵意圖禍水東引嫁禍給皇上,此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護城衛不明就裏,內朝是他們無法觸及之地,他們聽命于兵符,誰有兵符他們便聽誰的。
被送上半空的林緋钰晏十風等人看不見身後的場景,可是聽那太監的話,卻還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方棣通死了,死了還替月凜天背了罪名。
沈牧亭聞言覺得可笑得不行,覺得月凜天不要臉的程度,快比上曾經搶奪他的那些人了。
他對方棣通的死并沒有太大感觸,不由轉頭看向月燭溟。
“王爺,沒有時間了!”他們等不到仇軒搬來的兵,戰王府又只有他們兩個人,如果要救林緋钰江瑾等四人,他們只能背水一戰,還是毫無勝算的那種。
“悔嗎?”月燭溟牽着沈牧亭的手,他若是悔了,現在便能走,他不會怨他分毫。
“有何可悔的?”沈牧亭笑得清淺,他把視線轉向了半空的四人,眼神在江瑾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他道:“王爺,就算我要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月燭溟心裏一時五味雜陳,只能攥緊了沈牧亭的手,然後轉身去了他的兵器庫。
月燭溟曾經所用武器是一把重劍,那劍身長四尺,重達百斤,陪他浴血沙場數年。
而沈牧亭則拿了一把輕劍,劍身三尺,非常鋒利。
就連黑嘯都自主地鑽進了它自己的盔甲裏,爪子也是金剛所制。
沈牧亭瞄了一眼,心頭對黑嘯的喜歡也越來越多,這狗王爺還真挺有将軍風範的。
“嗷嗚~”黑嘯開始催他們了,接着自己推着一個彈簧板出來了,看了一眼月燭溟,兩人一狗複又回到院內。
黑嘯眼神瞬間變了,不再是看見沈牧亭的那種軟糯,也不是見了月燭溟那種皮籁相,渾身都像是浴過鮮血般的殺意凜凜,單是氣勢就比普通兵強得不知道多了多少。
月燭溟跟沈牧亭對視了一眼,月燭溟走到門口的門房內,摁下了機關。
沈牧亭不知道那機關的作用是什麽,就聽大門發出幾道“咔咔”聲,門緩緩打開了。
門一打開,對着他們的便是數不清的已經開弓的利箭,只要一聲令下,月燭溟跟沈牧亭便會被射成一只只的刺猬。
“放箭!”
尖利的聲音陡然響起,利箭齊齊朝門內射了進來,月燭溟跟沈牧亭立即分而靠在牆邊,沈牧亭的腳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那東西發出“咔”地一聲輕響,讓他有種自己踩中地雷了的感覺,不由透過箭的縫隙看向月燭溟。
月燭溟也沒想到沈牧亭的運氣居然這麽好,沈牧亭踩中的機關控制府外一圈的地面,如果那些護城衛運氣好,可能全都會因為地面塌陷掉下去,他們就會迎來可趁之機。
看到月燭溟的眼神沈牧亭就懂了,原本月燭溟是想等他們的箭射得差不多了才動那機關,現在麽……
“我松腳,一人兩個,有沒有問題?”不過月燭溟現在才剛剛恢複,沈牧亭有點不放心,便将林淵跟林緋钰分給了月燭溟,自己去救晏十風跟江瑾,也因為這倆離他最近。
晏十風只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江瑾則是完全不會,如今還受了傷。
不過沈牧亭并沒有什麽問題。
月燭溟還想再說什麽,沈牧亭已經開始數一二三了。
三字一落,沈牧亭便提劍沖了出去,由于他先沖,那些箭齊齊對準了沈牧亭,沈牧亭手中的劍揮得幾乎只剩殘影,他身輕如燕,将那些利箭全部擋了去。
與此同時,地面發出陣陣龜裂聲,站在戰王府門口的人大半都掉下了坑底。
那坑深丈餘,一般人根本爬不上來。
沈牧亭跟月燭溟動作神速,在他們掉坑的下一刻,立即一人拽了兩個人就朝戰王府返身而退,連帶那根長長的旗杆。
月燭溟落地時踉跄了一下,到底才剛剛恢複,有些力不從心,月燭溟立即返身回了門房将那機關關上。
沈牧亭一刀挑斷綁着他們的繩子,幾人得到自由,除了江瑾都站了起來。
“江瑾……”沈牧亭看着不停咳血的江瑾,他渾身是傷,身上有着濃重的血腥氣,外面是月凜天震天的怒吼。
“放心,死不了!”江瑾随意地抹掉唇角的鮮血,他身上的外傷很多,衣裳上的鮮血已經幹涸,緊緊貼在他的傷口上,讓他臉色異常慘白,他道:“你們應該早點離開。”
昨天他已經告知了沈牧亭,為何不早點走,王府裏的其他人都走了,為什麽要做這甕中之鼈?他知不知道宣臨城已經再無他們國公府跟戰王府的容身之地?
