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嘟嘟嘟”汽車喇叭聲不斷響起,車堵在路上遲遲不能開動,赤司有些不耐煩的問司機:“怎麽車堵成這樣啊?”
“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期,所以會堵一點。”司機也時分不悅的皺着眉說,“每天這個時候都會這樣,堵得要命。”
果真是高峰期呢,車竟整整堵了一個小時才緩緩地開動起來。到家時已經6點多了。赤司剛把鑰匙插入門孔,還沒來得及扭動。門“吱啦”一聲就打開了。看着開門的父親,赤司低下頭提了提滑落下來的背包便往裏面走去。
“回家了也不說聲,你冷着張臉是什麽态度啊。”顯然父親對赤司的态度有很大的不滿,他穿上鞋子皺着眉沉聲對進門的赤司說。
撲面而來的冷氣,讓赤司有些微的晃神,他穩了穩腳步沒有理會爸爸的質問繼續往房間走去,異常的冷漠讓氣氛變得越發尴尬。提起皮包,父親對着赤司開口道:“我現在沒功夫管你,我要出差了錢會打你卡上,你在家最好給我安分點。”
腳步有些停滞,赤司的臉被光切割的棱角分明,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歪斜過腦袋,他嗤鼻嘲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管過我?”
只是,回答他的卻是那重重的關門聲。
再次低垂下眼簾,很适宜地掩飾住了他所有的情緒,邁開腳步眼角瞥見空空的桌子,赤司抓着肩帶的手越發收緊,他自嘲的笑了笑說:“又要出去吃了嗎?”
又或是算了吧。現在的自己只想洗個澡然後好好地睡上那麽一覺。
紫原電話打來時赤司還沒醒來,他皺着眉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了一番,接起電話他煩躁地問:“誰?”,盡管電話那邊的人根本看不見他此時憤怒的模樣。
早晨的機場人并不多,紫原拖着行李一手拿着電話,他的嘴角揚起有種奸計得逞的模樣,清了清嗓子他開口道:“赤大少爺,我去老家了,特地打來和你說想讓你來送機,居然語氣這麽差,真是寒心。”
清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就為了這個一大早叫醒我,紫原敦你是想死嗎?送機,想都別想。”聽到“咚咚砰砰”的聲音,紫原嘴角的弧度逐漸變大,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陽一的聲音便又傳來:“你還有多久登機?”
“一個半小時,你現在趕來還來得及。”
挂下電話,桃子背起包朝正在吃早飯的母親說:“那我走了。”
“去去去,”母親正在吃飯,嚼着東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渾濁,她擡眼看了下桃子然後說:“成天就知道出去瘋,不着家。“
“誰成天瘋了,什麽時候嘴裏能說點好聽的話。”嘴裏喃喃着,桃子穿上鞋子,然後對她說:“只是去拿成績單,我走了。”沒有聽到回答的話,啓安打開門準備出去,但是在關門的一剎那她聽到對方輕輕的說了聲:“路上小心。早點回來。”雖然很細微但是卻異常清楚的聽到了,于是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難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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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難過其實也絕非空穴來風。
那個在成天打罵侮辱中成長的自己,只不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給閃花了眼,所以才會在電梯裏簌簌地落下淚,活像個瘋子。
“叮“電梯的指示燈降到了一樓,門緩緩的打開,慌忙的擦掉眼淚,桃子低着頭快速向門口走去。 向着那明明亮着刺眼的光卻又異常模糊的未來走去。
這種在門口照進來的明亮的惹人睜不開眼的光幾乎充斥着自己所有童年的記憶裏,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庭呢?伸出手掌,桃子看着上面交錯的紋路,有些迷惑的問自己。父母離婚那天,父親緊緊的抱住自己咬着牙哭着說:“小桃,以後有事也可以找爸爸。”沒有了和母親争吵打罵時的那股狠勁,年幼的自己只是仍記得那眼淚滴入脖頸癢癢的感覺。而那個被他緊緊抱着的自己低垂着的是張早已冰冷的面無表情的臉。
然後,是走出法庭門口的刺入眼的光,油柏路上早已蒸發幹的水汽,還有那入口即化的夏天。
看到遠處的青峰,桃子小跑到他跟前。頭發被汗水黏在臉頰邊,她伸手去捋到耳後說:“等了很久了吧,阿大?”
“沒有,拿好成績單要幹嘛?”
“沒事幹诶,可是不想回家。你呢?”
