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切都結束了, 就在這裏道別吧,Eve。”

“Спокойнноч(晚安)。”

……

無望閉上雙眼,女孩等待下一秒即将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斷罪”。

作為“棋子”, 吸收掉世間所有異能, 身體負荷過度趨于崩潰, 最終, 又作為某人通往理想之路的祭品被輕易舍棄……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凄慘的人嗎?

黑發蒼白的俄羅斯兄長将冰冷的指尖輕觸向少女的額頭。

【異能力】

他輕輕地說。

“呵……”

真可笑。

說起來判斷一人是否有罪不應當是神明來做的事情嗎?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殺掉血親的妹妹、利用她的信任只為達成自己自私而又偏執的私欲,這種行為難道就不是罪過了?

神啊……少女心想, 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倒是給她立刻就出現在面前把眼前家夥的飯團腦瓜崩個稀巴爛啊!!

是的。

倘若, 真的有奇跡存在的話…什麽都無所謂了,就算下一瞬趕到她面前救下她的是惡魔, 她也會努力奉上一切作為報答的。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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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可能的吧——

【罪與罰】

“噗——”

身體被貫穿、鮮血濺落在地面的聲音。

此刻,純白的哥薩克帽宛如被□□穿透的白鴿,無力又悲哀地墜落向髒污的泥地。

“……!”

是什麽?

騙人的!

少女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一點也不痛,自己并沒有死!

但是,眼前這片鮮紅…這倒落在雪地裏的屍體……

又是屬于誰的呢?

這時。

有人将她從被鞋底踐踏得髒污的泥地裏扶了起來,輕柔地替她拍去披風和頭頂的積雪。

“沒事吧?”

瞪大那雙紫葡萄般有些像小鳥眼珠子的眸子, 完全沒有弄清楚情況的小姑娘怔怔愣愣仰起臉,看着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高挑少年。

泥鳅劉海, 丸子頭,大耳垂,狐貍眼……

奇怪的人。

并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可是剛剛, 也确實是對方突然出現并從費奧爾多手裏救下了她。

夏油傑打量着眼前這個時空的小郁。

雖說外貌和他記憶中的小姑娘稍有不同,卻也還是會給他一種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産生“啊,果然就是她沒錯”的感覺。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将夏油傑帶到這處的惡魔如是問。

“……”

将被裹得像是個熊娃娃的女孩身上最後一點雪也拍盡,夏油傑如釋重負呼出一口白氣。

“回去吧……”掃視一眼懵懵懂懂看過來的小姑娘, 他說,“這樣就好。”

——這個時空的小郁并不認得自己。

甚至連名字也并不叫做“郁”。

有些遺憾的同時,稍微又松了一口氣。

最起碼,眼前他所熟悉又陌生的她——就不會像前一次那樣再給他端來的水中偷偷加料,并對着他的胸口來一刀了吧?

無比自嘲地想着,正要離開,衣角卻是在這時無端傳來一股子牽力。

被什麽人從下方輕輕拽住了。

底頭,對視上的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倒是和記憶中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的漂亮,有時候偶爾也會帶着點狗狗眼似的潮濕…雖然知道那多半是假的,但也還是會忍不住仔細地注視。

“小眼睛的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再然後傳入耳朵的,是讓他聽來幾乎要落淚的聲音,可憐巴巴祈求着什麽,如同索要糖果的孩童、希望他滿足些自己些什麽的語氣……為什麽那個時候他就沒答應“不殺她”、“讓她走”呢?夏油傑的思緒在這真摯無辜眼神的注視下倏然飄向遠方——明明,明明自己壓根也不是個什麽多能堅定正論的人,非術師還是術師,和她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那時候,不顧一切,答應下她的要求,實現她的願望,兩個人的結局是不是會就此變得不一樣?

不過,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畢竟他曾親手殺死了她,一直以來她都懷着畏懼而又厭惡的心理,迫于無奈待在他的身邊……

無解的死局啊。

“……”

然而

并不清楚夏油傑此時情緒與心理活動的小姑娘,只是依舊維持着扯人衣角的舉動,将少年往自己的身邊扯了扯

她看了看突然間就那麽沉默不語的少年,歪頭想了想,最終伸出一根嫩白的小指頭,指指地上被對方詛咒一招斃命的俄羅斯少年。

“吶,大哥哥,我們把費佳燒了,用來生火一起取暖怎麽樣?”吸吸鼻子,她仰臉看過來的表情此時顯得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仿若一個迷途的小孩,“我不希望你離開的,如果真的要走……”

“起碼先幫忙補個刀?”

