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就是你 穿越人海擁抱他
舒窈有些拘謹, 但該有的禮貌一點不少。
明康看在眼裏,語氣平和:“上次見面也沒能好好和你說說話。你叫舒窈?”
“是,叔叔。”舒窈微笑道, “第一次和您正式見面, 也沒有什麽準備, 失禮了。”
明康搖頭:“是我唐突,突然叫你過來。來,看看這些菜色都喜歡嗎?想吃什麽,盡管點。”
舒窈緊張的手心冒汗。
可面上始終不露端倪,大大方方地應對。
吃到一半,明康放下筷子, 提到:“投資劇本的事, 我問了下面, 你還沒有給出回應?”
舒窈愣住。
敢情她不是被對方看上的璞玉,而是被對方看到了明珩女朋友的身份啊。
這殘忍的現實。
“叔叔,我不知道是您想投資。”舒窈實話實說, “我今天就是要和主任說,這件事還是算了的。”
“為什麽?覺得價格不合适?”
舒窈擺手:“不是的。我自己的水平,我知道。叔叔您願意擡愛, 支持我的工作, 是我的榮幸。但我不能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那個劇本,還不成氣候。我也……還差了點。”
聞言,明康仔細打量了舒窈一番。
片刻, 他說:“來,繼續吃飯。是我打斷你了。”
舒窈笑笑:這飯我還吃得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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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午餐還在艱難推進中。
期間,明珩發過微信,也打過電話, 舒窈都沒有理會。
幾次下來,明康發問:“是阿珩?”
舒窈頓了一下,點頭。
明康再次放下筷子,嘆口氣:“家裏的一些事,想必阿珩的姑姑和你說了。我對阿珩,有愧。”
看着一位上了年歲的長輩,尤其是那種年輕時,甚至現在也還是縱橫商場的風雲人物,低下頭說自己“有愧”,就好比看到英雄垂暮,不免感慨。
可對舒窈而言,也僅僅只是感慨。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明康當初選擇了愛情,完全不顧明珩的感受,舍棄了父子之情,就該承受應有的後果。
舒窈和明康各自沉默。
過了會兒,明康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馬上就是阿珩二十九歲的生日。”明康說,“阿珩的爺爺有遺囑。阿珩三十歲時,君萬集團全權托付給他。這是家族企業,明家幾代人的心血全在這裏。可因為我和阿珩之間的隔閡,他一直不願意回到君萬。”
“舒窈,你能幫我勸勸他嗎?”
坐在出租車上,舒窈看着靜放在膝蓋上的文件袋發呆。
該怎麽和明珩說呢?
舒窈不想過多幹涉明珩的家事,或者說,她不想在明珩未表示需要她的情況下,強行參與他的家事。
誰都會有不想被人觸及的地方,不管是多麽親近的人。
可上次談話,明婷告訴過舒窈,明珩的爺爺特別疼愛明珩。
在明珩小的時候,爺爺經常帶着他去君萬,讓他坐在自己的董事長皮椅上,給他講什麽是投資、什麽是經濟發展。
明珩爺爺去世的時候,明珩在美國讀書。
明珩買了最快的機票回國,還是沒能見老人最後一面。
老人直到閉眼都在喊着“阿珩”。
這是明珩的遺憾,不亞于當年蘇苑自殺……
舒窈捏着文件袋,覺得還是得找機會把這件事告訴明珩,這是明珩爺爺的遺願,不管明珩是否願意執行,總得知道。
舒口氣,舒窈正要把文件袋放進包裏,明珩的電話打了過來。
“怎麽一直不回微信?”明珩上來便問,“電話也不接。”
舒窈有些心虛,回道:“這不是接了嗎?你吃飯沒?吃的什麽啊?”
明珩那邊沒有立刻回話,司機師傅忽然插話:“姑娘,前面出事故堵死了。你不介意,我給你繞一下?”
舒窈說“好”,明珩那邊又問:“不在食堂?”
“啊,是啊。”舒窈撒謊時有點兒結巴,“就,就附近開了家新餐廳,我和同事們,過來、來嘗嘗。”
明珩輕飄飄地回了句“是麽”,沒再揪着這個話題,說了幾句別的,兩人挂斷電話。
舒窈放松下來,又聽司機師傅說:“姑娘,你這戀愛談得有意思。人家都是女朋友給男朋友查崗,你反過來。”
幹笑兩聲,舒窈心說這種不是查崗,是明氏測謊儀遠程工作……
明珩站在落地窗旁,眺望着遠處。
男人插着口袋,身姿高大挺拔,午間的陽光籠罩在周身,仿佛為他堵上一層璀璨的光芒。
只是,他的氣場和氣息過于冷,與這樣的光熱并不相融。
夏铎敲門,進來彙報工作。
沒說幾句,明珩打斷:“她那邊最近沒事?有沒有人再找她麻煩?”
