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談戀愛,說到做到www (3)

藥有極強的鎮定麻痹作用,以孫翔的謹慎,必會先拔掉塞子嗅上一嗅,屆時就正中他下懷,可以按照原定計劃行事了。

孫翔不知他心中千般詭計,卻半根手指都懶得擡,條件反射地捏着鼻子冷哼一聲,把頭擰到一旁,低沉的聲音裏透着實打實的嫌棄。

“什麽玩意,拿走拿走。”

趙涵着急,但不好顯露,耐着性子道:“是極品靈髓。你若不放心,随便聞。”

孫翔懶洋洋地投過去一瞥:“極品靈髓?”

趙涵誠懇點頭。

孫翔笑了:“呵,兩百年前,我就跟老族長說,早點送你下山,別故步自封,短了見識。”

“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孫翔的笑容裏輕蔑意味越來越濃:“哎,真不好意思說,就這品相的靈髓,哥哥我中元節逛鬼市,随随便便一破攤,都比你好。而且這随便拿土燒瓶裝,找不到管理局的ios999檢驗标示,誰知道有沒有食品安全問題,不敢喝,不敢喝。”

趙涵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胸口劇烈起伏。

且不說他親手打磨的靈玉容器被稱為“土燒瓶”,就說孫翔後半截什麽食品安全問題,他聽得半懂,卻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意思。

想到自己纾尊降貴半天,已經給足了孫翔面子,結果被人巴掌抽到臉色,氣得半天說不出話,只指着手:“你、你、你……”

孫翔認真道:“結巴是病,族長別耽擱治療。”

趙涵怒火攻心,什麽虛撐的氣度不要了,朝孫翔一掌拍來。

誰料孫翔反應比他快半分,有靈鎖牽扯,全然不慌,竟也能側轉躲過。掌風交錯間,甚至還有來有回,還他一禮。

“這是什麽!”趙涵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猛收回手,“我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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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怒中,他發現自己竟然暫時無法驅動任何靈力了。

孫翔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不過看在趙涵眼裏,只覺得刺眼:“談舊情就談舊情。當年你叫我一聲師兄,跟我練了兩年的劍,我送你你一句話。族長可不是那麽好當的,就你這半吊子水,想趕上我,怕不是奪了十只八只麒麟壽都不夠!”

說罷,他眼角染上幾分驕傲神色:“還有,人皆自私。我原來不知道我家周澤楷是這樣好的,現在知道了,更不可能跟你分享!”

5.

針插不進,水潑不透,還要反呲你一口。趙涵氣得腦子發昏,更加說不出話。

一想到這人兩輩子和自己遭遇,自己都落得個灰頭土臉結局,一口血便梗在嗓子眼裏。

他最終陰沉着臉喝道:“既然師兄如此冥頑不靈,也沒什麽好再商議。就請師兄在鎖靈陣裏好好反省吧!”

6.

看着對方憋屈的背影消失在石門後方,孫翔樂不可支,大笑了一陣子,然後慢慢喘出一口氣,張開五指,掌心全是汗。

“孫翔,你怎麽樣!”一只黑色的團子從虛空中艱難地鑽出來,說話有些含糊。

孫翔看了它一眼:“周澤楷給的珠子還挺管用的,你別說話了,千萬含好。”若不是有珠子隐匿氣息,恐怕一葉之秋早讓中曲山的人給搜了去。

一葉趕緊閉嘴,鼓着腮幫子猛點頭,但很快,當它挪到孫翔肩膀附近,又情不自禁地“啊”了聲——怪不得它,實在是孫翔的臉色太糟糕,好似在雪裏滾過凍過,蒼白得特別吓人。

“孫翔——”一葉情急之下傳音給他,“你、你狀态好差,我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孫翔閉了閉眼,緩緩搖頭:“先讓我休息一下。”

雖然趙涵講話虛虛實實,卻有一件事是真的。鎖靈陣的咒術确實可怕。它并不是一下抽走人的生機,而是宛若慢刀子割肉,慢慢削着他壽命,精神,修為,并且伴随着人的虛弱程度加深,那種折磨感、絕望感也會越來越強烈。而他一時半會真找不到辦法。

一葉之前提心吊膽看他和趙涵交鋒,後怕罵道:叫你和他争個嘴上痛快,有什麽用。倒不如和他虛與委蛇,先從陣裏出來?

