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債

依着殷序如今的性子, 自然不肯将母親嫁妝白白送給這個家,別說不送,哪怕少一件兩件他都不會答應。

更別說他這便宜爹來求人也沒個求人的誠意,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倒像是他施舍給殷序一般。

殷序在他娘在時尚且将宜春侯府當做自己家, 大哥活着時也勉強覺得這是自己家,可後來親人病逝,殷序便不覺得這裏是家了。

宜春侯冷着臉斥責道, “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等不孝順的兒子,你對得起殷家的列祖列宗嗎?竟連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 你日後死了如何面對殷家的列祖列宗。”

“我入贅覃家便是覃家人,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 要面對也是面對的覃家的列祖列宗,幹殷家何事。”殷序笑的一派自在,“您便只當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便是了。況且我入贅是皇後娘娘賜的懿旨, 父親如今字字句句指責兒子對不起列祖列宗,父親可對得起我母親?再者, 我娘的嫁妝本就該随我帶進覃府,父親如今咄咄逼人為的不就是我娘的嫁妝?那兒子今日也說一句, 我娘的嫁妝我非要不可, 而且一針一線都不能少。”

“你這逆子!”宜春侯揚起手便要教訓這個兒子。

然而巴掌剛揚起來, 殷序的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 覃幼君一身紅衣站在門前手握馬鞭對宜春侯怒目而視。

宜春侯牙呲欲裂,咬牙道,“郡主這不請自來擅闖我侯府就是國公府的家教嗎?”

“覃家的家教告訴我,知道自己親人被欺負一定要上門讨個公道。”覃幼君面帶不悅, 提着馬鞭到了近前,她直視着宜春侯面容冷肅,“殷序乃皇後娘娘賜下懿旨與我的未婚夫婿,将來也是我覃家入贅夫婿,如今三書六禮已經開始走動,宜春侯擅自在這內院中企圖打罵我覃家未來的夫婿這又是何道理。你口口聲聲說他數典忘祖竟連姓氏也不要,對不起列祖列宗,宜春侯可是在指責皇後娘娘的懿旨對你殷府不公?”

宜春侯被覃幼君的咄咄逼人逼的後退兩步,額間不由出了冷汗。這覃家丫頭看起來張狂,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

皇後賜婚的懿旨何止是不公,簡直是将殷家的顏面擺在地上任人踩踏。可就因殷家無入朝官員,門庭冷落,才使得雲國公府欺負到頭上來還讓他無法辯駁。

宜春侯身子晃了晃,看着覃幼君眼中滿是厭惡,“但我兒一日未出門,便一日是我殷家的兒子,我這個做父親的便有一日能行使做父親的權利管教兒子。”

覃幼君笑了笑,“是嗎?”

她想了想道,“聽說宜春侯想趁機将林月娘請封诰命的冊子遞上朝去,讓殷三公子名正言順?我覃家雖然不如十幾年前輝煌,但有些事也是能插的上手的。”

宜春侯頓時面色大變。

覃幼君眉梢都挑了起來,心情似乎好了些,“哎呀,我以為宜春侯是當真心疼兒子的人,沒想到心疼的也只是心愛的小兒子罷了。這次子哪怕再難堪也是入的覃府,到底給宜春侯也帶來了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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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表情一斂諷刺的瞧着宜春侯道,“侯爺一邊想利用此事謀取更多的好處,一邊又厭惡殷序給殷家帶來恥辱,侯爺不覺得這行為有些不要臉嗎?”

更難聽的話覃幼君都沒說出來,可也因為這話戳中宜春侯的心事,讓宜春侯覺得難堪至極,他身子晃了晃險些暈倒。

旁邊殷序還不停插刀,“父親似乎最喜歡暈倒,您若再暈倒外頭傳揚我不孝的傳聞就更多了,父親還是回去再暈吧。”

“你!”宜春侯手指顫抖,看了眼兩個年輕人最後苦笑道,“我養的好兒子啊。”

“兒子是好兒子,可惜爹不是好爹。”覃幼君笑,“古人常說父慈子孝,殷序為何對殷家沒有留戀,侯爺難道不知原因嗎?”

宜春侯自然不願承認他苛待了次子,如何從殷序院中出來都不知道,林月娘早早的帶人等在外頭,瞧見他出來趕緊問道,“他答應不要姐姐的嫁妝了嗎?”

林月娘眼中的渴望和期盼太過明顯和熱切,讓宜春侯看個真切,他突然想到剛才覃幼君說的那話還有老管家的話,頭一次懷疑他是不是做錯了。

院中,覃幼君看着殷序,“他打你就不會跑?”