“沒有。”夏铎說,“高揚因為造謠的事,在銀行待不下去,引咎辭職去了別的城市發展。至于其他,一切正常。”
明珩手指關節輕敲着桌面,緩慢地點了下頭。
夏铎了解明珩,這就是不滿意,想了一下,又說:“有件事,我剛得到消息。”
“什麽?”
“表示要投資舒小姐劇本的資方,是君萬控股的子公司。”
明珩皺眉。
“但目前來看,明董事長并沒有惡意,僅僅只是想投資而已。”
明珩默了會兒,示意夏铎出去。
再次站在窗邊,男人冷峻的面龐映在堅硬的玻璃,模糊而朦胧。
這樣看不見也摸不着的日子,無限加重人心裏的不安,明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周六一早,舒窈出發前往機場。
程念特意送舒窈過去,在機場多陪了會兒她。
“姐,你別忘了回頭幫我喂下狗。”舒窈囑咐,“最近天氣熱,雨水又多,我不敢提前放太多狗糧,怕潮了。”
程念點頭:“放心。落地報平安。記得……”
“飛往東京的YDX669次航班開始登機,請各位乘客前往26號登機口,準備登機。飛往東京……”
舒窈拉好她的小行李箱,滿臉笑容:“姐,我登機去啦。”
彼時,明珩正在開高層會議。
十幾個人死氣沉沉,每個人剛剛都經歷了明珩的毒語攻擊,現在蔫兒在座位上,懷疑人生,懷疑自己為什麽這麽廢物。
熬過漫長的死寂,明珩翻開項目書,給出可行方案,吩咐他們着手去做。
大家排着隊出門。
窗外,雷聲隆冬,烏雲密布,和他們的心情簡直一模一樣。
“天氣預報說臺風應該不會經過東京的吧。”有人嘀咕。
“這是說的準的嗎?”身邊的同事回道,“趕緊工作,想這些做什麽?”
會議室裏剩下明珩。
看着團團黑雲,他的心情也不怎麽晴朗。
自從上次中午舒窈短暫失聯後,這幾天的晚上,舒窈也總是以各種理由搪塞,不想視頻。
剛才打電話,舒窈居然還直接關機了。
這在之前是絕對不會有的。
明珩眉頭緊鎖,扯了扯領帶,心中的燥郁和不安壓過外面的陣陣驚雷。
周日是明珩的生日。
舒窈坐的這班飛機,三小時直飛東京,十一點起飛,下午兩點降落。
到了東京,舒窈有充足的時間,先去距離明珩公寓最近的酒店下榻,然後開始做蛋糕,最後帶着蛋糕接明珩下班,給他一個大驚喜,慶祝他生日……
計劃完美至極。
舒窈無數次為自己的聰明智慧點贊。
但她做夢都沒想到,當這麽完美的計劃遇上臺風暴雨,那就是個渣渣。
因為臺風臨時改變路徑轉道去了東京,導致大雨綿延,飛機不得不備降去了靜岡機場。
舒窈問了身邊的日本人,對方說靜岡去東京的話,坐電車大概三個小時左右。
時間雖然耗得久了一些,但舒窈安慰自己能趕在零點前做好蛋糕,也是能接受的……
可她又做夢都沒想到,她所乘坐的這架飛機,堪比雨神手裏的法器,飛哪兒哪兒下雨,直接把靜岡機場也給耽誤了。
由于雨勢太大,根本沒有車子願意載人。
舒窈和一衆乘客被困在機場裏,看着瓢潑大雨,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舒窈垂頭喪氣,給手機開了機,又顯示電量不足。
去加油站充電,又雙叒叕不想人要是倒黴,那就得倒黴的方方面面,一點兒不能錯過。
舒窈被一個突然蹦出來的熊孩子撞了下,手機飛出去,不偏不倚飛到機場保潔車的車轱辘下面,手機命喪當場。
舒窈無語又無法接受地拿起手機的屍體,扭頭看了眼,熊孩子的媽媽就跟沒事人一樣,拉着熊孩子走了。
傍晚,東京的大雨終于消停不少。
黑壓壓的天空恢複了一點清朗,路上行人也多了起來。
“明總,這幾天就要召開股東大會,您不在怎麽行啊?”夏铎急道,“舒小姐可能就是恰好有什麽事而已,不如再等等?”
