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她,小泥巴有點急,巴巴的蹭上前去,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彎着腰,執拗的要去看人家的表情。

“湊那麽近做什麽?擋着光線了,站開點、站開點……”小顧同志不耐煩地掃了那厚臉皮蹭上來的女人一眼,揮着手趕她,像是趕開一只粘人的蒼蠅。

小泥巴委屈地咬咬嘴巴,又聽話地挪開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緊接着她就不說話了,緊望着他。

她不說話了,顧宸滿肚子的火又沒處撒了,不爽,很不爽,超級不爽!

“啧啧,這可怎麽辦才好喏?人家大好一少年,這腿就這麽廢了,下半輩子可怎麽過喏?”一本正經地看着手中檢查報告,男人的聲音被故意拖長,甚是惋惜。

他身邊的小泥巴緊張地豎着耳朵,聽見他的話,心中一驚,急忙湊近腦袋就要去看他手中的報告。

顧宸啪的一聲将手中報告壓到一重文件最底下,吓得個伸長脖子的女人腳下一閃,重心不穩,搖晃着朝着他身上撲去,重重擱在他的腿上,撞得她肚子挺疼,眼淚汪汪,委屈地看着他。

好你個不要臉的小爛泥巴,膽敢使用‘美人計’,以為老子是那麽好哄的!

男人恨恨瞪她一眼,将她從腿上提起來,不假辭色。

“我看一眼、我看看——”尤泥着急地伸手,就要去拿那壓在下方的報告。

“看個屁!想毀滅證據啊?沒門兒。”他吼她。

小泥巴愣住。

縱使反射弧再長,她也能發現人家是在故意為難她了,有點莫名其妙,卻又不曉得是哪裏得罪了人家,想了想,她還是記起了,好像是自從那天的“捉奸”事件之後——小泥巴恍然大悟!

唔,顧副院長一定誤會她了,他一定以為是她不要臉勾引他哥哥,這下誤會大發了!

要解釋清楚,絕壁要解釋清楚!

“我、我也是不得已——”她伸出手,怯怯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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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宸冷哼一聲,看着她——不得已?偷情還分得以和不得已?

“是、是你哥哥他,他自己……”見他不相信,小泥巴急急解釋,可又有點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但該表達的意思還是表達了的。

“是我哥強迫你?”顧宸皺皺眉。

“嗯嗯嗯!他威脅我!他還說要捉我到局子裏去!”小泥巴眼神誠懇,一股子委屈又氣惱的勁兒。

他家大哥真那麽無恥?小顧同志些許遲疑,可看着眼前女人小可憐巴巴的眼神,他又覺得此事可信度挺高。

想想也是,這女人軟嬌嬌的,做事兒畏手畏腳,怎麽看也不像是會腳踩幾條船的,哪能踩到他家哥哥那條破船上去?

正在做着自我心理建設的男人很是會自欺欺人,他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麽被這女人給“逮住”的,她連他都敢踩,怎麽就不敢踩好幾條船了?管你是破的還是好的!

愛踩破船的女人最會察言觀色,她看見他沒有先前那般兇狠了,便得寸進尺,爬到他的腿上,一手讨好地拽着他的手,吧啦吧啦直數落,成功樹立出自己純潔白蓮花的美好形象,而顧家大少就是那欺負良家小姑娘的混賬東西——

“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也不會……”小姑娘小小的一團,蜷在他的腿上,嘤嘤咛咛,拖着他的手哭得傷心。

她還挺入戲,也不能說完全是憑空捏造,事實上真相還真與她口中的所差無幾,所以她挺心安理得,半點沒覺得愧疚。

“活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提着刀子捅人!”大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背,見她哭得更兇了,小顧同志有點心軟,覺得他哥真特麽不是人,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都使得出!

說實話,能與這些個男人們周旋這麽久,小泥巴還真有點腦筋,她能分辨出人家細微的退步,看準時機,踩進一大步,就好比此刻,她見人家态度軟了,便再接再厲地哭哭啼啼,“是我自己活該,別個拿酒瓶子指着我的時候我不該反抗的,反正最多受點傷而已,又不會真要了命,總好過、好過……”哽咽得說不出話。

“總好過什麽?”辦公室門口冷飕飕的聲音傳來,刺骨的寒,陰沉沉一片。

哭得起勁的人兒她收不住,淚流滿面地向着小顧同志哭訴,“總好過被個壞蛋強了去……”

寂靜了,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她還在抽抽噎噎,淚蒙蒙的眼睛掃了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眼,見人家眼神始終定格在門口,她微側過身瞟一眼,這一眼,瞬間吓得她嚎啕大哭!

