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拍賣會 吃什麽醋?
入冬後氣溫持續走低,前晚下的暴雪覆滿整個A市,道路兩旁壓滿積雪的梧桐枝丫在冷風中簌簌輕響,積雪“噗”的一聲響砸入雪地裏,地上覓食的兩只雀驚的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而相比外面數九隆冬的鬼天氣,開着空調的酒店屋內溫暖宜人。
已連軸轉工作一個多月的慕安安剛要請假。
劇組編劇組的負責人李姐挂斷電話,臉色不善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沖其他座位上的人拍手:“剛接到組裏通知,因拍攝預算不夠,今晚加班改明天拍攝的劇本,誰也不許請假,今晚就是釘也要釘到崗位上。”
雖作為大IP劇《微安你好》的跟組編劇部成員,加班是常有的事。可一個脖子裏挂牌的小編劇王芳還是忍不住從格子間探出頭哀嚎一聲:“明天要改的劇本不是剛提交上去了嗎?怎麽又要改?”
李姐:“演員明天請假了。”
另一人插嘴:“肯定又是那個十八線外的小演員姜桃桃,自從我進組改劇本,就沒見過比她還嬌氣的演員,還沒拍兩場戲,不是累了,就是困了,翹班了。”
“人家背後的金主可是啓東影業的總裁季浩然,要不然就憑姜桃桃這種姿色和演技怎麽可能接的到這種大IP?”
“就是就是,還有幾個月前我在街上吃飯的時候看到姜桃桃上了一輛黑色賓利,和車裏的男人打情罵俏的,這事當天就被狗仔爆出來說和姜桃桃在一起的男人疑似季浩然。”
“疑似?也就是不确定,也可能不是季浩然吧?”
“可季浩然不是也沒站出來否認?”
“可季浩然不是結過婚了嗎?這季太太可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名媛,不僅家世好,人也漂亮,她能容忍季浩然在外面沾花惹草?”
“這季太太好像不太受季浩然待見,一年也見不了季浩然幾回,要不然怎麽可能讓姜桃桃趁虛而入?”
“真的假的?”
“他們這些有錢人玩的花樣多,很多都是各玩各的,咱們怎麽知道呢?”
提起季浩然,慕安安放在鍵盤上的指尖只頓了下,繼續飛快打字。
眼看編劇組十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八卦并不是什麽好事,李姐重重咳嗽一聲:“是不是都閑着沒事幹?屋裏沒水了,要不每人下去拎一桶水上來?”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抓耳撓腮的低下頭繼續寫劇本。
這時,一道清脆柔柔的聲音插~進來:“李姐,你看看這個劇本能不能用?”
衆人紛紛扭頭看過來,李姐先驚詫下,随即快步走過去。
慕安安把手裏改好的劇本遞過去,李姐接過狐疑的接過翻了下,須臾,眼眸贊賞的道:“完全可以用。”
“太好了,那我們是不是今晚不用加班再改了?”
“是!”自開組後,李姐臉上第一次露出高興的神色。
“安安你太好了,我要給你生猴子!”慕安安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忽沖過來個人影,來給她個親密熊抱,是那個剛才八卦季浩然的小編劇王芳。
慕安安扶着她腰令她站穩身子,眼露淘氣的打趣:“生猴子就算了,我怕生出人妖出來吓人。”
剛才被壓榨加班壓抑的氣氛因這句調皮話一哄而散,衆人哄笑連連。
一向不茍言笑的李姐笑着把人拉到一邊,如釋重負轉頭看慕安安:“你怎麽會提前——”
身為上班狗慕安安非常有覺悟,忙謙虛道:“昨天我吃飯的時候聽到場務說下雪天拍攝資金可能不夠,猜測今天可能要改劇本,就試着改了下。”
沒有說的是她為了今天能請到假,昨晚可是連喝了三杯奶茶改劇本改到通宵。
李姐看着慕安安的眼神更欣慰了,慕安安忙把自己想請假的事說了,李姐試探的打趣她:“這麽着急回去忙着和男朋友約會?”
慕安安忙将頭搖成撥浪鼓:“不是,我有點私事。”
“那就是還沒男朋友了?”
慕安安一噎,不知有老公算不算。還沒回話,李姐卻以為她承認了,攬着她肩膀熱情的朝外走:“那正好,我姐姐家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26歲人帥還多金,現在是個實習醫生,還沒對象,我幫你牽牽線?”
