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圈養（6）
第19章圈養（6）
水底角鬥場的警報還在繼續，斑斑血跡在水泥地上綻放，向上看，順着光束透過水層、越過湧動着的巨魚，沖破水面，入耳的是無數生物的歡呼和口哨聲。
“歡迎大家來到巨魔樂園的畢業時間～”主持人JK，五彩的鹦鹉腦袋下別着銀波點粉底色的小領結，領結上別着鑲滿鑽的話筒，他盤旋在空中興奮地向上千位遠道而來的觀衆打着招呼：“今天的主人公是我們的人氣topone樂樂崽崽！”
“wow！！”
“樂樂！”
“樂樂！”
“樂樂！”
盛典永遠是熱烈、瘋狂且掌聲雷動的。
可作為吉祥物前來調動氣氛的“崽”們卻笑不出來。
巨型水族箱的開口有半個操場的大，高度約十米，就像是一根巨型水晶棍直插.入地面一般，喪鬼無法看清水箱與地面銜接的位置。
圓柱形的水箱裏，無數大頭魚重疊交錯，它們游得很快，似乎也在慶祝着盛典的開辦。
表演臺在前方，吉祥物們所在的透明展示臺分八個方位環繞水族箱一周，他們被淩空架在了觀衆的頭頂。
喪鬼和許竹萱被丢進了同一個距離表演臺最近的展示臺。他看着腳底下的無數個豬馬牛羊的大腦袋，覺得自己活像個香噴噴的魚餌。
喪鬼仔細看臺上站着的一個“人”，晚禮服小氈帽，是一個小正太，想必他就是今天的主角－－樂樂。
許竹萱：“他是NPC，昨天和我們一同選上人氣TOP三，因為他擠掉了一個玩家的名額，導致我們少問了一個問題。”
喪鬼看着水裏一條條長着人臉的灰色大胖魚，胃裏抑制不住地翻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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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吐。
而那個樂樂卻站在無數人頭魚前方，笑得像朵花。
這麽詭異的畫面，不出點意外都對不起這燃燒的經費。
JK：“又到了我們的老節目了，極限逃生！大家期待嗎！”
此起彼伏的吶喊聲又開始了。
場子帶熱了，JK落在了表演臺上，巨翅拍拍樂樂的腦袋，溫柔地哄道：“上！”
樂樂仰着腦袋讨好地蹭了蹭JK的翅膀，随着JK的一聲令下，他雙手舉過頭頂，落落大方地走上了魚池邊的跳板上。
“他們要幹什麽？”許竹萱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膽怯。
“姐姐剛才不是很看淡生死的嗎？怎麽現在慌了？”喪鬼嘴上調侃着，神情卻十分嚴肅地盯着表演臺。
這個情節，老大應該來看看啊……
“我只是從一個老玩家嘴裏聽到過故事，沒有親眼見過……”許竹萱話說了一半，眼前的樂樂竟然縱身一躍，跳進了滿是人頭魚的水池！
“啊！！”
她沒有親眼見過人死的場景，即使那是個NPC。
樂樂跳水之前，無數人頭魚已經大張着滿是鋸齒的嘴等待在水面，樂樂一落水，無數大魚湧了上去……樂樂的慘叫聲被臺下無數歡呼吶喊聲淹沒。
魚咬人、魚撞魚、群魚聚成一朵灰色的大菊花在水面蠕動。
這一幕被側上方的喪鬼看了個真切，搭配許竹萱的尖叫聲，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小喪，也不由得幹嘔出了聲。
嘔，真的……成魚餌了啊！
然而，臺下的吶喊聲經久不息，無數人依舊在呼喚着“樂樂”。
“呵，還喊什麽，想看那家夥的骨頭嗎？”喪鬼吐槽。
許竹萱靠在玻璃上，已經沒力氣接梗了。
“樂樂！樂樂！樂樂！”
