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個世界
古川的視線順着紙條移到了嚴紹的臉上, 注意到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見嚴紹已經怒火滔天的采取了動作。
此時政治老師正拿着講義走進了教室,只是他才剛在講臺上站穩, 還沒來得及喊一聲“上課”, 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一張桌子被踢翻在地上了。政治老師臉色大變, 他正想要呵斥擾亂課堂紀律的人,結果當他看到渾身戾氣的站在教室裏的嚴紹的時候,他突然啞火了。
“嚴紹同學, 你怎麽了?”政治老師緩着氣盡量溫和的問道。
嚴紹冷冷的站在教室正中方向,他看都不看講臺上的老師一眼, 直接睨視着班上的同學。他一點藏着掖着的打算都沒有,他将手上的紙條舉起,然後發問:“誰寫的?”
班上沒有人回答。
“造謠很開心是嗎?”嚴紹突然眉眼一彎, 勾唇笑道, “給我塞這些小紙條是想看我變臉, 還是想要孤立我, 或者說……你們就是吃飽了撐的?”
“嚴同學, 現在是上課時間, 有什麽事情下課再說。”政治老師見溫柔的話嚴紹聽不進去,于是就采取了強硬的措施。他走下講臺來到了嚴紹的身邊, 然後伸手想要抓住那紙條扔掉,讓他遵守課堂紀律好好聽課。只是他的動作并不靈活, 輕易的就讓對方給躲開了。
“下課再說?”嚴紹冷戾的盯着政治老師,他歪歪頭說道:“老師你是教政治的吧?我這怎麽就不是在上課了呢。我現在可是好好的、好好的在跟大家講思想道德問題,給他們樹立正确的三觀——你怎麽就覺得我不務正業了呢?”
“嚴紹!”老師怒了,他大聲呵斥道。
怎料嚴紹的火氣比老師的還大, 他将紙條直接砸老師臉上:“閉嘴!”
老師躲開了并沒有被紙條砸中,但嚴紹這樣目無法紀的态度讓他十分的憤怒。老師額頭的青筋暴跳,原本息事寧人的想法已經蕩然無存了。他直視着嚴紹,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是我的課,我不允許你這樣擾亂課堂紀律。如果你要違逆我,那麽我們一切按校紀校規處理。”
古川見情形不對了,于是他站了起來說道:“老師,您不如先看看紙條吧。”
政治老師瞥了突然站出來的古川一眼,他看都不看散落在地上的紙條。這種時候他怒火中燒着,只覺得不只是嚴紹,連古川那樣的人都敢站出來挑戰着他身為老師的尊嚴。“有什麽需要看的?再大的問題都是你們的個人問題,能比得上全班同學的學習問題重要?”政治老師嚴厲的批評道,“而且老師也沒說不管你們,什麽問題下課不能好好說,非要浪費大家的上課時間來解決你們的個人作風問題?”
古川的臉色也冷了,他說道:“如果老師您是這樣認為的話,那麽請出去。”
“我說的話你聽不清楚嗎?哦,我忘了古同學你聽不見,是個聾子。”政治老師怒不擇言,那一直被他藏的很好的輕蔑鄙視在這樣一刻全都展現了出來。只是他這句話剛說完,就迎來了一拳,半邊的臉頰被狠狠的揍了一拳,整個人狼狽的跌坐在了地上。
嚴紹捏着拳頭看着老師,他伸手抓住了老師的衣領直接拖着将人扔出了教室。“如果你敢進來,我保證打斷你的腿。”嚴紹渾身都是戾氣,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殺意,“你盡管去校長、教育局、警察局去告我,我不怕坐牢,更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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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大門“咚”的一下關上了,嚴紹轉頭看着教室裏顫栗的坐着的學生,說道:“現在該我們好好的算算賬了。”
有同學被吓到了,但他們似乎并非參與者,不知道事情為什麽突然發展成現在這樣子,于是就幹巴巴的問道:“嚴紹你怎麽突然這麽大火氣呢?”
嚴紹沒理會這些人,他走回原位撿起地上的紙條。他将紙條一一貼在了講臺的黑板上,然後他一下一下敲問道:“這些紙條誰寫的?站出來。”
沒有人吱聲,也沒有人站出來。
古川覺得嚴紹這個做法太過極端了,這樣極端的行為很容易帶來反效果。只是他上前剛想說些什麽,就被嚴紹制止了。嚴紹的食指抵住唇瓣,輕柔的對着他說道:“噓,你坐在一邊看就好了。”
嚴紹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直接就命令電話對面的人,“給我把教室的監控調出來。”然後他放下手機,眼神沉沉的看着班上的人,說道:“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慢慢耗,你們一個兩個——我全都不會放過。”
有人憤憤的吼了一句:“你這是仗勢欺人!”
