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祝籬的舉動看似敗家,實際背後有着嚴謹的邏輯。
貔貅族長選拔标準十年如一日——最能賺錢的貔貅。
而賈琵修又是歷屆族長裏,能力最強的一只。
在任不過兩年,貔貅業産的規模已然擴大到原本的數倍。年輕的貔貅族長野心勃勃,原本的業務得已發展後,他又将手伸向其餘族群的優勢領域。如此強硬的争搶蛋糕姿态,讓人毫不懷疑他将貔貅業産打造成一個全面發展的商業帝國。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精于算計的貔貅族人,祝籬心中有了考量。
可再生的財富,不可再生的財富制造機。
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祝籬在心中為自己的選擇添磚加瓦,絲毫沒注意到屋內,貔貅族歷代最偉大的族長,已經快被他的決定氣厥過去了。
不止是賈琵修,韓薄也對他的舉動十分不解。
這人奇奇怪怪跑到自己家中,慷慨就義般表示要給一大筆錢。
秉着21世紀三好青年的優秀思想,韓薄覺得這人不是騙子,就是腦子有問題。
王二麻子搖着頭,一邊叨叨着財不外露一邊離開了,韓薄皺起眉,看向眼前大義凜然不知什麽族的外來者:“你老板是誰?”
“欸?”祝籬擡起頭懵了,這和他預想中蓄謀已久的綁架不一樣,綁架犯甚至不知道自己綁了哪家大人物。
他一頭霧水地開口:“我老板是……”
話說到一半,一個白球忽然從韓薄背後竄起,撞到天花板上又落地,十分有彈性的來回幾次。
祝籬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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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彈簧球一樣的東西,好像就是他老板。
彈簧球老板此刻着急得不行,雙爪比叉,頭也搖得和撥浪鼓一般。
闖入家中的陌生魔忽然看着身後神色大變,韓薄奇怪地轉身,只看見倉鼠球氣性十足地背對自己,後腦勺一塊禿的奇特。
他轉回頭,納悶地繼續催問:“你老板是?”
“哈哈,這不重要。”祝籬急剎住嘴,幹笑兩聲。
他正準備打個哈哈揭過這個話題,樓下忽然傳來機械的尖叫。
“搬家喬遷、婚宴吃席、上天入地,貔貅運輸,誠摯為您服務!”
賈琵修:……
祝籬:……
賈琵修僵硬地轉頭,望向窗外,卡車正在樓下歡快地咆哮着。
當時為了擴大貔貅業産在貨運屆的影響力,賈琵修記得有一只貔貅提議在所有運輸工具上安裝喇叭,定點定時播放廣告……
而拍板這倒黴宣傳方法的人。
賈琵修打了個噴嚏。
“哦,你是貔貅族的啊。”韓薄了然了,“那你老板是貔貅族總裁咯,你們貔貅族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不過你可比你老板大方多了。”
“哈哈……”祝籬心虛笑兩聲,“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談下與您的代言合作……”
韓薄并不給他略過話題的機會,“你們老板怎麽了?為什麽說讓我把老板還給你們?”
“這……”祝籬艱難地往韓薄身後看去。
不遠處,賈琵修用力搖兩下頭。
“這……怎麽解釋呢……”祝籬苦澀地掙紮着,最後,他心一橫,毅然決然道,“我實話和您說了吧!”
“請講。”韓薄做洗耳恭聽狀。
“我老板,自從在直播間見你,便是驚為天人一見鐘情墜入愛河不眠不休……而和您線下見面後,他更是茶飯不思心神不定魂牽夢萦如喪考妣……”
“成語用錯了吧。”韓薄提醒。
“這不是重點!“祝籬大力揮手,示意他忽視細節,重點是,“我老板對您的傾慕之心無比濃重,以至于影響了正常生活。他現在活不幹了會不開了錢不轉了,只天天捧着腦袋思慕您,作為族長,如此玩忽職守的行為已經嚴重損害了我族利益,出于對族群的忠誠,我痛心疾首,不得已上門求您,請您給我們族長一個痛快,将那個一心搞事業的賺錢機器還給我們吧!”