那個她口中的十惡不赦的“壞蛋”,那個兇狠“強了”她的壞蛋,此刻正黑沉着臉站定在她正對面!

作者有話要說:唔,手賤想3P,奈何醞釀了N久沒醞釀出來,明兒個繼續醞釀……

3938章

顧燼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尤泥這女人,泥鳅一樣,要逮住她不容易,可一旦掐住她的死穴了,管她怎麽扭,她也始終扭不出自己的五指山,就好比如今,他掐住了她提刀子捅人的死穴,她不管情願與否,都勢必要對自己服軟。

顯然顧家大少是沒見識過這女人的道行,他始終認為,自己比小顧同志手段更高明,懂得戳她軟肋,卻不想,如今被個軟趴趴的女人明晃晃扇了一巴掌。

被人當面打臉的感覺,不爽,很不爽,生疼。

人家前一刻還跟他床榻纏綿,哄得他心花怒放,爽快答應替她解決了這件事,結果一轉身,又跑到他弟弟懷中訴苦?

是該表揚她演技逼真,還是該臭罵她紅顏禍水?

說禍水都真是擡舉死這東西了。

“我強迫你了?”顧燼順手砰地一聲将門摔上,大步上前,盯着對面窩在他家弟弟腿上的女人,怒急反笑。

小泥巴吓得一縮,哭都不敢哭了,含着淚條件反射地搖頭,小可憐兮兮的。

“怕什麽?他敢咬死你?”抱着她的小顧同志看了她一眼,見她吓得厲害,笑她。

怕被咬死的女人縮得更厲害。

好嘛,小顧同志算是看明白了,這女人心虛。

敢情兒剛剛那一通,又是她在鬼扯?

顧燼可沒心情廢話,原本是因為解院長說事兒有點棘手,他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弟弟在其中搞鬼,于是便想着前來将事情給她解決了,想不到,她還比他更急,自己親自出馬來“解決”了?

他一把将那畏畏縮縮的女人從自家弟弟腿上提起來,小泥巴吓得猛後退,最後背抵着辦公桌了,退無可退。

顧燼這次真沒半分憐惜,上前逮住她就剝她衣服,面色沉得吓人,“我強迫你的?我是怎麽強迫你的?是這樣?還是這樣?”她身上還穿着醫院的病服,脫起來尤為方便,三兩下就被他撩開了,光溜溜壓在桌子上,像是待宰的小羔羊。

“我是強迫你提着刀子去捅人了,還是強迫你在我身下咿咿呀呀叫得歡了?”

“沒、沒有。”她雙手急急拽住男人還在扒她衣服的大手,一臉小狗腿的樣子。

見她又是這副沒骨氣的模樣,顧燼更加怒不可遏,就是這樣了,她要是真與你對着幹了,你還能收拾她到底,可偏偏她就是服軟最快,讓你有勁兒沒處使!

小泥巴被他緊緊壓在辦公桌上,半點動彈不得,衣服又被撕掉大半,沒衣服底氣自然就不足,再加上這東西原本又有點心虛,此刻是真給吓着了,求救地就去望着那方椅子上的顧宸,扁着嘴要哭得緊……

小顧同志見她可憐,心下微微不忍,況且,自己哥哥在自己辦公室欺負人家小姑娘算個什麽破事兒?不行!鐵定不行!

卻——

還不等小顧同志英雄救美,那女人下面一句話,直接将他那點自以為是敲擊得粉碎……

“哥哥!哥哥——”小泥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喊着就叫哥哥,活像她一喊,她家哥哥就能立刻從天而降一般。

欠收拾!