沈牧亭卻沒有說話,他離開得晚,除了要給月燭溟時間恢複之外,也是想賭一把,他想賭自己能不能救出這個人來。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晏十風忽然開口,他轉頭看向月燭溟,也發現了他已經站了起來,只是現在實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道:“王爺可有退路。”
晏十風覺得月燭溟不是這種莽撞的人,明知道月凜天要他的命還在戰王府等死,這不是他知道的戰王,也不是他寧願投靠的戰王。
“有!”月燭溟現在雙腿有點發虛,沈牧亭朝晏十風看了一眼,晏十風立即會意去扶月燭溟。
沈牧亭跟月燭溟:……
他會錯意了啊喂。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黑嘯對着沈牧亭方才放在院子裏的金絲蟬衣吼了兩句,一身盔甲在他跳起來的時候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沈牧亭剛剛才扶起江瑾,見此輕笑一下,“差點忘了!”
林緋钰從沈牧亭手裏接過江瑾,疑惑地看着他,只有月燭溟懂他要做什麽。
“王爺,我想把它們還給月凜天,王爺可有意見?”
“沒有!”月燭溟對月凜天失望透頂,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沈牧亭将金絲蟬衣破了一個洞,費力朝着月凜天所在的龍辇扔了出去。
他的記憶力頗好,方才一瞥知道月凜天的龍辇所在方位,如果他沒移動,這一扔分毫不會差。
絞藤在半空便已經從那破洞裏掙紮出了觸須,攀上龍辇就朝溫熱之處掠了過去,外面很快就傳來聲聲哀叫。
那絞藤昨晚被沈牧亭扯斷成了四份,那四份會如何攀爬,沈牧亭就不知道了。
“走!”月燭溟深吸了一口氣,被晏十風扶着就往機關道的地方跑。
半道被沈牧亭換過,晏十風跟林緋钰就扶着江瑾。
江瑾身上流血頗多,幾乎不能站立,全靠兩人扶着,幾乎呈拖行狀态,地上留下兩行長長的血印,沈牧亭想,若是再不給江瑾醫治,他恐怕會失血而亡。
機關道道路蜿蜒複雜,若不是有月燭溟指路,他們很可能會迷失在這機關道裏。
他們在機關道中走了将近一個時辰,沒有觸發任何機關,這才從其中安全出來。
沒想到他們初出機關道,在外面就遇見了正帶着幾個人準備進來的伏琴。
伏琴一見道月燭溟跟沈牧亭便焦急地迎了上來,還沒等伏琴開口,沈牧亭就道:“不是叫你們走?”
“其他人都送走了,我們正準備回去接主子跟王爺。”
留下的人有十來個,一見沈牧亭他們竟都不敢再說話。
沈牧亭揉了一下伏琴的頭,“乖!”
黑嘯一直安靜地跟在月燭溟他們後面不曾出聲,現在聞言委屈地“嗚咽”一聲,沈牧亭看了眼它戴着頭盔的頭,最後只好捏了捏他的尾巴。
黑嘯:……
它委屈極了,只是沒人關心它。
“公子,現在我們去哪?”這條機關道通往的方向并未出城,至于伏琴說的送走究竟是送到哪裏的沈牧亭并不清楚,他回頭看了一眼戰王府的方向,戰王府已經燃起了大火。
“先給江瑾找個大夫。”江瑾受傷很嚴重,根本不适合跟着他們逃命,可是城中又太危險,他們必須出城,月燭溟在城外有個宅子,不在他名下,現在應該是安全的,只是現在根本出不去。
“我……”沈牧亭想說他能救江瑾,卻被月燭溟一個凜冽的眼神掃了回去,沈牧亭血的功效除了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江瑾也不行。
沈牧亭卻懂了他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這麽做莽撞,可江瑾失血太多了,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傷。
“王爺,我去。”伏琴開口。
“不行!”伏琴曾經跟在月燭溟身邊,認識得他這張臉的人很多,伏琴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而且這個節骨眼上若是沒有信得過的人,找大夫也不是很明智的決定,不論怎麽想,都是沈牧亭來做這件事是傷害最小的。
“王爺,屬下請命前去。”一個長得不太起眼的護衛開口了,“屬下鮮少出王府,認識屬下的人幾乎沒有,屬下去做這件事無疑是最好的。”
他一出口,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
沈牧亭對這個護衛有印象,他跟月燭溟洞房花燭那晚,不就是這人大半夜窺他,然後被他一顆桂圓打昏了在新房外凍了一晚上還沒死的那個麽。
“我記得你輕功不錯。”沈牧亭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着的,語氣也是贊嘆的,那護衛立即紅了耳根,顯然想到了奉命偷窺結果被一顆桂圓解決了,還被凍了一晚上沒死的事。
月燭溟對他沒什麽印象,畢竟他除了對撫琴跟仇軒信任,其他人幾乎近不了他的身,聞言道:“那好,你去!”