祝籬的神情過于悲痛,以至于韓薄都有些納悶。
“我魅力有這麽大嗎……你把‘天生狐媚‘的金手指給我安上了?”他疑惑地問系統。
【是“天生媚骨”】
【沒有】
“你老板對我一見鐘情?”韓薄狐疑問。
“對。”
“茶飯不思魂牽夢萦?”
“對!”
“可他連49個漢堡都不願給我買。”韓薄搖頭感嘆,“真是廉價的喜愛啊。”
他伸手拍拍祝籬,寬慰道:“下次你老板請我吃飯,我再多吃五十個漢堡,他應該就不喜歡我了。”
祝籬:……
雖然很犀利,但不等不說這推演真的很符合他老板性格。
“現在……”韓薄收回手,“談談合約吧,我今天能拿到定金嗎?”
“啊,可以的。”能給賈琵修當這麽久助理,祝籬的業務能力并不差。他上門要人都不忘帶着代言人合同,計劃着兩件事一起辦了,以節省時間。
祝籬輕車熟路拿出合同,動作迅速得讓後方圍觀的賈琵修一時覺得上門簽約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把自己接回去不過是順帶附加。
韓薄一手接過合同,另一手把玩着祝籬塞來的金條:“這些金子……”
【收了就坐實綁架,神族審判庭将依此做出判決,會坐牢】系統提醒。
“所以?”韓薄漫不經心轉着金條。
【監獄的夥食很差】
“……“
轉動的手腕停一下,韓薄面不改色地将金子放在桌上,一身正氣道:“我不需要,我就拿合約裏的數額就好。”
賈琵修和祝籬都意外地看他。
貔貅族調查過合作者的背景,清楚韓薄一窮二白的生活狀态。
金山財寶擺在眼前而不動聲色。
這可不是一般魔能有的心态。
兩位視財勝命的貔貅默默感慨。
“不過。“韓薄話鋒一轉,“雖然談定的價格是7500金幣,但我回去思考後覺得這個價格不大合理,希望能提高到10000金幣,可以嗎?”
收回前言。
賈琵修冷漠地想。
果然不能露富,這一露富,合作對象就開始坐地起價了。
“這個我們之後再談。”祝籬打個馬虎眼,岔開話題道,“有洗手間嗎?我有些內急。”
“左手邊第一間。”沒拒絕就有回轉空間,韓薄低頭去看合同,順手給祝籬指了個方向。
“謝謝。”
祝籬迫不及待地溜進洗手間,關上門後等待幾秒,便見賈琵修堅難地從門底縫裏鑽了進來。
“老板。”見到賈琵修,祝籬一瞬熱淚盈眶,他險些以為自己要去廚餘垃圾堆裏認領自家老板的骸骨了。
“吱。”賈琵修艱難沖他揮揮爪子。
祝籬立刻蹲下去,從兜中摸出倉鼠專用小型通訊器,遞過去。
他一邊掏着東西,一邊心有餘悸道:“剛才真是太驚險了,要不是我靈機一動找了個借口,您的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幸好……我剛才簡直太機智了,那個借口不要太絕,可以說是無懈可擊,打人個措手不及……”
他不提還好,一提便勾起賈琵修火氣。
“吱。”賈琵修冷漠又叫一聲。
祝籬立刻噤聲,低下頭問:“老板?”
