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新年
陳寅陪豆豆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動畫片，門外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豆豆立馬從他懷裏跳下來，小臉兒笑得特別歡快：“媽媽跟叔叔回來了。”
陳寅出來一看，果然是馬旭明開着他的小面包回來了，陳寧正挺着個大肚子下車去開大門，見他出來喊：“陳寅，過來開門！”
豆豆率先跑過去，兩只小手一使勁兒拉開了一扇門，然後跳到一旁看着陳寅拉開另一扇。小面包終于緩緩泊進了院子裏，馬旭明鎖上車門笑着拍了一下陳寅的肩：“咱家的大學生回來了！”
陳寧臉上的表情卻并不輕松，她的肚子相比上一胎生豆豆的時候大了許多，理所應當更辛苦一些。
陳寅知道這是因為懷了雙胞胎，走上前扶了她一把：“産檢結果咋樣？”
馬旭明笑着跟他說：“雙胞胎，壯實着呢，醫生說情況挺好的，就是你姐的情緒不穩定，害怕生的時候有影響。”
情緒不穩定肯定有情緒不穩定的原因，陳寧自己在步行街開了家小店賣衣服，馬旭明是個貨車司機，倆人收入都還可以，養一個孩子綽綽有餘，養兩個孩子滿打滿算，養三個孩子……可就有點捉襟見肘了。誰也沒想到這次會一口氣兒懷倆，這要是三個孩子年齡錯開一點兒還好，上學花費什麽的不用趕在一起，問題是後面這倆一邊兒大……
幾個人進屋的時候苗翠芝已經把飯菜都端上桌了：“洗洗手吃飯。”
馬旭明是個心寬的，啥事兒都不影響食欲，還一直給陳寧夾菜，一會兒又說豆豆：“兒子你咋就吃那麽點兒呢？小貓兒都比你吃得多。”
“他一下午嘴就沒停過，你別管他了，再吃該撐着了。”苗翠芝也給陳寧夾了一筷子菜，說她：“生都還沒生呢，你愁啥？實在不行還有我呢，還有你弟呢。”
陳寅下午也吃撐了，跟豆豆一起坐在那兒只盛了小半碗湯，聽見這話笑了：“就是，還有我呢。”
晚上一家人各自回屋睡覺。
陳寅去洗澡間快速沖了個戰鬥澡，因為白天那一段臭氣熏天的旅程，他躺到床上的時候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他把手機摸出來充上電，又随手翻了一本書出來看，剛看了兩頁，手機就響了。上面躺着一條短信：你睡了嗎？
不用看發件人他也知道是誰。
秦琰剛在飯桌上跟他爸吵完架，躺在床上發了兩個小時的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厭惡軍隊，他只是習慣性的反抗他爸替他做出的所有決定，所有決定……
他們家的孩子沒有不當兵的，只要是男孩子，不管将來的人生規劃是哪個方向，都得到部隊裏頭歷練兩年。秦玚是個特例，他是自己選擇下部隊的，而且是先考上軍校，然後才下的部隊……秦琰一直很佩服他哥，那種說一不二朝着目标努力的樣子特別男人，相比之下自己的表現簡直不能用遜色來形容，那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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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琰初一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跟被人有點不一樣，他們家是典型的軍人家庭，秦翊鈞也遠沒有他自己說得那樣開明。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秦琰一直處在一種極度惶恐又自我厭惡的狀态裏，直到十五歲那年遇到孟哲，直到那件事發生……
痛苦的回憶使秦琰直到深夜都無法入睡，窗外呼嘯的北風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種悲哀的寂靜，秦琰看着手機屏幕上孟哲那兩個字，手指劃到上面，給另一個人發了一條短信。其實他并沒有指望真的收到回信，只是心裏空蕩蕩的地方急于找一個人來填補一下。
“沒睡，白天在大巴上睡多了，你怎麽也沒睡？對了，我媽他們收到你挑得禮物都特別喜歡。”
秦琰看着屏幕上那幾行字，嘴角不自覺牽起了一個溫暖的笑，連心髒都變得熱乎乎了。“喜歡就好。剛剛吃飯的時候跟我爸吵架了，睡不着。”
這種家務事一般外人不好參與，陳寅雖然跟秦琰算是挺熟了，但跟他爸卻不怎麽熟，心裏嘆了口氣，決定繞過這個話題。“我給你看我外甥照片兒。”然後把今天下午剛拍得一張豆豆的照片發了過去，流量燒得嘩嘩的。
“……”秦琰滿頭黑線，誰要你外甥的照片兒，把你自己的床照發過來還差不多。想是那麽想，等照片發過來的時候他還是點開了，像素太低，圖片特別糊，不過隐約能看出來跟陳寅的輪廓挺像的。“你外甥長得跟你挺像的。”
