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錯撥
李岩一大早上就醒了，他沒有晚睡的習慣，起床自然也不遲。
醒來時，黑子還蜷在他床邊打着呼嚕，身體起起伏伏，睡得很沉。
原本也可以不叫醒它，但今天出門得帶着它，李岩洗漱完，還是蹲在它旁邊，輕輕地将它拍醒。
黑子向來非常聽話，李岩一拍它的腦袋，立馬醒轉了，甩甩頭清醒過來。
“去吃早飯。”李岩給它的飯盆裏裝好了狗糧。
它搖着尾巴吃完，李岩又把它的項圈套上，從二道通往山下的小路下了山。
這條小路只有二道的居民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都不愛走一道、檢票口、游客中心那條路，李岩也是如此。
從小路下山，路是崎岖了一點，但勝在清淨。
到了山下，再走上不到一個鐘頭就到了安山市市區。
這是一個縣級市，雖然城市不大，但安山的旅游也帶動得這裏百姓生活水平不低。
早餐鋪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街道邊，李岩買了些肉餅和豆漿，随後走到路邊開始吃飯。
他會做飯，但做的飯菜都只是能下腹而已，手藝上只會簡單的翻炒蒸煮。面類的食物他從來沒有做過，因此明明是安山特色的安山肉餅，他很少吃到。
常見到登山的游客在吃，他作為一個本地人，倒是吃得還沒外地游客多。
黑子乖乖地坐在他身邊，看他吞咽的速度慢了下來，輕輕地對着他：“汪。”
“你要？”
李岩拿着肉餅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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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黑子當然不會說話，它只能用叫聲回答他的問題。
李岩确實飽了七八分，少吃這幾口也不是什麽大事，便把剩下的大半個肉餅從塑料袋子裏取出來，捏着一角喂給它。
黑子湊上來叼走，放在地上慢慢享用。
雖然它非常知道這次下山來是幹什麽的，但在經歷可怕的洗澡過程之前，能吃上這麽一塊香香的餅真是一件不錯的事。
外面是薄薄的面皮，裏面是厚厚的肉，咬下去，肉汁也會随之滲出。
完全沒有比這更加美好的事了嘛！
黑子愉快地甩起了尾巴。
有一個媽媽帶着上小學的孩子也來買早飯，小孩兒東張西望，看見了不遠處吃肉餅的黑子。
“媽媽，你看，大狗勾！”小孩兒興奮地呼喚媽媽。
但媽媽并沒有多大配合，她的手機非常卡，買早飯的錢用微信支付，但等了很久也沒打開微信的掃一掃。她很急躁，但只能不好意思地跟店主說：“不好意思啊，要等一等，我手機卡住哉。”
小孩兒見媽媽在忙，也不再自讨沒趣，只是朝黑子那邊搖了搖手。
黑子沒瞧見，但李岩看見了。
小小的男孩，背着比他自己還大的書包，正朝着黑子揮手。
“看那裏。”李岩輕輕拍了拍黑子的腦袋，示意他注意一下那邊的男孩兒。
黑子放下了嘴裏的餅，擡起頭望向早餐鋪前的男孩，對他搖了搖尾巴。
“嗨，大狗勾！”
男孩笑得眼睛眯眯。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少有不愛狗的。
只不過媽媽一會兒就買好了早飯，交到他手上，并威脅：“必須全都吃完噢，不然放學以後沒有汪汪隊看。”
男孩只好收回視線，一邊牽着媽媽的手，一邊拿着滿滿一袋的餅，往學校走去。
到學校以後，碰上最要好的同學，他興奮地提起：“早上我還看見了一只大狗！它朝我甩尾巴呢！”
他的快樂來得特別容易，也特別有感染力。
把黑子送到寵物店後，李岩前往另一片城區的營業廳。
路上，他回想昨天沈青告訴他的事：辦一個更便宜的套餐，在家裏裝個“貓”。
沈青說的，裝了一個“無什麽路什麽器”，也就是“貓”的東西之後，家裏就可以有網絡了。他記不清那五個字的名詞究竟是什麽，但一個字的代稱他還是知道的。
“貓？”營業員疑惑，“先生，您是要裝無線路由器嗎？”
哦，原來叫這個。
李岩：“嗯。”
營業員點點頭，又介紹了幾種路由器的區別，問他要哪種型號的。
李岩聽得一頭霧水，他沉默了。
營業員又問：“您家裏幾個人啊？平常玩電子游戲？”
“就我一個，游戲……不玩。”李岩道。
“那我知道了，跟您辦個20mbs的就行了。您的地址和電話留一下，明後天我們會派人到您家裏安裝的。”
李岩于是在營業員遞過來的紙上寫下他在安山二道的地址。
“您是安山上的人啊！”營業員驚嘆，“是阿哥嗎？”
李岩不知道他是不是阿哥跟無線路由器有沒有關系，但還是點頭：“是。”
“啊，您一定很辛苦吧！我們看着都覺得你們真不容易！”營業員感嘆。
“……”
其實李岩自己沒覺得這一行有多少不容易，他挑貨又不是不拿錢，一份力氣一分報酬，一換一的事，哪有什麽不容易的。
這個新來的營業員是個很實誠的小姑娘，熱心地給他辦好了無線的事，又幫他改辦了一個合适的話費套餐。
最後，李岩一下子交了五百塊的話費。
省得之後沒隔多久又要過來一趟。
話費剛交進去，微信收到了一條消息。
微信收到消息的提示音與電話短信都不相同，李岩這還是第二天下載微信，這聲音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他拿起手機開屏一看，是中國移動的官方微信發來的話費到賬信息。緊接着，又收到了提醒話費到賬的短信。
微信消息比短信還快，李岩心中感嘆。怪不得現在那麽多人用微信了，大概是真的很方便吧。