孫翔回:“你是不是覺得他看起來沖動又無腦?”

一葉嘟囔:難道不是。

孫翔笑:“當然不是。上海是人間界,是管理局的地盤,他沖過去逮我,沒驚動管理局,半點不莽撞。并且知道提前打聽杜明的上學時間,懂得支開周澤楷……花了那麽大精力把我弄到這陣裏,還未曾拿到實質性的好處,若就這樣放了我,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葉喃喃道:啊啊,好像是,靠……

孫翔安撫道:“所以反正他肯定不會放我,我為什麽還要順着他來?再說,他父子倆算計我和周澤楷,害我們吃盡苦頭,我豈有不讨回來的道理?”

一葉注意力轉移得很快,大呼痛快,有道理。孫翔卻沉下臉色來,暗暗長嘆一聲。

氣出了,但最棘手的問題并沒有解決——他既無法掙脫這陣法,也沒法傳遞消息給周澤楷,還弄得一身狼狽,怎樣都和他之前承諾的“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順利逃脫”相差甚遠。

不過孫翔的性格注定他很難持續沮喪。沒多久便重新打起精神,開始重新搜索記憶裏的邊角,試圖再找出點東西來。

時間在昏暗間靜悄悄地流逝,不知過去多久,孫翔忽然聽到了什麽動靜,從冥想中猛地睜開眼。

他視線正對着的高塔內梁角落,确實有個影子,但看不真切。

孫翔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剛成行,正欲喊一葉之秋,就見四周像是被水溶了一遍,霎時間起了個結界。

是高級的障眼術!這種手段,孫翔除了周澤楷,就只教過一個家夥——

7.

“杜明!”他欣喜地喊道。

“小爺來了!”一簇赤紅從黑夜裏潛出,由小及大,耀眼似跳動的火焰。

原來是畢方神獸難得做個梁上君子,蹲了半天,實在憋屈,一聽孫翔出聲,迫不及待地展開翅膀,從屋梁一路滑翔,潇灑落地,收翅後還昂首清嘯,算拗了個造型。

一葉之秋又驚又喜,被杜明啄也不躲:“杜小明!你怎麽進來的!”

孫翔也高興極了,卻比一葉之秋更理智些:“沒有受傷吧?”

“放心!小爺是誰啊!”杜明得意洋洋地抖了抖翅膀,“而且我來過一次中曲山,這次舊地重游,可謂輕車熟路!”

“那是,滋——”孫翔本想笑,牽動傷口,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咱們事務所個個都牛逼。”

杜明這才從驚喜中回過神,目光掃過孫翔這一身傷,又憤怒又心痛地喝道:“奶奶的,傻逼族長!回頭讓我遇到,一定燒得他嗷嗷叫!”

孫翔卻沒事人一樣,催促道:“那個回頭再說。周澤楷有讓你帶話吧?”

“哦對,”杜明一愣,變回人形,趕忙從兜裏掏出一瓶藥:“老大還真說中了!你不會喪失神志任他們擺布,謝天謝地。這是微草的貨,效果特好,來——”

說着,他拔開瓶塞,遞給孫翔。

冰冰涼涼的液體,帶着一股非常特殊的草藥味,一入腹中,卻立即起了團火,順着經脈游走周身,緊鑼密鼓地修複起各處傷口修複來。

待孫翔喝完藥,他又丢了冊薄薄的書給孫翔:“老大讓你別擔心,只要用這上面的法子撐到他來,早晚破了這陣,救你出去。”

孫翔接過,翻看幾下,發現這是一種很冷僻的手段,作用很簡單——鎖住修為。

所以周澤楷所謂“破了這陣”——?

“夢幻泡影鑒。”杜明猜到他所想,“它快出世了。”

他們已經有鏡花水月盅在手,二者合一,确實可以無懼任何控制類的陣法咒術。

孫翔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盡管杜明沒說幾天是幾天,怕是其中還有些別的曲折,但他沒來由地相信周澤楷:“放心,我答應過他,一定說到做到。”

杜明松一口氣:“嗯!我相信翔哥!”

孫翔又詢問其他人的狀況,杜明告知他周澤楷各有布置,稍後定能見分曉。

孫翔心中一陣感動的熱流淌過。他本不欲牽扯那麽多朋友下水,甚至之前20年來,都是如此孤獨疏離地活着,但從踏進榮華東道88號那天開始,因果的伏線便不由他自主地纏繞上來,讓他憂慮更多,卻也歡喜更多。

“好,你們萬事注意安全。”最後他只能這樣囑咐道。

“嗯!”杜明用力點頭,猶豫片刻道,“那,我就先下山啦?”

