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子不幹了

秦玚幫他們解決完事故之後就上車走了,留下三顆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白菜。

夜半時分尤其讓人覺得孤苦無依惆悵難遣,尤其是在這樣的他鄉異地,剛剛從派出所裏出來,身邊還跟着兩個倒黴到不行的熊孩子,陳寅覺得自己真的可憐到了極點。

仨人一路走一路招手,這時候出租車本來就少,他們仨又剛從派出所裏出來一身落拓,看着就不像什麽好人,所有車子經過他們身邊都是嗖得一聲滑過去。

毛玉衡作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直耷拉着腦袋哭喪着臉,一句話也不敢說。

剩下的兩個人也沒什麽心情說話,這個柔情百轉、豪情萬丈、不離不棄、同甘共苦的夜晚,給他們每個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了大概三公裏,在他們三個都不太摸得清方向的情況下,終于打到了車。溫暖的空氣一下子把人包圍,所有人都在心裏舒服得嘆了口氣。

陳寅一上車就連打了五個噴嚏,這幾個噴嚏像是什麽催眠的魔法咒語,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昏昏沉沉頭重腳輕起來。

回到宿舍以後三個人都沒洗漱就上了床,彭安哲已經睡着有一會兒了,聽見動靜睜了下眼,不滿的嘟囔了句:“你們出去玩兒怎麽也不叫我?”屋子裏寂靜一片,彭安哲見沒人答他,便又一歪頭沉沉睡了過去。

今天晚上的事兒對于秦琰來說不是什麽大事兒,從他哥的淡定反應就可以看出來這事兒他以前常幹。不過他此時的心情并不像往常一樣那麽淡定,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對床的陳寅睡得很熟,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着了,他可以在這邊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一下,兩下,三下,四下……秦琰不自覺的在心裏默數着,不知道數了多久,也跟着眯了過去。

早上陳寅的鬧鐘響得時候,宿舍裏還是一片呼嚕聲,沒一個人起來,這在他們宿舍是常态。通常這個時候陳寅都會按了鬧鈴默默起床,然後挨個把他們叫一遍,最後形單影只的去上課。

但今天他沒能這麽做,因為他發現自己全身無力喉嚨幹疼鼻子發堵渾身打抖。

過了好一會兒,他軟着手腳從床上爬起來,用涼水抹了把臉,把書包背上,先去食堂吃了碗粥,然後又到藥店買了感冒藥和退燒藥,就着冰涼的礦泉水咽下去,最後到教室上課。

萬幸的是這節是老蔣的自我修養課,點了名兒陳寅就趴在桌子上開始睡,他們班的人不多,總共也才二三十個,還不帶曠課的那幾個。

于是他這一趴便十分明顯,尤其老蔣上課最喜歡點人回答問題,看見他那個頹廢的樣子氣得嘴都哆嗦了,教學十幾年他就沒見過這麽藐視課堂的學生!

“陳寅!”沒起,又叫:“陳寅!”還沒起。嘿!你還睡得挺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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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的同學扭頭推了推他,小聲叫:“陳寅,陳寅,快起來。”結果入手一片滾燙的汗珠兒。“老師!不好了!陳寅生病暈倒了!”

教室裏立刻一片兵荒馬亂,陳寅平時人緣兒不錯,跟誰都挺好的,這個時候的熱心人就很多。老蔣從講臺上快步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嘆了口氣:“唉!這孩子!生病了還來上什麽課,哪有這麽刻苦的。來兩個男生把他弄到醫務室去。”

于是陳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醫務室裏,手上吊着針管兒,旁邊坐着正在打游戲的毛玉衡。他現在沒什麽力氣,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毛玉衡打游戲打得正過瘾,根本沒察覺到他醒了。

陳寅原本那顆有點兒感動的心瞬間變成了無奈,說好的真摯感人的韓劇路線呢?他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沒打針的手,一使勁兒拽掉了毛玉衡腦袋上的耳機。後者吓了一跳沒反應過來,嘴裏還喊:“哎呀,別鬧!馬上就過關了!”

陳寅吐出一口濁氣又躺回了床上,啞着嗓子說:“你繼續,繼續。”

毛玉衡這才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寅哥你醒啦?對不起哈。”

“沒事。”他指了指輸液架上的藥瓶,問:“還有幾瓶?”

“唉?我不知道,剛剛是小琰哥在這兒來着,我去問問醫生。”然後颠兒颠兒就跑了。

秦琰正好買了飯回來,看見毛玉衡往外蹦,問:“你幹嘛去啊?陳寅醒了嗎?”

