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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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無際平原」不過兩天的羅九, 就以自己的強勢在草原數千名玩家間聲名鵲起,這與她之前排行前100卻并無幾個人見過她的低調不同, 這回看到了她的人太多了,見識過她能力的人也很多,在口口相傳之下,足夠衍生出各種不同的版本與形象來。

但相同的是,都同樣的彪悍。

在羅九向着暫時紮營地緩慢地前進時,路上碰到的那些玩家們,都盡力跟她保持100米以上的距離,仿佛她是草原上最危險的猛獸,但其實她的五官明明生的十分秀氣,就像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女那樣的天真柔軟。

如果不看她背後的兩把染血雙刀, 以及長弓的話。

“老大回來啦!”董先高高興興地捧着一碗水迎上去。

羅九正好渴了,喝完就把碗給收起來。

地上的胡狼變少了很多,躲在附近虎視眈眈的玩家也很多。

董先看她盯着胡狼屍體看, 解釋道:“你走了以後,陸陸續續來了很多玩家, 把胡狼給拖走了。我看他們是想……想當食物的。”

只要是死掉的生物,不管曾經有多兇猛, 玩家都能入口。

反正能活下去,就可以了。

他們并不像羅九那麽奢侈, 還在乎活的質量。

天色漸漸亮了,草原上的白天總是來得很快。

羅九他們收拾帳篷行李準備繼續前進時, 空中傳來了尖銳嘹亮的啼叫聲, 特別的難聽,特別的刺耳。

“啊!它們又來了!快去搶一頭!”男玩家顧不得掩藏,從草叢裏站起身, 指揮着其他同伴沖出去搶最近的一頭胡狼。

盤旋的禿鹫通體黑褐色,頭部是從羽毛裏裸/露出來的,僅覆蓋了一層的短絨毛,它們長着彎曲的尖銳鳥嘴,可以輕易撕開動物的皮膚,将內髒鑿出,從高中俯沖而下,脆弱的玩家根本抵抗不住它們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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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甚至是腐爛的食物最讨禿鹫的歡心,在白天來臨前,它們就已在附近盤旋,此時再沒了耐心,接二連三地叼走地上看中的胡狼。

如果有玩家跟它們搶奪獵物,禿鹫會張開巨大的黑色翅膀,啄瞎他的眼睛,撕下他的血肉,再叼着獵物揚長而去。

玩家不夠靈活敏捷的話,根本躲不開來自高空的攻擊。

陸陸續續沖出來一波玩家,很快這裏就成了禿鹫的戰場。

“走吧。”羅九收回目光。

“今天至少要走20公裏。”

“20公裏?!”董先慘叫。

從進入平原開始,他們才前進了10公裏左右,要穿過上百公裏的平原,光是在行進中消耗的時間就要超過七天,更何況在這種地方,怎麽可能順利到不遇任何危險?

這是不可能的。

羅九将毛巾丢進猴面包樹腹中浸泡到濕漉漉,再搭在肩膀上,水一下子濡濕了她的衣服,但太陽越挂越高,頂着烈日前進的滋味并不好受。

即便她有應對危險的能力,對高溫也束手無策。

“等到中午,溫度要接近40了,你們也弄一條搭在身上。太陽大了,就蓋住頭頂跟脖子。”羅九交代完,先一步走了出去。

儲物格無法儲存水,羅九幹脆買了兩個水壺——單價将近3000星幣,容量2升,裝滿了水帶走。

一個背在羅九身上,一個在劉一峰身上。

有了這些水,足夠他們在10個小時內不斷前進,而不用停下來補水、休息了。

走出去五公裏的時候,斜前方忽然跑來幾個玩家。

看得出來他們是在拼了命的奔跑,因為臉色漲紅至極,汗水随着跑動四下飛濺,邊跑邊吼着:“獅子!有獅子朝這裏過來了!快點逃啊!!”