“李姐,不用,我——”
“若再拒絕,我就不批你的假喽。”
慕安安只好先閉嘴,幽怨的看着李姐。
李姐能這麽熱心腸的幫慕安安,其根本原因是看上慕安安的工作能力和人品。
去年寒假檔,各路大IP電視劇廣告打得鋪天蓋地如火如荼上映的時候,剛在行業初露頭角的慕安安用筆名星芒,主筆一部網劇《摘心向你》憑着劇中搞笑的CP,超狗血的劇情殺出重圍,頻頻登上熱搜,更連續半個月出現在各大網絡板塊上,一時間全業界震驚。
而慕安安也憑借這部劇從一個十八線外的小編劇一躍成為一線編劇,被她花大價錢挖過來這個劇組做編劇。慕安安也不負衆望,人不僅謙虛,還很好相處,更在進組短短一個多月就拿出非凡的創作能力出來。
李姐卻無視她幽怨的眼神,笑着拍着她肩膀:“改天我有空就撮合撮合你們。”
慕安安送走李姐之後,忙給譚白桃打電話。
譚白桃開車接到她趕往珠寶拍賣會時,拍賣會還有十五分鐘正式開始。
大廳裏懸挂着的巨大水晶廳折射~出的昏黃光影,映照在廳中兩側停放的一簇簇尚沾着露水的粉色玫瑰花籃上,穿着黑色禮服的侍者端着酒盤在席間來回穿梭,場面既奢靡又熱鬧。
站在簽名幕布前的姜桃桃,穿一襲黑色高定蛋糕裙,微笑着對底下十幾個記者擺拍,采訪到她的記者激動的上前提問:“聽說啓東影業的總裁季浩然為您投了一部劇,請問您和季浩然是什麽關系?”
慕安安透過人頭攢動的人群遠遠看姜桃桃一眼,姜桃桃卻已看到了她。
姜桃桃挑高眉梢,挑釁的擡高下颌如一只開屏的孔雀:“這個,還是由季總來說比較好。”
臺下的記者一片嘩然,紛紛扭頭或嘲諷或幸災樂禍的看慕安安。
劇組裏都是些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埋頭搞創作的小姑娘,沒人知道慕安安就是啓東影業總裁季浩然的妻子,而今天這種場合來的都是圈內人,最不缺的就是愛八卦的人精,慕安安并沒理會,低着頭,接過譚白桃遞給她的精致糕點小口吃着。
譚白桃替慕安安氣不過,做勢就要上前找姜桃桃掐架:“安安,別攔我,讓我上去撕爛她的嘴。”
慕安安忙扯住她胳膊,瞪她一眼,“明天你想讓我上新聞頭版頭條——
啓東集團季太太因懷疑丈夫出軌當衆手撕十八線小演員的醜聞?”
譚白桃一噎扁扁嘴:“不是,安安,季浩然天天不回家也就算了,最近還和這個姜桃桃爆出好幾次緋聞,季浩然也不站住來辟謠,讓你這個季太太憑白被人欺負——”
慕安安吃的紅唇上沾染了點白色奶油,她伸出小巧的舌尖舔掉,用小叉子挑起糕點上的櫻桃,湊到她嘴邊哄道:“啊,張嘴,快嘗嘗這個櫻桃,米其林大廚做的味道果然名不虛傳。”
譚白桃就着她遞過來的叉子吃了一口:“又打太極。”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慕安安來時在車上換了一件高定修身白色蕾絲裙,她皮膚白~皙,臉型并非是典型美人千篇一律的錐子臉,而是微嘟嘟的圓臉,臉上一雙透着神采的杏眸,顧盼流轉間襯得人三分靈動,七分溫軟。
身後如瀑的微卷長發恰到好處的垂落在纖腰上,随着走動微微蕩出波瀾,再配着她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在聚光燈的映照下,猶如仙子墜入凡塵,令人只看一眼都怦然。
而從她進門到現在,在場的大多數男士的眼珠子一直黏在她身上,若不是礙于她季太太的身份不敢上前搭讪,恐怕早就找過來要聯系方式了。
而她偏偏在三年前人還沒畢業,就和花名在外的季浩然閃婚,步入婚姻墳墓。
慕安安終于吃完了,她放下餐盤舔~了下殘留在唇邊的奶油:“桃子,不值得,而且——”
“而且什麽?”譚白桃忙追問。
這時,宴會門口一陣騷~動,閃光燈不要錢的一頓猛拍,原先還追着采訪別人的記者們聞聲回頭,競相湧到門口花籃處堵着人,慕安安将壓在舌根底下那句“我只是喜歡他的臉而已的話”壓下,和譚白桃同時回頭,就看到後面人頭攢動。
不知是哪個大人物來了。
慕安安連續加班一個多月人也跟着變得遲鈍,沒太在意,在宴會廳站的久了,穿着高跟鞋的腳有點疼,正想要尋個角落坐着歇歇腳,可卻忽然從重重人影的縫隙間瞥到了那抹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後背倏然僵住。
而那道身影似有感應般側過臉也看向這邊,四目相對,他唇角浮起忽沖她眨了下左眼,頭頂的吊燈将他臉暈染成琥珀色,側顏俊美如同雕刻大師手下工藝品,棱角分明,下颚線條流暢,身上穿着合身的高定西裝,看着既禁欲又漫不經心。
一如從前。
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慕安安先怔了下,随即假裝沒看到他,落落大方的坐在指定的座位上。
這時他身旁的人跟他說了句什麽,他錯開眼,由人領着引着在東邊落座。而慕安安坐的位置在西面。中間林立的座位仿佛一條隔開兩人的銀河。
“08號6.68克拉的藍寶石鑲鑽項鏈——”
臺上拍賣師正在介紹産品,身邊坐着的譚白桃小聲吐槽:“幸好季浩然還有點良心,沒挨着姜桃桃坐,那他怎麽不過來找你?”
