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我 “你這個感情騙子

婚介?

婚什麽介!服什麽務?

明珩腦子裏一團亂麻。

二十八年的人生裏, 還沒有哪一刻讓他像現在這樣,想要迫切知道真相,可又隐隐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行吧, 既然有緣遇上了, 現在說清楚也一樣。”

明婷牽起舒窈的手, 這幅畫面讓明珩有一瞬錯覺,以為明婷是要把舒窈交托到他手上。

可下一秒,全變了。

“小舒啊,是我在婚介所找來的工作人員。”明婷解釋,“他們的佳成婚介,有高端私人定制服務。小舒就是他們派來觀察你的生活, 了解你的喜好, 為你推送專屬相親對象的。”

說着, 明婷還問了句馮秘書是這個意思吧?

馮秘書點頭,明婷有了底,繼續說:“之前和你說小舒是我老朋友的女兒, 也是騙你的。今天我和小舒第一次見。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舒窈一向有長輩緣,但被一個這麽厲害的女強人當面誇贊,多少有些害羞。

她別了下頭發, 餘光瞥見明珩站在原地, 臉色煞白。

此時此刻的明珩感覺到他的世界在崩塌,在震顫。

明婷見明珩就那麽戳在那裏,平日裏的教養和禮貌一點沒表現出來, 說道:“你倒是趕緊和小舒道個謝啊。還好意思讓人家請你吃飯?就你那性子,肯定沒少給小舒氣受。”

舒窈謙虛說也沒那麽誇張,可她瞧着明珩,越瞧越覺得明珩不對勁兒。

都不是臉煞白了, 嘴也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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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珩:世界已經崩塌到牆灰亂飛。

明珩扶了下桌角,支撐住自己,舒窈見了,忙問:“明總,您沒事吧?”

舒窈心想,明珩大概是因為她和明婷做的這事是瞞着他的,多少不高興。

可現在的結果是好的啊。

明珩歷經無數相親飯局,終于找到符合心中标準,令他心儀的徐子萌,至于過程……忘了呗。

“明總,明董也是為您着想,您別……”

明珩一個眼神打過去,看得舒窈莫名,又頭皮發麻。

“我問你。”明珩站直身體,直勾勾地緊盯舒窈,“這麽久以來,那些相親對象都是你給我找的?”

看來是明白過來了。

舒窈萌萌噠點點頭,一副“是我是我就是我,我不圖獎勵和回報,但你要是非給我,我也可以收着”的求贊樣子。

可明珩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恍然大悟,看她的眼神也并沒有變得充滿感恩之光。

他只是冷笑一聲,什麽也沒說,大步流星地走了。

舒窈:“……”

“這又是犯病了。”明婷說,“小舒,沒事的。”

舒窈想了想,說:“明董,明總可能是不高興這件事一直被蒙在鼓裏。我過去和他解釋解釋。”

舒窈在走廊追上明珩。

明珩臉倒是不白了,但冷,冷得舒窈想起來小時候總吃的雪人冰棍。

“明總,您別生氣。”舒窈勸道,“您姑姑當時應該也是實在沒轍了,死馬當作活馬醫,找到了佳成婚介。雖然瞞着您是不太好,但您看,您也沒有太大損失,還遇到了徐小姐。所以您就……”

“我問,你答。”

明珩突然打斷舒窈的話,語氣不容置喙。

舒窈頓了下,嚴肅點頭:“您請問。”

明珩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心緒才開口:“你剛到明盛資本的時候,為什麽總看我?”

看他?沒有啊。

哦,有,但那是觀察。

舒窈回答:“那時候我在花室工作,接觸不到您,也就觀察不了您。唯一的機會就是去您辦公室送栀子花,所以我就……抓緊時間看您。”

明珩呼吸一滞,胸口發悶。

調整幾次氣息,他繼續問:“每次我參加相親,你為什麽都躲在暗處?你什麽目的?”

明珩居然早就知道她跟蹤他參加相親!

可既然知道,為什麽沒有從一開始就質問她呢?

舒窈迫于明珩視線的緊逼,也沒辦法好好思考,如實回答:“這是佳成婚介的公司規定。我得親自到現場看看您和相親對象的相處,來判定您的滿意度。目前為止,您就和徐小姐吃過一頓完整的飯呢。”

說起這個,舒窈那種自豪之情又來了。

看看,你明珩這棵萬年鐵樹的婚戀問題是我解決的,這也太牛了吧!

