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漸漸的, 月亮美麗的光輝退卻,被溫暖的金色朝陽取代,祁燦也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他睜開眼, 懶散的打了個呵欠,但他又很快捂住嘴巴,怕把辛昙吵醒。
祁燦小心翼翼的從床上爬起來, 動了動僵硬的身體。這床睡兩個人實在是不夠大, 昨晚上他睡得并不好。
正當祁燦打算幫女友掖被角的時候, 忽的發現辛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她掙着一雙紅寶石一般的眼眸,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祁燦的耳根莫名的一紅, 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昙、昙昙, 我不是故意留在這裏的,我昨晚也睡着了!我絕對不是以給你剪頭發的理由要和你睡一起!”
辛昙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清澈的眸子裏寫滿了疑惑。
祁燦讓她看得不自在, 有些狼狽的蹿了出去,不多時又回來了,給辛昙帶了熱水,讓她洗漱。辛昙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都沒有動, 祁燦便擰幹了帕子,幫她擦臉, 體貼入微。
熱度在臉上散開,辛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反應了過來,往後退了一步。
祁燦對着她笑了笑,将帕子遞給了她,然後說:“昙昙, 我要先出去搜尋物資,很快就會回來。我給你準備了衣服,就在一邊的衣櫃裏面,然後你要是餓了,外面吧臺上有面包……不要亂跑,千萬別亂跑,不然我怕我又會找不到你了。”
過了好久,辛昙愣愣的點了點頭,目送祁燦離開。
辛昙想,她明明享受着祁燦無微不至的照顧,卻讓祁燦變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怎麽……怎麽會這樣呢?
她将熱乎乎的帕子貼在了臉上,然後再床上躺了下去,一直到帕子的溫度冷卻,她感到不舒服,才将帕子放到一邊。
辛昙赤着腳,慢慢的走了出去。露臺除了花廊與花廊之後的小木屋,空間非常大,她穿越一片枯萎的花廊,一直走到了露臺的邊緣。
她傾身望去,露臺距離地面的距離非常長,興隆商城外空曠的廣場上,游蕩着零零散散的喪屍,像螞蟻一樣移動着。
辛昙按在圍欄上的手慢慢的顫抖了起來,她忍着恐懼,往更遠的地方望去。因為興隆商城這邊看不見多少的活人了,剩下的都是特別會茍的,所以喪屍們大多會聚集在居民區,但哪怕如此,繁華的市中心依舊會非常危險。
所以說,祁燦在這裏,會非常危險。
這兒全是高樓大廈,辛昙看不到太遠的地方,自然也無法捕捉祁燦的身影。她抿了抿唇,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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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燦不該待在這兒的,就因為她,他連安全區都不能去。
辛昙一時失落不已,她站在露臺邊,陷入長久的自責與沉默中。
……
祁燦當然知道外面危險,離開興隆商城往外走,會更危險,而且他還帶了一個不靠譜的郁嘉致。不過也沒關系,他能做苦力就成。
便譬如他們此刻站在一家超市中,超市的食物大多都已經被搶光了,沒剩下多少可以吃的東西。郁嘉致不明白祁燦為什麽要領着他來這裏,直到祁燦的手指向沉重的鍋碗瓢盆。
郁嘉致:“?”
祁燦向他比劃,要他将這些東西帶回去,郁嘉致不明所以,他還以為這是可以吃的,啃了一口鐵鍋,鍋沒事,牙挺疼。
郁嘉致疼得叫起來,祁燦卻是早走了。他得去更遠一點的地方,找一些木炭,不然沒有辦法做飯菜。
在經過一個被喪屍包圍的小區,祁燦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因為這是辛昙繼父和母親住的小區,也就是沈優所在的小區。先前分別之後,沈優便說要回家,也不知道現在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們脫險了沒有。
祁燦駐足的這麽一小會兒功夫,有近處的喪屍朝着他看了過來,但因為祁燦時常在喪屍堆裏打滾,喪屍會有些難以分辨他身上的氣息。
祁燦不敢再在這裏多待,快步離開。
……
郁嘉致好不容易回到興隆商城,将生活的重擔卸下來之後,癱倒在地,發現自己無人問津之後,又只能自己爬起來。
他在四周找了一圈辛昙,最後在露臺的邊緣看到了一條瘦弱的身影。她長長的灰色棉麻睡裙裙擺被風吹起弧度,淩亂的短發烏黑柔順。
郁嘉致大步跑到辛昙的身後,十分不服氣的說道:“憑什麽你能在這裏凹造型,我要去搬那麽多東西!”
辛昙沒吱聲,她背對着郁嘉致,郁嘉致看不到她的神情,他長久沒得到回應,走到她旁邊一看,發現辛昙神情低落。
辛昙這才發現郁嘉致回來了,她往郁嘉致身後看了看,沒能看到祁燦。郁嘉致努努嘴,說:“別找了,那個人類沒回來。”
辛昙聽了,不再找祁燦,繼續看着商城外的廣場發呆,郁嘉致又看了她一眼,風吹起了她耷拉在脖頸間的淩亂短發,讓郁嘉致立刻叫出了聲。
“你的脖子!”
