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事,卻徒勞無功,靜遠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回去打聽你,所以你不讓任何人告訴我,對嗎?
我想,應該再見莫小妧一面。真是不巧,我還未來得及下令,羊水便破了,比預計的早了許多,我知道,我早産了。他們都說,我那次生産十分兇險,可我沒什麽感覺,我看着那不足月的小女嬰,雖然保住了她,卻是個身子骨弱的。這大概是靜遠對我心狠手辣的懲罰吧。
沒事,就算是這樣,我也知足了。
我再次見了莫小妧,我想借着小公主試探她,可是她還是那樣,沒有承認。我第一次覺得,我跟着這位手帕交的情誼已經十幾年了,我居然都還不知道她是這樣沉得住氣的人。那她,還會喜歡吃桃花酥嗎?
我也該放下了,這時候只要守住我唯一的女兒就好了。我看着莫小妧離開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同情她了,楚懷瑾活不長了,沒有了永安王,她該怎麽辦?
永熙三十年,永安王與世長辭。我本着十幾年的情誼想要邀請她再次入宮,也都只是徒勞。我私下打聽才得知,她不止拒絕了我。
就這樣,我守着我的小安平,楚懷彧守着我。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沒有心情同他拌嘴吵架了,安平五歲的時候,楚懷彧封她為萬福公主,而我在靜遠圓寂之後,真正開始了素淨淡泊的信佛生活。
永熙三十六年,永安王妃楚氏,薨。
她走的靜悄悄的,穿着出嫁時的喜服,倒在了永安王府的芍藥花海。我知道她去陪了楚懷瑾,我和楚懷彧商議後,并沒有給她大操大辦,以前那樣喜歡熱鬧的小姑娘,封閉了自己六年許久,大概不會再想聽聒噪的禮樂了。
思錦思媛被王太妃接回了宮,和安平一起長大,我看着那倆孩子,他們也就才十一歲,父母便雙雙離世,也是可憐。
我整理她的遺物,卻看見了整整一沓信件,全是楚懷瑾寫給莫小妧的。
我才明白究竟是什麽讓她再次活了六年多,時隔這麽多年,我居然再次羨慕你了。
永安王妃按照禮節與永安王合葬,我将那沓信件收存好,放在她的棺材之中。我看着那本該是與夫君相愛的女子,走的時候瘦的那般可憐,更多了一份憐憫。我又有什麽資本笑她呢?我自己如今不也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嗎?
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改變很多。
我就這樣繼續活在這個世間,我做不到像她一樣走的幹淨潇灑,留下兩個孩子,我還要陪着安平長大。我陪着這三個孩子,看着他們打打鬧鬧,王太妃和我說思錦思媛太過懂事,從來沒有哭過、鬧過,也從來不在她身邊提起永安王和永安王妃。
永安四十一年,思媛出嫁,王太妃操辦的風風光光,思錦送她上的花轎;永安四十四年,思錦娶妻,他娶了位嫡小姐,不過我覺得那個嫡小姐有些傻;永安四十五年,我和楚懷彧再次大吵了一架,這是時隔多年最兇的一架,他要把安平送過去和親。
“楚懷彧,你當真沒有心嗎?非要來動我們娘倆,安平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和親路途遙遠,你這是要安平的命啊!我還以為你能做好一個皇上,沒想到,你只會用自己的女兒來換取短暫的平安!何況,宮中及笄的公主那麽多,你怎麽偏就要安平去?”
“你以為朕想讓安平去的嗎?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嗎?安平是嫡公主,她去是最能說服那幫匈奴人的。”
“不可能!楚懷彧,除了這件事我什麽都能答應你。就算我求你了,把安平留下來,她可是我們倆的孩子!”
“好,那你告訴朕,‘靜遠’是誰?”
“靜……靜遠?”我有些驚詫,“你為什麽會知道他?回答我,楚懷彧!”
“永熙二十八年,宮中更換人生,專查宮內宮外來往,你猜猜他們查收了什麽?沈凝霜。”
我不敢想下去了,“你收了什麽?你收了靜遠留給我的什麽?”
他在殿內徘徊許久,“朕和你夫妻二十餘年,我自認對你是問心無愧,我給你榮華富貴,給你所有的寵愛,包容你的冷嘲熱諷,因為你說‘喜歡一個人,要堅持。’我堅持了這麽久,怎麽都捂不暖你的那顆心,我沒有追責你的種種行為,可是你呢?一再把我的真心踐踏!直到永熙二十八年,我才知道我是多麽的傻!朕的皇後,居然喜歡一個和尚!”
