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圈養（5）
第18章圈養（5）
聞沐陽，三十歲無業青年，日常混跡在老街網吧，靠勒索小學生茍活。
他自認沒做特別傷天害理的事，甚至那天想轉行到碰瓷行業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了體制內人員，一顆碰瓷業的新星瞬間隕落。
可怎麽會這樣呢？
怎麽會一開廁所門就進了異世界呢？
這個世界的土是那麽的松、人是那麽的傻、豬是那麽的大……
這一定是夢。
他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巨大的狗侍衛，卻被困在了這個一丁點兒光亮都沒有的隔間裏。
黑暗中，他感知不到時間流逝、甚至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
聞沐陽終于感受到了恐懼。
‘可能真的會死在這兒吧。’他想。
‘其實被一幫豬狗養着還挺惬意的，我為什麽要跑呢？’他又想。
‘也許這就是做人渣的報應吧。’他總結。
就在聞沐陽自怨自艾的時候，一道光閃過，再是兩個人影從光影裏進來，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唯一的門又被關上了。
黑暗總是會幫人類的思維添加一些恐怖的調味料。
進來的，真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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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不該躲，更不知道該往哪躲。
那兩人好像想找燈的開關，但聽起來他們探索的方向有點不對。
“這是什麽？”，“是我的腹肌。”
“你腰上這道線怎麽練的？”，“天生的。”
再然後，聞沐陽就感覺到肚子上一癢。
“你……最近沒有鍛煉嗎？”
聞沐陽再也茍不住了：“這是我的肚子。”
“日！”
“草！”
一陣忙亂的蹬地聲後，在距離聞沐陽三米開外的一處，迸起了幾顆火星子，火星子很快彙聚成火束，火光印出了兩張慘白的臉。
一張比一張俊。
一個用厭棄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一個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
魏頃一手舉着火把，另一手瘋狂甩着：“咦（第二聲）——咦（第一聲）——咦（輕聲）！”火把是進門的時候，那群貓給的大火柴，早上他就藏在了褲腿裏。
隔間的大小、內容都未知，魏頃本不打算冒着氧氣耗盡的風險點火的，可一想到自己捏了一把陌生油膩男子的肚腩之後，他渾身的毛都炸了，恨不能淬火消毒。
聞沐陽認出來了，這不是那天碰瓷碰到的帥哥嗎！
“大哥！可算遇到熟人了！你是來救我的嗎！”聞沐陽趕緊上前認親，被唐柯心一臂擋在一米開外。
唐柯心：“你們認識？”
“不認識。”魏頃頭也不擡。
“是我啊！那天你還給我微信了！”聞沐陽慌忙解釋，他眼珠子轉了轉又道：“秦诜，秦诜你知道的對吧！那小子昨天跟我聊天也提到過你，你叫魏頃，對吧！”
魏頃：“你見過秦诜？他還在特護房嗎？”
唐柯心：“你還加他微信了？”
魏頃仔細看了一眼聞沐陽，牛仔褲格子衫，眼下兩厘米厚的黑眼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他道：“既然加了微信，我左手的清洗費麻煩付一下。”
聞沐陽看着魏頃這顆碰瓷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被偷師了，甚至有拜他為師的沖動。
“魏頃，你看這個房間……”唐柯心終于把心思放在了門裏。
即使有了火把，入目的依舊是整片整片的黑色，就像是有人拿一張巨大的黑布将他們給裹了起來。
聞沐陽：“我在這兒呆了少說也有一天了，前前後後都走過幾遍，應該也就只有半個籃球場大小。”
魏頃看了一眼聞沐陽，沒想到這個碰瓷娃還有點作用。
“這裏。”唐柯心站在一顆突兀的圖案旁邊指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做的臨時标記，這是門的位置。”
魏頃湊進一看，是一張哈士奇的貼紙……他的臉擰巴成一團。
雖然很佩服修羅首領的危機意識，可哈士奇貼紙到底是為什麽？
唐柯心退後蓄力，沖貼紙猛地踹一腳，這一腳的力道足以踹飛一個石墩，可黑色的牆面紋絲不動，反倒是人被反作用力逼得往後倒，直撞在了魏頃懷裏才停下來。
他不死心，拿出安裝了消聲器的銀槍，對着貼紙的位置開了兩槍，貼紙焦成了黑炭，門，沒有開。
“對天開槍。”魏頃道。
幾道綠色的光滑過頭頂，撞擊在了離地三米處的黑色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個房間，比預想的低很多。
聞沐陽漸漸開始崩潰：“怎麽辦啊！我們呆在這兒不被憋死，早晚也會被餓死的！”
“想哭喪等上了奈何橋再哭。”魏頃冷冷地撇下一句話，徑直向前走去。
聞沐陽不敢吱聲了，因為他發現了第三種可能——被眼前這兩個人殺死。
由于無法判斷牆面的位置，魏頃向前揮着火把，走得很謹慎，終于火把碰到了漆黑的邊界，他将火把遞給跟着自己的唐柯心，湊近了那塊黑色仔細辨別。
“早上我看到園區外側的隔離牆也是黑色的。”魏頃道。
“你是說這牆面有可能是單側可視玻璃？”唐柯心敲了敲牆面，回饋回來清脆的“叩叩”聲，确實和園區的邊界牆很像。
聽到兩人的談話，聞沐陽吓出一身冷汗，他忍不住腦補隔間外的世界——有無數個巨大的動物人正看着水晶球裏的他們，滴着口水的口器大咧着，彼此談論着該選哪只人類做晚餐。