孫翔這回忽地沒有反應,甚至還閉上了眼。

他久不作聲,杜明和一葉之秋大眼瞪小眼。

“孫翔他?”

“額……”一葉也茫然。

杜明撓撓頭,看他手裏抓着書卷,本以為他可能入定琢磨——這種對修真者來說也挺正常的,便打算動身離開。沒想到孫翔突然開口:“周澤楷……有好好吃飯嗎?”

這問題恐怕完全不在杜明計劃內,他明顯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孫翔注視着他,重複問道:“有嗎?”

杜明遲疑了一會兒,顯然十分為難。末了,他謹慎地、拐彎抹角地答:“翔哥你知道的嘛,我們神獸吃飯其實更多算圖個樂……”

也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借口過于拙劣,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

孫翔鼻子發酸,呼吸促了兩分,卻沒再問什麽。

杜明尴尬地等了幾分鐘,再看去,這人已閉上眼,恐怕已開始琢磨書上技巧,嘆一口氣,抖抖翅膀,消失在陰影裏。

殊不知,孫翔心中情緒濃重,哪裏是專心研究模樣。他一閉上眼,便浮現周澤楷的模樣,又想到只坐過一次的麒麟背,再轉到雪白蓬松的團子上,如此循環數次,不得不重新睜開眼。

他曾以為死別最是磨人,竟不知道,生離也這樣痛苦。才分開半天不到,就已經開始想他。

8.

任山間日月循環,塔內永遠是昏暗模樣,不知過去幾個晝夜。

期間趙涵又來過一次,吃過上次教訓,不再和孫翔作任何交流,只拿靈鞭抽打,之後想割他頭發,又怕被孫翔再次陰一手,最終拍了張慘兮兮的照,跟孫翔說會給周澤楷看,便迅速離開了。

這種皮肉傷孫翔并不在意,只慶幸周澤楷給的法子不但能鎖住修為,還能做出修為被吞噬的假象,不教趙涵看出端倪。除此之外,周澤楷對他的照片作何種反應,他控制不了,只能默默祈禱周澤楷牢記自己的話,不沖動而為。

漫長的昏暗中,塔也不是完全的密不透風。修真者修為越是強大,五感越是卓絕。孫翔沉下心來,漸漸能聽到各種細微的響動。

譬如風聲經過高塔的外牆、青鑽細微的熱脹冷縮、滴水聲、靈髓緩緩的流動聲等等。

忽然有那麽一刻,在這些他已然習以為常的環境音裏,忽然夾雜了某種特別的聲音。

像水缸在頭頂滾過,沉悶中帶着一種可怕的張力。

緊跟着,一道接一道,炸裂的沖擊感,自上而下,撞得塔樓隐隐顫動。

再然後,細密的、涼潤的、無邊無際的溫柔傾天而降。

孫翔還在凝神體會時,一葉之秋已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孫翔孫翔孫翔!”

孫翔沒理他。

一葉之秋拱他的手掌心:“醒醒,孫翔!下雨了!”

沒錯,是雨。那個聲音是雷,是閃電,是雨。是大自然最普通的現象。

但……它出現在中曲山主峰,出現在這個從來只有晴天的結界之內,就顯得太不普通了。

“嗯,下雨了。”孫翔低低地答。說罷,他慢慢直起背脊,搖了搖,站穩了身子。只聽數聲清脆的“哐當”,原先禁锢着他四肢的靈鎖不知何時竟已松開。

“當年錯過了第一場焰火。”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眼中有異樣的神采閃動,“中曲山的第一場雨,肯定特別熱鬧,我絕不能錯過。”

——畢竟那可是周澤楷無聲遞出的邀請函。

TBC

明天最後一章~~

收起全文

标簽:周翔周澤楷孫翔

紅茶瑪奇朵

【周翔】榮華東道88號(25/完結)

情之所鐘

1.