“不知道,可能嫌我長得醜。”慕安安皺了下鼻子心不在焉的解釋了下,便聚精會神的盯着臺上。
“.......”
您若長得醜還讓別的女孩混不混了?
偏那季浩然是個瞎子。
譚白桃以為她說的氣話忙安慰:“其實,說不準季浩然和姜桃桃什麽關系都沒有,我剛才也是瞎猜的,安安,你可別把氣悶在心裏。”
臺上拍賣師開始報價:“起拍價五十六萬。”
“我才不會。”慕安安嫌她唠叨一把捂着她喋喋不休的嘴,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譚白桃忙閉上嘴。
接着有人争先恐後的報價:“七十五萬!”
“八十萬!”
“九十八萬!”剛才還敷衍譚白桃的慕安安忽神色認真的盯着臺上報數。
“一百萬!”坐在另一側座位的姜桃桃原本不想要這條項鏈,可聽到慕安安報數看來是看上了,她眼眸一轉,立馬舉牌。
臺下立刻騷~動起來,剛才大廳內看到姜桃桃挑釁季太太慕安安地位的人,紛紛看向慕安安坐的位置,竊竊私語起來。
“一百六十八萬!”慕安安毫不退讓。
“一百八十萬萬。”姜桃桃被人盯着,修長脖頸拔高喊道。
“二百萬!”
“二百三十萬!”
“二百八十萬!”随着慕安安擲地有聲的話落地,臺下頓時傳出一陣唏噓聲。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個藍寶石項鏈根本不值這個價,能拍到這個價顯然是季太太和姜桃桃為季浩然争風吃醋的結果。
一陣幸災樂禍看笑話喧鬧後,一道氣定神閑的嗓音從東邊座位響起:“五百萬!”
緊接着傳來姜桃桃驚訝輕呼的嬌俏笑聲。
慕安安不用扭頭看,就知道某人為了拍下這個項鏈一擲千金悠閑模樣。她斂住神色,虛攏在膝蓋上的雙手慢慢握緊。
“五百萬,五百萬一次!”
“五百萬三次!”
“.......”
“.......”
随着拍賣槌落下,廳內的喧鬧聲達到頂點。
譚白桃擔憂的握着慕安安冰涼的手:“安安,你不要緊吧。”
慕安安似這才回神,沖譚白桃笑了下,毫不留戀的從座位上起身,“沒事,走了。”
饒是如此譚白桃還是看出她笑的勉強。
譚白桃也沒敢多問,拉着慕安安從後門走出去,來到停車場。
外面又下起了雪,攜裹着雪花的冷風倒灌入停車場,呼呼作響。不遠處閃着光燈泡刺啦一聲響,徹底滅掉。于是兩人從光明處慢慢進入昏暗裏。
慕安安假稱要回劇組,譚白桃不放心扯住慕安安的手:“正好我有空我送你過去。”
慕安安笑着捏了下譚白桃的臉,眼露調皮:“怕姐被人在路上劫色呀,放心,只有姐劫別人色,沒人敢劫姐。”
譚白桃被這句調皮話逗的“噗嗤”笑出聲,還沒答話。
一道含笑的散漫嗓音夾雜着冷風傳了過來:“那我來試試劫個色?”
慕安安聽到聲音背脊僵住,沖天翻個大大的白眼,挽着譚白桃的手臂就要随着她上車:“我想起來了我的車沒油了,你送我過去。”
譚白桃看了眼走近的季浩然,暗暗叫苦,忙将手臂從慕安安手臂抽~出,支支吾吾的:“我車要送去4s店修,沒空。”
慕安安幹脆閉嘴拉着她手不讓走,譚白桃心裏忙賠不是:對不住了安安。一仰頭假裝才看到季浩然,高喊一聲:“季總,安安在這。”
慕安安:“........”
兩人說話間,站在慕安安身後的季浩然側頭,金屬質地的打火機“砰”的一下被按開,他虛攏着火,咬着煙屁~股點煙,再擡頭時,清白霧氣袅袅升騰,半遮住他的眉眼。
他一手夾煙,一手過來拉慕安安的手:“安安,回家了。”
譚白桃趁這個空隙,立馬開車溜了。
身後傳來車子發動機啓動的聲音。
慕安安揚高頭,蹬着高跟鞋反手上了車,發動車子。
下一秒。季浩然一條腿跨進來,按着她方向盤。
慕安安挺直背脊,擡手就要推他下車:“下去。”
季浩然不僅不怒,反而握住她的手湊在唇邊親了下,另外一只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改為摩挲慕安安耳後的一塊軟~肉,慕安安的臉頰迅速變得熱~辣~辣的,她從他手裏抽~出手快速解開安全帶,起身就要下車。
人剛從座位上起身,就被季浩然一把扯入懷裏,他傾身親慕安安的嘴唇,眼神危險又禁欲,嗓音裏更是透着溫柔旖旎:“醋了?”
餘光中,慕安安見他兩手空空,并沒帶那條拍賣得來的藍寶石項鏈,詫異的小~嘴微張脫口道:“什麽醋?”
她只是因沒拍到項鏈生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