“好像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呢。”嚴紹乜斜着聲源處,可是剛才那個開口說話的人已經躲到一邊去了,根本不敢與他對視,“是你們在用言語暴力欺負我,我現在不過是正當防衛。”
就在這時候,有人站了出來。
“是我做的。”何亦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聲音清朗的說道。
嚴紹淩厲的眼神之際刺在了他身上,何亦陽卻一點都不害怕也沒有瑟縮。他直立在那兒,腰背筆直,整個人顯得不卑不亢。他長得十分的俊秀,藍白色的校服在他身上特別的适合。他雙眼如泉的靜靜的看着嚴紹,重複了一遍:“是我做的。”
坐在下方的林文脖子往前一伸,有話梗在喉嚨:“亦陽——”
何亦陽比了個手勢制止了林文開口說話,接着他才繼續說道:“你抽屜裏的紙條都是我放的,如果你要找人算賬的話,那麽找我就好了。”
嚴紹沉默着,但他身上蓄着的怒氣卻是肉眼可見的在暴漲。他的手已經攥緊成拳頭了,眼神也越來越兇,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在下一秒就要爆發了一樣。
林文緊張的用手摳了摳平滑的書桌,他的小心髒在砰砰的亂跳,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惹怒嚴紹,因為對方真心不是一個善茬。可是當他看到自家好兄弟何亦陽站出來的時候,他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特別的窩囊,因為他清楚這事情絕對不可能是他做的,聊八卦和放紙條的人都不是何亦陽,而是……他。
自打那天有了那種想法之後,林文就一直很留心關注嚴紹的舉動。這樣觀察的越久,他就越發覺得嚴紹對古川的态度特別的不一樣,之後他更是獲得小道消息說嚴紹是喜歡男孩。這消息就像是認證了他的想法,他莫名的就有了一種成就感,進而興奮的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
原本林文也只是當聊天一樣和朋友聊了一下這件事,只是不知道怎麽的這個話題特別的火熱,他一下子就成為了話題的中心領導人物,好多好多人都跑來和他确認這個消息。林文一直是班上的話唠,但是以前他說的話都沒什麽人相信,同學們雖然聽他唠嗑,可從來都不怎麽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現在他突然變成了有着話語權的領導者,他突然就興奮起來了,覺得自己有種身負重任的使命感。漸漸的他帶頭開始對話題做出了方向性的指導,在聊這事情的時候帶上了濃烈的個人情緒——他覺得嚴紹是個壞人,同性戀是神經病,是變态。
于是在他的帶領下,大家一起覺得嚴紹是神經病變态,都害怕接近他。他們将自己的心聲寫成了紙條放在他的抽屜裏……在嚴紹爆發的這段時間,林文其實很害怕很慌張,他很後悔自己為什麽多嘴,為什麽要做這麽無聊的事情。他覺得如果嚴紹抓到了他,那麽他被揍被學校開除,那麽也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活該。但是在何亦陽站出來的那一刻,他的那些想法卻都分崩離析了。
“是我做的!”林文坦然的站了出來,他仰着頭毫不畏懼的看着嚴紹,承認道:“是我說你同性戀,紙條也是我寫的,有什麽事就沖我來!跟他沒關系!”他不能讓何亦陽這樣無辜的人來幫他背鍋,這是他的事情,他應該像男子漢一樣承擔起來。
林文的自曝就像是一顆炸.彈,将死氣沉沉充滿了絕望與恐懼的班級給炸響了。那些原本低着頭在顫栗着的參與者在看到林文的身影的時候,他們一咬牙,都站了出來:“是我!”
“我也做了!”
“紅色的紙條是我寫的!”
“筆是我提供的!”
“我寫的!”
“……”
所有始作俑者都站了出來,他們幾個人目光不懼的看着嚴紹。他們的眼神堅定,沒有任何的悔色,仿佛他們才是正義。其他沒有參與,不清楚這件事來龍去脈的人,在這氣氛的渲染下,不自覺的都站在了何亦陽和林文那一方,他們發出了聲音:“嚴紹,你不要太欺負人了!”
“對啊!”
“……”
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