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偶遇 時醫生
竟是鐵了心的不回家, 要和他鬧離婚!
季浩然“蹭”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
旁邊坐着的季樂滔吓了一跳:“幹什麽去?”
季浩然拎起剛脫下的駝色羊絨大衣披在身上,答非所問道:“你們先玩,我出去一趟。”
郝傑沖着季浩然背影嚎一嗓子:“別啊, 你走了, 棠棠可怎麽辦?”
郝傑話音方落, 剛才說去衛生間補妝的姜棠棠從外面推門進來,聞言一怔,轉頭看向季浩然, 她眼尾還殘存一抹紅暈,似是哭過,唇抿的緊緊的澀聲問:“要走了嗎?”
季浩然敷衍的點頭:“嗯。”
姜棠棠攥着小提包的指尖微微泛白:“我,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
季浩然不置可否, 率先走出包廂。
包廂裏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聲,随端着托盤的服務生來回穿梭的動作傾瀉到走廊上,季浩然沒摁電梯, 只轉身去了隔壁的步梯轉角處,偏頭點支煙,咬在嘴裏抽着。
姜棠棠知他在等她先開口,蠕動了下唇角, 深吸口氣鼓起勇氣擡頭看季浩然:“借你炒作的事, 是我做的不對,我請了專業的公關團隊在澄清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季浩然沒吱聲,眸底卻似有松動:“安安寫得小說著作權呢?”
姜棠棠羞慚的咬了下下唇:“這個我還不能更改。”
季浩然喉嚨裏發出“呵”的一聲氣音,似再說那你讓我怎麽信你?
姜棠棠一咬牙,想也不想的脫口道:“你再給我點時間,等我拍完這部電視劇, 劇上映炒熱搜的時候,我再把這件事公布與衆,你放心,慕安安的損失我到時候一并補償。”
“怎麽補償?”
季浩然頓下腳步,頭頂的感應燈倏然滅了,他的臉隐入灰暗的光線裏,看起來格外滲人:“你雇水軍在網上罵她剽竊的話,回頭再罵你一遍?還是你想給安安點錢,封住她的嘴,等過了一兩年沒人提起這事時,也就不了了之了。”
姜棠棠被戳破心底最隐晦的心思,被堵的啞口無言:“我——”
季浩然輕嗤:“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
他将煙丢丢在地上,踩滅,一縷青白霧氣從底下翻騰而上:“棠棠,你變了。”
姜棠棠瞳孔微縮,他這是嫌棄她唯利是圖嗎?
可她若不這麽做,她一個窮學生拿什麽和家境優渥,人脈廣的慕安安比?而且她只暫時借用了慕安安的著作權炒作,對慕安安本人也沒造成實質的傷害。
季浩然卻沒給她解釋的機會,他看着轉角處的窗外的雪景,嗓音染了些啞:“很多時候我都在想,當初那個單純善良勸我不要放棄的小女孩,到底是不是你。”
姜棠棠手足不受控制的發顫:“浩,浩然,你怎麽這麽想,我,我當然是。”
季浩然卻似乎并不想再和她糾纏這個話題,“左右是你救我,陪我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在先,我承諾過你,你做什麽事我都會幫你,我說過的話不會收回,現在除了之前我幫你買的兩本小說版權外,我再給你十億供你後期拍攝所用,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毫無留戀的轉身就要走。
姜棠棠心中恐慌,厲聲尖叫:“浩然,你這是要和我兩清嗎?”
季浩然沒有回頭。
他不是一直喜歡她,甚至不惜得罪慕安安也要幫她嗎!他怎麽能這麽對待她!
姜棠棠想也不想的追下去,可太着急腳下一踉,扭到了腳踝,她忙扶着樓梯把手,嘶聲力竭的沖那道毫不留戀的背影希翼大喊:“浩然,如果我當初沒去法國,而是呆在國內接受你的追求,你會不會娶慕安安?”
提到慕安安,那道身影倏然頓住腳步,“不會。”
看來他心裏還是有她的位置的。只要她和他好好道歉,他還是會原諒她的,姜棠棠心中悸動,剛要再說,季浩然已邁開腳步繼續朝前走:“可世上沒有如果。”
而且他分得清,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他既然娶了慕安安,那慕安安就是他的妻子,在他心裏這一輩子都是。
姜棠棠驚愕了下,随即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
張暢意剛從醫院回來,便在公司樓下碰到了季浩然,季浩然滿臉疲憊的上車,也沒說去哪,張暢意也不敢多問,開着車繞着城區轉。
天上又開始飄起了大雪,道路兩邊的花壇裏堆滿了積雪,風拂過揚起一層層雪片,在空中飛舞。
季浩然坐在後座,偏頭點根煙,咬着煙屁~股,眉眼慵懶的盯着車窗外,漸漸出了神。
記憶回到了他十歲那年。
當時他爸爸頻繁出軌,媽媽拿他爸爸無可奈何,總把對爸爸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背着家裏人打他:“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連你爸爸都留不住,我把你生出來有什麽用。”
小浩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心翼翼的拽着媽媽的衣袖:“媽媽我錯了,下次爸爸回家,我一定不讓爸爸晚上再出去找那些女人鬼混。”
哪怕小浩然不知自己哪錯了,可每次媽媽打罵他,他只要這麽說,媽媽就會原諒他,重新把他抱到懷裏哄。而這次他媽媽氣急了,粗暴的扯着他後領,将他扔進了地下室關着。
小浩然不知被關了多久,又困又餓,身子蜷縮成一團,沖着地下室房門氣息微弱的喊媽媽,喊得嗓子都啞了,可他媽媽卻遲遲沒回應。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被餓死時,一道小女孩的聲音從靠着外牆巴掌大的通風口傳到這邊:“我怎麽聽到了小貓叫聲?”