吶喊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整齊，樂樂被分屍的畫面無數遍在腦海裏回放，喪鬼漸漸開始煩躁了起來：“這幫二缺要喊到什麽時候！叫魂嗎？”
許竹萱：“他們給我一種樂樂會起死回生的錯覺。”
嘭！一顆五彩斑斓的□□在空中炸裂。
表演臺上開啓了升降臺，一個渾身是水的樂樂坐着升降臺緩緩出現在舞臺上。
樂樂的眼神驚恐，突然望向了喪鬼的方向，他伸出手臂呼喊：救我！救！”
被JK一翅膀扇了回去。
歡呼聲再次響起。
這絕對不是剛才那個樂樂！
喪鬼：“你們昨天，是用什麽表演贏到前三的？”
“簡歷。”許竹萱打着哆嗦，思路卻清晰了，“簡歷上寫的擅長事項，我們被分配到與這裏類似的展示櫃裏，向園區的顧客展示我們的特長。”
争第一？就為了體驗一把魚嘴複活的刺激？
喪鬼：“要是老大來，一定是第一。”
許竹萱看着臺上正在被迫接受表彰的樂樂，說：“不管是誰，絕對不能去做第一。”
角鬥場的搏鬥聲此起彼伏，但都與魏頃無關，他背對人群，乖巧地盤腿坐在牆邊，伸手逗弄着玻璃對面的醜魚。
幾條醜魚張着大嘴怼着魏頃面前的玻璃，無論怎麽擺尾巴，都沖不破這層屏障。
好蠢。
玩了沒一會兒，魏頃就失去了興致。
他發現越接近地底的魚，個頭越小。
為什麽大魚在上面？
難道是進化了？
還是吃飽了游得高？
在角鬥場裏，能夠坐在邊緣觀戰的，不是傷殘過重接近歸西、就是無人敢惹、等待小弟上供的大佬。突然有一個面壁發呆的人，手邊還放着一個精密的指南針……叫人怎麽能忍住不去招惹一番呢？
“小弟弟，你這個指南針不錯啊。”
魏頃瞥一眼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圓寸頭刀疤臉，穿着白色老漢背心，露出兩條發達的麒麟臂。
……弟弟？
哦，是個瞎子。
他收回眼神，繼續看魚，視線向上穿過魚群，試圖看清遠方的巨魚模樣。
被魏頃冷瞥了一眼，吳靳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但對方腿邊那只指南針實在是個好物件，他舍不得就這麽離開。
“我看你這模樣也用不到這麽高級的東西。不如給我吧。”吳靳試探地去拿指南針。
沒想到的是對方完全不在乎他，只是一味地盯着牆外的魚。
原來是個傻子。
吳靳的動作肆無忌憚了起來，拿起指南針後，還伸手看似霸氣地去拍魏頃的腦袋：“小弟弟褲子口袋挺鼓的，還藏着什麽寶貝嗎？”
魏頃微微側頭，剛好避開了吳靳的手，平穩的聲線裏透着一絲寒意：“叫爸爸。”
吳靳的拳頭硬了：“你說什麽？你有種再說一遍！”
“伸手讨飯，不做兒子，難不成是乞丐？”魏頃站起身，意外地身材高挑，他平視吳靳，就像是在看一個雜碎。
“你找死！”吳靳揮拳。
正面越獄，發現NPC轉彎bug是第一關。
跑贏NPC是第二關。
發現暗格并找到通道是第三關。
這是一個篩選機制，主神在一堆玩家和低階NPC裏篩選出有體力、智力基礎的人彙聚在有限的空間內。
篩選出這一批刺頭是為了什麽呢？
吳靳自小混跡在裏街，做過無數黑老大的頭馬，像魏頃這模樣的小白臉也見過不少，哪個不是因為跟了有錢的富婆就拽的二五八萬的。
見了就來氣！
他揮着重拳沖魏頃臉砸去！
這一系列動作在魏頃眼裏，就像是放了慢速的螳螂拳，他一腳踹在了吳靳大腿處。對方哀嚎一聲，被慣性折疊翻滾到了牆腳。
“啧啧啧，”魏頃蹲下身，捏出吳靳手裏的指南針後，一雙桃花眼裏閃着好奇的光：“你健身為什麽不練腿？上半身這麽壯，腿跟牙簽似的，是想對棒棒糖致敬嗎？”
