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卿卿家的欠款, 一筆一筆的累積, 她光是每個月還利息就已經夠嗆了。

好在機緣巧合之下, 接觸了直播, 比起當個中規中矩的月光族, 直播的能賺到的錢确實更多。

可是直播賺的錢, 七七八八扣一下稅和分成, 她能拿到手的并不多。

總體來說, 有總比沒有好。

直播上漸漸趨于穩定, 收益不少, 但是對于利滾利的高額欠款來說, 還是有些杯水車薪。

她一直想的是, 只要有希望總比沒有來得好。

她極少怨天尤人, 可是在聽到郝建國的話之後,有種天塌下來的絕望。

那筆錢,如果讓她慢慢想辦法還, 她想辦法應該可以還上。

但是要讓她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補上這個缺口,她實在是拿不出這筆錢。

卿卿的臉色一瞬間刷白。

郝建國在旁邊滿意地劇變的臉色, 上個月卿卿突然還了小五萬, 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說起來, 她們欠的這筆錢,他并不急着她們還錢。

就是因為知道她們沒有能力, 一下子将這筆錢還清。

就像家養着的豬, 養肥了再宰收益才能最大化。

正是因為他篤定, 她們還不上這筆錢,他所圖的也不是錢,而是人。

小姑娘長得好,腦瓜子又聰明,還考上了重點大學,最重要的是做人還本本分分的,不走其他捷徑動歪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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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女孩,在如今這樣的社會,已經是少之又少了。

他就郝民這一個兒子,雖然剛出生的時候腦子就壞了,可架不住他郝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苗。

這兒媳婦的人選,他自然不去看那些門當戶對的。

要是選個娘家強的,說不定他兩腿一蹬,他們郝家的財産都要改姓了。

卿卿這孩子他可以說是看着長大,如果真的嫁了進來,他就算百年之後,也放心郝家的産業不會易主。

他等了四年,等卿卿大學畢業,然後就不想辦法促成這件事。

只是上個月她還給他五萬塊,突然就像敲響的警鐘。

他可不想等了那麽久,到頭來功敗垂成。

索性趁着今天這個機會,把話直接挑明了。

卿卿白着臉,緊聲問道:“郝叔,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郝建國笑得一臉深意,“郝叔怎麽舍得為難你呢,可是公司的資金周轉不過來,這不也是沒辦法嘛。”

要讓她突然拿出這筆巨額,無異于是天方夜譚。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郝建國一路看着她走過來,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卿卿坐在一旁,等着他的下文。

郝建國做生意久了,自然也知道早把自己的條件放在面上,這是談判時的大忌。

無論是生意場上,還是和她的合作間,只有掌握了主動權才是甲方。

反正他已經握住了刀把,至于什麽時候将這把刀揮下,就等時機成熟了。

他之所以有些急了,也是想起上個月卿卿打來的五萬塊錢。

上個月五萬,下個月說不定就是十萬,索性把這是挑明,給她們一點壓力。

他怕節外生枝,這看重的兒媳婦,要是別人撬牆角走了,他會悔死。

為了不讓自己後悔,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先下手為強。

拿着曾經的欠款,挑明了說着事。

要是她們沒辦法,最後只能由他說了算。

卿卿的臉有些難看,旁邊站着的李雪蓮聽着,也聽出了一絲的不對勁。

李雪蓮臉色不好,對着郝建國道:“當初我們說好了,你不逼我們還錢的。”

卿卿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看他怎麽回答。

郝建國哈哈一笑,“嫂子,你看你說的我好像是個壞人了。”

李雪蓮正想說話,卿卿卻對她使了個眼色,“郝叔怎麽會是壞人了,您對我們家的好,我們都記在心裏了。”

郝建國這才滿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是小丫頭懂事。”

言下之意,就是李雪蓮還沒有她這個小丫頭懂事。

這筆錢她們已經拖了夠久了,像一個深埋進地底的□□,就算她不去想,但是總有一天,這個□□會爆炸。

事到如今,架在脖子上的刀,終于要落下來了。

她松了口氣,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一直有心理準備,也不算不能接受。

現在更重要的是,她要想辦法,把這個錢給還上。

“郝叔,”卿卿轉頭看向他,“這筆錢您什麽時候需要?”