顧宸狠瞪她一眼,徹底袖手旁觀了。

寬大的辦公室內,亂成一團:那一身軍裝的,面色猙獰,毫不留情地扒人家衣服;那被扒衣服的,無計可施,哭得甚是可憐,口中“哥哥,哥哥”叫個不停;還有那淡定觀戰的,一臉恨恨的表情,活像下一刻就要參戰。

“你還敢不敢再厚臉皮一點?小泥巴,還敢不敢?”輕而易舉地鎮壓了她的反抗,顧燼一手胡亂抹了抹她臉上濕噠噠的淚水,重重咬了她嘴巴一口。

被緊緊壓着的人只會嗚嗚地哭,真沒法了。

小顧同志就一直在旁邊涼悠悠地看着,看着自家大哥不要臉地欺負那更不要臉的女人,邊看邊想着:唔,若是她肯向我來兩句軟話的話,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救她的。

沒等小顧同志有機會出手,顧燼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正怒火中燒的男人心頭煩躁,抽出一只手接起電話,下一刻,臉色卻是一下子變了。

小泥巴被吓得不輕,見顧燼現在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趕忙從辦公桌上挪出來,急急穿上衣服,若無其事地抹了抹臉上那點廉價的鱷魚淚,彎着腰就朝着門口挪去……

還沒等她走到門口,仿佛約定好了一般,那廂顧宸的手機也響了,她條件反射地就去摸自己的手機——果不其然,剛剛拿出來,她的鈴聲也響了。

是她小姨打來的。

尤曼講電話向來簡明扼要,三兩句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大意是這樣的:你家哥哥出事了,現在生死未蔔,我會想辦法弄清楚事情,你給老娘安分點,別瞎摻合找事。

小泥巴一瞬間腦袋就轟鳴了,還沒從尤曼那句“生死未蔔”中回過神來,手捏着挂斷的電話,像是被打昏了頭的小雛鳥。

的确是出事兒了。

傅雲原本是在朱日和軍事演練基地指導實彈演練,卻雙方交火時,意外發生爆炸,炸飛一大片,至今傷亡不明,顧燼是接到上頭命令前去處理此事的,顧宸則是接到通知帶領醫護人員前去急救。

顧燼剛挂掉電話,面無他色,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可一轉過身,看見那蒼白着臉不知所措的女人喏——

真是冤孽。

“哥哥……哥哥——”她咬着嘴巴忍着淚,這次是真沒哭,一手急急忙忙撥着傅雲的電話,那邊卻始終是關機。

“哭什麽,哪能那麽輕易有事?”那邊出去打電話通知醫護人員做好急救準備的顧宸一回來,就看見個小可憐的女人使勁打電話,皺了皺眉。

話是這麽說,可顧宸自己也知道情況到底有多嚴重,兩大軍區的模拟實兵演練,人數衆多,各種實彈爆炸,現在距離出事僅僅三個小時,就已經傷亡慘重,更別提那些還被埋在地下的。

雖然他打從第一次見到她家那位哥哥就心火直冒,可現在看見這女人急得不得了卻又要強裝沒事的模樣,顧宸莫名感覺滲得慌,心底一刺一刺的。

“乖乖留在這裏,唯家的人不敢拿你怎麽樣的。”他向着那魂不守舍地女人道了句,語氣還算溫和,卻沒得到半分回應。

“我要哥哥。”小姑娘一手還捏着手機,水汪汪的眼睛執拗地望着他。

“胡鬧!”一旁的顧燼開口斥了句,知道現在基地那邊肯定是一片混亂,帶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前去像什麽話。

“我要去找我哥哥!”她還惱了,不怕你吼,聲音拔得高,眼睛紅紅地瞪着顧燼。

顧燼不想理她,剛剛只覺這女人沒骨氣不敢反抗的模樣欠收拾,現在她有脾氣了,敢沖着自己吼了,他卻又心中不快了。

是,你要找你哥哥,老子就活該要護送你前去?傅雲是你哥可不是我的!

上一刻還各有心思的兄弟兩人此刻奇妙的同了心:不能讓這女人壞事。

眼看着兩人沒有要帶上她的意思,小泥巴紅着眼收起手機,心中想着趕快見到她家哥哥,可這兩個壞蛋又不帶她去訓練基地,當下憤憤地跑出了辦公室,餘下兩人幹瞪眼。

顧家兄弟兩人均是料定了她翻不出什麽大浪,趕着前去處理事情要緊,也沒多心思管她,各自安排人前往基地去了。

到底還是對那團小爛泥巴不夠了解,包括尤曼也是,傅雲之于尤泥,早已經是至親的親人,她怎麽可能明知自家哥哥生死未蔔,還能心安理得待着?其實從這東西平日裏的表現也很容易看出:她第一離不得她小姨,第二離不得她哥哥。

你別的人對她好了,她轉過身就忘,哪裏記得你一點半點?可你要是對她狠了,她也能始終記恨着你,譬如唐家四渣;只有她家哥哥不一樣,傅雲生她的氣吼她,她能厚着臉皮巴巴地湊上前去;傅雲對她好得不得了時,她歡歡喜喜笑得甜美。

現在她家哥哥出事了——

找她的救命菩薩!