他拿出那串佛珠,我站在原地說不出話,“這串佛珠,朕看你帶過。朕看着你日日拜佛燒香,我強迫自己去想是你信仰那些,可是你叫朕看着那些東西如何哄騙自己!?不過,你倒是猜猜看,你朝思暮想的人,給你留了些什麽?”
“……什麽?”
他給你就留了四樣物什,“一本佛教,一串佛珠,一支木簪,一張紙。紙上寫着什麽,朕也告訴你。‘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沈凝霜,朕覺得你也挺可笑的,放着朕的真心不管不顧,掏心掏肺的對別人好,就換了這八個字。”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我的大腦只有這八個字,原來我信仰的一直都不是你所信仰的,我信仰的一直都是你。
“楚懷彧,你全都猜對了。滿意了嗎?我愛他,是,我愛他愛了十餘年。你滿意嗎?這個回答,我都告訴你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讓安平去和親?”
我低着頭沒敢看他,我能感受到頭頂上傳來他如同火灼的目光。我們什麽都沒有說,良久,他扯斷了那串佛珠,佛珠乒乒乓乓在地上彈起又落下,他甩袖而走。我看着滿地的佛珠,那個刻了“遠”字的最為刺眼。
不久,楚懷彧把二公主過繼給了我,坐上了和親的轎子離開長安。
那是徐昭儀……不,該說是徐貴妃了。徐貴妃找到鳳儀宮罵了很久,正趕上思錦思媛回宮,我讓思錦思媛帶着安平離開,就這樣淡淡地聽徐貴妃罵完。
幾月後,安平出嫁,嫁給了和他們三一起玩耍的小将軍。我笑着送她離開後,轉身便哭了。
永熙四十九年,我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偶爾還能帶帶小孫子。王太妃走後的這幾年,我的人生也開始了渾渾噩噩,楚懷彧也在幾年前,就宣布不再選秀了,他也把宮裏不曾侍寝過的女子盡數找了好人家改嫁了。
我和他亦是沒再見面。
永熙五十三年,楚懷彧五十了。宮裏沒有皇子,僅僅在史書裏存在過的三位皇子很早就離開人世了。于是楚懷彧把皇位讓給了楚思錦,他倒好也跑到後宮裏來了。一時間,我們這些宮裏的老人更加覺得自己老了。
我搬到了慈寧宮,總是看見有位白頭發的老人在慈寧宮院牆內晃悠。我知道他是誰,我沒心管他。一直到過年,他給我寫了個字條“嬌嬌,你現在還願意重新愛上我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在宮內最高的宮樓,等你看煙火。”
我赴約了,他笑着摟過我,我沒什麽表情,“我還沒有說愛上你呢。”
我的年齡越來越大,開始有些糊塗了。我總是夢見,有一個人拿着佛珠在等我,我又看見背後有個人張開懷抱叫我回去。
永熙五十六年,我總看到有位白頭發老人在慈寧宮晃悠……他是誰來着?他跟我說:“嬌嬌,我愛你。”我記不住了……
永熙五十七年,我總看到有位白頭發老人在鳳儀宮晃悠……
永熙五十八年,我總看到有位少年在鳳儀宮晃悠……
永熙五十九年,我看到有位少年在沈府晃悠……
永熙六十年,我總看到有位少年站在寺廟外看着廟內……
永熙六十一年,我看到笑面如花的姑娘,跟着少年走了……
番外 靜遠
靜遠
我從記事起便生活在了慈恩寺。師兄弟們待我很好,我也習慣了慈恩寺來來往往的香客,我曾經問師父:“塵世煩惱如此之多,那為何衆生仍有徘徊在世俗之中。”師父曰:“心中有牽挂,固不可曉也。靜遠,你日後自會懂得。”我起初并不明白,直到我遇見了她。
我們相遇在永熙二十年的浴佛節,這段并不應該開始的緣分從這裏誕生。
她總喜歡陪着沈夫人前往慈恩寺,沈夫人是慈恩寺出手相當闊綽的香客,也是最虔誠的信徒。這位沈姑娘卻和沈夫人不大一樣,我知道她并不是信仰這些的。我想起初見她時的樣子,她不過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行為舉止卻要比同齡的姑娘更加穩重些。
她開始越來越多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也開始習慣身邊有一位總是拿着佛經找話題的女孩。
“靜遠,有沒有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