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小伊，怎麽辦，我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認識小伊的了……”
“要是，要是以後連你的模樣都忘記了要怎麽辦……不要不管我好嗎，就算以後我都不記得你了，你也不要不管我好嗎？”
我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嗓子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我不想哭，我讨厭這樣懦弱又無能為力的自己。我左手拿着話筒，右手努力捂住嘴不發出聲音。很安靜，只能聽到時鐘走動的滴答聲，就在我以為他又要把電話挂斷的時候，他說話了。
“你五歲那年認識的我。那一年我六歲，是爸爸第一次讓我獨立完成危險任務。管家梧桐把我帶到了流星街，那時候你剪的短發，穿了一件灰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站在一推垃圾上面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你說：‘喂，新來的，叫我一聲大哥，以後我就罩着你’。但是我知道你是女生，所以我叫了你‘大姐’。你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我。”
“咦，那你以前都是叫我‘大姐’的嗎？怎麽感覺好奇怪。”
“沒有，只叫了那一次。”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你帶我去你家裏避雨，然後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三個月，你教會了我怎樣在流星街生存。你總是用嫌棄的語氣說我頭發長得太快，但是每天早上一看見我就兩眼放光拿着梳子要給我梳頭。有時候你會去一個叫比斯姬的阿姨家看雜志，有時候會去找同齡的孩子玩游戲，大多數時候是去打牌。如果我在的話，你會叫我一起去隔壁的老馬家聽他講故事，或者是去河裏抓魚。明明每次烤出來的魚都很腥，我覺得根本無法入口，但是你好像很喜歡吃。你經常會問我‘流星街外面是怎麽樣的’這樣的問題，你說你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有離開過流星街，對外面感到很好奇。但是我覺得也沒什麽好說的，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會跟你講我在家裏遇到的一些事情。你聽的時候喜歡插嘴，這點比較讨厭。”
“再然後我終于完成了暗殺任務，但是我太大意，動手的時候被人發現了。我受了很重的傷，硬撐着跑回去找你，是你救了我。雖然你幫我治療的手法粗糙之極，甚至還把我的手骨接歪了，但我還是很感謝你。之後你幫我把手機拿了過來，我打電話給梧桐讓他來接我……”
他的聲音讓我覺得異常平靜，仿佛這幾天以來焦躁的情緒都被撫平了。
“再見到你是八年以後，那一年我十四歲，你十三歲。你坐上了枯枯戮山的觀光旅游巴士，我看到你以後就跟了上去。你還是剪的短發，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和黑色的牛仔褲。你看見我以後似乎挺高興的，所以我請你去家裏做客。”
……
“然後呢，怎麽不說了？”
“這些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我就是想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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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想說了。”
“別、別這樣啊，小伊。那你跟我說說話，随便說什麽都好……別不出聲，別，別挂我電話好嗎……”
我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情感壓抑到一定程度，一旦找到一個突破口，就會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我覺得自己好像倒退了十歲，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他面前哭鬧了起來，到最後變得泣不成聲。
“我很想你啊小伊，每一天都很想你，我好害怕有一天自己會不記得你……可我不想忘記。我每天都不斷不斷不斷地回憶，提醒自己不能忘……我越是回憶就越是想見你，但是你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
“直到今天早上，我發現我真的忘記了，不管我怎麽想都想不起來，我究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你。就算你告訴了我，我還是想不起來，我只能想象你說的那些事，但是沒辦法回憶起來……我很害怕，很想見你，我想見你啊小伊……你不要不管我……至少，至少不要不接我電話好嗎……”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空蕩蕩的房間裏只能聽到我自己抽泣的聲音。這種寂靜的氛圍讓我覺得更加害怕，我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所有人遺棄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五歲那年睜開眼的那一剎那。那時候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什麽都沒有，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除了自己以外什麽都沒有。現在我有很照顧自己的長輩，也有許多值得信賴的朋友，還有一個自己所喜歡的人。