明珩看着舒窈,這一秒,他都不是太陽穴疼、呼吸不暢了,是太陽穴炸裂、感到窒息。

明珩強行穩住自己,再問:“你的記事本裏,為什麽寫滿我的事?”

這個都知道?!

舒窈有些不明白了。

依照明珩這種眼裏不太能揉沙子的性格,他發現這麽多她的蛛絲馬跡,早該發作才是啊。

可為什麽一直都沒有表現呢?

“說話。”

明珩催促,冰冷的聲音裏摻着不易被人察覺的顫抖。

舒窈回過神,還是實話實說:“明總,我離開家來到燕城是為了考青年編劇班。我從小有個習慣,就是喜歡記錄身邊的人或事。我接了您的活兒,不是,接到為您尋找專屬對象的工作,每天本身就得觀察您,我就順手……”

沒經過本人同意就記錄人家,到底是不好。

舒窈感到抱歉,說:“明總,回去我就把筆記本銷毀!絕對不會外流!再有,再有就是裏面的一些吐槽,它,就是吐槽。”

“我知道,明總您是好人。”

舒窈甜甜一笑,無辜又純真。

而對明珩來說:徹底崩塌,牆皮都灰飛煙滅了,世界……沒了。

明珩後退半步,舒窈見狀,趕緊上前扶着,關心道:“明總,您沒事吧?”

明珩又是沉默地看着舒窈,眼裏是舒窈完全讀不懂的情緒。

明珩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對我的事,事事上心?”

怎麽還氣短了呢?

舒窈稍稍提勁兒,更好地攙扶着明珩,理所應當地回答:“這不是我的分內事嗎?我是您的行政助理,變相也是半個秘書啊。”

還有幾句,是舒窈不敢說出口的:你自己多事兒你自己心裏沒點兒數是嗎?我要是不上點兒心,還能有命活到今天?早被你活活毒死了!

這話說完,舒窈更讀不懂明珩的眼神了。

驚訝?不太像;

生氣也不完全是……

那是痛苦?這更不對了吧。

“明總,您要是不舒服,我扶您去休息下吧。您……”

明珩忽然甩開舒窈,後退的那兩步有點兒話劇裏遭了雷劈的表演藝術風格。

舒窈傻傻地舉着手,不明所以,就見明珩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明總,您去哪兒啊!”

舒窈想追,可再追就出去了,她還沒結賬。

舒窈只好先放棄明珩,去找服務生結賬,結果被告知:“明先生在我們餐廳可以簽單。這一餐,從一開始就不用再付錢。”

舒窈一愣,心裏泛起說不清的滋味。

因為明珩離開時看她的目光,有一點她似乎做了什麽傷害明珩脆弱心靈的事的既視感。

明婷這時過來找舒窈。

得知明珩走了,明婷說:“別擔心。這小子好強。知道自己被人這麽幫忙才找到對象,沒面子,自尊心受挫。這也是當時我要求你簽保密協議的事,他知道了,不會同意的。”

舒窈點點頭,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

“明天,獎金會打到你賬上。”明婷笑了笑,“你後續的規劃,我大致也清楚了。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舒窈還以為富有的中年人架子都很大呢,沒想到明婷這麽和藹可親,連聲道謝。

随後,馮秘書拎着紙袋也過來了,問舒窈這袋東西是不是她的?

舒窈接過去,看看裏面的可露麗,有些遺憾。

明珩一口都沒嘗呢。

舒窈不由得望向明珩剛剛離開的方向,心想這麽貴的東西不能浪費,那就她吃了吧。

深夜,三點零六分。

傅振言被一陣驚天敲門聲吵醒。

他拿枕頭捂住腦袋,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也不離開被窩。

可敲門聲一直不斷,且一次比一次聲大。

傅振言在絕望和暴怒中捶床而起,噔噔噔過去開門。

“有病啊!知不知道現在……”

後面的話,傅振言全部咽了回去。

眼前的明珩,眼神陰鸷,氣場萎靡卻異常強悍。

傅振言要不是和明珩認識十多年,且他一直沒對明珩做過傷財傷色的事,他都要以為明珩是個變态殺手,專門過來殺他。

“怎麽了這是?”傅振言問,“你破産了?”