另一道男生聲音說:“別瞎說,這裏是富人住的別墅區,怎麽可能有野貓?”
小女孩懊惱:“可我明明聽到了啊。”
男生卻焦急的勸:“快走了,這深更半夜的,萬一不是貓,是蛇呢?”
随着這道聲音落下,通風孔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絕望的閉上眼,猜他媽媽可能再也不會來了。
十歲的小浩然還不知道什麽是死,只知道他若繼續這麽躺在地下室的話,就會和動畫片裏演的死人一樣閉上眼睛身子不能動彈,不能吃不能喝。
他不想那樣,拼盡全力手腳并用着朝通風孔爬,可他太餓了,身上一點力氣也沒,爬了老半天也只爬了一手掌長的距離。
就在這時,一個小面包從通風口丢了進來,滾落在他手邊。
竟是之前那個小女孩折返回來,她趴在通風孔處看向這邊,狐疑的小聲嘟囔:“原來真的不是貓,而是小孩。”
因是夜裏,他看不清她的臉,只隐約看到小女孩臉部輪廓,和梳着的兩個小麻花辮。
小女孩沒聽到他回應,繼續問:“喂,你也是被媽媽體罰關進地下室嗎?”
他當時快要餓死了,嗓子啞的厲害,并沒有立即答話,撈起手邊的小面包撕個口子狼吞虎咽吃起來。
“慢點吃,我這還有。”接着五六個小面包扔了進來。
他吃了面包後才勉強能發出短暫的音節:“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啊。”小女孩笑出聲,“我爸爸說了,女孩子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訴陌生人的,會被壞人抓走的。”
他有點遺憾,垂下眼。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還沒謝謝她。
小女孩察覺到他失落,朝身後偷瞄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不過我可以偷偷的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哦。”
接着,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似想了下。
他跟着看過去,外面漆黑一片,她手裏似攥着個圓棍般的小棍,還沒等他看清楚是什麽東西時,她笑着小聲說:“我叫糖糖。”
“記住哦,我叫糖糖。”
就在這時,耳邊忽炸響張暢意詢問聲:“季總,前面就是慕老住的醫院,您要不要去看看?”并把慕安安在醫院怎麽拒絕季浩然安排的事一并說了。
季浩然猛地回神,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安安沒用我介紹的主治專家?”
張暢意沒敢說慕安安不僅拒絕季浩然介紹的專家,更沒用季浩然聯系的救護車,而是自己叫了救護車送慕老去了醫院,只斂住臉上神色專挑揀好聽的:“夫人可能是想親力親為。”
安安和她爸爸關系一向親厚,她不想自己爸爸的事假手于人也正常,不過他這個慕家的女婿算外人嗎?而且他托關系找的主治醫生還是A城數一數二的權威,難道不比她找的醫生好嗎?
再者說,無論股票,還是和棠棠撇清關系,他都已經開出她滿意的條件了,她為什麽還要和他鬧離婚!
難道是覺得慕懷瑾住院,他一直忙棠棠的事沒及時在床前盡孝?她氣他偏重姜棠棠,而棄她不顧,短時間內不想原諒他?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想通這一點,季浩然不悅的偏頭點根煙,不放心的反問:“接診爸爸的主治醫生醫術怎麽樣?”
“聽說人是從巴黎回來的,專攻心腦血管專科,是醫科大這方面最有經驗的時闵之醫生。”
季浩然詫異了:“心腦血管顆的醫生能看肺病?”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聽院長說,原本安排給慕老看病的是一個老專家,可時闵之卻主動請纓轉科給慕老治病。這件事也是夫人從醫院走後,院長私下找我談的,我不敢拿主意,就來問問您。”
而且慕懷瑾雖得了肺病,可這個病随便醫院一個普通醫生都能治,更何況一個主治心腦血管的權威醫生呢,可饒是如此,季浩然還是不放心:“開車,去醫院會會這個時醫生。”
張暢意忙要開車,季浩然卻臨時改了主意;“等等,還是明天再去,改道去接安安回家。”
若他親自去接她,承認認錯,她那麽愛他,應該會乖乖跟他回家吧?
說着話,季浩然邊撥打慕安安的電話,反複撥打五六遍都是忙音,怎麽都打不通。
張暢意小心翼翼的找補:“若夫人把您電話號拉黑的話,會出現這種打不通情況的。”
季浩然:“.......”
