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鯉躍龍門，錦鯉跳級
出臺了這個政策， 知青們哪裏還有心思上工，紛紛為了改變命運夜以繼日地學習，連工分都不要了， 生産隊其他人都沒有什麽意見，反正槐樹生産隊的知青一共就只有那麽一小波， 去掉幾個教師名額， 本來在莊稼地裏能做的就有限， 不如讓他們安安心心回去複習，早點回家去和家裏人團聚。
孫建設也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将心比心， 若是換成了他自己被下放到陌生艱苦的環境中好些年，冷不丁知道還有回去的辦法，他肯定也會是如此表現。
但是有那麽很少一部分的人家有見不得人的私心，不希望他們都回到了老家去，怕他們回去了就沒人教育自家孩子，他們就考不上中專大學，就沒有出息了，私下裏偷偷去找孫建設，拐彎抹角和孫建設提意見， 希望孫建設能出頭讓他們繼續去上工，把他們留在槐樹生産隊繼續當學校的老師。
但孫建設這人不是那種喪了良心無腦護短的大隊長， 當場就把那群人給堵了回去。
“我呸！你們聽聽自己說的這是人話不？就為了讓你們家孩子能考上初中，硬要耽誤人家城裏娃娃回城， 你們良心是叫狗吃了不成？！黑心肝爛心腸的東西， 有本事雷雨天出門，看看老天爺劈不死你！”
鄉下地方的人們大部分都是比較迷信的，聽孫建設這麽說， 那些人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但還是不太甘心，想要為了自家孩子的未來再努力努力：“大隊長，咱們可才是一個生産隊的人啊，他們是外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我說你們咋就弄不明白呢？”孫建設白眼兒一翻：“人家去意已決，就算被你們給影響了，沒考回去留在咱們這裏給你們家娃娃當老師了，這高考又不是只有這一屆，而是以後都放開了，人家一次不行還能考第二次，到時候人家故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把你們家孩子給教壞了，人家倒是能直接考上一走了之了，你們家娃娃咋辦？”
啊這……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了主意。
确實，他們都是沒文化的泥腿子，這孩子到底是學習好還是學習不好還不都是老師說了算？到時候人家記恨他們在這種時候搗亂，把他們的孩子給教廢了，他們倒是拍拍屁股舒舒服服走人，留下他們可咋辦？
“所以說，不如從現在開始就賣他們好，讓他們知道咱們生産隊的人都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到時候考上的萬一有了出息成了大官，也能照拂咱們兩分；沒有考上繼續留在咱們生産隊當老師的，最起碼也不會故意把咱們的孩子往壞了引導。”
孫建設直接把兩個結果扔給他們自己選，是和人家知青結怨，毀了他們的孩子；還是支持人家知青複習考大學，換未來交好的可能，這些人猶豫了一陣子，最終選擇了後者。
于是在其他生産隊的知青們還要在上工和學習之間努力尋求平衡的時候，槐樹生産隊的知青們已經獲得了所有社員們的支持，心懷感激且毫無顧忌之憂地全力沖刺，他們心裏面都清楚這是一場改變命運的戰争， 想要在這場戰争中脫穎而出，就必須争分奪秒地學習。
小升初的暑假是沒有作業的，附近的山頭這麽多年也已經沒有一點樂趣可言，拾柒索性就每天去知青點那邊看他們複習，她本來就是很聰慧的，況且還得到了功德饋贈，修為大漲，如今已經達到了過目不忘的境界，一開始還有些弄不清楚狀況，但陸陸續續半個月左右下來，她竟然也能聽懂看懂好些內容了。
她本來就是這一屆的公社第一名，是霍東陽和李希怡最得意的學生，知青點的知青們都知道這麽個小姑娘，這會兒又看她表現的這麽優秀，都覺得挺詫異的，正巧大家咬牙沖刺了足足半個月，也要舉辦一次小規模考試看看自己進步了多少，霍東陽便讓她也回家去拿了紙筆，和大家一起參加考試。