這麽想着，又覺得要好好謝謝沈青。
他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謝意，只有這一身力氣。
到寵物店接黑子之前，他先去菜場買了點菜。
有時鮮的水貨，也看着買了一些。
他有自己的住處，有還算安穩的工作，因此不用為了将來存錢。
賺一點錢，總是要花掉的。在他和黑子吃飯的這件事上，花錢是最不含糊的。
然後去寵物店，黑子剛剛洗完澡烘幹了身體，光亮地趴在寵物店裏等他來接。
“汪！”它看見李岩進了門，興奮了起來。
李岩付了錢，牽着它的繩子帶它回家。
依舊是那條小路，依舊沒有太多人經過，在夏蟲的叫聲中靜谧無比。
到了山路上，可以放開牽引黑子的狗繩了。它需要自由的奔跑，在這樣的好天氣裏。
雖然剛剛洗過澡，但黑子顯然不會浪費這樣的愉快時光，在小路上竄來竄去，腳爪上又沾了一層泥。
“喲！是黑子！”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山路的前方響起。
李岩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加快腳步來到了那人的身邊。
“叔。”他跟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打招呼。
黑子顯然是認得這位老者的，看見李岩跟老者寒暄，它乖乖地坐在一邊。
“帶黑子下山了？”老者關心道。
李岩注意到老者手上拎的一大袋東西，沉重地将他的手勒出了紅痕，便自然地從他手上接了過來。
這位老人，說起來，還是帶他入行的人呢。
他初中畢業後，就跟着他一起當挑山工。如今帶他入行的人已經白發蒼蒼了。
“嗯。”李岩道。
兩人一狗一齊往二道走去，老人時不時問起他的現狀。
“打算什麽時候讨老婆啊？”
李岩沉默：“……”
他哪裏會知道。老婆又不是飯，想什麽時候吃就能燒來吃的。
“你也該着急了。十四道的山神廟是保姻緣的，你路過的時候去拜一拜，說不定老婆就有了呢。”
老者含笑着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好。”李岩半妥協半敷衍道。
他雖然沒怎麽讀過書，但也是知道科學的。山神廟保姻緣這件事，并不是什麽科學的事。
多半是為了促進旅游業發展，景區打出的噱頭罷了。
但他在老人面前不會說別的話，只能勉強說了聲“好”。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黑子也很适時地“汪”了一聲。
這是一個好天氣。
沈青搬了張大躺椅在觀景平臺上曬太陽。
不得不說她爸爸留下來的家具真是一應俱全，這麽一張躺椅，真是件寶貝。
安山店主們不約而同采用的自助售貨攤也真是不錯。
雖然說她作為店主應該好好開店，但吃的喝的都擺在門口，她的聯系電話也貼在收款碼邊上了，在顧客稀疏的情況下，有這樣忙裏偷閑的時光，确實是一種享受。
就像從前，早早地寫完稿的夜晚，可以躺在床上安心地聽歌看電影一樣，沒有負擔。
沒有編輯催稿，沒有作業ddl的恐懼，沒有被噴的風險，這樣的生活格外安逸。
她很喜歡電視劇《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男主角龍文章嘲諷國人時說的話——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什麽都不要，就要安逸。
她也曾鄙夷過安逸，下過決心這輩子一定不要追求安逸。要好好地享受忙碌，享受奔波。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小時候下的決心實在太脆弱了。
“不要安逸”這四個字，會被她對于現實不公的不滿所遺忘。
終于能理解那些懷才不遇然後歸隐山林的古人了！
大山深處這一種獨有的氛圍，讓人能放空一切。雖然身邊登山客一批又一批地路過、走過、下山、上山，但她依舊能從中感受到寧靜的力量。
二十三道彎，從此再也不只是一個地名，而是她的家了。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沈青剛洗完澡，去樓下收好了攤位。當天的天氣預報後半夜有風雨，自助售貨的攤子不能擺出來。
回到二樓房間裏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微信的視頻通話鈴聲，她以為是遲美怡，想都沒想就接了。
沒想到一接通，看見的卻是完全意外的光景。
手機屏幕裏，顯示的另一端的畫面，是一個光膀子的大漢。
“呃，阿哥…你…你有事嗎？”
沈青看到了李岩，一邊詫異他學用微信的神速，一邊尴尬自己穿着睡衣地接通了視頻。
“沒事。”
李岩只是一時興起想探索一下微信的各個功能，看見視頻通話這個按鍵，不知道是做什麽的，試着戳了戳，沒想到就打出去了。
也沒想到沈青會接通。
他真的只是随手摁了一下，哪有什麽事找她。
“是不小心摁到的嗎？”沈青發笑。
李岩點頭：“嗯。”
“哦，那我先挂了，再會。”
“再會。”
李岩是不知道怎麽挂，不然在撥出去之後，立馬就會自己挂了。
沈青剛要挂機，卻看到他那邊的鏡頭裏，有什麽黑乎乎的東西在他後面攢動。
“大概是他養的狗吧。”她想着，摁了挂斷鍵。
作者有話要說：
看奧運給我人氣得不輕。東洋蠻子氣煞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