“醒了,寅哥問還有幾瓶藥,我去問問醫生。”

“別去了,這是最後一瓶兒了。”他提溜着保溫飯盒往醫務室後面的病房走,老遠聽見陳寅在裏面啞着嗓子喊:“毛毛,叫醫生來拔針吧,沒藥了。”聲音凄楚可憐。

外面的校醫也聽見了,進去幫他拔了針:“回去吧,明天再來。”

秦琰跟在後面進來,這個時候就算他再怎麽覺得自己沒錯,心裏也覺得有點兒愧疚了。往病床旁邊兒一坐,說:“吃完飯再回宿舍吧。”

陳寅內心是不樂意的,秦琰之前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這頓飯要是再吃下去,他覺得自己就得賣身還債了。“那個……謝謝啊,我不餓。”

秦琰并不聽他的,把飯盒打開往他面前一送:“吃,吃完再走。”

陳寅還要推讓:“我……”

“不吃我就在這兒上了你。”

“……”

毛玉衡早已識趣地滾得遠遠的,獨自一人回了宿舍,他覺得要是能通過這事兒促成陳寅的一段美好姻緣,也算是功德一件。

“寅哥怎麽樣了?”彭安哲剛洗完澡端着一杯熱水喝了一口。“我給他燒水了。”

“挺好,已經醒了,小琰哥在那兒照顧他呢,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陳寅終于還是老老實實吃了東西。秦琰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件長到腳脖子的熒光綠的羽絨大衣,連頭帶臉給他從頭到腳包了起來,像一只巨型毛毛蟲,然後拍了拍他腦袋。“走吧。”

這造型的拉風程度從人們的回頭率就能看出來,一路上只要從陳寅身邊過去的,就沒有不回頭的,還有人老遠跑過來看的。唉……陳寅覺得這肯定是秦琰在報複他,到底還是個小孩兒,你說這報複的手段都透着那麽的幼稚可愛。

等這病徹底好起來,已經是三天以後了。陳寅又開始照常上課,然後有意無意的疏遠秦琰。但宿舍總共就這麽大地兒,而且倆人所有的課都重合,疏遠也疏遠的有限。

他決定星期天拍完這一期的照片兒之後就辭了,這事兒這麽幹确實有點兒蠢,但他也沒什麽別的辦法了,他這也算遭遇潛規則了吧?

此時此刻的陳寅已經開始後悔當初頭腦一熱的選擇,他想了一下這段時間跟秦琰之間發生的事兒,嘆了口氣,不知道将來還會遭遇多少次這樣的潛規則。

這一期攝影的主題是早就訂好的,陳寅的工作量很少,等得時間卻很長,他化妝的時候外面吵吵鬧鬧的,這動靜兒還是上次程宣來的時候才發生過一次。

給他化妝的女孩兒問剛剛進來的造型師:“葉梓怡來啦?”

造型師撇了撇嘴,小聲說:“譜兒大着呢。”

“漂不漂亮?”

後者毒舌道:“算漂亮吧,就是下巴有點兒新。”

他們這群娛樂圈的幕後人員知道的八卦還挺多,經常在化妝的時候讨論哪個明星又耍大牌了,哪個女演員又整容了,誰誰誰那褶子都能當棋盤了還演偶像劇呢……于是每次陳寅都閉着嘴不支聲兒,生怕給人抓住什麽把柄。雖說他将來不一定會火,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葉梓怡女神一來,全工作室的人都得圍着她轉,這是準一線女星的特有待遇。陳寅盡管早早就捯饬好了造型,還是得坐在那兒等,索性他也沒什麽事兒,就在那兒翻雜志。

化妝那小姑娘給了他一盒兒餅幹:“吃吧,一會兒花了再畫。”然後嘴巴朝葉梓怡休息室那方向努了努:“且得等着呢。”

陳寅被她那表情給逗笑了:“謝謝了。”

就在這個檔口,葉梓怡那經紀人不知怎麽摸來了。“梓怡那兒少個夾頭發的,你趕緊過去幫幫忙。”

小姑娘一改剛剛那說笑的态度,趕緊說:“是,大偉哥。”然後一溜煙兒往葉梓怡的專屬休息室跑。

屋裏就剩他們倆人,袁大偉像是剛剛意識到他的存在,一雙眼睛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

陳寅趕緊站起來:“大……大偉哥,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需要。”袁大偉把食指放在臉邊兒,輕輕搖了搖腦袋。“你挺帥的嘛。”

“……”陳寅扯出個笑:“過獎過獎。”

“簽公司了嗎?”

經紀公司?“沒有。”

袁大偉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他:“宣衆娛樂,感興趣的話打電話給我。小模樣兒不錯,有潛質。”

然後也不管陳寅那一臉呆若木雞的傻樣兒,留下一陣香風就走了。

這天因為葉梓怡的存在陳寅幾乎坐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草草拍了幾張結束。

走之前陳寅湊到高行身邊說:“高老師,我下星期開始就不來了。”

高行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怎麽不來了呢?你拍照挺有感覺的啊。”然後他頓了一下,又說:“哦,找到別的活兒了嗎?”

“沒有沒有,就是……唉,其中的原因我不好跟您說,反正我以後不能來了,這段時間謝謝您的照顧了。”

高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你發生什麽事兒了,但我在這圈兒裏混得時間比你長點兒,就送你一句話。別太耿直,別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陳寅聽着這話抿了抿嘴,苦笑:“哎,我記着了,謝謝您。”

“不用謝,以後還想過來就給我打電話,沒事兒。”

回到宿舍的時候,陳寅十分意外的發現秦琰既沒去打球也沒出去浪,乖乖的坐在課桌前看漫畫書。屋子裏就他們兩個人,陳寅想了想給他打了句招呼:“沒出去玩兒啊?”

秦琰擡頭看了他一眼:“嗯,沒有。”

他有點兒糾結的站在那兒思考了一會兒,想着是不是要告訴秦琰他已經辭職的事兒,想了想又決定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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