周澤楷半蹲着,手指停留在孫翔遺落的鑰匙上。

“小周。”江波濤的皮鞋聲由遠及近,“我剛請管理局查最近三小時內的靈力異常波動,走特急通道,他們很快——”

“不用了。”周澤楷背對着江波濤起身。他的背脊繃得筆直,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盡管看不到表情,江波濤依然能體會到那種壓抑的憤怒,“是中曲山。”

江波濤一愣:“你怎麽确定——”

周澤楷轉身,眼神沉得吓人:“我認得。”

對方似乎完全不想掩飾,通過殘留的痕跡,可以推斷出大量信息,其中就包括靈力運用的手法。

周澤楷一下就記起當年上山讨要孫翔本命心火時,那位人前笑得和煦,背後突然動手的老家夥——兩者手法簡直如出一轍。可是對方明明已經被他一槍射中心口,氣息泯滅。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留有餘脈,而他“清理”得不夠仔細,埋下隐患,最終招致了對方的報複。

又是……又是他的疏忽!

這一念頭閃過,周澤楷的瞳色倏然變深,而身周空間也隐隐有震動扭曲的預兆。

江波濤反應迅速,沖上前一把按住周澤楷的肩,喝道:“小周,冷靜!對方故意暴露,肯定是想等着我們上門要點好處。孫翔作為人質,一時半會出不了狀況的。”

三秒後,周澤楷的瞳色恢複。

江波濤正欲舒口氣,卻聽周澤楷對他說:“計劃提前。”

江波濤忍不住看了百米外的幼兒園大門一眼,再回頭:“還差三天。你确定?”

“嗯。”周澤楷的聲音輕松得有點不可思議,“今晚動手。”

沒人知道,夢幻泡影鑒就在那間幼兒園的正下方。江波濤親手布下幹擾結界,擋掉同道中人的觊觎;杜明天天上學,目的就是為了正大光明地讓靈器熟悉自己的氣息,好降低出世時的接觸難度。這個計劃他們籌謀了近兩年。但事到如今,就算只差三天時間,周澤楷卻連一分鐘都等不了。

靈器不熟悉他的氣息,沒問題,還有第二條路——哄騙不成,強行鎮壓就好。

2.

數分鐘後,海豚中班沸騰了——杜小明同學久未露面的“爸爸”來提前接他!

頂着那張神都要嫉妒的臉,和周身說不出的氣質,周澤楷一出現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一衆激動興奮的小寶寶中,只有主角本人胖嘟嘟小臉皺成一團。杜明緊緊盯着門口和臉頰通紅的老師說話中的周澤楷,心底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為什麽孫翔沒有一起來?

周澤楷把他抱起來時手微微發抖,杜明敏銳地注意到這點,抓着他衣襟低聲問:“老大,什麽情況?”

周澤楷傳音給他:“出去說。”

杜明心中咯噔一聲,鼓點敲得更加瘋狂。

果然,他的預感在見到車裏同樣神色凝重的江波濤時得到了證實。

“孫翔、孫翔到底怎麽了?!”杜明焦急地問。

江波濤看了周澤楷一眼,沉着臉答:“出事了。”

之後簡要描述了一下他和周澤楷的判斷。

杜明的腦子轉得飛快。別看他平日嘻嘻哈哈,緊要關頭,一瞬間什麽邊邊角角的細節都考慮到,他注視着那串鑰匙,格外認真道:“楷哥,我記得你那珠子能定位?我身形小,不容易暴露,還認路。我得去看看孫翔狀況。”有藥送藥,有壞人欺負他,指不定還能幫忙還個手。

他不知道孫翔和掠他的家夥之間有何種程度的恩怨,但中曲山道貌岸然背後的陰毒他确确實實領教過。即使江波濤說對方不敢傷及孫翔姓名,他也不敢保證孫翔就能舒舒服服地呆在那破山頭上。

這件事周澤楷怎麽可能想不到。雖然他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恰恰相反,他比杜明緊張百倍千倍。可另一方面,無論是受限孫翔的叮囑,還是出于對事務所兄弟們的擔心,他都不可能主動提出讓杜明涉險。

所以杜明發聲後,周澤楷沉默着,并未立即回答。

江波濤視線在這兩位間打了個轉,勸到:“小周。孫翔不僅是你的伴侶,也是杜明和我們的朋友。這種時候,大家絕不可能坐視不管。”

3.