一群眼看着就要奔三的青年裏夾雜這麽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別提多引人注意了，小測驗剛剛結束，大家就全都圍在了拾柒身旁，想看看小姑娘考得怎麽樣。
原本以為小姑娘再怎麽天才，能做對一兩道題就已經是極限，但萬萬沒想到大家夥湊過去看到的就是寫的滿滿當當的草稿紙，不說正确率到底如何，反正那個思路确實是正确的。
霍東陽是監考，也是負責閱卷的老師，手裏面有标準答案，看到草稿紙的時候，也是一愣，他翻了翻手裏的标準答案，又看看拾柒的解答：“這道題對了，這道題也對了，我艹這道題也對了……”
到了最後，霍東陽看着拾柒的眼神已經和看文曲星下凡差不多了。
其實拾柒的分數并不高，至少在所有知青裏面是吊車尾的存在。
但是她才僅僅跟着大家學習了半個月左右，之前從未接觸過高中相關的知識，全憑這半個月來的努力，能考出這樣的成績的的确确可以稱得上一聲天才。
霍東陽甚至覺得，讓拾柒和正常孩子一起念兩年初中高中都是耽誤拾柒的時間，像這樣的特殊人才就應該盡快考上大學，去給國家做貢獻才是，這麽聰明的孩子，肯定無論做什麽研究都是會拿出成果的，一想到這麽聰明的孩子是他發現教育出來的，霍東陽心裏面就忍不住自豪，就忍不住驕傲。
“光憑自學能學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但你畢竟沒有底子，學起來太吃力，這樣，我給家裏發一封電報，讓他們把我初中的課本都寄來，你回家去自己學習，若是有不會的就先記下，我每周六下午去你們家給你講解，争取在我們高考離開之前，讓你跳級考上高中。”
高開于明年六月開始，這才剛剛八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霍東陽想試試看，看看他和李希怡努力一把，能不能讓拾柒也和他們參加同一屆高考。
霍東陽心裏面有盤算，重新恢複之後的第一屆高考錄取分數肯定要低一些，別看看起來仿佛是千軍萬馬，但這裏面到底有多少匹好馬，多少匹劣馬就不好說了，如果等到明年下一屆，那才當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呢。
但是，這個心思就不用告訴其他人了。
霍東陽瞥一眼知青點裏的衆人，垂下眼眸。
他心裏面知道的清清楚楚，別看大家夥現在對拾柒很是友好，那是因為拾柒沒有表現出要和他們競争的樣子，以及如今複習才剛剛起步，成績還沒有拉開太遠。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大半年時間裏大家的成績肯定會漸漸拉開距離，難保注定考不上大學的那些知道拾柒也要和他們一樣參加高考會不會心理失衡，惱羞成怒對小姑娘下手。
拾柒其實是不怕有人對自己起了壞心思的，但霍東陽這樣事事都替人考慮周全，她還是挺感動的，她打量着霍東陽，突然就笑了。
“霍老師考慮的真周到，李老師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瞎說什麽。”霍東陽聽她這麽說倒是不好意思了，一張俊臉都漲紅了。
知青點響起一片善意地笑聲。
霍東陽老家那邊很快就把他的初中舊課本給郵寄了過來，拾柒從此開始在自己家裏學習，她不是那種吃獨食的孩子，也把林木林茍給叫來了，讓他們兩個跟着自己一起學，但是林木林茍顯然是跟不上拾柒的學習進度的，只能先借了課本回去手抄，然後慢慢自學。
初中的知識比起小學來要困難一些，但小錦鯉可是連高中內容都能全憑自學聽懂看懂四五成的，小升初的假期還沒有結束，她就已經徹底掌握了初中兩年的內容，可以跟着霍東陽他們學習了，霍東陽夫妻倆确定她真的已經将初中內容融會貫通之後，特意将他們的複習資料貢獻出來給拾柒抄。
等到拾柒自學完高一上學期的內容之後，中學開始報名了。
拾柒開始和五年的同學們分開了。
