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給你機會(2)
京城吃餃子, 喜歡沾着陳醋吃。
薄皮水晶小餃,配着香醇的陳年老醋,入口是獨一份的美味。
然而, 若是醋潑灑了出去, 那股子醋酸味似乎變了樣。
蕭慎此舉, 自然引來衆人的注意。
一旁的風家兄弟兩人仿佛看穿了一切, 此刻,唯有在內心長嘆。
問世間情為何物, 當真是一物降一物。
太子自己知道,他又失态了麽?
周太妃尴尬的笑了笑, 在桌洞底下踢了白屠一腳, 旁人或許會以為白屠對曉芙有意思。
但周太妃心裏很清楚, 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
她知道,白屠又在故意鬧事。
白屠也笑了:“母妃, 你踢我作甚?”
周太妃要氣煞了, 這個混賬東西,這些年總是與她作對!
太子的人,是郡王府能搶的嗎?!
吱吱嘴裏塞了一只餃子, 臉巴子鼓鼓的, 一雙大眼滴溜溜打轉,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周太妃看着她, 心都快要融化了,她原本也可以擁有一個這般可人的女兒,只可惜……
周太妃看向了白屠。
她雖是氣憤,但也心疼。
這世道,做女子難,做男子更是不易。
她的孩子, 卻是承受了兩份難度。
周太妃無奈道:“孫姑娘,你可許配了人家了?郡王他……有心上人了。”言下之意,白屠不可以再招惹孫曉芙。
言罷,周太妃瞪了白屠一眼。
曉芙讀懂了周太妃的的意思,她當然還沒許配人,但她也沒打算賴在郡王府呀,她只是需要郡王府的勢力。
當然了,這種卑劣的小心思,曉芙不會說出來,遂違心道:“回太妃,民女尚未婚配,但也有心上人了。”
蕭慎一個眼神掃了過來。
小騙子有心上人了?誰?
桃花塢的農莊附近根本沒有男子,她十來歲,此前也不太可能遇到心悅之人。
難道心上人是他……
蕭慎不敢篤定曉芙心悅着自己。
畢竟,她是個騙子啊!
他一人站在這裏并不覺得尴尬,可是旁人都尴尬了。
尤其是周太妃,太子殿下這般作态,讓她很難做人吶。
這時,蕭慎道:“幾位慢用,孤還有事,就先走一步。”
他臉色清冷,透着卓爾不凡的氣度,不愧是天潢貴胄,哪怕是臉上長了幾顆紅痘,強勢漠然的氣度也絲毫不減。
蕭慎一離開,周太妃無奈又笑了笑。
曉芙倒是覺得輕松了。
若是事先知道蕭慎是朝廷緝拿要犯,又或是提前知道他是大慶太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招惹他的!
曉芙不想攀附富貴。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之前是想傳宗接代,而今是要找到兄長,目的十分明确。
她從未想過長久留在京城,亦或是成為貴人。
太子這種身份的男子,将來必定是後院佳麗無數。她這輩子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屬于她的東西,她不會強求。
故此,曉芙十分通透,內心想法清晰,沒有任何猶豫之處。
白屠見她似是放松,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孫姑娘,等尋到你兄長,你還打算留在京城麽?”
曉芙搖頭:“郡王,你有所不知,雖然京城繁華,我還是喜歡桃花塢的田園日子。”
白屠忽的一笑。
內心暗暗腹诽:看來殿下與他一樣,也是對心悅之人求而不得啊,妙~
“哎呀——”
吱吱叫了一聲。
她牙齒咬到了尖銳之物,待一取出來,發現是一枚銅板。
曉芙笑道:“吱吱,你運氣真好。”
吱吱眨了眨眼,她從沒有住過這麽好的房子,也不曾過過這樣的好日子,她是個很會知恩圖報的人,遂将銅板放在茶水裏清洗,随後又用帕子擦拭幹淨,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她把寓意着無病無災的銅板遞給了周太妃。
“太妃,這個送給你。吱吱身上沒有其他好東西,只有這個!”
吱吱天真無暇,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會讓人誤以為,這世上沒有邪污。
周太妃心頭一熱:“好!好孩子!”
說這話時,周太妃瞥了一眼白屠:“不像某些人,從不知尊敬長輩!”
白屠嗤笑了一聲,打趣道:“吱吱,本王也想要銅板。”
吱吱為難了:“可我只有一塊銅板,給了太妃,就不能給郡王了。”
多麽實誠的孩子。
周太妃越看越是喜歡的緊。
白屠俊臉一沉。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子能夠抵抗他的魅力……
呵,小傻子。
用完早飯,吱吱陪着周太妃逛園子消食。
吱吱天生大眼,臉上帶着嬰兒肥,加之她心智不足,很容易讓人覺得親切。
周太妃孤獨了太久了。
她的丈夫與情/人私/奔之後,她成了全京城貴婦圈的笑話,這些年全靠着自己強撐着。
這會子,身邊多了一個可人的小丫頭,她覺得新奇的很。
兩人一邊走,吱吱一邊給周太妃揉手背上的穴道:“這一處多揉揉,太妃就能長命百歲。”
“噗嗤……”周太妃被都笑了:“你這個孩子,是跟誰學的?”