杜明走了。

帶着輪回從微草敲來的最好的傷藥,還有周澤楷臨行前忽然翻出的靈技書。

目送那抹火紅消失在天際,事務所內的數道視線再次聚集到周澤楷身上。

“假如一切順利,杜明明天就能回來。”江波濤說,“再兩日,靈寶現世。有微草的藥和你的書,孫翔應該不會有大礙……”

他正欲說下去,周澤楷忽地擡起眼:“然後繼續花半個月慢慢抹去器靈?”

搞笑,他怎麽可能淡定地按部就班地做這些事?

即使江波濤說的話每個字都對,但那種理智明白,但情感卻拼命地發出抗議,斥責自己在浪費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感覺……沒有心悅之人、沒有經歷過分離,是不會懂的。

重逢後,他曾暗暗發誓,絕不讓這人受一絲一毫傷害。然而事實上,自己還是三番五次地、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吃苦,即使知道那或許在對方眼中不算什麽大事,但他卻無法忍耐這種挫敗。

周澤楷閉了閉眼,強行把情緒壓下去,方對江波濤說:“我主意已定。”

“好,我來準備。”江波濤知他性格,既阻攔不得,只能随他去了。

4.

那夜,古北附近的居民有淩晨還睡不着的,起來倒水,看到窗外閃過一道長長的紫線,橫貫天際。不過半秒都不到時間就消失了。

“激光?閃電?”“就是在做夢吧。”他們揉揉眼,沒當回事。

再一會兒,遠方雷聲轟轟,強風四起,入秋以來最大的一場雨,鋪天蓋地砸了下來。

管理處值班室的桌上立即出現了一封紅色級別的靈力異常波動報告。層層流轉後,到了某位的桌上。

“小江提前報備就為這?”一只手掐滅了煙,懶洋洋地抓起報告掃了眼。

下一瞬間,金色的火焰從報告一角燃起,沒多久把它燒了個一幹二淨。

榮華東道88號裏,周澤楷房間的門開了又關。那短暫的幾秒裏,磅礴的威壓從門中沖出,把客廳所有東西都掃落在地。

所幸江波濤和呂泊遠反應及時,雙重結界疊上,才護得這棟樓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結構性受力”而驟然崩塌。

“老板……會沒事吧?”收手時,呂泊遠憂心忡忡地問。

“強行提升修為,本就九死一生。再加上鎮壓靈器……”江波濤的表情極度複雜,聲音卻平靜得殘忍,“盡人事,知天命。祝他成功。”

又一天,結界內混亂波動的威壓漸趨平靜,結界外,人間界的天也總算放晴。

秋雨過後,明媚的陽光雖然沒什麽溫度,卻照得城市每一個塊玻璃面、每一處屋頂,都如寶石般閃閃發亮。天藍得令人心曠神怡,寥寥幾抹白雲綴在樹梢頂,窗一開,飒爽的秋風灌進屋子,各種跡象都預示着這是一個适合出行的好辰光。

江波濤招呼幾只神獸親力親為,打掃屋子,将88號的每一塊窗簾都拉到最大。

呂泊遠邊幹活嘀咕:“也不知道老板的修為穩定沒有。”

吳啓指着樓下迎親的車隊:“哇,太熱鬧了吧。”

呂泊遠捋不存在的胡須:“良辰吉日,天公作美,是個好開端。”

杜明鼻頭一酸。

他是唯一見過孫翔狀況的人,雖然拍了照,但江波濤看過後不許他拿出來,所以只得自己消化情緒,聽樓下一片歡樂,忍不住自言自語:“這麽好的天,多适合老大去接對象回來。”

周圍一時竟很安靜。

杜明知道其實大家心頭多少壓着情緒,只是互相演着“無事發生”的戲碼罷了,慌忙解釋:“不不不我瞎說……”

咦。

他循着大家的視線猛地回頭,而後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

陽光從窗戶溜進來,不僅靜靜灑了一地,也灑落在那位二十四個時辰未見的英俊男人身上。

他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頭格外好,注意到衆人視線,極淺地勾了下唇:“久等。”

江波濤率先上前,毫不留情地狠捶了一下他的肩:“走?”

周澤楷不帶任何猶豫地點頭:“走。”

“打架去咯!”杜明激動地跳起來,“老大我好想你!!我還好想翔哥!”

周澤楷和其餘幾人依次撞了撞肩膀——這是他們從孫翔那兒學來的招呼方式——末了揉了一把杜明的頭發:“嗯,馬上。”

想念已經成災,不知道在那座山上的他,現在狀況如何。不過再一會兒,再等一小會兒,就能接他回家了。

5.

