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在要誰道歉?

和雞對鳴的這位少年,面相上很是讨喜。

一張天生的貓唇,便是不笑,嘴角也是自然上翹的,一笑起來就有兩個又小又淺的酒窩窩。配上一雙圓瞳,整個人都顯得機敏又朝氣蓬勃。

便是“咕咕咯咯”一通叫,都沒顯得他有多傻氣,反而顯出了幾分自得其樂的悠哉靈動感。

察覺到燕閑的到來,一人一雞都向她望來。

看到領地被陌生人侵入,霸王雞當即就豎起了脖子上的羽毛,怒目圓睜,咯咯叫着便向燕閑沖來。散落在各處的其他雞被首領的動靜驚了一跳,紛紛扇着翅膀四下亂撲,頭也不回的躲進了山林。

好一陣雞飛狗跳,雞毛亂舞。

然而燕閑和少年兩人都沒有關注雞群的動向,甫一對視,二人的目光就像磁鐵般被吸在了一起。

燕閑伸長了手臂快準狠地卡住了撲面而來的霸王雞的脖子,高高拎在空中,但她的目光卻全程停留在少年身上。

這少年,不知為何總讓燕閑生出莫名的熟悉感,這種毫無根據又玄之又玄的念頭沖撞着燕閑的腦海,讓她的心髒都加速了幾分跳動。

纏繞在燕閑手腕處的阿鱗感受到她脈搏的加速與升高的體溫,吐了吐紅信,順着手臂緩緩游動攀爬。

阿鱗身上密布的凹陷疤痕與燕閑的皮膚摩挲,帶來些微的酥癢感,再加上變得冰涼的鱗片,冷熱的對比讓燕閑一下子從異常中警醒過來。

不遠處那少年卻仍是盯着燕閑,一雙大圓瞳中神色莫測,連貓唇都緊緊抿成了條直線。

他的目光放肆又熱烈地掃過燕閑的每一寸,最後緩緩移到了燕閑的袖口,她藏在其下的手臂正被阿鱗緊緊纏繞着。

“哼!”少年突然冷哼了一聲,噘着嘴站起了身,直直走到燕閑面前,“還我!”

燕閑:?

少年捧住了霸王雞的身子,讓奄奄一息就快沒命的雞有了着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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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閑順勢松了手。

一朝重獲自由,霸王雞撲棱着翅膀,将自己的頭埋進了少年懷裏,只留下五彩斑斓的尾羽在外瑟瑟發抖。

少年抱着雞,撫着它的背安慰,一雙眼卻仍是瞪着燕閑。

那眼神裏,又是氣憤又是惱怒,讓燕閑頗為摸不着頭腦,甚至懷疑霸王雞是不是這少年的祖宗或者情緣,不然怎地莫名生這般大的氣。

按理說,按燕閑的性格,有人對她莫名發脾氣,她早就反手削他丫的。

但面對這少年,燕閑卻發現自己提不起氣來,可能是因為沒有從少年身上感受到真切的敵意,也可能是莫名的熟悉感在作祟。

可燕閑又确認過自己和燕婉的雙份記憶,這麽個大活人,她記憶裏是真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們認識?”燕閑問道。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聞言更生氣了,撫在霸王雞背上的手都下意識用上了力,揪得霸王雞“咕——”一聲凄慘長鳴。

少年氣極反笑:“你猜?”

燕閑竟還從他那雙大圓瞳裏看出了幾分委屈的味道。

她想了想問道:“你是誰?”

“我不告訴你!”少年梗着脖子撇過頭去。

袖中的阿鱗突然悶悶笑了一聲,他想起了不久前在院中和燕閑的交鋒。

當時他們之間也有相似的對話,沒想到,一轉頭,便有少年替他找回了場子。

燕閑自然聽出了阿鱗的嘲笑之意,擡手到袖中,又給了他一個腦崩。

而另一邊的少年也絲毫不領情,見阿鱗與燕閑狀似親密的互動,他更是憋氣。

氣氛緊張,場面一時陷入了凝滞。

含星帶着隊伍一路找來時,撞見的便是少年同燕閑僵持而立,大眼瞪大眼,好似劍拔弩張的模樣。

她心下一驚,忙快步向前,插入兩人之間。

“貴客來訪,有失遠迎,”含星帶隊向少年行禮道,“掌門已等候多時,真人請随我來。”

然而少年卻充耳不聞,腳像釘牢在了原地,絲毫不動,只瞪着燕閑,連餘光都沒給含星。

含星有些尴尬,她本以為給了臺階,會好收場一點,沒想到這少年竟是連她師父的面子都不給。

不過仔細想來,這少年雖年歲尚輕,卻修為高深,正是意氣風發,鬥志昂揚之時。

這等人物自然是不會懂得退讓的。

讓人傷腦筋的是,另一邊的燕婉也是這麽個鋼筋。

她渡劫時連老天都敢罵,還有什麽是她不敢杠的?

