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3

辛昙害怕那些持槍的人再追上來, 所以她扛着祁燦一口氣跑出了很遠的距離,一直到跑出了游樂場,拐入一家不起眼的服裝店, 辛昙才疲憊的停下腳步。

辛昙小心翼翼的将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态中的祁燦放在鋪了一層衣服的地面上。因為祁燦是後背受傷,所以辛昙只能讓他趴着。

她看見了祁燦後肩胛骨處一片濃郁的紅色,嘗試着伸出手堵住傷口, 但她又想到自己的手上全是喪屍的鮮血, 她害怕感染, 束手無策。

辛昙迷茫了一瞬,有種自暴自棄的沖動, 但也僅僅是一瞬, 她立刻在收銀臺上找到了一盒還剩一半的餐巾紙, 一層又一層的按在了祁燦的後肩胛骨的傷口上。餐巾紙剛覆上去,便被鮮血打濕染紅。

“藥……止血藥……”辛昙呆呆的呢喃,然後開始在她遲鈍的大腦中搜尋附近的藥店或是醫院。

祁燦察覺到辛昙慌張無措的情緒, 他深呼吸一口氣,終于能虛弱的開口說話:“昙、昙昙,不要慌,我不會死的。”

辛昙手臂被為替梁芊擋槍被子彈擊中,自己身上明明都有那麽多被喪屍咬出的傷口, 她流了那麽多的血,都沒有哭。然而, 在祁燦開口的那一剎那,辛昙終于繃不住,哭了出來。

“對不起阿燦,我好沒有用,我一直是你的拖累, 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可我什麽都沒能為你做。”自祁燦找到她之後,她便生出了這種想法,她認為自己是祁燦的拖累。她哭着說:“甚至現在你因為我受傷了,我卻連哪裏有醫院都想不起來。”

祁燦喘着粗氣,努力支起身子,想要安慰辛昙,但辛昙緊接着就說:“你告訴我,哪裏有醫院,我去給你找藥。”

“這是哪兒?”祁燦問。

辛昙哽咽着說:“我從游樂場跑出來了,然後一直往左跑的。”

“那你繼續往左,那裏有一個診所。”祁燦掙紮着想要爬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辛昙把他按回去,然後立刻站起身,從架子上将衣服都扯下來,蓋在祁燦的身上,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雖然辛昙的身體因為血清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屬于喪屍的僵硬還沒有褪去,她不比為了一口吃的要瘋跑的其他喪屍,她并不擅長跑步。

在漆黑的夜色中,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才看見了祁燦口中的診所。

診所的門緊閉,辛昙忍着着急敲了敲門,待到無人回應之後,她便将手臂曲了起來,然後用手肘一下一下的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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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被她撞出了巨大的聲響,惹得附近的喪屍被聲音吸引來看熱鬧,辛昙請求他們的幫助,他們就上前來幫她撞門。

堅硬的鐵門被撞出了凹陷,最後一下劇烈的撞擊之後,鐵門被撞開,辛昙因為慣性的緣故摔倒在地。

有只喪屍伸手将她扶了起來,辛昙愣了愣,然後說:“謝謝!”

喪屍慢悠悠的和他的同伴們離開。

辛昙這才走進診所中,診所非常幹淨整潔,并未遭受喪屍的襲擊,她在診所的病床上看見了一具已經腐爛了大半的屍體,穿着白大褂,是這家診所的主人。

辛昙來不及想太多,立刻拿了塑料袋裝繃帶、酒精、碘伏。然後她的目光轉向藥櫃,藥櫃裏的藥分門別類,放得整整齊齊,甚至還用便簽貼上了用途,所以她很快就收集齊了她需要的藥物。