小泥巴手指熟練地按下號碼,不負她所望,電話那頭很快就被接通了,這女人激動得喏,臉通紅,鼻子一酸,捏着手機跑到走廊上,“哇!”的一聲就哭出聲來,抽抽噎噎,“小合……小合……哥哥——哥哥——”

說又說不清楚,惹得經過的人頻頻側目:啧啧,又一個懷了孕孩子沒人認領的,可憐哪。

難得小合有耐心,細細聽她講完了事情,又在電話裏頭交代了幾句,然後就見她急忙拿着電話跑醫院外面去了,等着救命菩薩來接。

此一前去,據後來當事人回憶說,具有歷史性的意義:小泥巴亂踩破船,各路通吃,這些個彼此不知道對方存在的各路人馬們,終于是實打實地撞上了!

4039章

北京軍區朱日和戰術合同訓練基地,是我軍最大的訓練基地。基地可展開模拟的實兵演習,并為陸軍裝備的各種武器進行實彈、實爆作業和航空兵實施對地部隊攻擊演練提供保障,其先進的設施和設備堪稱全軍一流。

也難怪小泥巴最近什麽腌臜破事兒都扯到了身上,要是傅雲在,她斷不敢搞出提刀子捅人的事情來,可偏偏就是傅家哥哥在訓練基地忙着準備軍區實戰演練,沒空看着她,現在,她自己捅出了大簍子,她家哥哥又出事了。

這女人吓死了。

小合的确是有些門道,開車載着她,穿過重重關卡,毫無阻攔地進入了軍事基地,他讓她在原地等着,他先将車開去停了,小泥巴也乖乖應着,站在原地等他,她看着基地內,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們來來往往,還有那些或傷或亡的士兵們,心驚膽顫。

"哥哥……"環視了一周,都沒看見她家哥哥的身影。

"這邊有一個!這邊還有一個!"那方被炸毀的營地上,搜救的人員呼喊,好幾名醫護人員連忙上前。

小泥巴心一緊,怕是她家哥哥,趕緊也跟着三四個身穿白大褂的人一起跑過去,急急地就想去看那被埋在下面的人。

"站開點!站開點!"搜救人員掀開她,她又不死心地湊上前去,伸長脖子望。

"哪兒來的小姑娘?別擋着救人--"一個醫生模樣的男人見她着急,想拉着她走開一點,卻怎麽也拉不動。

"我、我是來救援的護士!"被扯得煩了,這女人又急又惱,紅着臉大聲朝着醫生道。

"護士!護士過來一下!"人挖出來了,有人在喊。

條件反射地,她趕忙迎上前去。

"止血會嗎?先止血,穩住脈搏!"挖出來的人渾身血肉模糊,顯然是遭受了近距離的轟炸。

"哦!"小泥巴應聲,連忙拿繃帶準備液瓶,一系列的急救工作幹淨利落。

然後又是一個接一個的人被挖出來。

在尤泥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傅雲常常抱着她哄,說,我們家小泥巴聰明得很,學什麽都快。每當他這麽說,這東西就總是蜷在他腿上細細地笑,像是偷吃的小老鼠。

真不是故意奉承她,這女人別的不行,可本職工作還是能做的很好,她能進北軍總,還真不是走的後門,尤曼再怎麽嚣張,也不至于讓這東西去禍害人命。

她很能投入,就連原先那罵她的醫生都沒想到,這看似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能夠不怯場,處理傷口手法熟練,沒半句抱怨,心中疑慮放下了,醫生也就放心使喚她了。

将近傍晚的時候,搜救最佳時段已經過了,等到正在巡視的傅雲過來這邊時,看見的,就是自家小壞東西一副正兒八經的工作模樣……

她來時太匆忙,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穿着的還是寬大的病服,現在病服上沾染着泥巴,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哥哥!"剛剛幫助送了一個病人上救護車的小泥巴,一擡頭就看見她家哥哥正從救護車對面過來,大呼出聲,急忙朝着傅雲跑過去。