嘩然一片。

獅子可是草原之王,完全沒有天敵的,它們太強了,還時常成群結隊的出現,這很讓敵人絕望。

一頭獸王就很夠嗆,一群壓根看不到希望啊。

“上樹!”羅九幹淨利索地下令,并轉身朝着附近的一棵高大的猴面包樹跑去。

她是最先爬上樹的人。

猴面包樹身體光滑,要攀爬有一定的難度。

只有技術最娴熟的人,才可以成功爬上去。

羅九坐在樹杈上,将樹藤繩索往下丢。

董先将繩索捆在腰間,緊抱着樹幹,順着羅九拉扯的力道往上爬,接着他又跟羅九一起拉底下的夏遲,劉一峰是會爬樹的,所以他只需要抓着繩子,就能自動上來了。

猴面包樹有将近20米高,坐在上面能看出去幾公裏外。

2公裏外,一群形狀各異的動物,正被兩頭獅子追的倉皇逃跑。

“跟鴕鳥在一起的是什麽?”羅九打開直播間,詢問着粉絲。

她已經能夠熟練利用他們了。

動作快的粉絲很快就用直播影像在星網上對比搜索,得出結論。

[一個是牛羚又叫角馬,一個是斑驢。]

[哎,這斑驢19世紀就滅絕了啊,怎麽還出現在這?]

[那還真是老古董了都,十九世紀的東西現在都能拍出天價了吧?]

[老大,星網上說斑驢肉特別好吃,是被吃到滅絕的。]

羅九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極佳的視力讓她清晰的将長相有些奇異的斑驢印在了腦子裏。

獸群裏有2頭斑驢,前半身像斑馬,遍布黑白斑塊,後半身卻像普通的馬,當獅子在後面追趕時,斑驢聰明地繞着路躲避着獅子,速度甚至跟獅子差不太多,只不過臃腫一些的那只跑起來更慢。

其中一頭獅子,撲倒了一匹倒黴的角馬,正高傲地将角馬踩在腳底下,忙着咬斷它的脖子,享受它的肉。

另外一頭獅子盯準了動作緩慢的斑驢,預判了它曲折前進的路,在斑驢掉頭前就突然地改變了方向,正好撲倒了那頭斑驢。

斑驢掙紮了起來,露出了它臃腫碩大的腹部。

這是頭懷孕的母斑驢。

成功逃出去的那只斑驢,聽到了母斑驢凄厲的慘叫聲,轉身又沖了過去,它是那麽的勇敢,斜斜的沖着獅子的後腿撞去,将它從母斑驢身上撞開。

被激怒的百獸之王咆哮了一聲,一爪拍在母斑驢的背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獻血湧了出來,但母斑驢還是掙紮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公斑驢立馬換了個方向奔逃,想将獅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可惜獅子太聰明了。

它只猶豫了片刻,就朝着母斑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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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它的肚子……”董先的視力遠不如羅九,等母斑驢靠近到五六百米的時候,才發現它肚子高高隆起,很明顯是懷孕了。

他有些不忍地別開臉,“這就是動物世界嗎。”好殘忍。

“這就是大自然,一個物競天擇的世界。”

羅九萬分的适應這個規則,在她看來,獅子就像是她,在自身受到威脅的時候,會向着弱于自己者伸出利爪,可同時她心中也生出了悲憫。

那是個懷孕待産的母獸。

如果只是她,羅九的心緒甚至不會有絲毫的起伏。

因為在自然裏,這太正常了。

可看到她的肚子,羅九還是忍不住将手伸向箭囊,抽出了一只染了劇毒的金屬羽箭,搭上了長弓。

“老大。”劉一峰單手搭在羅九肩膀上,這是在提醒羅九不要沖動做事。

羅九深吸了一口氣,更加的冷靜了。

她要救下那頭母獸。

在危機四伏的末世裏,懷孕總象征着希望。

不管是在人身上,還是在未變異的動物身上。

因輻射變異而死的生命太多了,每一個新生都顯得彌足珍貴。

羅九在末世生活了十五年,末世的潛規則與觀念深入骨血,她沒辦法視若無睹。

弓弦被緩緩拉開,劉一峰很自覺地松開了手。

前方四百米的位置,母斑驢再一次被獅子撲倒在地。

它得意地吼叫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撕開獵物的脖子,看着血液嘩嘩流淌,很享受的低下毛茸茸的腦袋,準備撕開鮮活的斑驢肉,就在這時!