在離開前,她目光不自覺的又看向了那具因為死去多時而腐爛的屍體。這位醫生鎖上門是為保持屍體的體面,将藥物分門別類寫好用途又是這位醫生留下的最後的善良。

辛昙面對着病床的方向向這位醫生鞠了一躬,在走出門外的時候她将被撞開的鐵門小心翼翼的合攏,然後便往回跑。

她總想着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這樣就能快一點回去救祁燦了。在路過一條小巷的時候,她摔了一跤。

辛昙手忙腳亂的将地上散落的藥品與繃帶撿起來,正在這時,她看見街對角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辛昙連忙往旁邊一躲,發現是一瘸一拐但罵罵咧咧的梁芊,以及冷漠的陸嘯。他們的身後,跟着死裏逃生狼狽不堪的救援軍小分隊。

“……對,那只喪屍穿着鴉青色的衛衣,眼睛是紅色的。之後那個人給那只喪屍擋了一槍,然後那只喪屍趁着喪屍潮的時候,帶着他跑了,我們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陸嘯聰明絕頂,他想到什麽,去看梁芊,說:“所以傍晚的時候和你在一起的、穿着鴉青色衛衣的女的,是喪屍?梁芊……你的實驗是不是成功了?”

“關你屁事。”

陸嘯沒理會梁芊的惡劣态度,對着身後的人說:“無論是不是,我們都要找到那只喪屍,把她和梁芊都送到盛城。”

“那我們分頭行動!”

“這周圍還是有不少喪屍的,小心行動。”

“……”

那些人四散開來,辛昙聽着他們說話,心中發冷。等到确認了他們離開之後,辛昙才往回跑。

不多時,她便跑了回去。祁燦還靜靜的趴在地上,但已經昏了過去。

辛昙将手裏的塑料袋放到一邊,将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擺放整齊,然後便犯了難,因為她并不會處理傷口。

不過祁燦的情況在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因為他的傷口到現在都還在往外滲血。辛昙沒辦法,只能自己動手。

在拿起酒精消毒的時候,辛昙腦海中忽的閃過許多破碎的片段——她的爸爸是醫生,在還沒和媽媽離婚之前,爸爸總喜歡拉着她和她說一些醫學知識,她很喜歡聽,并且會很認真的記住。

後來爸爸媽媽離婚了,她度過了高中三年,填報志願的時候她卻沒有選擇學醫。不過在上大學之後,她依舊會時常去圖書館借閱一些和醫學有關的書籍。

辛昙忘記了很多事,甚至連她爸爸的面容都已經模糊不清,記不清楚他的聲音,但唯有她認真學習的醫學知識,正在一點一點的往外蹦。

辛昙慶幸她會看那麽多的書,哪怕她懂得的只是書本上的知識。她有了知識的充盈之後,慌亂的心漸漸的平靜,她按照在書中所學,小心翼翼的幫祁燦清理傷口、止血。

等到這兩個步驟結束之後,辛昙已是滿頭大汗。這兒的光線昏暗,讓她的眼睛酸澀不已。

接下來便是取出子彈。

辛昙小心的用手術刀劃開傷口,卻在取出子彈的時候犯了難。她沒有從診所中找到取出子彈的鑷子。

辛昙擡起手,看着她被酒精沖刷過的手,然後面不改色的掰斷了她兩根尖利的爪子,露出柔軟的指腹來。

她的指尖滲了血,她也沒管,而是直接用酒精沖刷手掌,等到重新沖刷幹淨手上祁燦的血跡,指尖的血也自發停住了。

然後,辛昙深呼吸一口氣,伸出沒有了尖利長爪的兩根手指,一點一點的試圖将祁燦傷口中的子彈取出來。

辛昙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但她這時候也沒別的方法了。所幸子彈是取出來了,祁燦還幸運的沒有出現大出血情況。她用雙氧水與碘伏清洗消毒後,勉強松了一口氣。

然後,就是縫合傷口。辛昙不會,她只會繡十字繡,她安慰自己應該差不多。

辛昙找出了針與醫用棉線,顫巍巍的開始給祁燦進行縫合。她的手雖然因為緊張一直在抖,但落針卻是極穩的。她感激自己繡過十字繡,然後在祁燦的傷處縫出了一條彎彎扭扭但有點可愛的蜈蚣。