"誰讓你來這裏的?"懷中突然撲進軟軟的一團,正好撞到他身上還在溢血的傷口上,傅雲抱着她向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腳。

看得跟在傅雲身側的兩位副參謀驚出一身冷汗。

"哥哥……小姨、小姨說得……"小姑娘眼紅紅的,抱着她家哥哥不松手,鼻翼間隐隐嗅到濃厚的血腥味,她終于發現不對勁了。

"哥哥!你受傷了!"小泥巴一聲驚呼,連忙将那方的"同事"招呼過來了。

的确是受了傷,而且還傷勢頗重,傅家哥哥肩胛處,被插-進一根長長的樹枝,完全的對穿而過,此刻雖然取出了樹枝,可還沒來得及處理傷口,血流不止。

看着自家哥哥肩膀上深深的血洞,起初還能咬牙忍住不哭的女人終于爆發了,逮着她家哥哥的軍裝袖口,張嘴就哭個不停,活像是哭喪的。

"哭什麽,別吵着救人。"傅雲輕吼她一聲,她又稍微消停點兒,可還是抽抽搭搭。

小顧同志自從來到基地就忙得跟陀螺似的,現在救援工作開始收尾了,他便帶着人過來看看還有沒有傷員,剛一過來這邊,又見到個哭哭啼啼地女人連連朝着他揮手,"這邊!這邊!"

顧宸微愣,顯然是沒想到這東西真不死心,還敢跟着他們來了這兒。

"我哥哥也受傷了,嚴重得很,先救我哥哥,先救我哥哥!"她急得不得了的樣兒,生怕将她家哥哥給落下了,連忙招呼着醫護人員們過來,使喚得人家跟什麽似的。

最後還是拗不過她,将後續事情交給下面人之後,傅雲被一衆醫護人員們送去"養傷"了。

基地的集訓大樓內,不算寬敞的臨時醫護室,病床上,男人身上的軍裝被褪下,肩膀下方血淋淋的傷口被包紮好,守在他床沿的小姑娘臉上不知糊了些什麽東西,黑乎乎的,眼巴巴望着他。

當顧家兄弟兩人進來時,看見的就是病床上下,人家兄妹兩人"相見歡"的和諧場景。

小姑娘很懂事,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寬大病服,忙前忙後,端茶遞水險些将她家哥哥給燙傷,削個蘋果出來跟狗啃的一樣,病床上的傅雲實在是受不了她在眼前晃來晃去,拍了拍床上的位置,她趕忙歡歡喜喜地爬上床去,小惹人愛的樣子。

顧燼有點看不過,是真看不過去,這東西他清楚得很,哪兒是個半點會伺候人的,可她偏就對着她家哥哥殷勤得很;

傅雲問她最近都幹了些什麽事兒,她一愣,糾結小半晌,還是半點不隐瞞地說了,真的是一股腦兒地說了,說小合怎麽樣帶她出了使館,他們在路上遇見了唐荞,然後又去打牌,遇見了鬧事的……連同她拿刀子捅人那一遭都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她還不忘告狀,為自己辯解,"是那個男孩子先欺負我的,他還拿酒瓶子戳我--"一手摸摸自己仍帶着些許劃痕的脖子,示意她家哥哥看。

"嗯。"聽完她的話,傅雲揉揉她的腦袋,又湊近她耳邊說了什麽,然後就見個高興死的小爛泥巴咬着嘴細細地笑。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房門口的兩人被無視得徹底。

顧燼還算是沉得住氣,面無異色,不過眼神暗得吓人;小顧同志心裏早将那床上笑得甜美的女人反複罵了個遍;

膈應死了!膈應死了!

她什麽都說,她什麽狗屁砸吧事兒都跟她家哥哥說!半點不隐瞞!哪像在他面前那樣滿嘴胡言亂語鬼扯一通!

"顧副院長?"前來給病人換藥的小護士看見堵在門口黑沉着臉的上司,怯怯叫了聲。

病床上的兩人齊齊朝着門口看過來。

好嘛,快被膈應死的兄弟兩人總算是得到了小泥巴一個正眼。

看看那女人喏,看見他們倆,她首先條件反射地就是一縮,然後複又想到自家哥哥在,她連忙又長了點狗膽兒,瞪了對面兩人一眼,側身朝着她家哥哥道,"就是他們,他們不讓我來找你--"

沒良心的東西,她最會往人心窩子捅刀,且一捅一個準兒!

