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時候比起死，活着才更叫人痛不欲生。]
“涼太，今天是你母親的生日，你記得要回家。”
“好。”
“要記得買生日蛋糕，我們給她一個驚喜。”
“好。”指尖開始有些顫抖，能很輕易地感受到黃濑情緒的波動。
“你說我要給她買什麽禮物好呢，她最喜歡花了，我買……”
“她已經死了。”
“買百合還是康乃馨……”
“她已經死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你說什麽啊，你媽正在房間裏睡覺呢。”
“我會回去的，挂了。”
黃濑回家的時候手裏提着蛋糕，大大的墨鏡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極度焦慮的情緒讓他的瞳色更深了一層。
門一打開，裏面濃重的酒味立馬刺進鼻腔，電視“咿咿呀呀”地放着老舊的歌。
将手搭在鞋架上，黃濑邊脫鞋邊說:“臭死了，喝酒喝酒喝酒，天天只知道喝，你就不能幹點別的嗎？”
沒有聽到回話，黃濑徑直走向沙發，頭疼地繼續抱怨說:“不會又睡着了吧，凍死你啊。”看了眼側躺在沙發上的父親，黃濑嘆了口氣，走進房間抱了床毯子蓋到他身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不過五分鐘，而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這五分鐘後他會第二次直面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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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死的時候太過安靜，讓人錯覺他只是睡着了。一向緊皺的眉頭，此時竟難得的舒展。眼睛确是睜的大大的，那與黃濑相同瞳色的眼睛，此時絲毫沒有焦距地張着，潰散不堪地看着黃濑。
黃濑在那一刻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剎時頓了半秒。他僵硬地伸手推了推父親，話語斷續的不成句子:“爸，你……醒了嗎……不要睡……睡，醒下。”
可是，冰冷的屍體，再也不可能醒來看看這個嘴上別扭內心溫和的男孩了。
他死了，是真的沒有靈魂了。
葬禮進行的極其簡單，只邀請了幾個還有聯系的親戚，以及父親生前還算要好的友人。
本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唯一會哀痛的幾個人，兩個早就早他一步的走了，一個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便暈倒送至醫院了，而最後一個則是一直微笑着聽着來參加葬禮的人對他說:“節哀順變啊，涼太。”
“以後有事找我，叔叔會盡全力幫你的。”
……
[死了也好，就不會痛苦了。]
[與其生不如死的活着，倒真的是死了更幸福吧。]
[所以，你才選擇離開是嗎？]
站在黑白像前，黃濑的嘴角依舊挂着得體的笑，他看着那雙本應是金黃的瞳孔現在卻變成了單調的黑白。他混亂慘痛的一生仿佛就這樣變成一紙浮萍，簡單安穩的形成挂着笑的照片。
[這樣，其實甚好。]
[對吧，你看你終于笑了。]
原來，人死後，生前的種種就會消逝，沒人會知道躺在太平間的人究竟發生過什麽，他過得是好還是壞。所以，躺在那安穩睡着的父親啊，這樣甚好。
[有時候比起死，活着才更叫人痛不欲生。]
不是嗎？
“涼太。”轉過頭，看到那個少年逆着燈光站在入口處。頭上的汗水還沒有蒸發幹，他喘着氣地走到他身邊，然後把他擁進異常溫暖的懷抱中。
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暖中，黃濑涼太終于落下這幾日來第一滴眼淚。
[不是的，活着去見自己最相見的人，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那是比死要幸福一千倍一萬倍的事。]
黃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撕心裂肺的哭了，只想把這幾日來受的委屈難過恐懼全部發洩出來，哭的連站立都有些不穩。青峰用手環住黃濑的腰，支撐着他以免他摔到地上。抱着他，青峰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的神情有多寵溺。
“還有我，我不會走的。”他環着他用溫柔至極的語氣這般說道。
而他們的眼神就這樣交彙在了一起，桃子挫敗地看着青峰，露出苦澀無奈的笑容。她很勉強的強忍着讓自己不落淚可是眼淚卻依舊唰唰地落下。她用手猛擦了下眼淚，透過被淚水阻隔的眼睛看向相擁的他們，然後帶着哭腔說:“阿大，你要對黃濑君好噢，一定要幸福呢。”然後轉頭離去，步調踉跄。
桃子失神的在路上走着，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跟蹤。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只是難受的連拿鑰匙的手都握不住了，突覺得頭頂的感應燈一暗，後背便被人重重地襲擊，然後陷入深深的黑暗當中。
明明在出去前說自己晚上會回來的，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卻依舊沒有消息。不可避免的恐懼感卷襲至心頭，桃井的母親打電話給了青峰。
“大輝，五月在你那裏嗎？”
“沒有，她不是回家了嗎？難道沒有回去？”
“沒有啊，電話也沒通，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阿姨你先別急，我去找找看，她可能去學校了也不一定。”