“最遲一個月吧。”

卿卿苦笑,“一個月,郝叔您這不是在逼我嗎?”

郝建國不缺這筆錢,他倒也不是少了這筆錢,只是想借着這筆錢,把卿卿逼入絕境而已。

人只有在絕境的時候,才會知道哪些好是真的好。

郝建國之所以能把生意做大,最主要的是他不缺耐心。

他可以等,只要這背後的利益足夠的他等待。

“那你說怎麽辦吧?”郝建國也不在意這多一個月少一個月的時間。

卿卿開口道,“兩個月,給我兩個月的時間。”

其他的,她不用多說。

如果這筆錢沒有還上,那麽後果她絕對是她不能承受的。

郝建國揮了揮手,讓保姆将郝民放了出來,“小民啊,和卿卿打個招呼。”

郝民的智商接近四五歲的孩子,每天除了吃之外沒有其他煩惱,在這個家裏也沒有人會欺負他。

他在家稱王稱霸慣了,撲向卿卿,想要她和他一起玩。

“玩、玩——”

卿卿被壓在沙發上,身上壓了個兩百斤的胖子,根本無法動彈。李雪蓮在旁邊也着急地伸出手,試圖将壓在她身上的郝民給拉走。

只是她的力氣對于郝民來說,無異于蚍蜉撼樹。

卿卿餘光見看到郝建國一臉笑意,似乎對這場景還十分喜聞樂見。

她抽出右手,背對着郝建國的地方,狠狠地擰了把郝民手臂上的軟肉。

這裏肉不厚,痛覺神經發達,郝民吃痛尖叫着從她身上蹿了起來。

“郝叔,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卿卿拉着李雪蓮的手,打了聲招呼立刻離開了郝家。

身後傳來了郝民的尖叫和哭鬧聲,卿卿冷着臉,大步朝外走去。

即使她聽到了郝建國的怒吼聲,腳下的步子不停,徑自朝着大門走。

直到沖出房間,再也聽不到身後的聲音,卿卿這才放慢腳步。

李雪蓮不這才出聲喊她:“小昏”

卿卿停下來,回頭看她、

“我看新聞知道海南地震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她猛地回頭,一把抱住眼前這個甚至還沒她高的女人。

只有在她身邊,她才可以完全放松自己。

“媽,我回來了,你不要擔心了。”

李雪蓮拍着她的後背,知道肯定除了什麽事,否則的話,她不可能那麽傷心。

她的性子一向柔慣了,就算是面對再調皮的學生,她也很難生氣。

更多的時候,其實是卿卿撐起了這個家。

卿卿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擡起頭:“媽,你怎麽把手機關機了?”

李雪蓮手忙腳亂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來一看,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有電了。

“我可能昨天晚上忘了充電,所以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李雪蓮摸了摸卿卿的手臂,“讓你擔心了。”

她搖搖頭,只要人沒事就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兩旁的路燈投下黃暈的光。

李雪蓮看着卿卿眼底的黛色,有些心疼:“昨天沒睡好”想起她在電視裏看到的地震後的一幕幕,當時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更何況,她還是親身經歷了一場大災難。

卿卿将她的手握得更緊,“媽,我沒事的。”能安全回來了,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李雪蓮看她不大願意談起的樣子,也沒有強求,兩人慢慢步行回了家。

誰也沒有提那些不開心的事。

回到家,卿卿躺在熟悉的沙發上,這才發現她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廚房裏鵝蛋黃的燈光照亮那一小小塊,裏頭鍋碗瓢盆叮叮咚咚的響聲,是她成長過程中最美好的記憶。

等李雪蓮将晚飯準備好,一扭頭就看到在沙發上發呆的卿卿。

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裏空洞洞的黑。

“小昏。”李雪蓮出聲喊她,“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嗳——”

她這才回神,起身去了洗手間準備洗手吃飯。

飯桌上。

噴香的白米飯,煎得外酥裏嫩的溏心蛋,還有西紅柿湯和小白菜。

色香味俱全,卿卿從洗手間出來,聞到這股熟悉的香味,頓時眼睛都亮了。

原本不覺得多餓,但是一看到桌上的菜時,這才發現她已經餓得沒有了知覺。

“慢點吃。”李雪蓮夾了筷小白菜給她,“吃點蔬菜。”

媽媽做的菜有着獨特的味道,她連着吃了兩碗飯,這才因為實在吃不下了,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碗。

李雪蓮也吃完了,看着卿卿忽然道:“那兩百萬,你準備怎麽還?”