“去我家吧,爸他挺想你的。”
腳步有些停緩,青峰轉過頭,迎面映在他瞳孔裏的是桃子那張微笑着的看不出情緒的臉。
将成績單塞到桃子手裏,青峰開口道說:“家裏沒什麽變化,你進來吧。”扭動鑰匙,門便一下子打開了。正對着客廳的玄關口能清晰的看到正在看連續劇的阿姨,屋內還是記憶中的純白色,沒有過多的色彩——在冬天時會感覺異常的寒冷。
桃子很順手的穿上拖鞋走了進來。
叔叔正在廚房裏燒菜,一股很香的味道飄散開,看到進門而來的桃子,他驚喜的說:“小桃,怎麽突然來了啊,正在燒飯呢,在這吃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身體內“砰”的一下斷了,桃子停在那無奈地笑了笑,果然這樣溫馨的場景是那樣的不适合自己。就算叔叔在餐桌上不斷詢問自己近況,而阿姨伸手将菜夾入自己碗內,以及青峰那毫無形象的惹人發笑的吃飯動作。
縱使如此,啓安仍覺得自己與這些溫情是那麽的格格不入,而自己不過是這個家庭中的多餘者,插足了這些幸福。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好幾次,桃子都伸手默默地按了挂機鍵,直到吃完飯她才回撥過去。
母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能很輕易的從語氣中聽出憤怒:“桃井五月,你死哪去了,不是去拿成績單嗎,午飯都不知道回來吃。”本來挺是融洽的氣氛被這麽一吼,大家便不免顯得尴尬了起來。
冷下一張臉,桃子的聲音響起:“我死了,你更開心不是嗎?”
死。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話題,沉重,悲傷,還是解放。
我們的一生兜兜轉轉都是會回到原點。
生——死。
所以呢,我們算是在向死而生嗎?
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這般現實是不是太過悲戚太過絕望了。
如果我們一生下來便終将一死,那麽我們究竟是在為什麽而活呢?
其實,只是在為了活着而活着吧。
所以,請緊握着我的雙手,睜開你的眼睛吧。
你還有我們。
黃濑涼太。
“以後還能一起打籃球嗎?”
“應該不能了吧。”
“是啊,大家都各奔東西了吧。”
聽到對方無奈的聲音,桃子擡起頭看着一向陽光的黃濑竟少有沉默地靠在牆邊,眼睛有些微的紅腫。她勉強的笑着說:“黃濑君怎麽也變得這麽感傷了,一點都不像你啊。”
“沒感傷啊,對了,桃子選擇哪所學校呢?”黃濑靠在牆壁上聳聳肩詳裝無所謂的問道。
“桐皇學園吧。”
“這樣啊,我已經被海常提前招了呢,看來是要各奔東西了呢。”
一個小時前
天臺的風強勁地刮着,男孩耀眼的金發随風吹起,他扯開自己最娴熟的笑容開口問。
“小青峰,為什麽拒絕去海常?”
“海常?桃子說和我一起考桐皇。”對方些許嘲諷的笑容刺痛着黃濑的雙眼,“那種學校不合适我,并且,桃子不能沒有我。”
“為什麽?”
你不會理解的,青峰撇開視線,跳下臺階,不做解釋地向大門走去。
“黃濑,你不會理解的。”你理解不了她的家庭,理解不了她的生活,理解不了她的痛苦她的絕望。而熟悉這一切的他,必須同她一起承擔。
是了,桃井五月不能沒有他。
也許是陽光的照射使得對方的背影太過耀眼,直刺得他煞那間地淚落。
原來,我至始至終都無法走進你的生命啊。
那麽,這麽無趣的生活,這麽無用的我何不去死呢?
所以,去死吧。趕快去死吧,黃濑涼太。
“砰”夏日那傾盆的大雨終于以磅礴之勢直落了下來。
你不會理解他的。
你不會懂得他的。
他的痛苦,他的快樂,他的絕望。
“這種東西看一眼就會啊。”
“不會的才奇怪吧。”
“我喜歡運動可是一學就會。”
“真的好無聊啊。”
你不會理解他的。
你不會懂得他的。
他的情感,他的思想,他的一切。
“正是因為憧憬,所以才無法超越啊。”
“我已經,不會再憧憬你了。”
“憧憬已死憧れるのはもう…やめる。”
是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真正理解一個人。
就像他們說的,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針不是紮在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痛。
所以,你有想過要去探究他的一切嗎?
所以,你有做好面對黑暗時的準備嗎?
昏暗的房間裏,少年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他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