等一切做完之後,辛昙滿頭大汗的癱倒在地,但看祁燦的呼吸終于平穩了下來,她也松了一口氣。

辛昙在給祁燦處理傷口的時候為了方便,把他的衣服都剪開了,現在她怕祁燦着涼,索性摸着黑把衣服也給縫好了。

接下來,就是等待祁燦蘇醒。

辛昙怕治療手段太過于粗糙,祁燦會感染發燒,所以一整晚都不敢有所懈怠,注意着他的體溫。

“阿燦,一定要醒過來。”辛昙漂亮的紅色眼眸中全是擔憂,昨夜見了太多血掀起的波瀾在對祁燦的擔憂中沉寂。

……

天光破曉。

辛昙在将近淩晨的時候睡熟了,但她沒有睡得太久,因為她敏銳的聽見了外面傳來的沉重腳步聲。這腳步聲,她昨晚曾聽到過——那些人還沒有放棄找她!

辛昙很怕那些人,因為他們想要傷害她,最後真的傷害了祁燦。所以,在聽見聲音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将祁燦從地上拉起來,讓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頭,承擔祁燦身體的大半重量。

她吃力的半扛着祁燦走到門邊,這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早已銀裝素裹,地面鋪上了一層潔白柔軟的雪毯,現在,還正有片片素雪自天空落下。

辛昙看見那些人正在一間一間商鋪的找人,趁着他們進入一間商鋪的時候,她帶着祁燦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但距離最近的街拐角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辛昙沒能在那些人出來之前到達,反而和他們撞了個正着。

負責搜查這條街的兩人立刻沖上前來,擋住辛昙,拿槍指着她。那人說:“不許動!”

辛昙下意識的将祁燦往後移,不安的看着距離她越來越近的兩人。在其中一人拿槍指着她的時候,另一個人想要去拉扯昏迷的祁燦,辛昙立刻開始反抗。

她不許他們再傷害祁燦!

然而,持槍的人毫不猶豫的給了辛昙一槍,辛昙驚惶側身,子彈擦着她的太陽穴過去,噴射出一條血線。

辛昙本身是不願意傷人的,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任由這兩個人将子彈打入她的身體中。她自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吼聲,然後毫不猶豫的撲向那兩人。

兩人都未曾想過辛昙太陽穴擦傷竟然還有這麽大的戰鬥力,還被她奪去了手/槍,但好在辛昙不會用,兩人赤手空拳的同辛昙打了起來。

辛昙打人和打喪屍沒有任何區別,尤其是在見了血之後,她便隐隐會有失去理智的趨勢。當其中一人被她咬傷了脖頸極速屍化,撲向另一人的時候,她才得到喘息的機會。

辛昙跌坐在地上,鮮血滴答滴答的從她太陽穴順着臉頰滑落,血滴摔在被白雪覆蓋的地面,暈染開淡淡的紅色。她的眼睛裏,似乎已經被這鮮紅覆蓋。

直到她看見摔落在地的祁燦,他的手搭在雪地上,露出手腕上的一根綴了一串金黃星星的頭繩。

“阿燦……”辛昙掙紮着拽住祁燦冰冷的大手,忍着身體上傷口過多的不适,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拉起祁燦。

祁燦大半個人的重量都挂在辛昙的身上,讓她走起路來跌跌撞撞,在雪地上留下出一串淩亂的腳印,時不時滴落的鮮血将地面染紅,流下一條蜿蜒的血線。

不知過去了多久,腳印與鮮血被覆蓋,辛昙終于筋疲力竭,和祁燦一起摔倒在了雪地上。

辛昙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看着蒼白的天空,眼角滑落出的眼淚沒入鬓邊的黑發,冰冷刺骨。

“對不起……”

阿燦,你本不該與我一起經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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