吱吱理所當然,道:“師姐是藥王後人,我是她的師妹,那就間接等于,我也是藥王後人。我醫術很高超的,太妃可不能小瞧了我。我觀之太妃,必然是常年憂思,是不是夜間常常夢醒?然後再也睡不着?”
周太妃愣住。
她已經在用盡力氣僞裝,遮掩住一切的狼狽不堪。
在外人看來,她是佛性十足,早就看破紅塵。
卻是被眼前這小姑娘一語道破。
周太妃駐足,擡手撫摸着吱吱稚嫩的面頰,長嘆了一聲,歲月在她眼中留下了無盡的柔軟:“好孩子,但願你這輩子能遇到一個良人。”
吱吱不懂這些,但是她會治病。
周太妃對她好,她也想對周太妃好。
吱吱笑着說:“太妃,我想治好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的醫術。”
周太妃全當是打發日子,應下了:“好。”
吱吱咧嘴一笑:“那來吧,咱們先繞着郡王府走上半日。”
周太妃:“……”這治病的法子還真獨特……
這廂,白屠搖着折扇,一步一風流,施施然來到了蕭慎所在的院落。這一路走來,引得無數路過的婢女們芳心亂竄。
白屠一臉春風得意。
觀之蕭慎,則就截然相反了。
這才立秋,屋內悶熱,庭院中蒼天古木,綠蔭匝地,是納涼的好地方。
蕭慎坐在亭臺下,面前擺着一壺涼茶,他正獨自一人品茶,一人享受無邊孤獨。高冷、無情,又決絕。
白屠走上前,不緊不慢的扇着風。
此刻,白屠突然發現,面對着冰山臉也不是半點好處沒有,比方說此刻,他一看見蕭慎,便覺得涼快了不少,還有一股子撲鼻而來的清涼薄荷味。
白屠知道,蕭慎命人去回事處拿了消炎藥膏。
那藥膏裏面便摻了薄荷。
白屠當然也知道,蕭慎取消炎藥膏,是為了治臉上的紅痘。
其實,他大可以去找孫姑娘啊。
白屠貼心道:“殿下,你若需要藥膏,不如直接找孫姑娘,她畢竟是藥王傳人,一定藥到病除。”
白屠哪壺不開提哪壺。
蕭慎倏然擡眼,幽眸如海,嗓音極沉,宛若染上了濃郁墨色,低沉到了骨子裏,又有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郡王有何事?”
白屠就等着這句話,道:“方才孫姑娘對我說了一些話。”
蕭慎垂下眼眸;“并不感興趣。”
白屠挑眉,太子殿下總能把天聊死。
他又道:“孫姑娘懇請我,盡快幫助她尋找其兄長的下落。”
蕭慎握着杯盞的手一頓,又擡起眼。
藥引的存在,十分關鍵。
蕭慎告誡自己,他只是為了治病,這才必須要将孫曉芙留在身邊,僅此而已!
這時,下人過來通報:“殿下,郡王,傅公子來了。”
蕭慎點頭。
傅溫言大步走來,一見白屠也在場,他邁入月門的動作一滞,很明顯的頓了頓,差點就要本能的轉頭就走。
這家夥……怎麽無處不在?!
然而,傅溫言不是那種膽怯的人。
越怕什麽,就越要面對什麽。
這是他自幼受到的教育。
傅溫言繼續往前,行至亭臺下,微微颔首,這才落座,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白屠也在場,他更是言簡意赅。
“殿下,昨晚的口供已經呈現禦前,聖上勃然大怒,說是會追究到底,殿下可以提前恢複清譽了。”
這是一樁大好事。
一切都超乎預料的順利。
然而,蕭慎臉上不見喜色。
傅溫言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太子殿下“為情所困”了。
看來太子殿下這一次不僅是歷生死劫,還有情劫……
傅溫言又道:“殿下,我已派人徹查了沈颢,他八成就是孫姑娘的兄長。眼下孫姑娘也在京城,這萬一兩人一碰面……”
一旦孫曉芙與兄長相認,那她就更沒有必要留在蕭慎身邊了。
白屠用折扇遮住了微微揚起的唇,靜等着看好戲。
而蕭慎似乎打定了某個注意,道:“孤知道了。”
當日,不多時,蕭慎就親自去了一趟曉芙所居的院落。
他親自過來,也是為了表示誠意。
但考慮到男女有別,蕭慎只站在院中,并沒有進屋。
曉芙得了消息,一出房門,就看見蕭慎站在一株玉蘭花樹下,長身玉立,如果側顏可以殺人,那他一定是個殺人狂魔。
曉芙不得不承認,她的眼光是極好的。
然而,到底是身份不同,只怪有緣無分了。他和她,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有雲泥之別。
所以,曉芙完全不将蕭慎當成是男子看待了。
“殿下,您見我,是有何事?”是來看病的麽?還是說來讨藥吃的?
蕭慎側過身來,一臉居高清傲:“孫曉芙,孤給你一次機會。”
曉芙茫然:“嗯?殿下何意?”
蕭慎默了默,這便直言:“孤可以許你側妃身份。”
曉芙:“……”-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