卿卿收拾碗筷的動作一滞,“媽,這是你不用操心,我來處理就好了。”

李雪蓮自說自話:“我等下去問下周圍的親戚和朋友,能湊一點是一點。”

她将手裏的碗筷砸在桌上,碗底和桌面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媽!”

李雪蓮拿手機的動作一頓,看向她。

卿卿卻搖頭,“媽,都說救急不救窮,你這樣拆東牆補西牆有用嗎?”

李雪蓮嘆了口氣,“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她強撐起笑,“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賺到錢。”

李雪蓮就算再天真也不會相信她的話。

兩百萬,不是兩萬,對于她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兩百萬。

李雪蓮不信她,“你別說好話安慰媽媽了,這筆錢,我們一起想辦法湊齊。”

卿卿見她不相信,索性把當主播的事告訴了她。

“你說你當這個主播,每個月就能有幾十萬?”

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好的職業,坐着就能日進鬥金。

李雪蓮不信,忽然想到什麽,看着她語重心長地說:“小昏,媽媽知道你從小就有主見,但是媽媽不想看你走錯路。”

卿卿愣會,這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媽!”卿卿有些好笑,“您想到哪去了,我只是給觀衆們讀讀書,和他們聊聊天。”

李雪蓮不信,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領域,所以有她的擔憂。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卿卿見她還是不相信,也沒有繼續說,等下次直播的時候,給媽媽看看她的直播。

窗外的皓月當空,夜幕上看不見半點星光,只有風過才知道哪朵雲後面藏了星。

卿卿站在窗邊,忽然想起來那個盛朗。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醒過來。

忽然想起那個女人,卿卿下意識地擰眉,她要把他忘了。

就算再喜歡,她不想去招惹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

回到床上,将被子拉過頭頂,眼前一黑,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小區裏的無名的小翠鳥來啄窗戶,天空中的黑幕還沒有盡數褪去,帶着絲絲灰蒙蒙的暗。

卿卿被這陣聲響給吵醒了。

起床洗漱完,她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了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這麽早,會有誰來敲門。

她透過貓眼往外看,門口站着的男生格外眼熟,眼睛圓瞪,看到門外的惡人,她甚至以為自己沒睡醒。

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加上那對盛滿了杏花酒的小酒窩,對着貓眼笑得無比燦爛。

卿卿裏頭的木門,隔着外面的鐵門,看着出現在她家門口的大男孩。

“你怎麽會在這?!”壓低的聲音透着難以置信的驚奇。

“我就猜你已經醒了。”南澤晃了晃手裏的豆漿和包子,“社區送溫暖,給你送早飯來了。”

卿卿一愣,很快抓住重點,“你怎麽會知道我家在這。”

南澤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卿卿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警惕,一個剛認識的人,怎麽會知道她家的地址。

南澤見卿卿一臉嚴肅,也沒有再開玩笑,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告訴你,你別生氣啊。”

“說。”

南澤頓了頓道:“我昨天在你的包包底下貼了一個追蹤器,所以知道你在這裏。”

卿卿一愣,将門重重關上,進屋找出了昨天她背回來的包。

伸手在包底一模,果然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像紐扣電池一樣的金屬片,緊緊黏在她的包上。

門外又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她拿着手裏的追蹤器,打開屋內的木門,冷着臉看着門外的南澤,“你這是什麽意思?”

南澤雙手舉起放在臉旁做投降狀,“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沒有惡意的。”

“你這樣也叫沒有惡意?”

南澤委屈巴巴地小聲道:“我加了你的微信,可是你一直都沒有通過。”

卿卿趕緊拿出手機,昨天一茬接一茬,她根本沒有心思玩手機,洗漱完也是直接睡了,沒有再去看手機。

打開微信,底下的通訊錄上面飄着紅色的99 。

卿卿點開一看,全都是南澤的添加好友的申請。

“看吧看吧,我從昨天到今天早上,一直再給你發申請,可是你一直都沒有通過,我以為你給了我一個假電話號碼。”

南澤嘻嘻笑,“現在可以原諒我了吧?”

