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要孩子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不想要孩子的時候,偏又送來了一個。
醫師正要給我寫藥方子,我拉住他問阿瑾的身體可還有救?我的話剛問完,門外就傳來了阿瑾克制的咳嗽聲,我知道他不想讓我擔心,每當他咳嗽的時候,都格外隐忍。
醫師狐疑地看了看我,笑着說:“沒事的,王妃莫要擔心,王爺的身子只要好好調理,一定可以恢複的。”我又要他再給阿瑾開一副方子,他想了想最後留下了一張單子。他準備離開,我又囑托他不可告訴王爺我問他的,他點頭應下。
“妧妧,你當真有了我們倆的孩子?”他興沖沖地走了過來,扶着我坐下,把我當個寶一樣的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哎呀,這才沒幾個月還沒什麽身子呢!”我別過頭,小聲嘟囔了兩句。
我懷孕的日子,他陪伴我的日子越來越長,他的身子本就不好,楚懷彧依然也就同意了他可以上朝幾日然後修養幾日身子,他倒好,上一次朝,休息七八日,全都用來陪我了。我想楚懷彧還真是好脾氣,這種什麽也不幹白拿俸祿還能留下,要換我估計早就叫人滾蛋了。
王太妃更是挂念我,遣人送來了許多玩意,還有大堆的珍貴補品,還說我的孩子出生之後一定要讓她帶帶。
和嬌嬌兒不同,懷孕的我吃嘛嘛香,我想我肚子裏的孩子要是個女孩,以後一定不能像我一樣。可我也不完全是順利的,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個日夜沒有好好睡一覺了,不過還好,無數個痛苦難耐的日子裏,都有他的陪伴。
“阿瑾,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嗯……都可以。要是男孩,我就和他一起保護你;要是女孩,我就守護你們娘倆。”
我向他的懷裏窩了窩,他的手摸着我的肚子,我真想時間就永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我挺着肚子進宮的時候,正趕上嬌嬌的團子嚎啕大哭。婆子抱着小團子嗷嗷地哄着,還有好幾個侍女圍着小團子轉,以及坐在床榻上不停揉着太陽穴的嬌嬌。
我前腳剛踏進門,就聽見凝霜摔了東西大吼:“能不能叫他不要吵了!”整個鳳儀宮的人都安靜了,只有小團子還在哭,怎麽什麽倒黴事都讓我撞見了?我又不好退回去,只好硬着頭皮進去笑道:“是什麽讓我的嬌嬌姐這麽兇我未來兒媳啊!”
她聞言,終于笑了起來,她握着我的手左左右右地看來看去,我問她看什麽呢?她笑着說:“看看我未來的兒媳婦。”我們倆都笑了,笑的很開心,我想鳳儀宮那麽沉悶,所以凝霜才會總是叫我過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衣着的原因,凝霜穿的格外樸素,顯得她都有些越發消瘦。楚懷彧對她算不上差,不至于沒有華美衣服穿,可我不好問。我想若是嬌嬌想要告訴我,大概早就同我講了,大家都長大了,以前的無話不談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現在的我們心裏都藏着事。
永熙二十五年,我聽說邊疆匈奴來犯,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有些發慌。
時冬,我本在那片光禿禿的芍藥田轉悠,忽然我的腹部痛的離譜,我恍惚間聽到了整個王府的慌亂——我要臨盆了。力量被抽走的時候,我還在想:原來我把王府打理的挺好的,我都沒見過這麽慌亂的時候。
疼,真的太疼了。她們讓我用力,可是我真的用力了啊,我感覺好痛苦,我的腳趾都蜷縮了起來,我抓着身下的床單,把它擰了一圈又一圈,我覺得我都哭了,可是還是聽不見孩童的哭聲。我快要絕望了,我看着那昏暗的光線,還有那熟悉的床帳。
忽然,我的眼前突然有了一片白光。我的阿瑾,從門口走了進來,他好像是帶着光一樣走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
“阿瑾……我痛!阿瑾……”
我死死扣住他的手,我害怕他從我的指尖溜走,我從來沒有一次這麽害怕他離開我。“阿瑾……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下身傳來的疼痛讓我瀕臨絕望。
“好,下次不要了不生了。”
當我聽見啼哭聲的時候,身體所有力量都沒有了,我前所未有的累,兩眼一沉便昏了過去。我醒來的時候,阿瑾陪在我的床邊,我歪過頭去看他,卻只看見他咳嗽到發抖的背影,他發現我醒來了,笑着告訴我:“妧妧,你生了一對龍鳳胎。我們的孩子。”