中曲山實際是個特殊的空間,入口在浙晥交接的丘陵山地裏。車開到徽杭古道附近,必須徒步前進,途徑各種村落亭臺,曲折迂回,耗時甚久。當然輪到周澤楷他們,就無需這樣複雜,人煙寥落的山林裏,縮地成寸,眨眼就到了附近。

依照孫翔教的排列把參天古樹下的微型卦象布置好,很快,就有濕潤的白霧襲來。

等霧氣散盡,眼前驀地出現了一片開闊天地。

天頂藍得透明,如琉璃碗倒扣在連綿起伏的山巒之上。濃翠的古木從山腳一路延伸至山腰,再往上卻驟然斷了——萬丈懸崖上,鑿刻出的石階幾乎筆直,險不可攀。它的終點是一座恢弘的山門。白雲如帶,随山風緩緩缭繞轉動。隐約可間其後許多樓臺殿宇,無一不懸于峭壁之上而建,風光昳麗卓絕。

呂泊遠和吳啓還在咂舌稱奇,江波濤卻已收了視線,擡起手一指山腳處:“這裏竟有人家?”

杜明解釋道:“是住俗家子弟的村落。四舍五入就是個桃花源,怎麽說來着,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他掉了一會兒書袋,自己也覺得無聊,“總之他們的生活狀态還停留在幾百年前。”

“咦,這麽落後?”呂泊遠好奇,“要不是時間緊張,我真想仔細看看。”

這句是純粹的玩笑。他們并非觀光旅游,就這三言兩語間,大家已憑着障眼術疾速穿過村落和密林,來到天塹之前——原來懸崖之下,有一道湍流經過,将整個主峰圍了個圓。

“我來吧!”吳啓化為原形,正打算游過去探探,就被杜明一把拽住:“別動!”

也就在這一剎那,河水中忽地冒出一巨大的龍頭,沖他們惡狠狠地咆哮,并擡起龍爪當頭拍來。

呂泊遠當機立斷,化為原形,騰空展翼,鼓起勁風,迎着龍頭擊去。

龍頭瞬間碎散成無數水花,潑了衆人一臉。

“你就不能換個方向扇?”杜明嫌棄地說,獲得英招吐舌頭表情包一枚。

這在結陣上頗有講究,水屬于五行之一,又是萬物之源,取它生機能量,做護山大陣的基礎,可巧借天地之利,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當時杜明也是仗着自己體型小,才能從各種咆哮的龍頭間險險穿過。

普通的渡河那是想都別想,斷然不可行。

“小周,你看這樣如何?”江波濤沉思了一會兒,計上心來。

6.

那一日,中曲山腳的俗家子弟,忽然發現天變了。

先是肆虐的飓風從平原掠過,湧入山谷。不多久,遠處的絕壁之下,仿佛有千軍萬馬吶喊,響聲震天。有膽大的登高一看,吓得差點掉下了望臺——原來那道護着主峰的湍流,竟然不知何時成為了懸河瀑布!

水流被某種力量引導着,源源不斷地從下往上運動。就像有只手拉起了一道雪白的幕布,将整個主峰裹得嚴嚴實實!

可惜他們疑惑歸疑惑,是斷斷不敢湊上前一探究竟的,否則只要走到河邊,就能聽到那歡快欠揍的指揮聲——“水不夠大!再大一點!”“風也不夠!老呂,你是不是沒吃飽飯,就這點小風,特麽賞月乘涼啊!”

“閉嘴!”呂泊遠和吳啓正賣力幹活中,聞言異口同聲怒喝,“你他媽以為弄條河上天很容易嗎?”

江波濤忍着笑,緊盯進度。時機差不多,便大喊:“可以了!”

周澤楷和杜明對望一眼,雙雙化為原形,飛到半空中。麒麟甩尾,抽打空氣,釋放出萬千電光。杜明俯沖至懸河上方,張張口,吐出九天神火。火與電光不斷沖撞,再有無窮無盡的潮濕空氣混合,不消半柱香時間,天地變色。

“轟隆——”

中曲山霎時間被烏雲圍住。隆隆雷聲接連作響,一時間竟比水聲更加浩蕩。黃豆大的雨滴開始拍打護山結界!