羅九松開了弓弦。

金屬破開空氣,發出低嘯聲,迅猛地化作一道虛影,幾乎看不見箭身。

幾秒後,獅子怒吼起來。

在它脖頸連着身體的位置,插着一根箭,箭頭深深地沒入。

獅子體魄健壯,生命力旺盛。

哪怕箭簇上塗抹着毒素,但它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在發現了羅九以後,就抛下了快死的母斑驢,朝這裏飛奔而來。

動作矯健,肌肉舒展,毛發在空中向後舞動。

野性之美展露無疑。

羅九眼裏露出欣賞,像這樣純粹的野生動物,在末世也是見不到的,不是變異成必須被獵殺的異獸,就是專人培育的可食用肉獸。

“我們繼續躲在樹上嗎?”夏遲低聲問。

他有些不安地握緊了刀柄。

這小小的短刀,根本就傷害不了獅子。

“拖延時間。”羅九又拉開弓弦,但這一回,獅子學乖了,用不規則的前進方式,躲避着弓箭的鎖定。

羅九收起了弓,等待着毒的發作。

獅子到猴面包樹下的時候,不停地撕咬着樹幹。

猴面包樹幹外應內軟,只有一層不算很厚的樹皮包裹着。

獅子爪牙銳利,一巴掌就割開了樹皮,再撕咬幾下,裏頭清甜的水源就嘩啦啦流了一地。

樹被撞擊的有些搖晃,上面的人搖搖欲墜,只能猛抱樹杈。

毒素漸漸産生作用,獅子越來越急躁,雖說比起其他生物依舊迅猛,但相對于之前動作開始遲緩無力了。

猴面包樹發出吱嘎的抗議聲,樹幹被咬開了一半,已經有些傾斜了。

羅九低語,“我下去纏住它,你們別亂動。”

說完,她就從樹杈上一躍而下。

半空中翻了個跟頭,改變了降落的位置,正好穩穩地坐在獅子的背上。

獸王又怎能容忍自己像個坐騎一樣被人類騎着。

大受刺激的獅子更加的瘋狂,原地咆哮着扭動身體,後半身高高彈起,試圖将羅九給甩出去。

它的力量非常大,尋常人根本穩不住身體,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也很容易擊潰勇氣。

但羅九只是用力地拽住獅子的鬃毛,頭貼着獅子的腦袋,牢牢地将自己藏在它難以攻擊到的地方。

那只羽箭,就在羅九的跟前。

她緊繃的臉上流露出一縷笑,狠狠地一拍羽箭,幾乎整支沒入了它的身體,從斜側方露出了箭尖的一點,滴滴答答的鮮血順着箭流出來,但最重要的是那支貫穿了獅子身體的箭損傷它的內髒,阻礙着它的動作,令它越來越遲鈍。

