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枇杷
小孫師傅有一回送貨上山,順道給沈青帶了一箱枇杷。
沈青想付他錢,卻被連聲拒絕。
“我老婆娘家那邊盛産枇杷,五月份的早枇杷,可鮮甜哉。”小孫師傅笑盈盈的。
沈青看那箱子裏的枇杷,雖然個頭不大,但個個黃嫩,看着就是好吃的。
她很久沒嘗過鮮枇杷的味道了,的确嘴饞,也就接下了。
“謝謝啊!”
“客氣什麽!小沈,一定要嘗嘗啊!”
小孫師傅笑着下山去了。
沈青于是挑了一小盆枇杷去廚房沖洗了一下,坐到了店門口,拿了個小垃圾桶過來,剝着皮吃。
一口一個,鮮嫩多汁。
可惜枇杷的核多,再怎樣好吃,每吃一個就要吐幾顆核出來,終歸不太過瘾。
沈青便再拿了個小盤過來,又從廚房拿了一次性手套,開始給枇杷一顆顆剝皮掏核。做幹淨了,挑出來的清爽的枇杷肉,放進小盤裏。
她不嫌麻煩,一盤子的枇杷,很快統統清理好。
黃澄澄的枇杷肉放滿了小盤。
再頗有情調地拿了個小果叉,用果叉叉着枇杷肉吃。
這樣吃着才過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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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咬下去,是甜味,細細地吮着汁水,又品出微微的酸味。
牙間也彌漫着枇杷專有的清甜香味。
剩下的還沒洗過的枇杷她放在了冰箱裏。
這一箱枇杷的味道真是不錯的,比她往年吃上的六月枇杷都要好。她打算拿出一些,等什麽時候有空了熬上枇杷糖水。
以前她和遲美怡琢磨着做過,但味道很一般。
她估計是那次的枇杷本身味道不好的緣故,這次用上這麽鮮美的鮮枇杷,總不會再有翻車的情況了吧。
隔日,沈青正燒水炖着枇杷糖水,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會給她打電話的人其實不多,接到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才接起。
“喂,您好,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您好,請問是二十三道的沈店主嗎?”
沈青心想,會這樣稱呼她的,估計也是安山的人。
“我是,請問您是?”
“沈店主,您好,我是安山景區管理部的小吳。是這樣的,我們前幾天接到文旅局的電話,說有一個紀錄片團隊要來拍一個安山專攝,除了拍安山的風景和配套設施之外,還需要采訪一些安山的店主和阿哥。”
“您的店就在山頂,這樣的地理位置,拍攝團隊是肯定會采訪您的。這個算是今年旅游宣傳的政治任務,我們希望您可以配合一下。”
“紀錄片拍攝?”沈青不急不緩地問道。
“嗯,是廣播電視臺的拍攝團隊。”
“我需要露面接受采訪?”沈青又問。
電話那頭答道:“最好您能夠接受一下采訪。”
“可以。那他們什麽時候來?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他們後天早上上山,估計晚上到山頂,在觀景平臺宿一晚再走。您也不需要特地準備,到時候就多說一說我們景區管理得好,你們生意蒸蒸日上之類的話就好了。最好就是自然一點。”
“行。”沈青答道。
枇杷水炖好了,她盛了一碗,期待地喝了一口,結果舌頭被燙到。
手被燙到,能用燙傷膏。舌頭被燙到,就只能含個冰塊了。
等一塊冰塊在嘴裏化成了水,那被燙死的味蕾卻複活不來。她再嘗攤冷了的枇杷水,只覺得舌頭發麻,沒怎麽嘗出味道。
她只好暗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等晚上吃完晚飯,感覺味覺恢複地差不多了,再嘗枇杷水,被它給驚豔了。
原本沒想到會有這樣好喝的。
比那種飲料公司特制的解暑飲料都要好喝不少。
她立刻決定用杯子分杯裝好這些寶貝,放進了冰箱裏。常溫的枇杷水已經這樣好吃了,冰過的一定更加可口。
明天中午李岩會上來送一趟貨,怎麽說也要給他留一杯。
沈青看了看只剩半箱的新鮮枇杷,思索着它們還有什麽做法可以嘗試。
當然,直接吃也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她睡前忍不住,又吃了幾顆,吃完才想起自己已經刷過牙了,只好再去刷了一回。
順便給遲美怡發了消息:“記得我們之前瞎做的枇杷糖水嗎?那時候做出來那麽難吃,我以為是做法問題呢。今天我再做了一次,用了更好的枇杷,結果炖出了瓊漿玉液。”
“!”遲美怡驚訝地回道,“你個山居人,哪來的枇杷?”
“雖然是山居人,但也是21世紀的山居人。又不是住在與世隔絕的桃花源裏面,怎麽還不準枇杷進山了?”