當年布置陣法的人怎樣都想不到,原本當做大陣基底的河水,竟然會用來攻擊結界本身,因此結界內的降妖族人們根本沒有第二手準備,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結界因為道法沖突,結構崩塌,眨眼間功夫,便被撞了個粉碎。

結界一破,河水變洪水,潑頭澆下,年輕一些的弟子壓根沒有實戰經驗,連靈力盾都沒來得及開,瞬間成為一只只落湯雞。

“慢着——”新任的大長老雖反應相對較快,接連抛出幾個符诏,并且拔出了法器,但到底沒有周澤楷的速度快。

麒麟威壓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激得他退後數步,而後尾巴一掃,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等他再想動彈,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已笑咪咪地将手摁上他腦袋,溫和關切地叮囑道:“不想死的話,別亂動。”

他環顧四周,發現同族子弟倒的倒,暈的暈,瑟瑟發抖撐着法器跪在地上的大有人在。

不遠處,一匹帶着翅膀的馬從天而降,化為人形的剎那很是遺憾地拍了拍手,順便輕而易舉地将提着劍沖過來的一位灰袍子弟打暈在地:“哎,我特意搭配了一身,沒想到才一會兒就結束了,都不夠表現我的帥氣。回頭還怎麽發Vlog。”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大長老覺得自己的腿也有點軟。

“我們?”左邊又一位紅發青年走過來,因為叼着棒冰,口齒含糊,“你們居然不知道?你們老大自己搞出的簍子,什麽都沒交代?”

大長老環視四周,和二長老對上視線,看到雙方眼中都很茫然:“……”

“看來你們是不知情人士。”江波濤苦惱地皺了皺眉:“沒辦法,那還得再委屈你們一會兒。誰給你們族長傳個信,就說輪回事務所上門拜訪,麻煩他老人家親自招待一下。”

7.

趙涵被從入定中叫醒,氣得差點揮劍斬了侍從。可誰曾想,侍從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遞上的卻是大長老從不離身的玉牌——“族、族長,大事不好!您、您、您快去大殿看看吧!”

“大驚小怪!”他斥責一聲,接過玉牌,心頭猛跳。是妖氣。

難道……周澤楷來了?!

盡管有種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但他彼時心頭的狂喜仍占據了上風。因心情太好,他甚至懶得使喚下人,自己換了套正式的衣服,嘴角的笑容看得侍從莫名其妙。

然而,等他一路穿過無人值守的長廊、關隘,看到四處洪澤裏倒伏的樹木、亂瓦,心情的天平便開始隐隐動搖。

邁入大殿一剎那,映入眼簾的是被捆在座位上的數位長老,還有更多戰戰兢兢跪在臺階下方的族人,趙涵瞳孔瞬間收縮。

沒什麽可怕的,我還有最終籌碼。他對自己說。

他強撐着氣勢,緩緩走進主殿,視線緊緊盯着主位上那位英俊的男人,眼底除了恐懼,還有一絲極難覺察的狂熱:“你總算來了。我們做個交易吧。”

“孫翔在哪?”周澤楷皺着眉,打斷他。

“拿你全族上下換孫翔一人。這個交易不虧的。”江波濤語氣溫柔地補充道。

誰曾想,趙涵安靜了數秒,忽地發出大笑:“不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

衆神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私下暗作防備。

趙涵卻沒偷襲出手,反而恢複儀态,拱了拱手:“各位,恐怕弄錯交換條件了吧?”

“什麽意思?”周澤楷問。

趙涵:“我知道孫翔在各位心中的地位很重要。不過我族千年才出他這樣一位天才,難道他對我們不重要嗎?”

杜明不爽地打斷他:“有話直說,別兜圈子!”

趙涵呵呵一笑:“好,那就直說。我認為全族上下加起來都比不上孫翔一個人。你們的籌碼,不夠。”

“你要什麽?”周澤楷單刀直入。

“我要……”總算到了這一步,雖然過程出現偏差,但結果看上去還是符合自己預期的。一想到這裏,趙涵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幾分,眼底滿是壓抑的興奮:“半身麒麟血。”

說完,他生怕周澤楷猶豫太久,語速飛快地補充道:“你們肯定知道,我族有特殊控制手段,就算救了孫翔回去,也保不定哪天我一個召喚,他就得乖乖回來。你拿麒麟血來換,我就把解除控制的辦法告訴你!”

“異想天開!”杜明幾人氣得渾身顫抖,怒喝道。

然而幾乎同時,一道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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