很快他又否了自己的想法——不會的，那群豬啊狗的都這麽和藹，哪會這麽血腥。
基于魏頃的猜想，唐柯心拿出指南針：“園區裏東是生，南是障，頂和牆都打不穿，我們要不再試試地下？”
“對啊，這裏的地板說不定也很好挖呢？”聞沐陽的思路突然順暢了，“說不定養我們對他們來說就是養地鼠，就是來欣賞我們挖地洞的。”
“理糙話不糙。”魏頃道。
唐柯心很快走到東側，戴上手套，拿着銀槍着手開始刨地。魏頃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蹲在邊上幫忙照明。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小話忍不住就瀉了出來。
唐柯心：“別随便給人微信。”
魏頃：“以後也見不到了給了又怎樣。”
唐柯心：“給了就見得到了啊。”
聞沐陽見對面的兩人明顯不想帶自己玩，假咳了一聲道：“我可是知道秦诜位置的人，你們可不能丢下我啊。”
唐柯心：“這個人話太多要不先殺了吧。”
魏頃：“也好，反正秦诜那樣子也活不久，殺個朋友先給送下去，免得奈何橋上一個人寂寞。”
兩個天使臉蛋有商有量地合計着要送人上天堂。
“你，你們別過來啊！”聞沐陽分不清兩人是不是在開玩笑，心中發毛，可他能跑去哪？他有一把小鏟子，是進門的時候得到的道具，挖起土來得心應手。
人哆哆嗦嗦地退到牆邊，原地開始挖牆角。
沒想到的是，漆黑的地面竟然一挖就通，聞沐陽的眼睛漸漸發光，開始像一個刨冰機一般瘋狂扒土。
魏頃和唐柯心試了幾個點都沒有半點進展，聽到身後的動靜，兩人放下手裏的活回過頭圍觀，就看到聞沐陽真的像一只倉鼠鑽木屑一般鑽入了地板下，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顆圓圓的洞。
魏頃：“……”
啧，吓唬過頭了，瘋一個。
唐柯心看了眼手裏的指南針：“他挖通的是南邊。”
話音未落，深穴裏傳來一聲尖叫。
“啊——”
通道是漆黑的，聞沐陽只挖了三米深，鏟子就戳了個空，他整個人往前一送，順着光潔的通道就滾了下去。
他的尖叫聲被隐沒在了風聲裏。
劇烈的疼痛從臀部傳來，聞沐陽踉跄起身，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腳底一軟，跌坐回了水泥地面。
這裏就像是只有一種魚類的水底世界，入目是一片深藍，巨大的壓迫感鋪面而來。擡眼，無數條巨魚從頭頂悠哉地游過，這些魚小的有一米長，大得甚至能達到兩米。蛙嘴青眼，滲人無比。
好在這裏不止他一個人，籃球場大的場地邊上，西一撮東一片地坐滿了人，聞沐陽顫巍巍爬起身來，向人群走去。
初生牛犢不怕虎。在此之前，聞沐陽接觸的都是類似秦诜般和藹的人類和那群不會說話的NPC。
“請問，你們是人類嗎？會說話嗎？”他拍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人的肩膀。
那人轉過頭來，猩紅一笑：“只要活到最後，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東西！”
“哈？”聞沐陽一頭霧水。
突然響起了警報，紅色的光束透過巨魚射向地面，光線随着巨魚的游動變得閃爍不定，下一秒，側邊的小門開了，一鏟鏟的包裝食物從門裏送入場地。
眼前的人們就像是突然打了雞血似的，一湧而起去搶食物，沖在前頭的人很快被後方的人抓住腳跟拽倒在地，叫罵聲此起彼伏。
聞沐陽被震在原地，沒來得及躲閃，就被身後的人撞倒了，再想爬起來已成幻影，他不得不在人腿間艱難躲避。
魏頃和唐柯心是在警報響起的同一時刻落的地。
兩人拍拍手上的土，像是局外人一般觀察着這場鬧劇。
唐柯心：“密閉的空間、有限的食物、一群困獸。這場游戲好像脫離了主神營造的治愈氛圍。”
魏頃蹙眉，手半握着掩在鼻前，只簡短地說了兩個字：“煉蠱。”
眼前的場景魏頃十分熟悉，這不就是鬼怪升級的縮影嗎？
“謎題裏的小王，不會喜歡看鬥□□？”唐柯心嗤笑，他脫下外套披在魏頃身上，将指南針塞魏頃手裏，囑咐道：“那傻子知道秦诜位置，還不能死，你在這裏等我。”他甚至開始給魏頃扣扣子。
他們都太過專注，導致根本沒有注意到角落坐着的一個怪人。
怪人一頭抹布般的長發遮擋着臉，即使瘦骨嶙峋，依舊沒人敢上前去搶奪他手裏的食物。
怪人正看着他們，似猛獸看着獵物。
滾燙的指尖時不時透過布料碰到肌膚，魏頃：“……我不懂。”
唐柯心：“不懂什麽？”
魏頃：“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一個鬼魅、一個獵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百毒不侵，還玩什麽美男計、演什麽保護小可憐？
“我在做什麽你感覺不到嗎？”唐柯心扣扣子的速度慢了下來。
魏頃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
“你們鬼類談戀愛都是怎麽追鬼的？”唐柯心笑。
“以前胡煙看上誰，就打暈了帶回家。”魏頃十分認真地答題，後問：“你們獵人呢？”
唐柯心：“差不多吧，不過會文明一點兒。”
魏頃：“怎麽個文明法？”
唐柯心：“大概就是誘拐回家共赴生命大和諧叭~”
角落裏，拖布腦袋的怪人看着對面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兩個異類，嘴裏的面包發跟着發酵出了黏糊糊的味道，他白眼翻到一半，嘴裏咀嚼的動作停了……
今天的紅光束，好像夾雜了幾道不一樣的眼色。
終于等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和諧？”
“以後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