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酸篇章

63  醫院腫瘤科  夜  內

手術室李元走出來，衆人迎上去。

李元摘掉口罩：高老師已發生了骨擴散，現在已經不适合做手術了，只能前期的化療，中藥做輔助治療，但是對于晚期作用不大，高老師身體已經...

衆人心裏一緊，高揚追問：上次不還是胃嗎，這次怎麽是骨呢？那我爸現在？

李元帶上口罩：肺癌晚期是會出現多發轉移的，你們做好心裏準備，高老師一會就出來了，但還是要住院觀察幾天，你們勸說一下高老師。

高辰對他點點頭，目送他進去，留下一片沉重。

64  醫院住院部  夜  內

打完化療針，高大山虛空的身子睡着了。

高辰拍拍高揚：你回家一趟把你嫂子和雲染還有歐老師送回家，順便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給爸拿過來。

高揚點點頭：好。

高辰看着歐歌：歐阿姨，今天謝謝你了，揚揚先送您回家休息。

歐歌看着安靜的高大山點點頭：好，明天我來換你。

高辰客氣說着：行，謝謝你歐阿姨。

高揚抱着睡着的雲染，臉上還有淚痕，看了一眼歐歌，上次的事再見她有點不好意思，但也不知道怎麽說抱歉，高揚小糾結。

封韻挽着歐歌：走吧，歐阿姨。

高辰看着幾個人走了出去，深呼一口氣，撈過一旁的椅子坐在床邊看着高大山。

65  歐歌家  夜  外

高揚先送的歐歌，張慧在樓下等着。

歐歌一下車張慧迎上去，關心着：沒事吧媽？

歐格搖搖頭，對着裏面的人說：走吧高揚。

關上車門說：沒事慧慧。

看着高揚車開走，張慧挽着歐歌上樓：媽，我買了百合木耳，您明天炖點粥給高叔叔送過去吧。

歐歌嗯一下：你明天回上海我就不送你了。

張慧懂事道：行，您也注意點，醫院空調涼。

歐歌：好。

客廳的燈亮了，卧室的燈亮了。

66  醫院住院部  日  內

歐歌一大早拿着食盒來到病房，高大山已醒了，掙紮着要做起來。

做完化療恢複過來，胸腔疼又口幹舌燥，高辰在沙發裏窩着睡着，高大山不想吵醒他，費勁的挪着自己身體。

歐歌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她連忙把飯盒放下，攙起來問：你想拿什麽？

高大山呲牙：嗐，想喝口水。

歐歌給他坐穩：等着啊，我給你倒。

雖然小聲的輕聲的做着這件簡單的事，高大山看在眼裏，她和他一樣怕吵醒高辰，很感激她。

忍着胸腔灼痛喝下一杯水，歐歌扶着他，高大山比劃着桌子上的洗漱用品。

歐歌瞬間明白，扶着他去洗手間站定。自己又靜悄悄出來把食盒拿出來，倒好百合瘦肉粥和蒜調木耳小菜。

轉身又過去把他扶到床上，立好桌子把東西端上去。

高大山看着突然說：歐老師，桶裏就這麽點？

歐歌看着他嚴肅說：少食多餐，你能不能咽下去還不一定呢！

高大山被堵來一句，不說話，看着飯很好吃，但是胃裏有點反胃還空空的難受，雙重夾擊感受。

高大山猶豫着封韻來了，封韻看着已經坐起來的人喊了一句：爸。

高辰瞬間醒了，看着門口的妻子，又看着病床上已經起身的父親和攤好的飯菜。

起身摘掉眼鏡搓了一把臉：歐阿姨，你來這麽早怎麽不喊醒我？

歐歌：看你也挺累的，你爸想你多休息會。

封韻把食盒放到另一邊，拍着高辰：快去洗漱。

打着食盒：爸，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高大山笑呵呵，完全不是剛才歐歌來的時候模樣。

問着封韻：我還好，不要擔心，囡囡呢？

封韻打着湯：揚揚送我媽那去了，您放心她沒有被吓壞還吵嚷着要來。

高大山放心點點頭：那就好，來是不要來了，等我出院了回家。

封韻盛湯的手一頓：您還要出院？

高辰出來：爸，您出院可以，先觀察幾**不行？

高辰又看了一眼歐歌，讓歐歌幫忙勸勸。

歐歌接過眼神：高大山同志，這幾天觀察後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孩子們也可以放點心上班，革命也是需要本錢消耗的。

李元從外面走進來接着話：說得對，高老師，您現在病人，您要開始聽您學生的話了，我先看看您恢複的怎麽樣？

高大山梗着脖子：我能怎麽樣，我很好啊！

過一會高大山啪啪打臉，趴倒床邊吐得一塌糊塗，高揚回來了拿着盆給他順着背。

歐歌掂着茶壺回來看着要去洗手間倒垃圾的高揚，輕聲問着：又吐了？

高揚點點頭，臉色也擔心的蒼白。

歐歌把水壺放下，拿出水果的盒子：老高，西瓜，潤潤喉吧，少吃一點。

在洗手間出來眼睛紅紅的高揚，看着把父親照顧的好好的歐歌，心裏又多了點愧疚。

低着頭不說話，把盆子放好，做到沙發裏安靜地看着他倆。

高大山看着沒事的兒子：揚揚，你有班就去上吧，你歐阿姨在這看着呢，下了班再過來，走吧，別在我這晃悠了。

高揚玩着蘋果：我請假了，您放心。

高大山一看攆人不成和歐歌對視一眼，笑眯眯說：那正好，你把人姑娘帶回來我看看。

高揚被問的心虛一下心思一轉：什麽小姑娘？爸，你是不是聽到什麽傳言了？

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像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似的。