林緋钰撕下袍擺沾了一點江瑾的血寫了一封血書,“你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名叫方萋萋的女子,她醫術不錯,也有幾分功夫底子。”
江瑾聞言卻笑了,“林公子,京都真是哪兒都少不了你的相好啊!”
“江老板現在都還能開玩笑,想來短時間內死不了。”說完他轉頭看向那名叫酒鋤的護衛,“記得告訴方姑娘,讓她好好打扮一番才來。”
酒鋤:……
他也沒敢耽擱,幾人約好碰頭的地點,酒鋤這才拿着那血書離開。
沈牧亭看着不能動彈的江瑾,晏十風走過去将人扶起來,招來林緋钰,沈牧亭則扶着月燭溟,伏琴在前面帶路,一路往一個窄小的巷子行去。
月燭溟抿着唇,看着扶着他的沈牧亭的側臉,不得不說沈牧亭對江瑾這麽好他心中是有些醋意的,可他也知道沈牧亭為什麽會對江瑾心生愧疚,欺在他耳邊道:“阿亭,你的血莫要随意給人,”他頓了一下道:“就算是江瑾也不行。”
江瑾并非什麽善人,雖然不知道江瑾為什麽會幫他們,但是,從他之前的種種表現來看,江瑾并不能被月燭溟完全信任。
沈牧亭聽出了月燭溟的話中之意,他道:“至少他幫了我們。”
月燭溟嘆氣,“這便是你的處世之道嗎?”幫了你一次,你就還他一次,不論敵友?
“王爺言重了。”沈牧亭看向江瑾,“你也知道,江瑾不能死。”
兩人說話的聲音只有彼此能聽見,沈牧亭更是目不斜視,表面看就像是月燭溟虛弱地靠在沈牧亭肩上的一樣。
他們順着這條廢棄小巷一直走到頭,後又繞過幾個彎,頓在一個稍顯破舊的房屋前。
“公子,怕是得委屈你們一下了!”伏琴不知道沈牧亭能不能習慣住這種地方,林緋钰跟晏十風還有林淵倒是無所謂,主要沈牧亭給他們的感覺大多是嬌生慣養又懶散,活像過夠了好日子的做派。
沈牧亭略微失笑,他是懶散享受安逸,不過那也是真的不想過那種逃亡的日子,現在麽……
沈牧亭看向月燭溟,至少他不再是一個人。
伏琴扣響了門環,一個老者立即開了門。
林緋钰一見其人就瞪大了眼,驚呼了一聲:“師父?!”
“師個屁的父,還不滾進來。”靜谧兩鬓斑白,看着林緋钰這模樣就來氣,又見旁邊的林淵,将人迎了進去,“林兄,好久不見。”
林淵全程一直沉默着,見此也不覺詫異,道:“是啊,快十年了!”
衆人進了門,這裏面跟外面的破敗不相上下,那牆看着就搖搖欲墜,随時都會塌下來似的。
林緋钰把江瑾安置在屋內便出來了,晏十風負責照顧江瑾,他看着靜谧,“師父,你什麽時候進京的?怎麽都沒通知我?我好給你接風洗塵啊。”
“接風洗塵?”靜谧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接我進大牢洗塵麽?”一番話把林緋钰說得摸鼻子,他現在的情況确實不适合給他師父接風洗塵,靜谧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把房門一關,這才轉頭看向林淵,“你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才求與我。”
“現在盛宣是什麽樣你也看見了。”林淵嘆了口氣,一個月前他便已經書信一封請來了靜谧,靜谧跟他有過命之交,也不是朝中人,就算在江湖上也甚少有人知其長相,他囑咐了靜谧靜觀其變,也早已将沈牧亭、月燭溟、仇軒、伏琴的畫像送來于他,表示看到這幾個人可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31003492”,灌溉營養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