“你說得對。既然是枇杷的問題,那過幾天我也要買點枇杷來炖。”
沈青便告訴了她自己吃的枇杷的産地,好讓她按圖索骥,買到這樣鮮美的枇杷。
後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紀錄片的事。
遲美怡聽她講拍攝還要采訪她,突然緊張了起來,問道:“你露面不太合适吧,這個要放到電視節目裏的。”
沈青當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作為一個從前被網暴和人肉的對象,要是讓人知道她現在在山頂開店,那些遙遠的網絡殺手說不準就順着網線爬到山上來砍她了。
上山這麽久以來,她一直好端端地開着店。也是運氣好,沒遇見過能認出她又讨厭她的人,她的環境也沒有暴露。
但一旦再上了電視,那不被扒倒也不太現實。
提起這個,兩人都有些落寞。明明沈青什麽錯都沒有,她被爆出抄襲的那本書,自己從來都沒有看過。她的作品,向來堂堂正正。
世間巧合太多。自己碰上了,說是自己的緣分。別人碰上了,就說別人抄襲,說別人偷竊。
沈青很無奈。
奈何她的作品和那篇小說确确實實有很多細節過于相似,要自證清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她嘗試過,統統失敗,最終決定不再嘗試。
別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遲美怡起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後來她幫着沈青争了,又是發文,又是接受采訪,才發現有些已經被認定的事,她去争,只會越描越黑。
沈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發過去一句話:“放心,我有準備。”
李岩在第二日中午準時送貨到店。他今日的第一單貨就是沈青的。
常規流程走完,沈青到冰箱裏給他拿了冰過的枇杷水出來。
春末夏初,天氣潮熱,枇杷水很能解暑。
尤其是冰鎮過的,很有生津止渴的功效。不僅沈青喜歡這種口感,李岩也是喜歡的。
他喝了,覺得不錯,問她是不是自己做的。
“是我做的。”沈青給他看地上那小半箱剩下的枇杷,“小孫師傅前幾天送上來的,我照着網上的流程自己做了糖水。”
“很好喝。”李岩道。
沈青微微一笑。她知道很好喝。這麽好的枇杷,做出來的糖水,當然很好喝。
不好喝才奇怪呢,畢竟她的手藝又沒有那麽差。
沈青又問道:“你上山的時候,有沒有看見背着攝像機拍攝的人?”
“嗯?”
李岩一早上山,出門時天都還沒亮,沒遇見多少游客,更沒遇見背攝像機的人。
“今天有個拍紀錄片的團隊上山,要拍安山的電視節目呢。但他們腳程慢,估計要到晚上才上山呢。”沈青像講八卦一樣跟他講道,“前幾天景區的人就跟我打電話說了,說拍攝的人大概要采訪我,還跟我說要講一講景區的好話。”
“嗯。”李岩蠻有興致地聽着,沈青很少跟他講她生活中的趣事。
況且他自己平常的休閑活動也就是看看電視了,跟電視臺有關的事,他也感興趣一聽。
“不過你知道,我又不太會講話,長相也一般,哪裏好上電視啊。他們要采訪我,我怪不好意思的。”沈青眯眯笑着,一句一句地說給他聽。
李岩一愣。
她這話說的,也太謙虛了。她除了偶爾的木讷,大多數時候,口才還是挺好的。而且長相……李岩不敢說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但她也算是安山上下最拔尖的姑娘。
在他看來,她哪哪都好。可怎麽她自己說來,搞得像哪哪都不好的樣子。
他剛想說話,沈青卻又指了指他剛剛送上來的貨中,一個蠻特別的小箱子。
“我想戴着口罩接受采訪,這樣也不會太丢人。本來想買個一兩個的,結果批發部的小宋說,口罩一百個起賣,我也只好買這麽多了。”
“其實,不用戴的。”李岩道。
他覺得沈青完全不會丢人。為什麽要戴口罩?
然後又想,她為什麽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沈青笑着搖了搖頭道:“還是戴着吧,我真怕在電視裏出醜呢。你如果哪天看電視看到我了,可別被電視裏的我吓到。我估計還會化妝化得很誇張。化得誇張一點,就沒人認得出我了。”
李岩看了一眼她素面朝天的面孔,想到了偶爾在電視裏看見過的化濃妝的姑娘,覺得莫名地不太協調。
他不能想象她化濃妝的樣子。她素顏就很好看了。
但他也知道沈青當然有自己決定的權利,只好點頭道:“好。”
直到他下山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明白,沈青之所以要跟他說這件事,就是怕他以後要是看到濃妝豔抹又戴着口罩上鏡的她,不會覺得她很浮誇造作。
到時候他才不會覺得,沈青為了上電視露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結果弄巧成拙。
她提前打了招呼,他就提前有了心理準備。
他心中不自覺地就有了绮思:她是不是,也蠻在意他心裏如何看她的?
李岩并不愚笨,他的揣測,其實正如沈青所想。
她告訴他自己會化濃妝又戴口罩,就是怕他覺得她上電視就形象突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想,吃,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