被受傷的獅子呼喚來的同伴,放下了嘴邊的美味,朝這裏狂奔而來。

失去了力量的獅子輕而易舉地被「暮色」割斷了喉嚨,哪怕還沒死透,也只能無力地掙紮,對羅九造不成什麽損失。

成年獅子的跑速太快了,2公裏轉瞬即逝,甚至用不了2分鐘。

羅九片刻也不敢耽誤,故技重施,連發4支淬毒羽箭,預判了獅子躲閃的路線,成功的刺入了它的獅頭,傷勢不重,但對高傲的獅子來說羞辱卻極強。

換個人恐怕已經被迅速逼近的獅子給吓尿了,或者是根本喪失了生存的希望,但羅九的心毫無波瀾,甚至越發冷靜地将一支支羽箭射出,盡可能的在它的身上留下各個傷口。

短短的2分鐘,她在獅子的身上射入了3支箭,同時也将自己箭囊中的箭全部射空。

這時候去考慮後不後悔,顯然沒有意義。

羅九跑到另外一棵猴面包樹下,靜靜地打量着那頭獅子。

猴面包樹直徑一米多,隔着樹幹,獅子無法直接發動攻擊,一人一獸就繞着樹幹打游擊戰,過了一會,獅子不再動了,圓圓的獸眸緊盯羅九,随她的動作而緩緩轉動。

又靜止了快1分鐘,獅子突然發起進攻,鋒利無比的爪子在日光下閃着寒光,羅九再快,比起獅子也要稍慢一籌,左胳膊被爪子劃出兩道傷痕,鮮血一下子滲出來。

血腥味刺激到了獅子,讓它更加狂躁。

羅九三兩下爬到猴面包樹七八米高的位置,用暮色插在樹幹上穩定身形。

雖然獅子是會爬樹的,但它們的爬樹技能比起其他豹類要弱一籌,光滑的樹幹不利于攀爬,只能在底下刨樹幹,很快樹就朝着獅子的方向倒去。

羅九拔出暮色,順着傾倒的樹幹奔跑出去十來步,高高地跳飛出去,正好跟一躍而上,又張着血盆大口試圖吞咬她的獅子錯身而過,因爬樹而收進儲物格的單把暮色出現在她空蕩蕩的左手上。

始料不及的獅子身在半空,甚至來不及騰挪方向,只眼睜睜看着那把漆黑的刀越來越近。

一人一獸都因跳躍而産生巨大的沖勁,又是相向而躍,這種力道是成倍疊加的,再加上「暮色」削鐵如泥的特性切割骨頭更是輕松,當羅九穩穩落在地上時,獅子毛茸茸的腦袋也正好掉在地上。

一人兩獅的對抗,居然以人類獲勝。

看熱鬧的玩家大受震撼,四周鴉雀無聲,只有董先最快反應過來,啪啪啪地鼓起掌來,“老大太帥了!請接受我的膜拜!”他兩手合十,很滑稽地在樹上半鞠躬,接着身體失去平衡,掉了下來,正好砸在軟綿綿的獅子身上緩沖了一下,才滾到地上。

他哎喲了一聲,很快又站了起來。

老大如此勇猛,他不能給她丢臉!

劉一峰順着樹幹滑下來,遠遠沖羅九比了個大拇指,沉默地不多說半個字。

“沒事吧?”夏遲随手擦掉董先身上的血跡,輕聲問。

董先搖頭,緊張地跑向羅九,“老大你受傷了!啊好深,可惜我的藥用完了,我看看錢夠不夠再買 ——”

說話間,羅九的手上就出現了一小罐藥膏,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正是特效傷藥。

她摳了一指頭毫不吝啬地塗抹在傷口上,剩下的丢給董先,讓他收好,傷口快速停止流血,等羅九從劉一峰跟前經過時,已經結了淡淡的血痂。

母斑驢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她看到羅九,眼裏顯示流露出的全是哀求,虛弱的擡起頭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試圖曲起腳護住肚子。

羅九溫柔地摸上母斑驢的肚子。

野獸敏銳的直覺告訴斑驢,眼前的人類沒有危險,它最後看了一眼肚裏的孩子,合上了眼睛。

“我們要……”夏遲想幫忙,但畢竟還是個大學生,有些無措,在看到那把突然出現的匕首劃開了母斑驢的肚子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羅九沒受傷的右手,驚人的穩定,完美避開隆起的位置,把整塊肚皮割開,護着幼斑驢的黏膩胎水混着血水流了一地,發出刺鼻的味道。

她像是沒有嗅覺的人,平靜地把只比她兩手大一截的斑驢挖出來,割斷臍帶,從董先的脖子上取下那條濕漉漉的毛巾,将它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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