辛昙就像是被踩了痛腳一樣,一溜煙的就跑了,因為她知道,郁嘉致看到了,下一句話可能就是“你要死了”。她不知道身體的變化是好是壞,但也不想聽郁嘉致說出不好聽的話,她會難受的。
她一路跑回了小木屋,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當她蹲坐在地上看着牆壁發呆的時候,她忽的覺得這樣毫無目标的她,和喪屍沒有區別。
她一直走一直走,不就是為了區別于漫無目的的喪屍嗎?
可現在,她不想走了。
她現在需要做的是另一件事——等待,等待祁燦回來。
辛昙發呆發得習慣了,雖然郁嘉致在外面上蹿下跳毫不消停,她也面對牆壁。巋然不動,很快,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夜晚來臨,房間裏陷入了一片黑暗,辛昙聽見了祁燦推門而入的聲音,驚喜的回過頭。
祁燦點燃了蠟燭,待到房間光芒明亮之後,便見辛昙正在看着他,她默不作聲,唇角輕輕抿着,眼睛是彎的。
像是在笑。
“昙昙,你在等我嗎?”祁燦的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不知道是沾了什麽髒東西,他對着辛昙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黑白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辛昙的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她聽了祁燦的話,慢慢的點頭。
祁燦走過去,和辛昙一起坐在地上,和她說話:“我今天去了挺遠的地方,找了一些木炭回來,因為這裏沒有電磁爐也沒有天然氣,想做飯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做法。而且冬天了,木炭也可以用來取暖。”
辛昙靜靜的看着他,認真的聽他說話。
祁燦接着說道:“昙昙今天有沒有吃東西呀?我這段時間除了等你之外,還搜尋了一點點物資,都放在花廊裏。”
辛昙這才想起她好像有點餓。
祁燦看她一直不說話,連叫都不叫,不由得有些氣餒。他輕輕摸了摸女友烏黑的發頂,說:“那我現在去做飯,昙昙有想吃的嗎?嗯……現在有點晚了,喝粥吧。昙昙想喝香菇雞肉粥還是栗子小米粥呢?”
辛昙乖巧任摸,她認真的想了想,半晌,她張張嘴,似乎是想到什麽,不吭聲了。
祁燦重新問:“喝香菇雞肉粥好不好?”
辛昙點點頭。
祁燦想,他好像是找到和辛昙交流的方式了,他心中雀躍不已,離開的腳步十分輕快。
辛昙從地上站起來,她進了衛生間,打算将昨晚那件衛衣洗幹淨。她擰開水龍頭,水龍頭出水很慢,但好在還有水。
另一邊,心情很好的祁燦正在露臺準備晚餐,他正在切被曬成香菇幹的香菇丁,郁嘉致不甘寂寞的盯着自封袋裏的雞肉,伺機而動。
“昙昙平時會和你說話嗎?”
郁嘉致點點頭,說:“當然!沒有屍會不願意和我說話!”
他們認識也一段時間了,簡單的無障礙交流并非難事。
祁燦可惜的想,他已經好久沒聽見昙昙的聲音了,怪想念的。
祁燦又問:“诶,你還記得你為人時的事情嗎?”
“不記得。”
“那你為什麽有理智?一定得是有不可割舍的記憶,才讓你有人的理智吧。”祁燦凡凡的說:“唉,就像我家昙昙,她就只記得我。讓我挺苦惱的呢。”
郁嘉致是個喪屍,對于祁燦秀的毫無反應,甚至還回應:“對啊,她就只記得你,連她自己是誰都忘了。我當時知道的時候覺得可奇怪了,哪有這樣的屍啊。”
祁燦沒想到郁嘉致會這樣說,他沉默着,唇角卻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我覺得我也很奇怪,我誰都不記得,包括我自己。”郁嘉致捧着他的喪屍臉,嘆息着說道:“我只記得我是一個精致的大帥比,喪屍的血腥食物配不上我高貴的胃和氣質。”
祁燦一點都不好奇郁嘉致生前是怎樣的一個精致boy,他只在惆悵辛昙:“但我感覺昙昙還是失去了關于我的很多記憶,就是說,她只記得我,卻不記得我們發生的事情……我昨晚和她說了那麽多,她除了好像在笑,一點反應都沒有。”
郁嘉致毫不關心他們兩的事情,他只關心曾為精致boy的自己:“我的胃肯定可嬌貴了,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記得我從來不吃亂七八糟的食物的,可是現在我都在吃些什麽東西啊,還吃不飽。”
祁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給自己打氣:“一定是我說得還不夠多,我要天天在昙昙面前說我們甜甜的過往。”
“……”
牛頭不對馬嘴,一直到等到配菜準備好之後,他們兩才各自閉嘴。
祁燦淘完米,将砂鍋架上臨時做好的簡陋竈臺,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依次下入香菇丁、玉米粒,最後則是雞肉粒。
在等待粥沸騰的時候,香味也飄了出來,祁燦暗戳戳的往小木屋那邊扇風,試圖将辛昙勾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