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淮哥 玩夠了就回來

其實殷顧自己也說不清,她對江承淮抱有何種感情,而五年前二人的重逢,也算不上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五年前高三的時候,被薄行簡甩了的第二天,她是有正常去學校上課的,她這個人有很強的自尊心,即便再怎麽傷心,也要藏好狼狽,不希望被別人發現。

而真正擊潰了她心理防線的,卻是所有同學的嘲諷與謾罵。

她以為自己和薄行簡的戀情瞞得很好,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薄行簡又是學校的風雨人物,早有人目睹了他們一起出行,悄悄在群聊中散播開來,大家都暗暗讨論着,只是忌憚着薄行簡,不敢聲張而已。

如今知道她被甩了,幸災樂禍的人更是不少,從走近校門開始,殷顧就被各種目光包圍,她低着頭權當不知道,剛進教室又被澆了一頭涼水。

葉小冉自從被叫完家長後,好容易才重新複課,心裏自然是十分恨殷顧的,此時她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這不是薄行簡的女朋友嗎?哎呀,我忘了,應該叫前女友!你說你,長這個德行,真以為自己是天仙啊,被甩了就受不住?更慘的還在後面等着你呢!”

她話裏有話,殷顧卻不願意多追究,回到座位後打開練習冊做題,頭一節課就這麽順利度過了,第二節 數學課,她看着自己課本上面密密麻麻的侮辱性詞語,心裏的那顆弦終究還是崩了。

老師正在講一道幾何題,她就這麽猛地站起來走了出去,一路走回家裏,把自己關在屋裏,看着窗外發呆。

殷眉在公司接到老師的電話,回家後手上拿了張休學通知單,說是有人舉報了殷顧逃課早戀,編造理由欺騙老師開假條的行為。

面對母親的責罵,殷顧無知無覺,她像是被切斷了所有感情的開關,平生第一次叛逆起來。

殷眉不怎麽懂教育孩子,但她也是心疼女兒的,她在這一刻幡然悔悟,開始反省自己這麽多年來對女兒的虧欠,而後又拍着腿大哭,控訴殷顧的父親為什麽要那麽早死去。

但她還是想不出絲毫的辦法,于是思來想去,撥通了一個電話,此時江承淮已經回國兩年,通過走鋼絲繩式的風險投資,他已經擁有了大量的資産。

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體型又是十分健壯的,站在老舊的住宅中,瞬間就讓空間狹小了起來,小時候的記憶湧上來,殷顧有些怕他。

江承淮看向殷眉,語氣是居高臨下的傲慢:“囡囡小時候就是我帶大的,這次我會帶走她,親自監督她學習,這裏條件簡陋,再待下去的話,她會被毀掉。”

他的話更像是命令,立刻有三個保姆從門外走來,簇擁着殷顧下樓,她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就被塞在車裏,來到了城郊陌生的別墅裏。

江承淮并不允許她随意出去,又請了無數家庭教師為她教授功課,殷顧不想聽,她總是直勾勾盯着那老師,直到把人家盯走為止。

第二天江承淮下班後,直接來到了她的房間,男人一身西裝革履,他将昂貴的定制外套搭在椅背上,西裝馬甲緊貼腰線,慢條斯理将白襯衣的袖口卷上去,而後拉起領口,扯下藍白條紋的領帶。

“聽說你把老師都盯走了?”江承淮似笑非笑,他有着很深刻的面部線條,薄唇微抿着,眉間有兩道豎紋,看起來涼薄而又威嚴。

領帶對折起來會更加結實,抽在小腿肚子上,便是兩道紅痕,江承淮很會掌握力度,他總是用最輕的傷勢,讓她感受最大的疼痛。

男人坐在椅子上微彎着腰,身側的布料出現細微的皺褶,手指上沾了化淤的藥膏輕輕替她塗在傷處,清涼的感覺還未消散,又是狠狠的一記領帶抽下來,如此反複,只等着她主動服軟。

