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祝今安已經被和靈鍛煉出強心髒,哪怕今天和靈在說出“不是開玩笑後”的下一秒,說出“出家遠離紅塵”,她都處變不驚。
和靈就是這麽個人,随性而起随心所欲。
管教她的不是世俗禮法,是心情。
如果讓祝今安來形容和靈,她就像那座富士山,無論四季如何更疊,依舊是白雪皚皚常年寒涼。
怎麽會有人企圖融化冰山?
簡直荒唐。
祝今安:“除了宋與墨,你不都覺得談戀愛沒意思嗎?”
宋與墨。
名字在和靈的唇中滾動了一圈,好久沒人跟她提起他了。
“都沒意思。”和靈回答得快且篤定。
好看的皮囊看久了總會厭煩,離了新鮮感,了無生趣。
“談戀愛沒意思,那你還說不是開玩笑?”
“和牧越不是談戀愛。”和靈彎着眼眸,像純白不入人世的小鹿,“是想上他。”
“……”
電話結束。
和靈問過秘書,他們在開拍攝方案的會。時間還早,她并不着急進去,帶着包走進洗手間補妝。工具有限,口紅代替腮紅點在臉頰上、鼻尖、耳後,再重新撲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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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清純系的長相,皮膚的粉色是自然而然透露出的,生病過後楚楚可憐的無辜感天成。
渾然一位帶病堅持上陣的小可憐。
準備工作完畢,和靈輕敲會議室的門,視線聚焦而來。
“和靈小姐?”秘書連忙起身扶她,“您好點了嗎?”
“抱歉打擾,”和靈的眼神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我能做方案說明嗎?”
畢竟這是她的崽,今天是最後定攝影師的日子。
少女眼尾暈着淺粉,臉色還是蒼白着的,像是剛哭過的柔弱模樣。
就這麽嬌柔地望着他,這一眼似是訴說盡依賴。
那是男人最喜歡掌控的情緒。
牧越筆點在桌面,意思是可以。
和靈不動聲色往前走。
她倒也不指望這麽點小技巧能蠱到他,那該多沒意思。
和靈的方案早就做得盡善盡美,即便不需要說明也是一目了然。她偏要上臺,講解時沒有卡頓,用輕糯的聲線,加上柔弱系的裝點。
也不知是她的方案更吸引人,還是她更吸引人。
最少在陳漾身上體現的是後者,直至方案決定排版下,她還是不遺餘力地等着她。
這回倒是學聰明,沒直接上來駁斥。
“很榮幸這次能跟和靈小姐的團隊合作。”牧越将合同遞給她。
他已提前簽字,字跡正如便利貼的那般尖銳。
和靈在翻合同。
他還真是剝削到最後一刻,知道她的工作室團隊還在完善,忽然來這麽一句。仿佛她一個回答不好,這合同照舊會拱手讓人。
她确定完合同,資本家的另一個好處就是經費給得很到位。
“能和DE合作,也是我們的榮幸。”
合同簽訂,散會。
牧越沒走,陳漾湊在他的旁邊。
和靈故意放慢動作收合同的動作,聽着他們的動靜。
陳漾:“牧總,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抱歉,有會。”牧越說。
“這頓飯本意是想向上次的唐突賠禮,牧總不願意賞光,該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吧?”陳漾靠着他身邊的桌子,身子微倚過去,舉止親昵。
和靈借着頭發的遮掩大概瞟過一眼。
陳漾今日穿的是低領,以牧越的身高姿态,能看見的風光不少。
她不急着阻攔,這渣男有數不盡的方法讓女人被心有不甘的拒絕。
果然,男人眼尾微揚,笑意溫潤。
“上次是什麽事?”
陳漾:“……”
這麽說,她還真找不到吃飯的理由。
“那加個聯系方式吧。”陳漾說。
還不等牧越回複,會議室另一端傳來少女嬌俏的驚呼,“呀——”。小姑娘像跌坐到座椅上的,桃花眸霧蒙蒙地看着他們。
“抱歉,低血糖又犯了。”
陳漾怒瞪着她,眼神再說:你又要玩什麽花樣?!
