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6
面對祁燦的驚訝,陸嘯沉浸在痛苦的世界裏,許久都未曾給予答複。祁燦看着陸嘯面上爆起的青筋,知曉他現在正在經受多麽大的痛苦。
陸嘯本是一個不怕疼的人,抑制喪屍病毒的液體尚且如此,若是真有祛除喪屍病毒的液體,又該是如何滅頂的疼痛?
許久許久,直到傍晚的夕陽落下,夜幕降臨,陸嘯才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祁燦等在旁邊,一直沒有走。
“陸老師,你要去和救援軍彙合了嗎?”祁燦聽見聲音,睜開眼問道。
陸嘯用槍/支撐在地上,保證能站得起來。他聲音嘶啞的說道:“我不是救援軍的人,當然不需要去和他們彙合。而且我在離開前和他們說傍晚前我沒回去就不會回了,他們現在應該往安全區撤了。”
按陸嘯的意思他是要找個地方休息一個晚上,祁燦想了想,就邀請他同行。陸嘯想了想,拒絕了。
“我們不同路。”陸嘯說:“我們是反方向。”
安全區在南方,陸嘯說是反方向,就說明他是要往北走。祁燦說:“我也往北。”
陸嘯現在的确是筋疲力竭,和祁燦同路,利大于弊。他冷靜分析了一番後,終是點了點頭。
路上,陸嘯問起祁燦這段時間在這邊,有沒有見過一只穿着囚服的喪屍。
祁燦想到什麽,尋思着這世界可真小。他用:“那只喪屍就是你這次要轉移的對象嗎?”
“你見過他?”
“是。”祁燦說:“他現在就在我落腳的地方。”
确定了那個條紋喪屍就是陸嘯要找的人之後,祁燦依舊忍不住感慨一聲這麽小的世界,竟然都不能讓他找到辛昙。
陸嘯聽了,眉頭皺起來,說:“你說他現在在你落腳的地方,是什麽意思?”
方野異變成喪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了和他同行的一位隊友,然後還想對他下毒嘴,反被他制裁。只不過當時的情況着實不容樂觀,讓方野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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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說方野和祁燦在一起,那方野怎麽可能會不攻擊祁燦?
“字面意思。”祁燦看出陸嘯的驚訝,平靜的說道:“陸老師,等你見到他,你就明白了。”
方野是想攻擊祁燦,祁燦看得出來,但似乎是因為有郁嘉致在,方野遲遲未曾動手。祁燦不禁想,或許喪屍間是會互相影響的,當然,他說的是好的方面。
祁燦看陸嘯不說話,他想了想,詢問:“陸老師,你在體內注入的可以抑制喪屍病毒的液體,是什麽?”
“是一種血清。”陸嘯言簡意赅,不欲多說。
兩人說了這麽幾句話的功夫,便趕到了祁燦原本歇腳的廢棄大樓,大樓中空空蕩蕩,早已屍去樓空。
祁燦其實是沒想過郁嘉致會跑路的,不過事情就發生在眼前,他的心中也沒什麽波動……因為就郁嘉致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他能找到辛昙才有鬼了。與其将希望托付給只會吃的廢屍,還不如指望自己能偶遇昙昙。
陸嘯看見這幢廢棄大樓地上淩亂的腳印,就知道祁燦沒有說謊。他說:“方野應該會回北山監獄,看來我得繼續往北邊方向走了。”
“他為什麽還要回監獄?”
陸嘯擡起手,摸了摸他那條腐爛的手臂,手臂上的針孔,尤為顯眼。他回答道:“或許是去找他的同伴了。”
……
一夜很快過去。
祁燦決定和陸嘯一并前往北山監獄。
這一路走來其實并不順利,因為這裏是淪陷區,喪屍會越來越多,物資會越來越少。但踏上北行的這一條路的時候,祁燦偶爾心中會有別樣的感覺。
他始終覺得,辛昙就在他的身邊,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她而已。
祁燦并不知道,他的直覺很準。他踏過的每一寸土地,辛昙都曾先他一步踏足。他們彼此毫無察覺,走了同樣一條路,看過同樣的風景。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的距離曾那麽近。
……
往北的終點就是北山監獄,是辛昙先一步走到了終點。此刻她依舊穿着那件看不出顏色的衛衣,衛衣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看着眼前巍峨的高山,目無波瀾,平靜的繼續前行。
辛昙已經不記得她走了多久,這是一段很長的距離,她走路的速度又不快。她只知道此刻北山滿山的楓葉鮮紅如血,原來秋季早已來臨,時不時的一陣寒風吹過,她明白,或許冬天也快來了。
這段時間,她走走停停,偶爾經過有清澈清水的地方,她會忍不住駐足,但或許是時間過得太久,她已經忘記了清水能夠用來做些什麽。
如今,她看見有食物便停下來吃,看見有歇腳的地方便停下來休息,就譬如說現在,她看見面前立着的高大建築,明白這是她今晚歇腳的地方。
辛昙擡首,看着大鐵門上方的幾個大字。她看了半天也不認得,就索性不看了。然後,她走向大鐵門。
這是一扇看起來無比堅固的大鐵門,它攔住了在內游蕩的喪屍,也攔住了再外面想要進去的辛昙。
裏面的喪屍時不時的會過來用腦袋撞一撞門,将大鐵門撞出嘶啞的“吱呀”聲,聽起來很不舒服。
辛昙沒那麽傻,她知道她進不去,便索性直接坐在了大門之外,靠着堅實的牆壁,慢慢的閉上眼睛。
夜幕很快降臨,剎那間,狂風大作,悶雷聲聲,大鐵門內的喪屍越發躁動不安,連帶着驚醒了熟睡的辛昙。