但是現在一切又開始變得虛無起來，也許有一天一覺醒來，我又會變得一無所有，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什麽都沒有了。
他就像是我在這一片虛無之中所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聽到他的聲音原本驚慌失措的心情會漸漸平靜。只要有他在，我就會覺得安心。因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遺棄了我，我也不想被他所抛棄。我覺得只要有他在就夠了。
我想見你。
“至少不要不接我電話好嗎？”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的話輕的像是喃喃呓語。我再次清晰地聽到了時鐘跳動的聲音，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也許電話又已經被他給掐斷了。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我甚至産生了一種自暴自棄的想法，反正也沒人來管我的死活，幹脆就這樣睡死過去算了。
但是這時他說話了，聽到他的聲音，我覺得整個屋子都明亮了起來。
“明天我去找你。”他說。
我大驚：“真的嗎？”
“嗯。我覺得自己可能比想象中還要更喜歡你，所以沒辦法不管你呢。”
耶？
耶——耶——耶——？？？
難道這是告白嗎？雖然在電話中被告白好像有點那啥，但是……親愛的小伊，你這冰火兩重天的手段把我的心都要揉碎了……
就在我腦死機的時候，伊爾迷再一次挂了我的電話。但是這已經無所謂了，我立刻爬起來洗澡梳頭換衣服，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酒店隔壁的二十四小時營業超市買了一個面包和一瓶礦泉水，最後一邊啃着面包一邊往機場趕。
從淩晨一點一直等到下午三點，看見那個人出現在機場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我沖上前去直接抱住了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他的身上還帶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許是剛剛才出了任務。
估計是沒想到我會直接撲上來，他先僵硬了一下，然後慢慢放松下來，最後象征性地拍了拍我的背。我覺得他的意思可能是要我放開他，但我就是不想動。又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他伸出雙手，一只手攬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然後他開口對我說：“別怕，我不會不管你的。”
“你會的，你上次走的時候不就說不會再管我了，要我愛怎樣就怎樣的嗎？”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一瞬間我悟了，我被變化系的大騙子給忽悠了……可惡的西索，騙我很好玩嗎？騙我對他有什麽好處啊！他吃飽了撐得嗎？
“我只是心裏在這麽想而已。”
……感謝西索大人的劇透。
擡起頭才發現伊爾迷身邊還跟了個小孩，是上次他介紹給我認識的他的弟弟，好像是叫“柯特”。柯特小弟弟還是穿了一身讓人很容易誤會性別的女式和服，一個男孩子到底是為什麽會對女式服裝這麽熱衷呢……說着我又看了看伊爾迷的長發，記得以前他說過是他媽媽不讓他剪的。看來柯特小弟弟會變成這樣也一定都是後媽的錯！
柯特小弟弟用他純潔無邪（呆滞）的目光看着我，我覺得自己就算是臉皮再厚也不能繼續這樣當着小朋友的面調戲他大哥了，于是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伊爾迷。
這時伊爾迷又開口了：“旅團的人還沒有找到除念師嗎？”
“雖然已經掌握到除念師的基本信息了，但是依然沒有找到人。不過至少可以确定除念師确實是在GI裏。”
“掌握基本信息就夠了，柯特的能力可以找到除念師。”說着他又把那個面癱小弟往前推了推，“但是他自己還有其他想法，要先找庫洛洛談一談。”
說着他又把頭轉向柯特小弟，說：“大哥覺得這件事還是由我去說比較好，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柯特小弟很順從地回了句：“是。”
回到酒店以後我覺得真是餓得慌，昨天一天什麽都沒吃，今天好像也沒吃什麽東西，在淩晨十二點的時候啃了個面包算嗎？最後在一張桌子上坐了四個人，他們三個談事情，我埋頭猛吃。
大致就是柯特有能力找到除念師，但是作為代價，希望庫洛洛能同意他加入幻影旅團。可無論伊爾迷怎麽長篇大論，庫洛洛始終都不表态。最後庫洛洛終于說了一句話。
“伊爾迷，如果我現在同意柯特加入旅團的話，那就會因為與旅團成員接觸而死了。”
“啊呀，被發現了。那麽柯特你先出去吧。”
柯特小弟弟又“是”了一聲，然後走了出去。我說這孩子怎麽這麽聽話呢。
最後伊爾迷和庫洛洛達成協議，等柯特找到除念師以後，就讓他頂替西索加入旅團成為新的四號。
其實我原本還很擔心伊爾迷會再次動手想殺了庫洛洛，但是看現在的狀況他好像暫時不打算跟庫洛洛動手。我是有些好奇是什麽原因啦，因為之前為了這件事他都跟我鬧翻了。但是我不敢問他，要是他再抽起風來要怎麽辦。仔細考慮了一下，我覺得可能是他答應了西索什麽吧，我記得那天西索說過伊爾迷想殺庫洛洛的時候，被他給阻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柯特小弟是個僞面癱，他沒什麽表情波動也不喜歡說話，但是內心活動超級豐富！在莉亞感嘆這孩子怎麽這麽乖的時候，柯特小弟早就在內心将她吐槽了一億遍了。
特別強調，洛洛哥不是爸爸是尼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