卿卿擡頭看他,“你貼在我包上面的到底是什麽?”

一想到這小東西跟着她跑了一路,忽然後背有些發毛。

南澤察言觀色,“這個是我的自己弄出來的小玩意,只能發送位置,而且一晚上估計早就沒電了。”

卿卿這時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但是對于他的行為還是不能茍同。

“你快……”

話還沒說完,身後就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他們在門口鬧出的動靜太大,以至于在屋內的李雪蓮都被他們吵醒了。

李雪蓮披着衣服走了出來,恰好看到站在門口的卿卿不由問道,“小昏,你站在門口幹嘛?”

卿卿渾身一僵,沒想到這時候李雪蓮正好醒了。

要是被她發現門口站着的南澤,估計她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沒什麽!”卿卿木着臉,拉開了鐵門,“我剛剛點了外賣,外賣小哥正好送上門了。”

李雪蓮一愣,“現在外賣那麽早上班嗎?”

門口的外賣小哥·南澤一愣,立刻十分上道地接話,“您的外賣已經送到,親愛的,請記得給我好評哦。”

卿卿:“……”

李雪蓮邊走過來邊埋怨道,“吃個早飯還有點外賣,你也真是懶出奇了。”

莫名被罵的卿卿:……???

門口的南澤立刻識趣地道:“沈記的包子可好吃了,您看我送來還熱乎着,您也能趁熱吃,物有所值。”

李雪蓮眼前一亮,“沈記的?”

沈記的包子鋪是老店了,每天只有早上營業,包子的味道一絕,只是離這裏有點遠,除非偶爾才能去那裏吃上一口包子。

李雪蓮接過南澤手裏的包子和豆漿,“你點了那麽多?”

卿卿:……

她都不知道這事怎麽會演變成如今的模樣。

李雪蓮拿着包子,看着袋子上的logo,确實是沈記包子鋪的标簽,有些奇怪,“沈記也開始送外賣了?”

卿卿覺得再繼續問下去,她估計就要露餡了。

“媽,我出去跑兩圈再回來。”

李雪蓮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幫你把包子放在鍋裏熱着。”

卿卿應了聲,換上鞋子,推門出去了。

南澤站在門邊聽着門“啪” 的一聲被關上,碰了一鼻子的灰。

卿卿頭也不回,真的換上運動鞋往樓下走去,看樣子是真的要去做晨練了。

南澤像只小奶狗,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

卿卿在前面跑着,南澤仗着自己的大長腿,三步兩下就走到她身旁,問道:“我錯了還不行麽,你別不理我。”

卿卿充耳不聞。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旁邊的男孩像唐僧念經一樣,一直嘀嘀咕咕地念着。

卿卿聽得煩了,從口袋裏拿出了耳機塞到耳朵裏,大步向前跑去。

路過也有晨練的人,難得看着一對男的俊女的美的小情侶,兩人在一起的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南澤見她帶上了耳機也沒有說話,只是跟在她身旁一起跑着。

這一條路上,都是附近的居民。

晨練的大多是小區裏的老人,都是看着卿卿長大的,冷不防地看見她身旁跟着一個男孩,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有相熟的人直接問道:“卿卿,這是男朋友啊?”

卿卿這回不能裝聾作啞了,尴尬地笑着回應道:“不不不,他是我遠方表弟。”

“表弟啊?”老太太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

這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看上去極為登對。

可惜了兩人居然是親戚。

卿卿微笑着目送老太太離開,正準備繼續跑的時候,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拉到了旁邊的大樹後。

卿卿冷不丁被一把拉過,整個人踩進了草叢中,被一股力推到了樹幹上。

身後靠着樹幹,身前是年輕男孩的身體,兩面緊緊夾着她。

卿卿一晃神,“你放開!”

在樹蔭底下,南澤臉色有些晦暗不明,他低頭看她,藏在陰影裏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卿卿不知道他哪根神經不對,擰着手臂,試圖從他的手裏掙脫開來。

只是南澤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可是手上的力卻不小。

“表弟?”

卿卿忽然倒吸口冷氣。

南澤沒看到,湊到她耳邊——

“你見過哪個想亂、倫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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