明珩垂着眼眸,低聲說:“你有一瓶珍藏的苦艾酒,拿出來。”

傅振言一愣,跟着明珩進去,說:“你要喝這個?你明天是不打算上班了?那酒也就是收藏,真喝非得出事不可。”

明珩坐在沙發上,扔了句:“讓你拿就拿。”

“就跟我能耐大。”傅振言嘟囔一句,去酒窖拿酒。

不過,他還是沒聽明珩的話,拿了口感也比較烈,但沒那麽刺激的威士忌。

過了十分鐘,傅振言拿着酒杯和酒回到客廳。

一邊開着酒,傅振言一邊問:“這大半夜的,你又抽什麽風?有事說事,別吓我。”

明珩嫌傅振言動作慢,奪過酒瓶,利落開了酒,也沒倒進杯子裏,就着酒瓶順勢仰頭灌了一口。

傅振言看呆,他還從沒見過明珩這樣沒形象。

琢磨了一圈,傅振言有個大膽的猜測,并且小心翼翼地問:“你……該不會是叫小舒窈給拒了吧?”

咣當!

明珩撂下酒瓶。

他嘴角勾起,眼裏染着寒寒的笑意,勾人也危險,看着傅振言。

“你覺得我這樣完美的人會被拒?”明珩問。

傅振言躲開死亡微笑眼,小聲說:“那怎麽一副失戀的樣子。”

明珩眸色一黯,拿起酒瓶又喝起來。

“你悠着點兒。”傅振言勸道,“喝酒一時爽,酒醒悔斷腸。”

明珩又灌了幾口,靠着沙發發愣,眼睛定定地看着茶幾上的裝飾品。

“她來明盛,居然是我姑姑安排的。”

傅振言納悶:“對啊。小舒窈不就是姑姑朋友的孩子,然後拜托姑姑安排進……”

“假的。”明珩眼也不眨地說,“都是假的。”

傅振言迷糊了。

想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明珩的金口一旦閉上,他是怎麽都撬不開的。

明珩喝酒喝到将近四點。

傅振言架着明珩去客房,不停抱怨:“我沒喝也醉了。你這遇到點兒事,我跟着遭殃!你趕緊找個女人禍害吧,別再來找我!”

明珩沒辦法接話。

因為就算喝多了,明珩也是安安靜靜的。

不僅安靜,還會變的格外乖巧,任人擺布。

傅振言把明珩往床上一扔,也不管脫鞋脫衣服,被子一罩,完活兒。

“明天醒了,看不頭疼死你!”

傅振言說着,過去調暗臺燈,這時就聽——

“燒了那本該死的筆記本。”

明珩說話聲不大,但足夠傅振言聽清。

傅振言一腦袋問號,心想這是看了瓊瑤阿姨的經典愛情故事?還該死的筆記本,還得燒了,不能撕了啊。

“禮物也是假的……都假的,成刀子了。”

還有人敢給堂堂明盛資本總裁送假禮物?是個人才。

傅振言聽得想笑,再俯身,又聽——

“騙子,你這個感情騙子。”

傅振言:“………………”

明珩上午又沒來上班。

對于這個把創造財富作為畢生使命,365天基本全天無休的行走的印鈔機而言,這個消息,足以在明盛資本掀起狂風暴雨。

“有問題,絕對的有問題。”曾可手端着下巴,柯南上身,“鑒于明總之前也是上午沒來,我有理由懷疑是明總的夜晚出現了問題。”

陳依琳別有深意地笑笑:“你最好少說廢話,又或者,你嫉妒。”

曾可跳起來,否認:“我沒有啊!我只是在分析明總不來上班的原因而已。诶,話說近一段時間,你們有沒有感覺明總有些不一樣了?”

“有。”陳依琳附和,“可說不上來哪兒不一樣。但我覺得,明總最近待在總裁辦的時間明顯增多。”

曾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你說了跟沒說一樣。小舒,你有什麽想法?Share一下。”

舒窈今早得知明珩沒來,第一反應是:擔心。

她昨晚真的感覺明珩不太對勁兒。

可強大如明珩,又能有什麽事?

她一個掙死工資的人去操心分分鐘創收破萬的人,這不就好比賣的是白菜卻操着賣白.粉的心麽。

所以,舒窈只是嘀咕了一會兒,沒多想。

她回了家,洗好澡就投入到劇本創作中去,累了倒頭就睡,睡醒就來上班。

“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舒窈說。

回想昨晚,明珩一會兒臉白,一會兒晃悠的,別再是中風或者偏癱前兆,今兒一早發現自己嘴歪了?