房間內充滿了他身上的煙草味道,殷顧自己向上挽着褲腿,始終倔強的不肯說一句話,她轉頭望向窗外,一陣電閃雷鳴後,城市忽然下起大雨來,她忽然有了種以一己之力對抗全世界的孤獨感。

半夜她的小腿就腫了起來,整個人發起低燒,連路都不能走,卻還是窩在被子裏,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保姆打電話給江承淮,他中斷開會開車回來,神情已經不耐煩至極,抓小雞似的将她扯了出來。

他還穿着西裝與皮鞋,來不及換掉,便大步把她帶到浴室,開熱水沖了手和臉,又在浴缸邊緣坐下,把她擔在膝上,用涼水沖刷她的小腿,力度很大的按摩疏通淤腫,最後才給她圍了條浴巾抱回卧室,往她嘴裏放了顆退燒片,很粗暴的灌了杯水。

殷顧不願意喝,被嗆得咳嗽了起來,她披頭散發,不管不顧的大聲尖叫起來,看着她這副鬼樣子,江承淮卻笑了。

他就坐在床邊,饒有興致的放下水杯:“囡囡,如果你是因為那個小男友才變成這樣,那大可不必如此。”

他拿起遙控器關了窗簾,在牆上投影出巨大無比的畫面,其中都是偷拍薄行簡的場景,少年英俊的面龐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又換了新的女友。

江承淮不緊不慢說道:“你的小男友已經順利考過托福,被國外的五所名校同時錄取,下個月就要動身去留學,他出身顯赫,已然有了光明的未來,而你又有什麽呢?一顆愚蠢的,為愛情奉獻所有的心,還是這張漂亮的臉蛋?如果你未來準備出賣色相為生,那不如來找我,至少咱們之間還有親情維系關系,就算我厭倦了你,也不會太虧待你。”

他又笑:“不過你真的還挺受歡迎,前幾天還有一個男生過來打聽你的下落,想必是你的追求者,要不然我帶他來見你?”

他的話深深的刺痛了殷顧的心,縱然她難堪萬分,但還是停止了抗争,默默服從了他的管教,她開始認真聽課,重新讓自己沉入學習中,并且規律運動,漸漸戒掉了安眠藥物,讓身體變得健康了起來。

感情受挫的經歷變成了她心中的一條鞭子,時時鞭策着她的前進,假以時日,她會重新見到薄行簡,到了那是,她一定是處于上風的位置。

六月的一天,江承淮忽然通知她,殷眉要再婚了,再婚的對象是她十幾年的老同事,彼此知根知底,算是樁好的姻緣,殷顧對此并不意外,她的唇角露出嘲諷的笑意,點點頭,繼續大聲背着單詞。

她并不想去殷眉的婚禮現場,江承淮卻一定要她前往,他替她準備了衣服,親自帶她去做了頭發,他對她的管控非常嚴格,她所有的衣服飾品都要由他挑選,價格昂貴,高雅得體。

婚禮開始後,她與江承淮坐一桌,看着母親洋溢着笑容的臉,和她身邊中年男人泛着皺紋的臉,終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惡心,從後門出來。

江承淮跟出來,目光審視:“無論在何種情況下,你都應該隐藏自己的情緒,這是成年人應該具備的品質。”

殷顧再不想隐瞞過往:“你知道什麽?她是我的親媽,我難道不想好好和她相處嗎?十年前,我爸爸去世的那天晚上,我清楚的看見她在和這個男人接吻!我曾經以為父母感情恩愛,卻想不到母親一直在偷偷出軌,你能想象嗎?這對我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我後來一直睡不着,也是因為一直在夢中反複見到這個場景。”

她哭出聲來,江承淮卻十分淡定:“我知道啊,我都知道,也許你那時年紀小,有些細節記不清,當天你在我家玩耍,是我帶你去看這一幕的。”

“為什麽?”殷顧愣了。

男人笑了笑:“因為你母親是個市儈愛貪便宜的人,還總是托我照看小孩兒,我很讨厭她,讓你看到這些,也是為了挑撥母女關系,讓她添堵。”

他這麽明明白白的說出用意,倒讓殷顧不知該如何回話,她想了想:“所以你現在照顧我,也是為了報複什麽?”

