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祝籬懷着慈悲的心，抖着虛弱的手，最終沒敢讨價還價。他顫巍巍給合同蓋了章，給定金時還主動把數額翻了兩番。
“剩下的金幣我們将在拍攝完成後交付給您。”祝籬小心翼翼地問，“或許，您，還滿意嗎？”
他是生怕一個不滿意，這魅魔兩口把自己倒黴老板吞了。
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呢……
吞了找誰要錢啊。
“滿意。”韓薄收下支票，舒一口氣，心道短期的夥食費終于有着落了。
“那就好。”祝籬也松口氣，為了保證自家老板安全，他開口再說，“您拍攝的時候，記得把您家的……寵物帶上。”
“寵物？”韓薄看一眼牆角自閉的賈琵修，“哦你說倉鼠……合同裏有這條嗎？還是它也要出鏡？”
“不是不是。”祝籬滿口胡言，“只是您家這位寵物，有瑞獸之象，我看着感覺十分和我們貔貅一族的眼緣……所以才希望到時候能帶上，就當求個吉祥意味。”
“你們貔貅族，還真是特別。”韓薄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答應，“行。”
祝籬安心了，臨走前，他想起件事，回頭問：“最近有什麽奇怪的魔找過您嗎？”
“沒有。”祝籬實話實說，“怎麽了？”
“是這樣。”祝籬說，“我們原定的魅魔族模特因為各類原因解約了，和公司鬧得不愉快，放話說要搞垮合作計劃。”
“會來找我麻煩？”
“可能會。”祝籬說，“他要是來為難您，您記得聯系我來處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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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籬走後，韓薄拍拍支票，掂量下金錢的質量，然後走到牆角，蹲下去戳下面壁生氣的賈琵修。
“糯米糍。”
賈琵修拒絕這個稱謂，變扭地挪移兩下，誓死不轉身。
“紅燒糯米糍，清蒸糯米糍，爆炒糯米糍，麻辣糯米糍……”
“……”
賈琵修默默轉了過來。
“欸，你到底是什麽種族啊？”韓薄好奇地戳戳他的腦袋，“瑞獸……麒麟嗎？”
“吱（麒麟那種不着調的族群，也配和貔貅相提并論）。”賈琵修十分不屑。
“麒麟不會這麽寒碜吧……”韓薄推翻猜測，“這毛茸茸圓滾滾球一樣的體型，是麒麟也太離譜了，說是招財貓還合理一些，可說是貓的話，你又長得像老鼠……”
“吱！”賈琵修用力起身，蹦跶起來想給這出言不遜的魔一巴掌。
沒給到，還把自己摔了個底朝天。
“好了好了。”韓薄看着四仰八叉的倉鼠，樂了，“不說你了，你也是有優點，至少看着比麒麟下飯。”
……并不開心。
倒在地上的賈琵修生無可戀地想。
廣告拍攝在周三，一周內拍攝場地租金最便宜的一天。
韓薄去到指定地點化好妝，被推到拍攝場景前，剛剛坐下，手裏立刻被塞了個漢堡。
“這一季的主打産品，要拍攝吃它的畫面。”攝影師提醒道，“要真吃啊，不能因為怕發胖做假動作。”
攝影師這麽強調是有道理的，之前被解約的那個模特——魅魔族裏小有名氣的紅魔，就曾在拍攝讓攝影師頭大。
魔紅，事情也多，那模特是生怕多吃兩口垃圾食品會毀掉自己的好身材。無論攝影師如何苦口婆心地勸導，他都只苦大仇深地捏着漢堡，好似那漢堡跟他有殺父之仇似的。
如此不配合，最終的成片效果可想而知的慘淡。看着讓人毫無食欲，不出意料被總部打回，要求重拍。
攝影師暗暗祈禱，這次可一定得拍到産品和模特的良好互動，最好能達成看着成片就讓人有食欲大開之大幹三碗飯之效果。
這麽想着，攝影師舉起手，對擺好姿勢的韓薄喊：
“來……開……”
始字未出，韓薄張開血盆大口，下一秒，半個漢堡失蹤在他唇間。
他嚼也不嚼，毫不停歇地張開第二口。
攝影師目瞪口呆，快門都忘了摁，眼睜睜看着那小半個足球大的漢堡一秒內消亡了。
韓薄咀嚼着，含糊問：“好了嗎？”
“我……沒拍到。”攝影師從驚愕情緒中脫出，尴尬地說。
“哦，所以現在？”韓薄兩手空空地示意一下。
攝影師反應過來，趕忙沖道具組使個眼色。
道具組沖過來，又往韓薄手裏塞了一個漢堡。
“再來一次行嗎？”攝影師征求意見。
“行。”韓薄無所謂。
免費的食物，不吃白不吃。
攝影師舉起相機，全神貫注對着韓薄，勢必要拍下完美的宣傳照。
再度失敗了。
韓薄嘴一張，流暢地把漢堡丢進去。
這次，他只用了一口。
而攝影師，則又晚一步，只來得及拍下魅魔好看的嘴唇抿緊，漢堡不知所蹤。
站在棚外圍觀的賈琵修默默抱住自己小巧的鼠腦殼，頭皮發麻。
那裏光禿禿一片，現在看來還是魅魔口下留情的結果。
“拍到了嗎？”韓薄再次咀嚼。
“……沒有，你能放慢一些動作嗎？”攝影師卑微極了。
“行。”拿錢吃飯，這麽好的活兒值得良好的态度，韓薄答應得很是爽快。