“身體?”曾可搖頭,“明總的體格,一對五不在話下。”

那要不是不舒服,是為什麽?

舒窈又想起把明珩蒙在鼓裏相親的事,尋思該不會是氣的吧?

可就算是氣的,這個事兒應該也算不到她頭上,她只是個勤勤懇懇打工人。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舒窈想到了這一層後,就有些如坐針氈。

“曾哥,依琳姐,明總……恨騙他的人嗎?”

曾可和陳依琳對視一眼,同時扭頭,同時異口同聲:“恨!”

舒窈:“……”

曾可說,想當初,夏铎沒升總助前,有一位總助。

這個總助能力強、專業強,說是明珩的左膀右臂不為過,明珩也信任他,給他各種展示自己的機會,漸漸的,這個人就飄了。

“要說啊,這事也不能算原則錯誤。”曾可說,“當時應該是一個和瑞典那邊的項目吧。這個總助負責對接,他明明發現了問題,但為了在明總面前顯示,就騙明總說沒問題,想等解決了再告訴明總。”

陳依琳接話:“可誰想到,因為他沒能解決好,失誤産生,無法彌補了。我們失去了這個項目,他人也被開除了。好像回老家開超市了?”

舒窈暗暗把自己和這個人做了比較,那還是好很多的。

因為她雖然也騙了明珩,可出發點是好的,明珩可是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啊。

所以,她應該沒事吧。

“我告訴你,但凡騙了明總,別管出發點是好是壞……”

曾可頓了頓,看向陳依琳,兩人再次神同步:“只有死路一條!”

咚!

舒窈手裏的筆掉在桌上,打了個寒顫。

舒窈懷着忐忑的心情工作。

中午,舒窈去金融街的便利店買軟糖,回到電梯區時,遇上回來上班的明珩。

明珩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黑眼圈就不必說了,快趕上化了個煙熏妝,而他的整個人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信號,叫人望而生畏。

舒窈不敢觸黴頭,可碰上了,又不能裝作沒看見,只能是硬着頭皮走過去。

“明總,中午好。”

明珩目不斜視,看都沒看舒窈一眼。

專屬電梯到,明珩直直走進去。

舒窈捏了捏衣角。

她可能是有那麽一點點錯,畢竟騙人不好,但這個事不是她能決定的,明珩為什麽不理她?

舒窈心口憋堵,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叫住明珩。

“明總,我想和您說幾句話,方便坐一下專屬電梯嗎?”

明珩像是沒聽到,按下關門鍵。

舒窈急道:“明總,那您把昨晚的飯錢收一下好嗎?說好我請您的,不能叫您破費。”

明珩還是繃不住,原本的面無表情頓時變成不悅和煩躁。

按下開門鍵,明珩語氣涼薄地問:“用幫我相親得來的獎金請我?”

“不是!”舒窈說,“是您發的工資。”

說完,舒窈覺得好像更不對了。

就是不管用哪個錢吧,這些錢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來自明珩。

明珩似乎也是聽出了這一點,看着舒窈的眼神更冷了,還帶着幾分嘲笑意味。

舒窈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她并不覺得拿着這些羊毛錢請明珩吃飯是不對,都是她的勞動所得,她為什麽不能支配?

可明珩這麽生氣,她就有些沒底氣。

“明總,您是氣我一開始沒和您說實話嗎?”舒窈悶聲道,“我簽了保密協議,說了要賠錢的。”

明珩冷笑:“是我值錢還是你的違約金值錢?”

舒窈:“……”

有人會拿自己和違約金比嗎?這是一個概念的問題嗎?

“不管怎麽樣,我一直都是好好工作,一心為着您早日找到另一半而努力,這些您現在都知道了,不能抹殺吧?”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明珩的世界又要開始四分五裂。

他想到那次在花室,他以為他說的那些要求是斷了舒窈的心思,可實際呢?

舒窈是真要知道他的要求!

然後,按着這個要求給他找對象!

最後,還真就找到了一個,并且還以為這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他要的是那個嗎!!!

明珩咬咬牙,重新按下關門鍵。

電梯門一點點合上,舒窈可憐兮兮的臉一點點變小,慢慢阻隔開她和明珩。

明珩快速地看了眼,默念眼不見為淨,又對着按鈕大力連環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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