倉鼠短小的爪子在通訊器上移動,緩慢打出一行字。
“你被開除了,”
“……”
祝籬窒息地捂住胸口。
“作為編排族長感情生活的代價。”
“別啊。”祝籬緩過氣來,膝蓋撲騰一下着地,急切道,“老板,我兢兢業業幹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因為一個意外就把我開掉……”
祝籬情真意切,賈琵修慢慢吞吞地又在通訊器上打。
“開個玩笑。”
祝籬的求情聲戛然而止,幾秒後,他抹掉自己頭上的冷汗:“您出來了兩天,居然都學會開玩笑,真是吓人哈哈。”
賈琵修冷漠想,可不是。
他出來這幾天,別說學會開玩笑,簡直活得就像個笑話。
賈琵修用通訊器,簡短交代自己遭瑪門族暗算,後被韓薄撿到的事。
祝籬聽完,罵一句瑪門行事卑鄙,開口道:“我這就帶您離開,去神族審判所讨要說法……不過要先委屈您藏在我口袋裏……或者我在合同上加一條,讓韓薄先生把您轉交給我……”
“不用。”出乎意料的,賈琵修在通訊器上打道,“我打算留下。”
“啊?”祝籬愣一瞬,有些急了,“您是認真的?公司那邊雖然在運作,但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少了您的決策真不行。而且韓薄先生是魅魔,魅魔一族對您有多圖謀不軌,您也是知道的。您留在這,貔生安全根本不能受保證,還是跟我回去……”
“通訊器留下,公司有事我遠程處理。”賈琵修有條不紊地回答,“至于安全,不用擔心,韓薄并未有那個心思。”
這小魅魔可絲毫沒察覺到家裏養着的是魅魔族的大衆情人,只單純對圓滾滾倉鼠動了食欲。
祝籬仍是不解:“您為何要留下,韓薄先生身上有什麽是您所圖謀的嗎?”
“他的頭發是無上金寶。”賈琵修說。
祝籬倒吸一口氣:“難怪……”
又激動道:“那太好了,我這就讓人拟定合同,出重金買下韓薄先生的頭發。”
“然後讓一個光頭當貔貅餐飲的代言人?”賈琵修冷漠道。
“……”祝籬噎一下,“可以換代言人……合約還沒簽。”
“說定的事不要輕易更改,貔貅族之所以能把生意做大,信譽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您教訓的是。”祝籬心虛低頭,“那既然韓薄先生坐擁無上金寶,我們是否要和他搞好關系……譬如這次他提出增高簽約金額的要求,我就先應下。”
“不可。”賈琵修對此十分堅決,“談定7500就為7500,沒有坐地起價的道理。”
“是是。”祝籬心道,果然還是那個一毛不拔的老板,鼠落平陽也絕不低頭。
他還欲說什麽,廁所門忽然洞開。
把窩在門口的賈琵修撞飛出去。
“老——”祝籬驚叫出聲,喊到一半反應過來,一把捂住嘴,生生壓下後半句。
韓薄站在大開的門邊,見祝籬活蹦亂跳,出口氣。
“你沒事啊,我見你半天不出來,還以為操勞過度,猝死在洗手間裏了。”
“嗯,我沒事,勞煩您擔心了。”祝籬放下手,強迫自己把眼神從摔得四仰八叉的某只白球身上移開。
“那出來繼續談合同吧。”韓薄沒注意他的異樣,彎下腰去把生無可戀的賈琵修撿起來,自言自語地說,“快點簽完快點拿錢吧,夥食費不夠我就真得把你吃了……”
賈琵修:……
祝籬:。。。。。。!
韓薄輕輕揉一把賈琵修毛茸茸的腹部,滿足道:“嗯,摸上去就很肥美。”
掂量完儲備糧,韓薄轉頭對着面色慘白的祝籬溫柔一笑:“簽約金提到10000金幣的事,您考慮得如何了?還有就是,助理您見多識廣,想必知曉不少倉鼠烹饪方法,如果願意分享,我很樂意洗耳恭聽。”
祝籬面色慘白,搖搖欲墜。
他嘴唇蠕動。
老板,留在這個魔身邊,真的安全嗎?
視線中,毫無尊嚴被拎起的貔貅族族長生無可戀地吱了一聲。
吱。
給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