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間,楊舟輕終于見到了傳說中他的這些活着的朋友。

他雖是神格,可到底年歲尚輕,一時間一點也看不出這些朋友的真身。

“在下黃天朗,見過二位上神。”說話的老者長着山羊胡,說話斯斯文文,一看就飽讀詩書。

“在下柳夢梅,率陶、李、黎、楊各位兄弟見過上神。”又是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男子,身後跟着的也都是眉清目秀的少年。

那柳夢梅和黃天朗對視一眼,齊齊對張嘉聞拱手道:“闊別多年,幸不辱命!”

說罷,黃天朗拐杖往地上一擊打,竟然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通道,“二位請。”

張嘉聞率先移步,回頭看發愣的楊舟輕,“你愣着做什麽?”

楊舟輕傻傻地跟着下去,又是一呆,他本來以為下面可能是個像上次那惡蛟一般的洞穴,想不到卻別有乾坤,裏面點着燭火,也有不少螢火蟲在飛來飛去,硬是把洞穴搞得無比明亮。

最讓人嘆為觀止的,是正中擺着不少書架書櫃,裏面滿滿當當全都是盒子,盒子大小正好夠放數本書。

“這是?”楊舟輕其實對面前這些人的底細已有了猜測,但事到臨頭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黃天朗坦蕩道:“不瞞上神,小仙跟腳原是只附近的黃鼠狼,僥幸成了妖,張天師點化小仙,又教會小仙道術仙法,讓小仙在此等候差遣。小仙從南明時開始等,想不到最後張天師卻唯有一個條件,就是将文溯閣內的藏書謄抄一遍,以備不時之需。”

柳夢梅亦笑道:“我是閣內的柳樹成精,其他的遭際與黃兄相類,想想看,我們幾個小兄弟也整整在此抄了一百年的書了。”

“諸位辛苦,”張嘉聞點頭贊許,從袖中取出一個葫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兄弟們拿去分了吧。”

幾人千恩萬謝地收下,黃天朗代表他們客氣道:“上神吩咐什麽都是應該的,我們哪裏敢貪功?”

“應得的,收下吧。”張嘉聞随手從櫃子上取下一函,翻開看了看,點頭,“幾可亂真。”

楊舟輕恍然大悟,“你們想拿這個去替換真本?可若是一模一樣,最後還不是落到日本人手上了?”

黃天朗與那柳夢梅對視一笑,“這套書的墨用了特殊的質地,我們替換前再做些手腳,就算他們拿到了,一旦見光,只能保存十年。”

“那若是他們也謄抄?”楊舟輕擔憂道。

張嘉聞笑笑,“這東西的價值不完全在文本,更在于其歷史底蘊。裏面的書冊,很多也都是市面上易得的,這些給他們得到也無關痛癢,而有些珍稀孤本……”

“我們抄的時候,除去前幾頁、後幾頁比較顯眼的地方,中間也故意颠三倒四,掐頭去尾,就算他們想的起來臨時謄抄這些孤本,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以日本當前的布局,東北三省會是他們長期經營的殖民地,世界局勢動蕩,與其運回日本,不如繼續存放在這裏。”

張嘉聞點頭,“下面要做的事關重大,長則三日,短則兩日,日本人恐怕就會過來。你們要抓緊時間替換好,然後守在這裏,等待黎明到來的那日。”

“要多久呢?”有個小桃樹精好奇問,“不會又要百年之久吧?”

“說什麽呢,人類的壽命哪裏有那麽多年,我覺得兩三年足夠了。”梨樹精信心滿滿。

“不會又像宋明那般吧?”黃天朗到底歲數大些,很有些憂心忡忡,“這倭寇還不如蒙古人、滿洲人,從前明時,我就覺得這些人狼子心性,雖無北狄之荒蠻殘暴,卻有島國之偏狹奸猾,恐怕更不好對付。”

“盡人事,聽天命,畢竟我們也只能順天而為,不能做太多。”張嘉聞緩緩道,“崇祯年間,我曾經企圖托夢阻止一些事,結果卻有結界将我困住,整整三十年才放我出來,那時早已經是康熙年間了。”

上次問歲數,莫名其妙被他繞了過去,如今才從他只言片語中探得一點消息,楊舟輕心道雖肯定不如自己年紀,但對人類修士而言,也是個不老不死的老妖怪了。

“總會好的,先前幾千年多少次危機都過來了,我看你們華夏人沒那麽容易亡國滅種。”楊舟輕寬慰他。

“托你吉言。”張嘉聞笑笑,心下稍安。

正事談完,柳夢梅躊躇道:“雖有些不合時宜,但有一件事想請上神相助。”

“但說無妨。”張嘉聞見他恭謹明禮,加上其百年之功,也樂得助他。

柳夢梅緩緩道:“我并非天生地長,而是有人将我栽下,後來我還是棵幼苗時,又屢次多加照拂,于是我便欠他一個因果。”

确是如此,但凡是修道之人,不管是否修得仙果、位列仙班,都可以感受到自己欠旁人的因果,那就要早日還盡,否則就會一直掣肘。柳夢梅這種情況更為難辦,畢竟對樹靈而言,播種栽種均有如父母之恩,天高海深很難還盡。

“我成精後,便尋找到他的轉世,數次救他于危難之際,直到他那一世兒女滿堂、富貴榮華地走完,”柳夢梅苦笑,“可待他與世長辭,我驚訝地發覺竟然那因果還未還完。”

連楊舟輕都開始驚訝了,“就算骨肉之情,往往一世也便結了,你這為何如此特殊?”

柳夢梅自己也苦笑道:“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了,哪怕是張天師的因果,這百年我也還清,想不到這因果竟如此之重,我報了整整他六世的恩,才幾乎還完。”

“所以這就是那人的第七世出了岔子?”楊舟輕聽得津津有味。

柳夢梅嘆了聲,“說起來也有些關系,他這一世出身殷實之家,本人也博古通今,更為關鍵的是,他父母樂善好施,家裏時常施粥,并且資助一些貧困學子讀書。”

“我記得你曾經讓我教給你相面術。”張嘉聞打斷他,“可是看出什麽來了?”

“做的善事越多,他的罪孽便越來越重。”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文溯閣的書本确實曾經落到日本人手上過 直到抗戰結束才重回我手

這邊純粹是胡說八道 這卷走感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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