明珩心意已決,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回燕城。
他聯系不上舒窈了。
整整七個小時,沒有一點舒窈的消息。
一開始,明珩還能保持冷靜,聯系程念,可程念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他轉而想聯系傅振言,讓傅振言去幫他看看情況,又想起傅振言正在巴黎出差,根本不在燕城。
就是這麽簡單,明珩就和舒窈失去了關聯。
想到這點,那種長久分別帶給他的不安、擔憂、焦慮,夾雜着,瞬間踩碎了他的理智。
明珩甚至懷疑是不是明康和舒窈說了什麽,導致舒窈想要放棄他們的感情,要離開他……
然而,到了這個節骨眼,明珩再去質問明康也是于事無補。
他要做的,就是立刻找到舒窈。
“訂票。”明珩說,“要是時間太慢,從燕城派私人飛機過來接我。”
夏铎無法相信這是明珩的決定。
他跟了明珩這麽多年,明珩對待工作永遠是嚴謹苛刻,一絲不茍,從不會感情用事,現在居然在關鍵時刻非要回去?
就這麽離開,董事會的人會生吞活剝了明珩。
“明總,還是……”
話沒說完,明珩手機響起,是程念。
醫院接收了一撥因車禍連環追尾的傷員們,程念一時在搶救,剛看手機。
上面顯示着一條舒窈借用別人手機給她報平安的短信,以及明珩的十幾個未接電話。
“窈窈在日本。”程念說,“現在在靜岡機場。”
舒窈在靜岡機場待了将近七個小時。
靜岡地方不大,不比國際性大機場,設施沒有那麽完善。
舒窈不想吃特産店裏那些不好吃的東西,她想吃飯,熱乎乎的米飯。
可肚子餓是一時的,忍忍就過去了,最主要的是,現在已經快九點,距離零點只有那麽點時間。
而窗外的雨還是很大。
盡管比之前小了一點,可他們這些人依舊像是孤島上的守望者,必須等到雨停風歇,才能離開。
舒窈吸吸鼻子,揉着肚子想再找同胞借下手機。
這時,就聽廣播裏用英文說:“舒窈女士,您的男朋友正在等您,請您前往大廳咨詢處。舒窈女士,您的男朋友正在等您……”
舒窈愣在原地。
這個Shu.Yao是她嗎?
不待細想,舒窈拉着箱子往咨詢處跑去。
咨詢處是機場的中心位置,周圍人頭攢動不息,讓人眼暈。
舒窈站在中央,四下張望,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劃過眼前,她不知道看了多少人,但始終沒有她想的那個人。
正當舒窈失落地低下頭時,斜前方的扶手電梯那裏,有個身影快步繞過電梯上的乘客,迅速下來。
舒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當她聽到廣播的那一秒,她心裏明明認定這就是她的男朋友,可她還是不敢相信……
明珩從程念那裏得到消息後,不顧夏铎的勸阻,獨自駕車開往靜岡。
路上,暴雨如注。
幾次,明珩因為看不清楚路差點出現打滑的情況。
可大概是因為有個傻瓜還在等他,也在保護着他,所以他不會出事,也不能出事……
“明珩!”
舒窈踮着腳尖,用力揮手。
明珩還在疾步前行,滿腹的擔憂、害怕、忐忑不安,在聽到這個聲音,見到這個人時,頃刻消失。
明珩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他定定地看着人群那頭的女人,微微揚起嘴角,像是為了配合她的揮手,他張開了雙臂。
舒窈沒有半秒鐘的遲疑,立刻向着男人跑去。
那一刻,周圍的臉龐都化為了虛無,周圍的嘈雜也變得模糊,唯有那個人,清晰可見。
舒窈驀地想起她和明珩确定戀愛關系的那天——
明珩站在她家樓下,一動不動的,擡頭看着她。
晚風吹拂着他的衣角和發絲,他眼神明亮,勝過那晚的月光,宛如裝着大海星辰。
舒窈從沒想過,這樣好的明珩會屬于她。
——只屬于她。
舒窈撲進明珩的懷裏。
幾乎同步,明珩收緊了手臂,将人死死扣在懷裏,不讓自己再和她有一絲分離。
閉上眼,明珩埋首在舒窈的頸窩,讓那股他迷戀着的甜甜的蜜桃味纏繞住自己,安撫自己所有的無助和慌亂……
多少年後,明珩也還是記得這一幕。
女人笑顏如花,眼中閃爍着光芒,穿越過洶湧的人海,奔向他,擁抱他。
那時,明珩肯定他的幸福,就在他的懷中。
這個擁抱持續了三分鐘。
對于一向比較害羞的舒窈來說,可謂是突破底線。
而且,這底線還在持續突破中。
因為舒窈不肯撒手,哪怕說話,也是腦袋緊貼着明珩的胸口,只擡起一點點頭。
“你怎麽來了?”女人聲音軟糯糯,帶着撒嬌的意味。
明珩雙手扣着舒窈的腰,垂下眼眸,清冷的聲音留有奔跑後的些微喘息,反問:“敢背着我一個人來日本了?誰給你的膽子?”