“外甥像舅嘛。”
說起這個，秦琰才想起年念懷孕的事兒，他頗有些得意的說：“我今年年底就能得一個侄子了，不知道會不會長得像我。”
陳寅看着秦琰發來的二愣子信息，撲哧樂了，像你還得了？你哥該把你吊起來打了。“你跟你哥長得挺像的，應該也會像你。”
兩人就着這個沒有營養的話題聊了一會兒，秦琰最後又給繞了回去。“我過完年可能就不回學校了，我爸讓我去當兵。”
“！！！！！！”陳寅在鍵盤上打了一連串的感嘆號，他有點兒不明白秦琰他爸的腦回路。“怎麽大學上得好好的要去當兵啊？”
這回秦琰倒是替他爸說了兩句：“我們家孩子都得去部隊歷練兩年，因為我不願意去才拖到現在，要不然前年就去了，就見不着你了。”
陳寅沒理會後面那句暧昧不明的話，他在想這種家庭的孩子跟他們這些升鬥屁民就是不一樣，永遠不必在乎那幾個社會既定的人生轉折點。他躺在床上，眼底慢慢泛起了些微困意，手指胡亂在鍵盤上按出了一行字：“那你好好改造吧，珍惜現在的日子。”
秦琰捧着手機期待了半天，沒想到就收到這麽一句話，心裏有點兒失望，嘆了口氣。“你早點睡吧，明天再聊，晚安。”
陳寅當然沒再回他，倆男的用短信扯了這麽長時間已經是件挺奇怪的事兒了，再互道晚安那得把他別扭死。第二天醒得時候陳寅坐在床沿兒長長伸了個懶腰，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這一覺睡得真踏實。
之後的幾天他一直在家裏幫着置辦年貨，那天上菜市場可巧碰見了個熟人——王薇薇。陳寅碰見她的時候，正一手抱着豆豆一手提着菜籃子，身上穿着他媽在集市上二百塊錢淘來的羽絨服，造型有點兒酷炫。
王薇薇一見他就笑了：“真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又帥了啊。”那性格比在學校的時候大方讨喜了很多。
“一般帥，你又漂亮了是真的。”陳寅笑着跟她調侃。
王薇薇看着他懷裏的豆豆，輕輕捏了捏他的小手：“你不是上電影學院了嗎？這麽早就當爹了？真可愛，來，阿姨給個小紅包兒。”看得出來她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現從包裏摸了一張嶄新的紅鈔塞進豆豆的兜兒裏，在他們這種小地方，這一張見面禮算是挺大了。
這下把陳寅鬧得有點兒不知所措，笨手笨腳的推讓：“你不是還上學呢嗎？別給了。”
“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前兩天剛在影樓接了點兒小活兒，今天發工資，熱乎着呢。對了，你将來當明星可別忘了我，也提攜提攜我當個首席造型師啥的。”
兩人又侃了幾句，王薇薇說自己還有其他事兒，這才分開。巧遇故人的場面讓陳寅心情挺好，尤其是這個故人跟他一樣，與上輩子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天壤地別的變化，并且是可喜的變化。
其實要說上輩子王薇薇也過得挺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比他富足多了，住得是別墅開得是per，睡得是別人的老公，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人生贏家，就是少點安全感。
陳寅在菜市場又轉了幾圈兒，把他媽叮囑買的那幾樣菜放筐裏，又給豆豆買了根棒棒糖才回家。
準備了一個多星期，真正過年的時候也就大年初一熱鬧了一天，一大早豆豆就被打扮的像個紅包似的，讨喜的笑着跟大人們說了一圈兒新年快樂。陳寅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給他塞到了兜裏，陳寧在旁邊兒笑了：“你就算了吧，別給了。”
陳寅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家親戚不多，剩下的都是出了五福的遠親，而且大部分都在一個村兒住着，陳寅抱着豆豆挨個互相串了一遍。
他三叔陳小虎家今年春節過得十分寂寥，陳寶遠在美國寒假不回來，陳宇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沒回來，他奶奶一個人窩在沙發裏，顯得愈發老态了，見到陳寅也沒了以前尖刻的樣子，而是笑着說：“陳寅回來了？我們小宇忙工作呢，太忙。”
晚上歇下來之後，陳寧才發現陳寅給豆豆的那個大紅包裏塞了整整五千塊錢，于是剛躺下又扶着腰坐了起來，拿着紅包去找陳寅了。
“姐知道你的心意了，你還上學呢，這錢你拿回去吧。”
陳寅嘆了口氣：“又不是給你的，這是給我這三個外甥的。我現在在雜志社當模特，掙得多，你別推讓了，趕緊去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