老子們為了你的安全着想還錯了?

恨得咬牙切齒的兩人直想将她捆起來收拾,可又自認不能在別的男人面前失了風範,一時還真是拿她沒法兒。

可你沒動作,不代表人家也沒動作,見她面色憤憤,傅家哥哥很是坦然,揉了揉她的花臉,好心替兩人解釋了,教訓她,"不讓你來是為了你好,別個與你非親非故又無冤無仇的,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小泥巴又憤憤地瞪了那廂兩人一眼,怕自家哥哥罵,怏怏地垂下頭不吭聲。

好嘛,腦洞過大的女人她神經粗,自然聽不出自家哥哥話中的"深意",那廂兩人确實聽得分明:非!親!非!故!

就特麽這銷魂的四個字。

顧宸臉色難看,大步上前,逮着那病床上焉答答的女人就往床下拖,"讓開、讓開、擠着病人休息了--"小泥巴又想挨着她哥哥,又怕真打擾到他,猶猶豫豫地被拽着,搞笑得很。

"扯到她的手了--"病床上傅雲不悅地皺了皺眉,出聲。

"哪兒那麽嬌弱?在床上的時候姿勢可比這高難度多了,也不見手折了?"顧燼擇了張椅子坐下,就看着自家弟弟使勁兒扯着人家小姑娘,涼悠悠開口。

傅雲臉沉了。

"你扯到我的手了!"小泥巴眼見她家哥哥瞬間變了臉色,還沒從顧燼的話中回過味來,急急從小顧同志的手中掙脫,死皮賴臉地蹭在床邊,又不敢上去,卻也不走開。

顧宸見她這樣就煩,伸手掀她,"讓開點,我要給你哥哥換藥。"一邊接過護士遞過來的托盤。

"我會弄、我自己會弄。"她還嫌人家礙着她了,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從他手中搶過托盤,規規矩矩地給她哥哥換藥。

一室的氣氛些許詭異:那端坐在椅子上的,面色難看;那站在病床前的,氣急敗壞;那躺在病床上的,神色莫測;

只有那正在仔細給她家哥哥纏紗布的女人,她一本正經,做得那叫一個認真!

4140章

一室的安靜,正在替自家哥哥認真包紮傷口的女人動作熟練,最後剪紗布的時候她動作陡然一頓,驚呼出聲,"糟了!小合!"

她把小合給忘記了。

病房內四人間詭異的沉寂終于被打破,一聽她提到葉合,顧燼最先斂眉,"是他帶你來的?"難怪這女人能順暢進入基地。

傅雲是知道小合的,不過沒怎麽當回事:玩伴而已,小泥巴總要有同齡的朋友,老是跟唐家那幾個混在一起也不像話;不過從她的口中,他又隐隐覺得不對勁,直覺葉合也比唐家那幾只好不到哪裏去,否則也不會他家小壞東西才跟他出去一次,都敢幹出提刀子捅人的事情來了。

咳,傅家哥哥很是淡定與理性,因為這一切的淡定與理性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他還不知道這兩"玩伴"已經玩到床上去了。

不過退一萬步說,其實傅家哥哥知道小泥巴那愛吃男人的可笑"病症",但他并沒将那當成是"病",只當她是玩性重而已,有種"我家孩子最好,你們誰也別想沾染上"的詭異偏執感。

是的了,就是這種偏執感:我家小壞東西看上你們誰了,玩過了,盡興了,也就沒你們什麽事兒了,該挪哪邊兒去就挪哪邊兒去,別揪住不放;她不想玩兒了,你們誰也別想再纏上來。

對付顧家兄弟,傅雲可不就是這樣個态度。

所以說傅家哥哥能吃死了小泥巴也不是沒有道理,兩人的腦回路都奇葩到詭異,你外人還真不能理解。

"小合是誰?"傅雲看着身邊着急得不得了的女人,故意問她。

"哥哥認得的,那天在使館你們還見過面,小合可好咧,就是他帶我來的,他還開車把荞荞撞飛了咧……"不會看人眼色的東西,人家随便問她一句,她就吧啦吧啦說個不停,直把個小合說得跟神仙似的,只應天上有,世間凡人哪個比得上?

啊呸!