和靈眨着眼睛,完全看不明白她指責的意思。
牧越已經走至她的面前,他微微俯身,撞進她眼底的世界。
像那次酒吧初見,他看着別的女人,被煙霧暈染得溫柔暧昧的視線。
任誰都止不住沉溺。
“去醫院?”他問。
身高差大,她還是坐着的,輕而易舉地被籠在他的身影下。
她便像柔弱的小動物,乖乖地朝他施救。
“裏面太悶了,能扶我一下嗎?”
他的紳士手,只碰到她的手腕。灼熱的溫度,從腕骨的皮膚游走,似要将人燃燒為廢墟的洶湧。
和靈覺得牧越的渣蘇感,是明目張膽的溫柔、是明明白白的渣。
比如當下。
他扶着她的手,在給另一個女人留下希望。
“稍等,陳漾小姐把聯系留給秘書。”
當着陳漾的面,他把她帶出會議室。
即便和靈不回頭,她都能感覺到背後似要把她看出洞來的目光。
等走出一段路,和靈抽出手,“謝謝。”
他問得很禮貌,“還難受嗎?”
“好多了。”
牧越遞給她糖,和靈微蹙着眉,想拒絕。
他像知道她在想什麽,“這不甜。”
和靈對這東西生理厭煩,不管甜不甜,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只是接過沒有要吃的意思。
“你随身帶着?”
“嗯,習慣了。”牧越問,“不吃?”
“不喜歡。”
他低頭看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想看見有人在DE暈倒第二次。”
“……”
自己給自己做的孽。
和靈把糖果包裝捏得作響,她仰着小臉看他,“吃這個,有什麽獎勵嗎?”
對視的時間有些漫長,她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想要什麽?”
“總不能老是你剝削我,三無工作室需要點兒人脈,”和靈晶亮的眼眸望着他,“想要你的,聯系方式。”
她補充:“私人的。”
讓秘書給的,必定是工作用。
而她要的是私人的。
“然後呢?他把微信給你了?”祝今安問。
“當然。”
和靈并不意外他會給,畢竟她的理由足夠冠冕堂皇。
用她一次免費的拍攝交換他的微信。
真是有夠貴的。
祝今安的求知欲旺盛:“加上大佬的私人微信是什麽體驗?大佬發朋友圈嗎?”
“不知道。”
“這是需要保密嗎?”
“不是。”和靈在挑過兩天拍攝要用的服裝,“沒加他微信。”
“……?”祝今安都想感嘆一句好家夥,“你費這麽大勁兒,要來沒加?”
“忘了。”和靈回答得幹脆,“也不費多大勁兒。”
“……人家是釣系,你是沒心沒肺系。”
和靈不介意,還點着頭表示肯定。她被祝今安提醒了,從當時的便簽裏找出牧越的微信號添加。
他微信頭像是普通的白色系,大概排除情頭概率。微信背景是一束沉浸在黑白色調的滿天星,花束帶沒用蝴蝶結,編織成〇型,花朵的顏色極淡,像孤零零的幹花,毫無生命力。
微信昵稱也是〇。
他對這個圈有執念嗎是。
發送添加請求,他大概在忙,半天沒通過。
和靈只看了一眼就繼續忙工作,她這幾天全忙着工作室的事情,早在幾個月前她就有籌備工作室的想法,她玩攝影是屬于燒錢的那類,不止是相機鏡頭,包括燈光背景絨布等一系列。關系一走,倒也算不上麻煩。
就是團隊方面,還沒有專業的服化道。
這就跟考試沒複習對書一樣,對時尚攝影師還挺致命的。
和靈工作室新招的運營,陳默,剛大學畢業不久,但履歷經驗還算豐富。
陳默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個人工作室的氛圍不像大企業那麽嚴肅,有明确的稱呼上下級概念,一般都是哥姐相稱。
但對着和靈這張清純幼态的臉,怎麽看都像個學生,喊姐姐也太奇怪了。
“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和靈說。
陳默松了口氣,“和……和靈,您這幾天差不多都是通宵,真不休息嗎?”