算了,左右她還沒消氣,是不會跟她回家的。
他先冷她一陣子,搓搓她銳氣再說。
.....
慕安安把慕懷瑾轉到醫科大,還沒見到主治醫生過來和她溝通關于慕懷瑾後續治療,就被慕懷瑾以她要回家陪季浩然為由給攆出醫院。
等她再回譚白桃家裏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了。
譚白桃臉上塗着面膜,窩在沙發上看手機刷微博時,有電話打來。
譚白桃一愣,忙沖正在洗臉的慕安安喊:“季浩然的電話。”
慕安安只詫異了下,頭也沒擡的繼續洗臉:“不接。”
譚白桃忙摁斷電話,還沒繼續開始刷微博,季浩然又打來了電話,這次她一不小心竟摁着了通話鍵,季浩然暮氣沉沉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了出來;“安安,是我。”
譚白桃吓了一大跳,忙捂着話筒小聲說:“安安,安安睡了。”
與此同時,慕安安從衛生間探出頭,沖譚白桃喊了一嗓子:“桃子,別刷微博了,幫我拿個一次性牙刷過來。”
譚白桃:“........”
她就不該撒謊的。
顯然安安這句話被電話裏的季浩然聽到了,季浩然輕嗤了聲:“安安不接電話嗎?”
譚白桃點頭如搗蒜:“季總,你若有什麽事還是當面和安安說得好。”
季浩然“嗯”了聲,直接挂斷了電話。
譚白桃輕松口氣。
俗話說得好夫妻床口吵架床尾和,她這個局外人對安安和季浩然的婚姻還是不要多插嘴。
這念頭剛在腦中回轉,“叮”的一聲,手機傳來微信轉賬聲。
卻是季浩然給她轉了十萬塊的感謝費:“謝謝你這段時間幫我照顧安安。”
接着下面是一段話:“安安若有什麽需要,随時和我打電話,謝謝。”
譚白桃:“.......”
若是不知道季浩然是如何傷害安安的,光看這溫情的語氣,搞的她差點要倒戈在安安面前說季浩然的好話了。
譚白桃冷着臉,直接把錢退回,進行一系列拉黑操作,并站起身幫安安拿一次性牙刷。
慕安安洗了把臉,擡頭便見譚白桃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刷着牙含糊不清的反問:“怎麽了?”
“安安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劇組上班?”
“嗯。”
“我剛刷到的微博——”
譚白桃說着話把手裏的手機放在慕安安眼前,微博上全線飄紅的熱搜還挂在上面:“石錘,法國知名美女導演姜棠棠日前已進《微安你好》劇組,承擔副導演的職務,疑似對自己即将開拍的新電影《念你在心上》做拍攝學習準備。”
慕安安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譚白桃氣的摔下手機:“怎麽又是姜棠棠,我看着姜棠棠簡直是你命中克星。”
接着伸出五根手指喘着氣數落着;“你看看,姜棠棠人一回國,你家先蒸發十幾個億,之後你寫的小說,還被她用媒體煽動變成了她自己的作品,這還不算,你明天就要上班勤勞致富了,姜棠棠卻搖身一變成為了你的頂頭上司。”
“安安,你上輩子是不是刨了姜棠棠的祖墳?”
慕安安皺了下鼻子,毫不在意的吐出嘴裏的漱口水:“就不能是毀了她容?”
譚白桃被她逗樂,“正解。”
不過話說回來,慕安安現在也實在沒什麽心情對着姜棠棠繼續工作,回到房間後,便給李姐發了辭呈。
李姐堅決不依:我知道讓你這個季太太對着姜棠棠工作有點為難,可劇組有規定,編劇一旦入組劇沒拍完就擅自離職的是要賠付十倍的違約金。
慕安安現在手頭正缺錢,只好作罷,并讓李姐再延續她三天假。
第二天一大早,慕安安吃過早飯後就趕去醫院。
前頭一個病人低着頭拿着紙質報紙啧啧稱奇:“一般女人碰到老公頻頻出軌的事,早就哭天抹淚了,可慕家這女娃娃卻還笑着祝自己老公和姜棠棠能走到一塊,到底是怎麽想的?”
病人身邊的老伴奇怪道:“能怎麽想!肯定是以進為退挽留老公才使出這一招呗。”
慕安安沒想到她和季浩然的八卦竟然都傳到醫院裏了,臉頰微燙,怕被人認出她就是季太太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忙要朝後退半步,和兩個老人拉開點距離。
她的斜後方忽然有男人接話:“難道不能是不愛了,才灑脫的放手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慕安安如遭雷擊定在了原地。
兩位老人聞聲轉頭。
一名二十五歲上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頂着一頭利索的黑短發,低着頭,拿筆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麽,邊擡頭看兩人;“外面冷,就算不想在病房呆着也不能在外面吹風。”
“是是是,時醫生說得對,我們這就進屋。”兩個老人家忙拿着報紙,溜回病房,臨走前還不忘了把手裏端着的奶茶往後藏了藏。
時闵之笑了下,目送兩人老人進病房後,這才轉身走到慕安安跟前,笑睇着她,輕聲說:“安安,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