魏頃問得很真誠，可吳靳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嘲諷，但他不敢回應，從剛才的一腳能夠看出來對方沒有用全力，可他大腿已經沒了知覺，吳靳深刻地感覺到，再惹魏頃，那他失去知覺的，可能就不止一條腿了。
紅色的光束依舊在掃蕩，似乎在為搶奪中的人們吶喊助威，唐柯心一手拎着聞沐陽，一手拎着幾袋零食回來，看到魏頃正蹲在一個寸頭前說話。“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碰到個乞丐。”魏頃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起身，手裏瞬間被塞了幾袋零食。
“……辣條？”魏頃蹙眉看了眼手裏的包裝袋。
“我記得你喜歡辣。不喜歡的話還有面包。”唐柯心翻着手裏的零食袋，順手把聞沐陽丢在牆角。
聞沐陽的衣服已經被拽得破破爛爛，他哆嗦着和隔壁的吳靳打招呼：“你也被救了啊兄弟？”
原來這倆是好人啊，白挖地道逃跑了。
吳靳：“……”先是瘋子再是傻子……流年不利。
“有什麽發現嗎？”魏頃撕開包裝袋，一股辛辣感撲面而來。
唐柯心：“這裏的NPC都在傳遞一個信息：只要站到最後，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不過限時五小時！”角落裏的聞沐陽舉手補充，這是他摸爬滾打的時候聽到的線索。
魏頃：“這是支線任務。獎勵應該只有一份。”
唐柯心補充：“要打趴所有人。”
場地上，三五成群的人類依舊在為幾袋幹脆面拼命，兩人并排靜靜地看着人群，這時候，已經沒有人敢來招惹他們了。
“太麻煩了。”魏頃伸了個懶腰，拿起手裏的辣條準備吃早飯，“讓他們打一會兒吧，消耗消耗。”
唐柯心十分認同地跟着打開了一袋果凍。
腳邊的聞沐陽目睹了這一幕，默默吐槽：學霸也偷懶，天理不容啊。
然而，“閑适”的早餐時間沒過多久，離地五米的天花板上突然閃起了金光，随後幾排大字出現了。
【今日人氣top3：鬼門第一保護喪、秦诜、許竹萱。】
【許竹萱提問：故事裏有生物死亡？】
【是。】
【秦诜提問：特護房裏的人有概率死亡？】
【是。】
【鬼門第一保護喪提問：《極限魚嘴逃生》項目每天都有？】
【是。】
是小喪。
魏頃深鎖眉頭。
唐柯心：“小喪他們有危險。”
魏頃：“‘第一保護’是暗號，說明小喪遇到了死亡威脅，但暫時應付得來。”
唐柯心跟着蹙眉，他轉身望向依舊在纏鬥中的人群道：“我們需要盡快出去。”
魏頃卻不動了，即便字幕已消失，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天花板上。
水層被光束印得猩紅，就像是一大缸血水，魏頃透過層層小魚，終于看到了一條模樣怪異的巨魚正向底部游來。
只要再近一點。
再近一點，就能看清了。
“魏頃？”唐柯心順着魏頃的視線向上看，入目的只有一片血紅和裏頭模糊的黑影。
魏頃集中注意力盯着那條魚，它龐大的身軀悠哉地在水裏游動着……
陡然，那魚向下一個俯沖，魚頭清晰地印在了魏頃上視野裏！
嗬！
竟然是一張人臉！
更離譜的是，是那個淩晨被唐柯心埋在園區底下的人的臉！
“咳咳！”意料之外的變故讓魏頃生吞了一小截辣條，刺激的感覺從喉間傳遞到腦仁，眼眶瞬間嗆紅了。
唐柯心：“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頃頃（噎住）：呃！有醜魚！
柯柯（怒）：什麽魚敢吓你！打他！
聞沐陽（心疼）：哎呦小可憐！
吳靳（斜眼）：你們應該知道他是被辣哭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