拾柒的成績最好，被分配到了縣中學，林木林茍作為公社的第二三名也被推薦到了那所學校，要住校的，一周才能回家一天，其他的孩子成績要差一些，被分配到了公社中學；三個孩子原本以為他們還會被分到一個班級，但沒成想縣城裏和生産隊不一樣，縣城人多，每家每戶生的孩子也多，學生就特別多，光初一就有六個班，這次三人的運氣沒有那麽好，被分了開來。
拾柒分到了初一一班，林木林茍被分到了初一二班。
林木林茍一副天快塌下來的表情，小錦鯉卻不覺得害怕或者不自在，反正天底下不可能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她一點也不帶怕的。
況且，小錦鯉也不覺得她會在初中念多久，霍老師夫妻倆可是和她說過了，讓她先來初中看一看，看看現在初中教授的內容和他們那時候一樣不一樣，如果大差不離，就可以申請跳級了，畢竟如今距離他們倆念初中時候已經過去好多年，他們倆也不敢保證學校裏教授的內容是不是和他們那時候一樣，萬一拾柒自信滿滿申請跳級卻發現都是她沒學過的內容，那多打擊孩子的學習熱情的。
座位都是已經安排好的，拾柒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去，她發現自己和靠近窗戶的位置特別有緣，小學時候是這個位置，中學時候還是這個位置，一點都不帶變的。
大家陸陸續續坐好之後，班主任拿着點名冊開始點名，這個點名冊是按照成績來的，拾柒的名字赫然排在了第一個，這意味着她不僅僅是公社裏的第一名，也是縣城的第一名，小錦鯉是鄉下來的，不懂這些規定，但從小在縣城小學裏長大的孩子們卻是懂的，紛紛驚訝地看着拾柒。
沒想到他們班級的第一名竟然是個小姑娘。
還這麽漂亮。
好看的人向來是享有特權的，拾柒學習好，長得也好看，班主任直接就任命她當班長，槐樹小學是沒有這一說的，小錦鯉也不覺得當班長有什麽好的，得照顧整個班的學生，她耿直地舉手：
“老師，我不想當班幹部，班長可以讓給其他同學嗎？”
班主任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不想當班幹部的，簡直驚呆了，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林拾柒同學，你真的不想當班幹部嗎？”
“不想。”小錦鯉一點也不想照顧其他人，她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照顧人可不是她喜歡的。
行吧。
見她确實是對當選班幹部沒有興趣，班主任也沒有勉強她，畢竟每個學生都有每個學生的脾氣，索性直接順着成績來，把班長的身份給了班級第二名。
第二名是一位縣城裏面的女同學，名字叫張勝男，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好強好勝的姑娘，她受不了拾柒這輕飄飄無所謂的态度，等老師安排好各個課代表，要體育委員帶着班級的男生們和她一起去操場搬書之後，這個姑娘兇巴巴地湊到拾柒身旁。
“不要以為你考了第一名就很了不起了！也不要以為這個班長是你讓給我的！我在這個假期裏已經預習過初中的知識了，下次考試，我一定會堂堂正正地擊敗你！”這個姑娘身上散發出濃重的敵意。
她心裏面确實很生氣，自己竟然不是班級的第一名，而且這個叫林拾柒的女孩子長得太漂亮了，比自己好看好幾倍，老師還直接要把班長給她，憑什麽呀！
所以她想要故意給拾柒一個下馬威。
可小錦鯉卻不是那種好欺負的孩子。
人家要是對她好，她自然就會對人家好，要是有人對她不好，小錦鯉絕對不會讓她舒坦，當下挑了挑眉：“你已經預習過初中的知識了，起跑線都不一樣了，還叫什麽堂堂正正呀？不害臊。”
“你說什麽？！”張勝男氣急，心裏面有那麽一絲絲心虛。