“她屬夜貓子的,失眠成瘾,你如果累了可以先下班沒關系。”祝今安說。
和靈作息晝夜颠倒,睡眠質量奇差,起床氣也重。祝今安一直懷疑,和靈是因為這亂七八糟的睡眠才如此體弱。
工作室缺人,陳默偶爾還得兼職助理。
“不不不,我不累的。”陳默連連擺手。
和靈圈好幾套服裝,“就這幾套,去對接下陳漾的尺碼。化妝師那邊呢?”
陳默說:“找了幾家知名的造型團隊,時間問題接得少。目前只有一家,已經把您的要求發過去了,對方說可以。這是大概的參考圖,您看看。”
概念只能表現個七成左右,沒磨合過的團隊又是臨時找的,有這個效果已經算是不錯。
但和靈對攝影的強迫症,強迫到離譜。
“什麽垃圾。”
“……”
和靈發信息給朋友,問檔期,沒三兩下的功夫對方已經敲定。
“這哥們不是對你有意思嗎?這麽找他幫忙沒問題嗎?”祝今安說。
“有什麽問題?”和靈莫名,“他的團隊能接到DE的單子,不是互惠互利嗎?”
和靈手機在響,剛才拜托過的這哥們發信息。
【DE的?】
和靈:【嗯。】
【還挺有緣分,不是說DE大中華區的總裁也是七中的,難得工作一次能聚集校友。】
“……?”
和靈偏頭去問祝今安,“牧越以前在七中讀書?”
“他大不了我們幾歲,當年好像是但沒讀完就轉學了,連張畢業照都沒有。”
“我怎麽沒印象。”和靈眯了眯眼眸,“按他那張臉,不應該呀。”
祝今安對和靈的記憶力不敢恭維,“你可拉倒吧,你連我都記不得,這麽多年誰你是記得的。上回不是更離譜,你前男友走街上,打招呼連人家名字都記錯了。”
“……”
和靈:“都七八年了,記不得多正常。”
“不過,這多個校友的title,你這聊天的話題可以多一個了。”祝今安說,“不過提醒一句,外面傳牧越的女朋友也是一堆又一堆的。”
和靈反問:“要是沒有女朋友,那多可怕?”
對方要是給予那種黏黏糊糊、至死不渝、死認一人的感情。
她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好在,看牧越這渣蘇的段位,一看便知不是多長情的人。
祝今安:“你确定他現在沒女朋友嗎?”
叮咚一聲,微信頁面上出現【您已添加了〇,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她這一天的工作都忙完了,他才通過。
祝今安湊過來,她實在是好奇和靈要怎麽開口。和靈打開快遞查詢軟件,上面顯示已簽收。
和靈特別喜歡買買買,家裏就是快遞箱堆成的天堂,亂七八糟地全疊在一塊。
随後,和靈把單號的頁面截圖發給牧越:【我快遞不小心填錯地址了,送到你家了[動畫表情]】
發了個小奶貓軟乎乎地往人身上蹭的表情包。
祝今安:“你這是?”
快遞和靈都買過成打成打的,填錯地址才有鬼。
和靈慢聲說:“确認,他有沒有女朋友。”
“……?”
牧越:【送過去給你?】
和靈:【我現在不在家,不一定什麽時候回去,讓你等的話多麻煩你呀。】
牧越:【所以。】
和靈輕笑了聲,這次發的是語音。
少女的尾音延長,細微的電流處理過像是那只軟乎乎往人身上蹭着的奶貓。
“所以,晚點可以去你家拿快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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