夏油傑:“……”

惡魔:“……”

啊?x2

“啊?”

五條悟不敢置信地瞪圓了雙眸。

好家夥。

他這樣子一搞,顯得比夏油傑本就大的眼睛就更加讓人的望塵莫及了。

“搞什麽?”

他提高音量重複了一遍,以表自己無法消除的驚悚。

“事情就是這樣,我打算退學,”仿佛走出了苦夏,笑容重新寧淡溫和的夏油傑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今後也不會從事任何咒術相關的工作,或許會去俄羅斯,也或許會是華國,總之決定過平靜的生活。”

像是要和過去的自己劃清界限,身材颀長的少年此時身着五條袈裟,全然是一副僧侶打扮的模樣,那套穿慣了的黑色高□□服早就不知被他扔到了哪裏。

“什麽鬼?瘋了!你要去過平靜的生活?還穿袈裟?因為看破紅塵?”完全無法理解,白毛dk簡直覺得這個世界要魔幻了 “說起來……”

“那家夥是誰啊!?”

一串連珠炮懷疑人生的叽裏呱啦,最後将不善的視線落向傑此刻身後的“那家夥”身上。

——那是一名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的少女,整張小臉被連帽衫的兜帽遮得嚴嚴實實,光是站着,也不吱聲,只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默不作聲跟在dk的後頭,耐心等待着二人結束對話。

她實在太過乖巧,像是沒有任何反抗情緒的順從樣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也不會抱怨或是嚷嚷,頂多只會低頭盯住自己的鞋面,腳尖在地上畫着大小不一的圈圈,五條悟甚至最後還發現她趁着夏油傑不注意,悄悄地、像只偷奶酪的小老鼠那般試探性将細白的小手塞到夏油傑手中,然後被察覺到這一舉動的少年拿指腹愛憐地輕蹭摩挲,最後緊緊握住。

五條悟:卧槽?

媽的媽的媽的這什麽這什麽這什麽?

他媽的他六眼都要瞎了!

“你…夏油傑……!”

恢複得挺快啊?

你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六眼的天才此刻在心中咆哮,臉上表情已經是徹底扭曲到不複帥哥形象。

“阿嚏!”

而似乎是不适應突然逼近的白毛dk身上一股子糖霜加甜點的濃烈味道,看不見容貌的少女冷不丁像是貓一般撓着鼻子打了個噴嚏……

也便是這麽一下,腦袋上的兜帽随着柔順發絲迅速滑下,讓因好奇定睛看來并且視力很好的五條剛巧将全臉看了個正着。

“……”

少年的眼眶再一次倏然擴大了,倒映着似曾相識面孔的蒼藍瞳孔也急劇驟縮。

“好家夥,”他張大嘴巴,像是等着有什麽人給他投喂,又像是要用下巴親吻地面,“夏油傑你他媽敢情還曉得玩狗血替身?”

無視摯友一言難盡的眼神,五條悟再度将視線投放至微微垂眸、一副安靜乖巧模樣的少女。

像。

太像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

但卻又感覺完全不像。

沒有那家夥最标志性的特質。

她不是憂郁沉黑的甚至還只是一張白紙。

不是她。

可單從輪廓五官仔細分辨也知根本不是她,可卻又分明哪裏都有她的影子。

夏油傑這個……

狡猾的家夥!

完全是在自欺欺人啊!

“……”

可當最終目送着二人離開的五條,到底還是緩慢垂下雪白色睫毛,神情一時顯得有些自嘲。

自欺欺人……麽?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你好,我是憂郁的憂郁醬(棒讀)。

現在正在被五條悟當作是貓吸。

啊?

你問目前是個什麽狀況?

我才要問好吧!

就!剛剛那個!一副乖乖巧巧呆在夏油傑身邊那貨!到底是誰啦!

冒牌貨??