辛昙讓睜開眼,就見黑暗的天幕被一道紫色的閃電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緊接着便是傾盆大雨,剎那間,她渾身濕透。
喪屍們越發興奮的拿腦袋撞大門,辛昙睜着眼,呆呆地看着天空,任由雨點打在她腐爛的臉龐。
直到一道閃電劈向大門,正在用頭撞門的喪屍被劈了個正着,與此同時,大鐵門被劈得轟然倒塌。
辛昙就坐在大門的旁邊,那樣一個龐然大物直接倒在了她的腳邊,濺起地上的積水,積水又淋了她滿身。
辛昙慢慢的伸出手,擋了一下腦袋,然後又慢慢的放下來。她想,門開了,她就能進去避雨了。
喪屍們興奮不已的向外沖去,唯有辛昙,慢吞吞的往裏面走去。
建築裏面很黑,辛昙聞到了大量腐爛的味道,除此之外,她那雙眼睛在黑夜形同虛設,她看不清任何東西。
或許是剛才淋了雨,辛昙覺得有些冷,她慢慢的朝着建築的深處走去,越往裏走,她反而越能聽見喪屍瞎嚷嚷的聲音,以及重物撞擊鐵欄杆的聲音。
辛昙面色無波,她就一直往前走,一直到她走到盡頭,腦袋撞到牆壁上,她才停下來,坐下,靠着牆壁沉沉睡去。
耳邊喪屍的嘶吼聲延綿不絕,辛昙早已習慣,聽見這聲音,她反而覺得外面的風雨聲不再那麽可怕。
很快,一夜過去。
有昏暗的光亮照進這片狹窄的天地,辛昙尚未睜開眼,就感覺到有一抹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
辛昙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看向這個她昨夜摸黑過來的地方。從一條條鐵欄杆上,辛昙懵懂的恍然大悟,這是監獄。
辛昙沒有忘記那抹視線的存在,但她不想管,而是想繼續前行,但她還沒有走兩步,路過一間牢房的時候,她的手腕倏的被抓住。
“別走啊,小姑娘。”一道幽幽的聲音在辛昙耳邊響起,辛昙順着被抓的手腕向上看去。
那是一個女人,齊耳短發略顯淩亂,過眉的劉海幾乎要遮住了雙眼,她的唇色很淡,因為缺水起皮,膚色也帶着病态的蒼白。不過,她卻穿着一件大大的黑色風衣,表示她并非這間監獄的囚犯。
女人見辛昙毫無反應,她攥着辛昙手腕的蒼白指骨微微收緊,衣袖滑落,辛昙能看見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
辛昙回過神來,她在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被威脅的感覺,于是她慢慢的擡起手,朝着女人緊攥她手腕的手落下——
最後,她在鋒利的爪子距離女人手腕極近的位置停下。
辛昙不解,女人為什麽不躲。
女人眼底浮現一抹驚訝,她這才慢慢的收回手,看了外面一眼,見只有辛昙一屍,她打開了牢門。
“進來坐坐?”女人蒼白的唇角微微上翹,對着辛昙慢慢的說:“喪屍小姑娘,我會給你意想不到的收獲。”
辛昙不感興趣,但她被女人牢房中的食物吸引了心神。她昨天進入北山的區域之後,就沒有再進食。
她走了進去。
她目光慢慢從食物上挪開的同時,看向這間牢房。這牢房淩亂中透着點整齊,有她不知道是何物的精密儀器靜靜的堆在角落,另一個角落則是幾具屍體,有的成為了喪屍,有的還保持着人類形态死去。
同時,以這間牢房為中心的隔壁左右的兩間牢房,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喪屍的屍體。辛昙慢慢的數了數,可能他們生前都是一間房的獄友。
始作俑者,應該就是眼前的女人。
女人安靜的等待辛昙看完周圍的一切,她渾然不在意的笑了笑,說:“他們都是實驗品,不過小姑娘,我看你不一樣,要試試我新研究出來的血清麽?”
女人等了好久,辛昙都只安靜的看着她,她繼續說道:“我知道,喪屍中可能會出現有理智的喪屍,從你沒有攻擊我上來看,你有人的理智。”
“那麽,你想不想重新變成人?”
“你,要試試麽?”
辛昙遲鈍的理解着女人的話,許久,她站起身,慢吞吞的朝着外面走了過去。她又不傻,如果女人真的有本事,那麽在她的周圍,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屍體。
女人可不會輕易放過辛昙,她一邊嘀咕這喪屍小姑娘沒有警惕心,一邊快步走向将後背暴露給她的辛昙。
辛昙的反應太慢,她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她很難感知到疼痛。所以,當藥物在她體內起作用後,她才猝然回神。
辛昙遲鈍的偏過頭,就看見女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擡起的手握有一枚針筒,正狠狠地紮在她的脖頸。
在感受到疼痛之前,辛昙開始劇烈掙紮,那針筒因為她的掙紮,斷了半截針在她的脖頸,她也沒有管,她直接朝着身後的女人撲了上去,一口咬在她的脖頸。
一如她撕咬任何傷害她的人或喪屍一樣,毫不留情。
而就在下一刻,滅頂的疼痛從她體內爆發,讓她在頃刻間失去了一切力氣,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尖叫了起來。
女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頸,忍着模糊不清的意識,緊緊的盯着辛昙的反應。她漆黑的雙眼中,是猩紅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