那就好。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三個字。喉嚨幹澀的難受,我說不出話,他察覺到,扶着我起來喝水。
永熙二十六年,夏。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個年頭,我趴在床邊逗着兩個小孩,我之前想了很久叫他們什麽想不出來,最後還是阿瑾取得名。男孩就叫楚思錦,女孩就叫楚思媛。
思錦,思媛。
思瑾,思妧。
我正看着兩個肉乎乎的小人咿咿呀呀地叫嚷着,心底一陣柔軟。然而,聖旨的到來打破了所有的和諧。
“……匈奴來犯,陛下禦駕親征,永安王楚懷瑾陪駕親征,欽此!”我看着那黃燦燦的卷軸合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切,阿瑾什麽都沒有說接下了聖旨,我亦什麽都沒有說。
我親自為他披上戰甲,戴上護腕,親自送他離開長安。我和嬌嬌站在城牆上,目送着浩浩蕩蕩的大軍離開了長安,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承受不住再次昏倒 。
諾大的王府,明明只是離開了他一人,我卻覺得空空蕩蕩。我拿着漏壺澆水,晶瑩的水珠打在芍藥花上,我想起他臨行前的話“等我回來的時候,芍藥花海一定要更加爛漫。”我答應了。
直到他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我都沒有哭,怎麽樣,我堅強吧?我笑了笑,等他回來一定要讓他誇誇我。
我聽說嬌嬌去了寺廟替陛下祈福,我想大概是她接受了懷彧吧?我去寺廟看過她,我只能說住進寺廟的她似乎才更像我的凝霜姐姐。但我這個人,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倒黴,偏偏就撞見了凝霜同一和尚告白,并且我想她也看見我了。
那個和尚,我幼時曾見過他幾面,法號:靜遠。
不多時日,嬌嬌便同我講了,她說太喜歡靜遠不喜歡楚懷彧;她說她不在意什麽榮華富貴,只想要一人一心;她說我嫁給了喜歡的人不懂她的感受……她說了很多,我靜靜聽着,最會只告訴她——我會保密的。
我也不得不保密,這種事告訴了楚懷彧有什麽好?說不定楚懷彧殺瘋了賴到我頭上來,我這一家老小……不行不行。
到了冬季,我哄着思錦思媛睡下,心裏卻還是牽挂前線。阿瑾有在按時吃藥嗎?匈奴打仗那麽兇阿瑾可否平安?我正想着,敲門聲響了起來,來人說:“前線有報,陛下和永安王中了埋伏,大軍潰敗,兩人下落不明……”
我強撐着自己腳底卻踉跄一下,我不能倒……阿瑾還要回來看芍藥花呢。
永熙二十七年,春。我的英雄回來了,只是他們還給了我一個更加虛弱的阿瑾——
我的阿瑾啊,為了救楚懷彧,雙腿中箭很難再長時間站立了。
楚懷彧跟我說抱歉,陛下跟我說抱歉,可是有什麽用呢?
我看着坐在木質輪椅上的阿瑾,我飛奔過去半蹲着,仰着頭看着他:“阿瑾,我們回家吧!”他摸着我的臉,笑着答應。
我帶他見思錦思媛,他們今年冬就要兩歲了。
兩個孩子圍着他轉悠,我看着他,他看着孩子。
“今年夏,我養的芍藥花就要開了。”我靠着牆跟他講,“我養芍藥花可厲害了!你要記得誇我哦!”
那年的芍藥花開的并不好,早已經沒有永熙二十三年的那般燦爛。可是他說:“嗯,很棒,比我種的要好。”
我注意到從戰場歸來的他,身子更加孱弱了,深夜他咳得厲害,卻害怕吵到我去了屋外。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年齡大了,怎麽就變得這樣愛哭呢?我聽着他在院內咳嗽,只好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哭泣。
二十七年,秋,宮中傳來消息,皇後沈凝霜之子于湖中,殁。那一刻我居然沒有先替凝霜感到悲傷,只是覺得幸好我還護住了思錦思媛。沈凝霜大發脾氣,誰也不見,我也不見。楚懷彧下令一定要找到兇手。
我入宮時,凝霜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少女時的光彩。“妧妧,她們都害我……”“妧妧,我不要靜遠了,我想要小團子……”“妧妧,楚懷彧是不是不愛我了,采桑宮的那位有孕了……”“妧妧,我不想争的,可是她們都說我太善良了……”“妧妧,你說,我該怎麽辦?”
永熙二十八年。宮中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