“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一面應付着将我當私有物召喚獸揉搓煩人的五條,一面在內心如是詢問自家契約惡魔的我,簡直都快要因搞不清情況而徹底炸毛了。

“應該很容易看出來吧?難道你忘了嗎?”惡魔先生用着很沒有所謂的語氣,“那孩子是【第二世】啊,以眯眯眼小哥的所有咒力/淪為猴子為代價,我實現他的願望将那孩子從副世界弄過來了。”

“順便我還建(qiang)議(zhi)他離開這裏去日本以外的地方了,這樣一來豈不是滿足了你那個‘給他一個了結’還有‘讓他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的願望麽?”

我:“……”啊這

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但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裏?

好家夥,這特麽就是惡魔的惡趣味嗎?

“……!”

“等下?”

突然這時,我腦內突然是電光一閃,察覺到了一個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那孩子……”我毛骨悚然地向他确認,胳膊大白天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真的是另一個時空第二輩子的‘我’嗎?”

而不是什麽——被眼前惡魔随手捏出來的、用來騙人的“怪物”?

“修格斯”一類的……

“嚯,你真的想知道嗎?”

惡魔故弄玄虛地反問了一波。

“算了,”我立刻搖頭,眼神冷漠,“其實并不想知道。”

是的。

夏油傑之後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都不想深究了。

總之從今天開始,有關dk時期的他就在我這裏落下帷幕吧。

“是嗎,遺憾……”遠在他處的空想惡魔打哈欠的聲音直接傳入我的腦內,只聽他故作老陳說,“不過,和你們人類不同,惡魔從來不是什麽懂得同情慈悲這類感情的存在啊。”

“啊是嗎?”

我随口敷衍,沒有太放在心上。

不過,既然本尊連都這麽說了,那豈不是……

[危]夏油傑[危]:)

但是後面惡魔又說了些什麽我就沒有聽到了,因為那會兒我顯然忙着應付正尋思着要不要給我換女仆裝的五條悟負隅頑抗着。

“但是啊,沒準我是個好心的惡魔也說不定呢?”

他模棱兩可的話語飄在半空,很快被風吹散。

……

我知道你們看得可能有些懵逼。

明明我之前借助各種開挂般的騷操作在五條夏油面前死遁成功了,可為什麽現在你們看來我還是和五條悟這貨待在一起并且糾纏不休呢?

實際上話說來長……

當時,當我把拜托惡魔捏出的屍體丢下,金蟬脫殼的真身帶着墨鏡口罩和兜帽鬼鬼祟祟在新宿吃食街溜達了一圈帶了甜甜圈冰淇淋小面包等一堆戰利品順利回到帝王教大總部後的沒過幾周……靈魂突然感到一股子将我從身體拉扯而出的蠻狠之力

像是有一只熟悉的大手正拎着領子把我直往高專方向拽去。

“嗳?小郁姐姐?突然睡着了?”

“沒事吧?是太累了嗎?”

搞什麽。

看着腳底瞬間呼呼大睡的自己還有兩個滿臉疑惑圍上來的雙胞胎,作為飄到半空離她們越來越遠的我,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特麽——居然靈魂出鞘了?

當即緊急聯系和我精神上有着鏈接的惡魔:“這怎麽回事?我被人暗算了嗎?”

他:“我怎麽知道……”

我:“你快去問啊!手機不還在我本體兜裏嗎?”

“那好吧,”答得很勉強,“那這次我要你的舌頭。”

我:“行行行,你快去。”

幾分鐘後,從手機那處獲得了情報的惡魔回來了……

“似乎說是詛咒來着。”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壓根沒想好好解釋。

“啥啊?你說清楚!”我都快急死了。

雖然并不是特別恐高,但這種身體飄蕩在高空的感覺還是超級糟糕的好嗎!

“呃,你們咒術界的事情我惡魔不懂哇,”似乎努力地回想了,才縷清楚一個思路慢吞吞道,“反正好像是那什麽條悟沒讓你那具假屍體給拿去火化,然後又因為什麽詛咒什麽的陰差陽錯把你給變成他的……”

“【特級過咒怨靈】?”

我:“?”

這又是什麽新出來的設定?

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啊!

所以就是說跟藍牙連接成功一樣,我被五條悟那家夥給莫名其妙地連接上了?

見我似乎很苦惱的樣子,惡魔挑了挑眉問我:“怎麽樣?要向我許願嗎?”

什麽?