舒窈抿着嘴笑,一點兒不怕,說:“你啊,你給的。”
“別推卸責任。”明珩輕哼一聲,“待會兒再收拾你。”
明珩牽着舒窈的手去拿行李,舒窈小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後,追問:“那就算有錯,你看見我不開心嗎?不驚喜嗎?”
明珩扭頭,淡淡地觑她一眼。
“你還真不開心啊?”舒窈皺着眉說,“我也沒想到日本這邊會有臺風暴雨,要是知道,我肯定……”
明珩轉過身抱住喋喋不休的女人,輕吻她的額頭,說:“驚喜,很開心。”
沒過二十分鐘,靜岡這邊的雨小了不少。
至少比明珩來的時候,小很多。
明珩帶舒窈離開機場。
因為太晚,加上天氣這東西也不好預料,兩人索性留宿靜岡。
明珩找了靜岡一家當地的民宿。
說是民宿,但也是低調的奢華,舒窈看了下價位表,住一晚絲毫不比住五星級酒店便宜。
經歷過大雨,舒窈和明珩進房間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各自洗澡。
明珩洗的快,洗完之後就在小書房裏和夏铎打工作電話。
東京這邊的事務繁多,他突然離開,不少工作因為沒有他的指令在而陷入停擺狀态,他只能一點點布置下去。
舒窈什麽時候出來的,明珩都不知道。
是房間外傳來的一聲壓着的驚呼,讓他意識到眼前的情況。
明珩挂斷電話,出去找舒窈。
舒窈蹲在行李箱旁邊,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從某寶上淘來的漂亮模具被壓的稀碎,欲哭無淚。
這次的日本之行怎麽就那麽難呢。
“你帶的是什麽?”明珩問。
舒窈一激靈,趕緊蓋上行李箱。
如果不得不錯過零點的話,那不如就改在明天的正日子,她重新買模具做蛋糕就是。
“沒什麽。”舒窈站起來,擋了擋,“你是不是還有好多工作要處理啊?”
明珩盯着舒窈看了幾秒,帶她去餐廳,說:“你先吃些東西。我很快忙完。”
舒窈看着桌上的米飯和炒菜,感動到想流淚。
她眨着星星眼看明珩,雙手合十表示“你最好”,保證:“我吃慢些,等你。”
明珩捏捏她的臉,淺淺一笑,繼續去處理工作。
舒窈是真的放慢速度吃飯。
可她又是真的特別餓,雖然吃的速度慢,但是口大,沒一會兒,半碗米飯就下了肚。
舒窈鄙視這樣的自己,決心做些什麽,牽絆住自己吃飯的速度。
正好明珩給她帶了一部備用手機過來,她拿出手機登錄微信,給程念再報一次平安。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程念直接打來語音電話。
“見到明珩了?”程念問。
“嗯。剛進民宿。這邊的雨下的很大。剛才小了一點,現在又開始下起來。”
說起這話,舒窈不免後怕明珩來的這一路。
她雖然沒問明珩,但雨天開車不僅視線不好,還容易打滑失控,事故比比皆是。
明珩冒着大雨從東京開車到靜岡,這一路的危險,不言而喻。
“沒事就好。”程念說,“我參與搶救,沒看手機。不然可以早點告訴明珩。你待會兒給明珩過生日?”
舒窈歪歪頭,瞄了眼房間裏的男人,還在打電話。
舒窈捂着話筒的位置,小聲說:“蛋糕模具壞了,而且還有半個多小時就零點了。我打算明天再給他過。反正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程念笑了笑:“多餘。”
“什麽多餘?”
“你做蛋糕的這個行為很多餘。”
“為什麽啊?姐,你說話的時候顧及點兒我的理解力和智力,行嗎?”
程念又是笑:“你覺得你在他生日時過去了,他想吃的會是蛋糕嗎?”
舒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