“說的就是你呀。”小錦鯉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張勝男，不緊不慢掏出自己的鉛筆盒，“你是縣城的孩子吧？縣城這邊的師資力量按說可是要比我們鄉下好多啦，可就是這樣，你也沒有考過我呀，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提前預習過就能贏過我啦。”
張勝男瞪大了眼，看模樣恨不得沖過來打人，小錦鯉腰杆一挺，“你打！你打呀！看老師回來以後你怎麽說！還有，我的兩個侄子可是就在隔壁二班上學呢，有本事你就一直都讓家裏面接送，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張勝男一下子卡殼了，悻悻然坐下了，不敢再說什麽，只敢用眼神瞪着小錦鯉。
她們家可沒有什麽孩子正好和她一起念初中。
本來她看着這個小姑娘一副柔柔弱弱嬌嬌嫩嫩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想着用她來給自己立立威呢，沒想到竟然是個硬茬子，她可以預見，自己接下來的班長生涯絕對不會太平了。
很快地，班主任開始分發新課本，小錦鯉迅速将課本全部翻閱浏覽了一遍，發現現在的內容和霍老師他們曾經給自己看過的相差并不大，那點不同的地方她過一遍基本就爛熟于心，看一眼對自己充滿了惡意的張勝男，小錦鯉淡定舉手，聲音輕柔。
“老師，初中的內容我都已經自己預習過了，我申請跳級高中。”
班級裏所有人都蒙了，連班主任都被震驚到了，好半晌才緩過來，幹巴巴地笑笑：“林，林拾柒同學，你在說什麽呢，這可不是好開玩笑的。”
“老師，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預習過了，如果老師不信的話，可以帶我去測驗。”瞥一眼張勝男，小錦鯉輕咳一聲，直接背誦了一篇初二才要學習的文言文，班主任這才半信半疑，又興奮又忐忑地。
“林拾柒同學，你先在教室裏等一下，我去向教導主任反應。”
拾柒淡定地點頭，目睹班主任興奮地離去，轉過頭來挑釁沖着張勝男一笑。
張勝男緊緊握緊了雙拳，嘴唇抿得緊緊的，不願意相信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聰明成這樣，明明就只是下面生産隊出身的孩子而已，怎麽就能聰明成這樣？
得知有新生申請跳級考試，教導主任心裏面其實是不太支持的，這世界上的聰明人畢竟還是少數，他不覺得下面生産隊的孩子能比縣城孩子聰明多少，但既然是學校第一名的要求，他索性就放拾柒過來試試。
教導主任其實是沒有抱着什麽太大的期待的，直接拿出了去年的一套中考試卷，讓拾柒在規定時間內解答。
霍東陽送給拾柒的初中資料裏夾雜了不少往年的試卷，拾柒雖然沒有做過去年的中考試卷，但也是知道解題的套路的，很快就做完了這一套試卷，由教導主任親自批改。
沒有班主任鎮場的初一一班熱鬧異常。
所有人都在和新同學們竊竊私語，讨論他們班級的第一名林拾柒到底能不能通過了跳級考試，直接去念了高中。
大部分人都覺得不太可能。
“初一跳到初二還成，直接跳到高中，有點太離譜了吧？”
但也有人覺得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嘿！萬一人家就是能行呢？要是她真的直接從初一跳到了高一，我們一班到時候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這倒也是。
所有人都在期盼一個結果。
張勝男咬着筆，在草稿紙上留下長長的拖影。
教室外響起腳步聲，教室裏瞬間安靜。
班主任滿臉喜氣紅光滿面地踏入教室，敲了敲黑板：“同學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林拾柒同學以只差滿分十分的成績通過了跳級考試，正式成為了縣一中高中部的一員，大家要向她學習，争取在兩年的中考後考出滿意的成績！”
張勝男手裏的草稿紙撕拉一聲，裂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