那方顧家大少直想噴她一臉鹽汽水,面色隐隐繃不住,不懂這女人腦袋是個什麽奇怪構造,捏着個糟粕東西當寶貝;不過看着病床上傅雲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他又突然覺得值了:是啊,他做什麽要跟傅雲計較,你再怎麽嚣張,也不過是"哥哥",哪裏比得上這東西心中的"天仙"。

"天仙"真像是有感應一般,有人一"召喚"了,病房門就突然被人粗暴的推開了,進來的人,一身随性的純白色休閑裝,一手插兜裏,不是葉合是誰?

再裝逼也是個內裏龌龊糟粕貨。

顧燼掃了一身白的小合一眼,看見趴在病床上的女人歡天喜地的"迎神仙"去了,有點火。

小顧同志倒是沒反應,主要是從前與傅雲有"積怨",此刻重心都在傅家哥哥身上了,反而覺得小合沒什麽殺傷力。

"小合,我哥哥受傷了,我要照顧我哥哥、沒來得及等你……"看看這女人喏,她趕忙去将門口的人牽進來坐着,人家還沒開口吶,她就一個勁兒地不停解釋,活像怕被人怪罪死的。

小合當然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也打從第一眼起就知道這東西跟她家哥哥不單純,可這麽明明白白被人給"用完就丢"……還真是第一次,破天荒的第一次!

氣,怎麽不氣,胸口大把大把的火窩着哩:老子辛辛苦苦為你籌謀,想辦法出來給你搞門路,順你心帶你來見你的哥哥了,結果話都還沒跟你說得上一句,你人一轉眼消失不見了?

是以為她消失不見了。否則小合做什麽現在才出現?人家以為她出了事,在基地那邊找了她好幾小時了!

就他媽真是活菩薩也做不到這份兒上了。

好了,現在一見面,這東西三句話不離她哥哥,她還"照顧"她哥哥咧,照顧個屁!小合才清楚她的德行,她那點兒本事,自己都扯弄不清,還照顧人?簡直是氣死個人!

"小合?"小泥巴一個人緊張地解釋了半天,卻見人家半點反應都沒有,面無表情,臉色難看得緊。

要說小合也不是個段數低的,剛剛那一茬兒的确是被這沒心沒肺的東西給氣着了,現在緩緩神,看見病房內全都盯着他們倆的三人,也就立即察覺到了詭異。

"嗯。"他低低地應了聲,像是念咒一樣,一下子就将那還待大說一通的女人給堵得沒音兒了。

小合認識小泥巴最晚,可他最知道怎麽戳她軟肋:你越是逮着她的弱點揉捏她吧,她還越是被你搞的又煩又怕,最後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顧家大少可不就是用了這種吃力不讨好的辦法;可你要是順着她的思路來,她還真是蠻上道又乖巧。

就好比現在……

他應了她一聲,小泥巴心立刻一緊,眼巴巴望着他,活像是等待大BOOS發布任務的小狗腿。

"你哥哥沒事了吧?"小合看了床上的傅雲一眼,漂亮的眼眸中盡是真心實意,像個真關心人的。

嗯,很好,懂得"敬上",此一舉已經是甩顧家兩只好幾條街了。

果然,一聽他提到她家哥哥,小泥巴又來話了,她幽幽地看了病床上裹着紗布的傅雲一眼,小臉揪成一團,活像是個操碎了心的,答道,"嗯嗯,現在沒什麽事了,起初可險得很,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搞得傅雲自己都差點以為自己是重傷難愈。

"沒事就好,那我也安心了……"小合眸子垂了下去,聲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語。

這話怎麽聽着那麽不對勁呢?人家哥哥有沒有事情,你安個屁的心?搞得跟什麽似的,古代兒媳婦孝敬公婆啊?

小顧同志緊盯着對面垂下眸貌似情緒低落的少年,暴躁得想罵娘。

顧燼蹙了蹙眉,直覺小合又要鬧什麽幺蛾子,果不其然,你人都還沒從他莫名其妙的話中反應過來吶,他立刻甩軟刀子了--

"你好好照顧你哥哥,我要走了。"他突然擡頭,眼神直直看着他身側的女人,出聲,緊接着站起身就作勢要走。

啧,他話一出口,顧燼就諷刺地勾了唇:小合,咱都是成年人了,能別玩兒這種欲走還留的小屁孩兒游戲了麽?要不要臉?

再說你以為這女人是個念舊情會出口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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