殷序笑,“他打不到我的。以前那是我讓他打,現在不讓他打了,想打也打不着。”

覃幼君點頭,伸手拂上殷序的臉道,“你這張臉着實好看,你還是保護好了才是,不然你這臉沒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殷序知道她說的是玩笑話,可話中的關切卻也聽個真切,他點頭,“好。”

被覃幼君拂過的地方微微發燙,殷序有些不敢看覃幼君的眼睛,“你為何會答應我入贅?據我所知無雙公子謝衍對郡主一往情深?”

“謝衍?”覃幼君輕笑一聲,“他長的不如你好看啊。”

殷序一愣,沒想到真是這張臉讓他入了覃幼君的眼。

“而且……”覃幼君眨眨眼,“我覺得和你在一塊更有趣,謝衍就是書呆子,無趣的很。”

殷序笑了起來,“這便好。”

覃幼君點點頭,“那我走了,我已經與忠義侯府老太太說明白,她說待你舅父回來便說這事兒,肯定在下聘之前處理妥當,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殷序道了謝,親自将她送出大門,瞧着潇灑的姑娘翻身上馬離開這才回了自己院子。

兩只公雞還在鬥個不停,身上的毛都掉了一半,殷序臉上帶着笑意,對覃府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覃幼君從宜春侯府出來,時候已然不早,出門一日也是時候回府去了。

還未到雲國公府所在的巷子,就瞧見一身長玉立着白色書生長袍的男子在巷子口來回踱步,聽見馬蹄聲,男子轉過頭來,不是殷序剛提過的謝衍又是誰。

覃幼君對謝衍無感,對他的印象不過是文采好了些,如今知道殷序文采也不錯,覃幼君對謝衍唯一的優點也瞧不見了。

“郡主。”謝衍朝覃幼君施了一禮,這才擡頭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微微蹙眉,一段時日未見謝衍竟憔悴了不少,曾經明亮又純粹的雙眸如今滿是疲憊,胡子似乎也沒刮幹淨,有股落魄書生的感覺。

“無雙公子。”

謝衍扯了扯嘴角,緩聲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日日思慮不得安眠,希望樂平郡主能為在下解答一二。”

其實覃幼君與謝衍并無什麽交情,只在她十四五歲裝逼參加詩會文會時碰見過兩回,她詩不行,文更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就惹得謝才子上了心,導致京城不少傳聞說謝衍傾心于她。

那時傾慕她的少男少女多的很,她一向不在意,可如今她訂了親了謝衍突然這般姿态來找她,讓她突然有些後悔以前太過招搖了。

唉,太有魅力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覃幼君翻身下馬手握缰繩,“謝公子請問。”

謝衍擡眸看着她,眼中盡是受傷,“請問郡主,若是謝衍能入贅,那麽郡主可願舍棄殷序而招贅謝衍?”

“招贅你?”覃幼君面露驚訝,“怎麽可能?”

“為何不能?”謝衍看着她不錯眼神,更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抛卻家中,抛卻家世,謝衍只想知道郡主對謝衍是什麽态度,郡主可願意招贅謝衍?”

覃幼君微微蹙眉,并不遲疑,“不會。”

“為何?”謝衍滿目驚詫,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比不上殷序。

殷序是京城有名纨绔,若非有個曾經的沙場英雄兄長,誰又能識得殷序是誰。據他所知殷序身無長處,自小便不學無術,至今只得了秀才功名還是年幼時考取,他實在不知這樣的人如何能入的了覃幼君的眼。

謝衍瞧着覃幼君,眼神中從期待慢慢變得絕望,他苦笑道,“郡主不能回答嗎?”

“能的,”覃幼君點頭笑道,“哪怕謝公子能說服家族親人願意入贅覃府,我也不能答應。因為我自始至終中意的只有殷序一人。”

她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也知道殷序在京城諸人中的形象,但那又怎麽樣呢?

曾經或許只是打着逗趣的念頭,也或許只是為了好玩,可當殷序出現在她面前問她能不能入贅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哪怕只是甚少的交往這人也已經進了她的心裏。

她去想了一萬種可能,分辨了許多種結果,這才得出結論她是中意殷序的。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和殷序一樣惺惺相惜。哪怕謝衍是有名的無雙公子也不行。

覃幼君想到殷序,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殷序縱然有萬般不好,可在我心裏也是最适合的人。”

謝衍眼中徹底變得沒有神采,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沒了。

曾經他是有信心的,可沒想到卻是敗的一塌塗地。

覃幼君微微嘆息,“謝公子人中龍鳳,才貌皆備,他日定能覓得如意妻子。”

謝衍臉上慘淡一笑,朝覃幼君深深施了一禮,“那在下便祝郡主和殷公子百年好合,恩愛到白首。”

說完謝衍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覃幼君無奈嘆息一聲,待人不見了蹤影這才翻身上馬朝雲國公府而去。

翌日一早,宜春侯剛起身洗漱,外頭突然傳來拍門聲。

林月娘讓人前去查看,不多時滿臉驚慌的跑了進來,“侯爺,大事不好了,賀家,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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