我不記得他之前有這麽好心啊?

但我姑且還是說:“這事你能幫我搞定?”

“當然,”他看起來頗有自信,“你當我是誰?”

“行啊,”我說,“那現在就幫我解除吧,于是又要向你支付什麽?”

“手指?腦袋?腿?不行……都嘗過了啊,”他沉吟着,最後作出魔鬼發言,還是用着那種陽光爽朗好少年的語氣,“對啦,不如這回的代價就是你和我做吧?”

“!????”

“嘛啊,說起來那種事情,就算是惡魔也會很好奇呢……你喜歡什麽樣的?觸.手?吸.盤?嗯…黏.液可以接受嗎?”

“………………”

沉默數秒。

我最終是微笑地中斷了他的精神連接。

再然後就認命般落到了五條悟手裏。

被他一邊說着“哇哦哇哦還能這樣?”一邊揉着腦袋說着“乖孩子喲西喲西”完全當成了新接回家的貓咪。

怎麽回事這家夥?

是以為我失去了“生前”的記憶變成了奇怪的存在嗎?

“!”

嗳?等等。

如果五條悟真的以為此刻狀态的我和之前那個我,只是在外貌上相同的另一種存在的話……

我忽然來了興致。

似乎…好像……

這種發展會很好玩的樣子?

把最強咒術師蒙在鼓裏,觀察他各種私底下時候的一舉一動什麽的。

索性,作為觀察迷惑人類大賞,就稍微陪他玩玩好了!

……

然而事實證明當初那個一拍腦瓜作下的決定顯然是大錯特錯的!

更別說我被召去那時還失心瘋似的就着縮五條懷裏的姿勢擡頭舔了舔他的下巴,惡惡心心惡趣味地湊在人耳邊黏糊糊地喚了一嗓子“瑪斯塔~~~”……

小郁你在幹什麽啊小郁!

然後這樣惡作劇的後果就是,現在的我時常是在五條悟做完任務閑來無事後被召喚過去,被按在chuang上毫無人權被要求換各種小裙子。

——你是不是搶了什麽屑東西的人設??

我當然是不樂意的了,又不想掉馬,只兇巴巴裝作沒有壞心眼的小貓咪張嘴咬他,光挑臉咬,實在抗拒得狠了見我不想換奇怪衣服他就耍賴皮從身後一把抱住,拿頭毛蹭我,吸貓崽似的和我瘋狂玩貼貼。

夏油傑走的那天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就被他拉了過來,還被弄到腿上給我強行梳丸子。

不得不說梳頭發的技術可比我哥給我弄時差遠了……真要深究的話大概就是“心靈手巧好媽咪”和“極致手殘老爸比”的區別吧。

“傑那家夥!到底搞什麽嘛!說走就走!有他那樣的嗎?”他一邊梳還一邊嘴上沒停,跟突然崩潰的成年人一般叽哩哇啦,“走就走了吧!身邊還帶了個漂亮妹子!就過分!過分過分過分!可惡啊!”

我:“……”

啊這。

這什麽嫉妒閨蜜比自己早脫單的女子高中生麽?

“不就是代餐嗎?我也會啊!”

“老子還比他強多了!老子現在還能和她天天睡一張床!他行嗎?他做得到嗎?”

是是是。

堂堂過咒怨靈到你這都快被當成換裝娃娃使了,特級詛咒都是這樣如此沒有牌面,不愧是最強。

心.累.了。

早知道,就應該和對夏油傑做的一樣,當初把五條悟也一起打包送走的,我這麽想。

不過偶爾有時五條悟也會看我時看着看着就露出棄貓般落寞而濕乎乎的眼神,像是被雨水洗過如同天空般一直延伸到很遠地方的蒼藍色眼睛,這時候漂亮得就像是等着什麽人将它們采摘下一般。

不過,不那麽皮的時候,他有時也會突然十分沉默地抱過來。

就像我還在西伯利亞時抱着汪汪取暖一般,将我整個人擠在他和兩條大長腿和膝蓋間,毛絨絨的腦袋不打招呼埋在脖頸蹭蹭,喉嚨裏發出狗狗不高興時那種低低的、可憐的嗷嗷:

“我好想你啊……”

“小郁。”

祓除任務很多那會兒,滿身疲憊的他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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