一想到這兩人鬥起來的後果,含星只覺舌根發苦,心中暗惱,又接了個苦差事。

今日她師父接到天衍宗傳信,轉頭便讓弟子們準備迎客。

含星先前剛丢了個大人,還落了自家師父面子,接待這種既風光又不容易出事的活,她便求着師兄師姐們,讨到了手。

本來貴客光臨自然是登正門,踏大道的,适當禮遇便能賓客盡歡。

沒想到,這位貴賓就是不走正道,非往後山荒郊野嶺裏鑽!

含星先前在大門口等了許久不見人,又接到師兄傳信,說是人已到了後山,只能轉頭急急忙忙又往後山來。

路上碰到燕婉這人也就罷了,左不過被嘲弄一番而已。

可怎能料到,分明是她早到的後山,竟然還被燕婉先一步遇到了貴客!

每次遇到她就沒好事!

含星心中暗嘆,卻也不能轉開身子,把戰場還給兩人,直接讓他們打一場拉倒。

這倆人,傷了貴賓就是待客不周,傷了燕婉又落了飛仙門面子。

且也沒有讓別家宗門的人在自家地盤上随意動手的道理。

含星只能寄望于息事寧人。

兩害取其輕,她略一思索,轉向燕閑,端莊道:“婉師妹,不可沖撞貴客,快些賠禮道歉。”

燕閑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臉莫名。

我幹嘛了我?

我什麽都沒幹,莫名其妙就要我道歉?

沒這般道理吧。

這含星師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真當她燕閑是軟柿子,随便捏呢?

含星話剛一說出口,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

看到燕閑臉色難看,先前被鎖喉又差點被雷劈死的回憶立刻泛上心頭,讓她臉色都變得煞白。

但還不待她把話再描補描補,另一邊的少年卻陰恻恻開口了。

“你在要誰道歉?”

随着少年的話一出口,山谷中的風竟跟着止了,鳥鳴獸吼消失不見,就連葉落花開的聲音都無處覓蹤。

周邊一片死寂,只靠聽力活動的阿鱗略有不安地纏緊了蛇身。

含星滿頭霧水,簡直懷疑這貴客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她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我是說讓婉師妹給您道歉,不是說讓您給……”

她話沒說完,就被少年兇狠的眼神驚得咽了回去,一時吶吶難語。

燕閑其實也搞不清狀況。

明明是拿她發難作筏子的情況,她這筏子卻無緣無故先被推上了岸,反而變成了坐山觀虎鬥的局外人。

眼看着少年一腔怒火都沖含星去,她卻絲毫摸不着頭腦。

少年瞪着含星,一字一句道:“沒、有、人、有、資、格、讓、她、道、歉!”

他附近的靈力随着情緒澎湃波動,在他身後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靈能漩渦。

含星等一幹弟子被急轉直下的劇情唬得噤若寒蟬,一時沒人接話。

燕閑心中啧啧,這程度的骨氣和應變能力,怎麽能派出來做外交呢。

七星果然神棍裝着裝着,就越裝越糊塗了。

只是這少年到底是誰,怎地這般護着她?

“少俠,”燕閑沖少年勾了勾手指,“你到底是誰?”

少年回頭瞪她。

有一瞬間,燕閑竟好像看到他眼中有淚,但再一細看,卻渺無蹤影。

少年瞪她半晌,忽然神色一變,滿身怒火收了個幹淨,狡黠一笑:“算起來,你可得叫我一聲師叔。”

燕閑:“哈?”

少年一甩衣袖,掏出把重劍,“哐”一聲重重杵在地上,然後倚着劍,掰着手指就開始算。

“你是燕婉對吧,燕閑是你姑姑,”少年貓唇一翹,“我是燕閑師父的關門弟子,自然就是你的師叔吧?”

燕閑:“哈?”

我有師弟?

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這麽一個師弟?

我那早死的師父竟這般努力,還掀開棺材板爬出來收了徒?

少年沖着燕閑反勾手指,得意洋洋,一雙圓眼都笑成了縫:“乖師侄,叫聲師叔來聽聽。”

燕閑:呔!哪來的冒名頂替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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