又是一個漢堡，這次韓薄有意放慢速度，牙刻意地停在面包上，頓了兩秒才咬下去。
攝影師如釋重負，終于成功拍下第一張照片。
但是。
“表情是不是有點不好。”韓薄看着預覽問。
“……是有點。”攝影師擦下汗。
賈琵修從角落提溜出來，跑到韓薄腳邊，抓着衣角往上爬。
他努力攀登到頭頂，湊過去看光屏上的圖片。
預覽裏，韓薄臉上帶着三分不屑兩分狂熱五分猙獰。
用不好來形容都是委婉了。
看起來很像五天沒吃飽飯還有點病理性精神分裂的難民。
“重拍嗎？”韓薄很自覺地問。
“重拍吧。”攝影師無比心累。
賈琵修默默從韓薄頭上下來了，他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感覺今日貔貅餐飲所有的漢堡都将葬身在此……
拍攝場地內辛勤勞作，場外也并不冷清。
原丁，原定的拍攝模特，帶着一幫追随者，不服氣地來拍攝現場鬧事了。
“先生，裏面在拍攝，外魔不能進……”看場子的保安沖上來阻攔，卻被原丁的被追随者拉開。
原丁片刻不停，大踏步往場地內直進。
“家人們，我現在到拍攝現場了。”原丁舉着微型光腦，屏幕上赫然顯示正在直播的畫面。作為主播，原丁深詣虐粉之道，早在被解約時，他就開直播和粉絲賣了波慘，控訴貔貅業産不講魔情的同時，還不住往新簽約的模特身上潑髒水，一口咬定他與貔貅業産上層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這才把自己換了下來。
“那個模特啊，瘦不拉幾一丁點的，看着喝兩口水都要噎死了，還要代言快餐食品！真是不要臉！這不是詐騙是什麽！”原丁義憤填膺地帶着節奏，愣是把自己拍攝食品廣告卻一口不吃的罪名安在韓薄身上，他轉身指着場所大門，慷慨道，“家人們看着啊，我現在就要進去，揭穿那個賤魔的真面目！
“外面好像有人鬧事……”
在韓薄拍攝第N張照片時，賈琵修耳朵一動，捕捉到工作人員的急切的對話。
“是之前那個模特，帶着人來了，保安都攔不住！”
“還開了直播，太過分了……”
“趕緊通知神族的監管者吧。”
賈琵修二話不說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從脖子上拽下幾根金發。
那是他的存貨，是半禿後腦勺換來的“無上金寶”。
腦門光成那樣了，賈琵修都沒舍得動用靈力恢複，但現在為了攔住砸場子的魔，他毅然選擇動用。
身後，不知發生什麽的韓薄張大口，把第十九個漢堡丢進嘴裏。
不能再這樣讓他繼續吃下去了，聽着攝影師崩潰的喊叫，賈琵修加快腳步，四條小短腿晃出虛影。
這敗家魅魔遲早把貔貅餐飲吃破産。。
賈琵修沖到門邊，正要出去，忽然被外面跨入的一條腿擋住道路。
猛地擡頭，魅魔标志的愛心眼瞳尖耳朵撞入視線。
賈琵修一個急剎車，爪子剛捏上發絲，還沒來得及吸收靈力……
就被來勢洶洶的原丁一腳踹飛了出去。
賈琵修：……
他感覺這幾日，自己的飛行指數有點超标。
倉鼠球轉悠着飛出去，空中旋轉時，賈琵修努力将“無上金寶”撺進懷中，吸收靈力。
終于，在撞上牆壁之前，他穩住身軀，後爪往牆上一蹬，利用反作用力向原丁竄去，試圖阻擋他沖向攝影棚的步伐。
但還是晚了一步。
原丁一腳邁入攝影棚，甩開上來阻攔的工作人員，氣勢洶洶站在遮光用的棚布前。
布後，隐約傳來鏡頭咔嚓的聲響。
原丁面上一喜，他此番來鬧事，除了咽不下解約這口氣外，還因為接到了瑪門暗示。
瑪門與貔貅水火不容，近來更是在餐飲業針鋒相對。
來之前，瑪門答應原丁，只要能敗壞貔貅餐飲的名聲，就會考慮給他提供長期合作的機會。
瑪門作為大族，能給的商業資源很是不俗，原丁不會放過這個飛升機會。
此刻一箭雙雕的機會就在眼前，原丁精神一振，舉高微型光腦。
“裏面就是那走後門進來的模特，他們越是多人上來阻止我，越是說明裏面一定有鬼……涉及虛假宣傳的貔貅餐飲！不敬業搞潛規則的無良模特！家人們注意了啊！我這就來揭開他們的真面目！”
原丁放完狠話，一把扯下遮光布，令拍攝現場曝光在光屏後無數的觀衆的眼前。
“大家看好——貔貅業産，是如何将他們家難吃得連模特都下不了口的漢堡，虛假包裝成暢銷美食的！”
棚布撤下，最後的遮擋消失，廣告拍攝毫無保留地曝光在大衆面前。
光眼對準攝影棚裏側，對焦的畫面裏，淺金發色的魅魔拿着一個碩大的漢堡，轉頭莫名其妙看向奇怪的闖入者。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韓薄手上動作慣性未停，他一口咬下大半個漢堡，嚼也不嚼地咽下去，又張口，順手把剩下小半個漢堡也丢進嘴裏。
直播間裏吵鬧着等看熱鬧的觀衆，紛紛目睹了一秒內的“漢堡消失慘案”
……
直播間一瞬陷入靜默。
攝影棚裏，攝影師崩潰了。
“魅魔大哥！！你是我親哥啊！！這是餓多久了？？還是這漢堡就這麽好吃啊？！你吃慢一點不行嗎！！我們就準備了20個漢堡，這全給吃了，還讓我們拍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