高大山：你都帶人去游樂園了，還不承認，你愛帶不帶，趕緊走別在我這晃悠，我頭暈。

高揚跟踩到尾巴一樣站起來：您都這樣了，真是，我晚上再過來。

拿着衣服走到一半看了一眼歐歌：麻煩你了歐阿姨。

說完不等歐歌說話就走了。

高大山看着門口處：走了？

歐歌走出去看着走遠的高揚，把門關上對高大山點點頭：走了。

高大山瞬間松下來的身子躺在床上哀嚎一聲，歐歌連忙走過來不敢碰他。

問：怎麽樣了，撐這麽久，在孩子面前有什麽不能？

高大山龇牙咧嘴，難受的樣子，歐歌也不忍心再說他。

高大山哼哼兩聲：這倆孩子和慧慧還不一樣個，揚揚又和老大不一樣，辰辰穩重，揚揚性子急易沖動，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不過好在他有女孩子喜歡了，也不是不開竅的。

高大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慢悠悠地和歐歌說着心裏話。

還沒說幾句語速也不快，胸口又開始疼起來，剛吃的西瓜哇一下，高大山扒着床幫又吐起來。

下面是痰盂，歐歌連忙倒杯水，給他順着背，順着順着眼睛就紅了。

歐歌說：行了，不要再說了，喝口水漱漱。

高大山吐得喉嚨都燒得慌，歐歌扶着他翻過身，哎呦一聲躺平下來。

歐歌把痰盂拿到洗手間，看着鏡子裏紅了眼的自己，微腫的眼睛沖着水。

高大山躺在床又看着天花板，突然笑了。

一連兩天歐歌白天來，高揚和高辰輪班過來看着，今天又到了高辰來。

67  住院部  夜  內

傍晚，封韻和高辰一起來，封韻拿着兩個食盒。

高大山臉色比早上還不好高辰心裏咯噔一下，面上不顯悄悄出去給李元打着電話。

封韻感激看着歐歌：歐阿姨，我做了兩份，您在這吃完再回家吧。

高大山附和：是啊，一塊吃吧，你回家還要開火做飯，多麻煩。

歐歌笑了笑對封韻道：我沒事，你和高辰陪你爸吃點，我回家一趟，早上走得急什麽東西都沒收拾，我明天早上再來。

高大山頓時揮着手：明天別來了，我要出院。

高辰挂掉手機回來聽到高大山要出院，站在門口也不往前走，聽這裏面兩個女人驚呼：出院？

封韻看着歐歌一臉茫然以為她知道，問着：爸，醫生說了，您得多觀察兩天。

高大山堅持自己不容置疑架勢又出來了：不行，必須出院，你們要是不給我辦我自己找輪椅去。

歐歌也不知道怎麽勸好。

高辰深吸一口氣擡腳走進去，同意說：明天出院，我去辦，您先吃飯，我送送歐阿姨。

封韻急了這什麽情況看着高辰，高辰使眼色先給爸吃飯。

封韻氣的扭過去給高大山盛湯，歐歌和高辰往外走。

68  醫院  夜  內

高辰按着電梯和歐歌并肩站在電梯口。

高辰說：歐阿姨，今天謝謝您了，我爸他今天狀态怎麽樣？

歐歌想着高大山對她說：兩孩子要是問你你就說我沒什麽反應就行了，哈，別讓他們擔心，他們已經很累了兩頭跑。

歐歌猶豫着怎麽開口說這話。

高辰又說：我給李元打了電話，也是我同意我爸出院的理由。聲音有些顫抖。

電梯來了，裏面沒有人，就聽見高辰的話在電梯裏面回蕩：李元說我爸化療後的情況不是很好，讓我們剩下的時間多聽他的...

歐歌腦子裏全是一個聲音：剩下的時間...剩下的時間...

随着電梯下降，歐歌腦子裏暈乎乎的出了電梯，擺手讓高辰停下，頭也不回說：高辰你上去吧，不用送了。

69  醫院  夜  外

懵懵的不知不覺走出門口，不看路也不看人，和別人撞上踉跄一下倒柱子上。

路人問她：沒事吧？

疼了，她才反應過來，看着路人說了句：沒事。

拍拍袖子捂着肩膀在路邊的長椅上，按着，慢慢坐下來。

剩下的時間無疑是判了死刑期限，這讓她和剛開始産生的治療期望一下破滅。

一個月前還和你在一起談心共事，說說笑笑享受老年時光的人現在要真的用小時計算生命了。

歐歌背着身影朝向黑暗的一面，捂着嘴低聲啜泣。

高辰站在門口看着幽暗裏長椅上的人，他跟着她出來，怕她萬一接受不了出了什麽事，結果是這樣，高辰微微有些放心，轉身回去。

只是那個抽泣背影還在，她在忍，忍着她原本舒心的陪伴要變成每天數着他日子陪他過完，這場迎來黎明的希望之光變成了黃昏的餘晖，不公平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