江承淮搖搖頭,忍俊不禁道:“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現在哪有那麽幼稚?只是我照顧你久了,也就生出了感情,你也知道,我在這世上沒什麽親人了,這些年年紀漸大,便總是想起你小時候追在我身後,奶聲奶氣叫我‘淮哥哥’的場景。”

俯身拍拍她的腦袋,他低頭看着她,笑道:“所以小囡囡要快快長大,不要再讓淮哥費心思了,好不好?”

“我會努力變成一個更合格的成年人。”她擦擦眼淚,無可奈何,卻又被迫屈服于現實。

就在這一刻,二人似乎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和解。

外面的雨勢漸小,嘩啦啦的雨滴卻逐漸細密起來,整個城市陷入到一種‘刷刷刷’輕微的雨聲中,室內氣氛安靜而平和,殷顧将購物袋拿去廚房,拿出咖喱便當在微波爐中加熱。

“買了什麽?”江承淮上下打量着她,開口發問。

“便當,蘇打水,巧克力,關東煮。”她如實回答,當着他的面拆了那包巧克力,掰成一塊塊慢慢的吃着,她喜歡這種甜膩的味道。

男人長腿交疊,就這麽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她,過一會兒,他才沉着臉開口:“不住我給你的別墅,自己跑出來住這種小區?我剛剛來的時候觀察了一下,這裏的安保措施很差。”

“我覺得還好。”殷顧将最後一塊巧克力吃掉,拿起濕巾擦了擦手,又拆開便當盒,繼續吃裏面的米飯。

江承淮臉色更不好:“既然你選擇自己獨立,也要做好充分的準備,起碼買好廚具和食材,自己做飯,不要總吃這些高熱量的方便食品———還有,這種衣服以後不要穿,外出時容易惹上危險。”

他看着她那寬寬大大衛衣下光着的兩條長腿說。

“我這衛衣底下有短褲。”殷顧應付着回複了一句,她之所以要攢錢付首付買了這套房子,就是為了擺脫他五年來的嚴厲管教。

江承淮的手指敲擊了兩下膝蓋,換了個姿勢坐着,他似乎在忍耐着脾氣:“這周六是你媽媽的兒子周歲生日,你跟我一起去。”

“好。”殷顧點點頭,她已經學會了成年人的僞裝,這些年跟母親的關系好了不少,但也主要靠江承淮從中維持。

“參加完生日宴後,跟我去拳館訓練,我單獨給你加練三個小時,你這段時間吃了不少垃圾食品,應該好好消耗一下。”江承淮說。

“我…”殷顧這才有些語塞。

她心情不爽,卻也沒明着說,去廚房倒了杯茶出來,遞到他手裏的時候,故意将杯子歪倒,男人卻敏捷的躲開了。

杯子掉在地上‘啪’一聲碎,她又連續出拳,直照着他的面門打去,江承淮歪了歪頭,輕松的按着她的左肩膀,将她的雙臂反剪在身後。

肩膀和手臂火辣辣的疼,她被按在牆邊,抿着唇不願意服軟,江承淮笑了一聲,将她放開,高大的身軀微彎,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購物袋,勾在手指上晃了晃,放在了她卧室的床頭櫃中。

穿好外套,他從門邊拿起長柄的雨傘,開門後淡淡道:“既然你心裏還是忘不掉那小男友,重新聯系上也沒什麽,只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玩夠了就回來。”

在他走後,殷顧才好奇的打開床頭櫃,想看看他放了什麽,看着那滿滿一袋子印着各種型號與顏色的長方形小盒子,倒是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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