沒有，沒有，依舊沒有。就像是憑空蒸發掉了一般，找遍所有她常去的地方依舊沒見到她。
而就在這時，黃濑涼太接到了一個電話。
“啊涼，你猜我是誰。”
“佐藤，你又搞什麽花樣。”
“怎麽，不想聽我電話，不過，我覺得你會很想聽你們美麗教練的聲音吧。”
“你對她做了什麽。”居然是被她抓去的，心頭不由一緊，黃濑的語氣有些顫抖。
“沒有什麽噢，只是請來喝茶罷了。”佐藤的語氣依舊是很平靜仿佛是在說着無關痛癢的小事。
“你把她抓到哪了？”語氣越發緊張了起來。
“瞧啊涼你緊張的，我哥出事的那棟大樓，最好早點來噢，不然我可不知道她會怎麽樣呢。”
趕到那棟大樓，黃濑咬咬牙深呼吸走進電梯，過往記憶紛擁而至，叫他越發沒底的恐懼。是深刻入髓的愧疚恐懼感。也許是感受到黃濑的異樣，青峰将他的手越發用力地握緊。他對他說道:“沒事，有我在，況且赤司他們也快到了。”
可是即便這樣，在看到天臺的景象時黃濑還是吓的腿軟了下來，天知道他對天臺有多麽的恐懼。而此時的桃子被綁在椅子上，背後是虛無的空氣，只要輕輕的一動或一推，就會立馬摔下這大樓。
桃井此刻臉已經吓的慘白，嘴唇幹裂泛白，她無神地望着突然出現在天臺的兩人，瞳孔确是毫無焦距的可怕。
“終于來了，還帶了個人。啊涼你還是這麽沒用。”
“你到底要幹嘛，把桃子給放了先。”
“我要幹嘛，我要你們，你，你，還有你，全部都為我哥陪葬。”
“我哥他就這麽死了，為什麽你還能這麽心安理得的生活，你怎麽不去死。”
“黃濑涼太，他是我哥哥啊，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佐藤的情緒越發的激動，而此刻天臺的門再次打開，赤司等人陸續走了進來。
就連碰到這事，赤司也依舊冷靜的可怕。
他嗤之以鼻地笑了起來:“你可真是愛哥情深，這樣的不，倫戀值得說出來嗎？”
“他死了，就這樣死了，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那你這樣一味的發瘋自以為是的為他報仇又很有意思？”
“你懂什麽？你個矮子你懂什麽。”
異色的瞳孔微眯了起來，赤司的嘴角勾起笑意，了解他的人都明白這才是他生氣的樣子。
“那你幹嘛不幹脆陪他去死。你口口聲聲說愛他，怎麽不陪他去死，也太可笑了吧。”
“那我就死給你看，我要你們一輩子都記得我們，一輩子都愧疚不得安寧。”
赤司使了眼色，紫原立馬大步向前地抓住正欲轉身跳樓的佐藤。
“想要死，還要看我同不同意。”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沒人敢違背我的意願。”
赤司站在天臺的大門前，如同蝼蟻般看着佐藤。風吹起他那赤紅色的頭發，這般霸氣的模樣，讓人不由想到一個詞。
君臨天下。
似乎一切就終于結束了。
難道也就這樣結束了嗎？
或許全然不是，青峰皺着眉坐在飯桌前，适才父母的話再次在腦中響起叫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大輝，我們和桃子的母親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們從小就一起，挺合适的，你也這麽大了，該戀愛結婚了。”
勺子攪拌了兩下，實在是難以下咽，青峰想了想說:“我只當桃子是妹妹。”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誰，我們看你天天和男生混在一起，你叫我們怎麽放心的下。”
拍桌子而起，青峰說:“怎麽了，難道我喜歡男人就不行嗎？難道我連喜歡黃濑涼太的資格都沒有嗎？”
感受到火辣辣的一巴掌，青峰的頭歪到了一旁。
“大輝，你怎麽會這樣啊。”母親啜泣的聲音響起，父親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神情有些詫異，他開口道:“別傻了，你們沒有希望的。”
抓起外套，青峰摔門而出。
背後響起父親氣急敗壞的怒吼:“出去，出去了就別給我回來。”
[你知道麽？]
[其實這條道路難走的可怕，黑暗而又無邊。]
佐藤被挾持送至**，局時崩潰地沖他們說:“黃濑涼太，我詛咒你們永遠不被世人所認可。”
“我詛咒你一輩子都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我詛咒你一輩子一輩子都活在對我們的愧疚中。”
……
[你知道麽？]
[我已經無力的連走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黃濑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接到青峰母親的電話，所以在咖啡館裏，黃濑的手緊張地攪在了一起。
這種情景怎麽這麽像偶像劇啊喂。
“是叫涼太對吧。”
“是的。”
“你和大輝他？是什麽關系，什麽時候認識的呢？”
“我和小青峰是初中時籃球隊的隊友，什麽關系不好說吧。”
“涼太，直接說正話吧，我相信你也是聰明人。你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會有愛情嗎？會有未來嗎？”
“我覺得是有的……”
“涼太你還太小了，你知道嗎？男人和男人之間就算有你們口中的愛情那也拼不過時間世俗。”攪拌着眼前的咖啡，女子繼續說道，“你們會在以後長久的時光裏了解到對方的缺點然後厭惡，最後吵翻。可是夫妻之間卻會因為很多關系綁在一起，如孩子，如金錢，如事業。”
“可是，你們呢？還有什麽可以為之做聯系的紐帶呢？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未來嗎？”
喝了口咖啡，女子起身将包拿起說:“我也不多說了，就先走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明白。”
[你知道麽？]
[我居然就這樣被說服了，我們經歷了那麽多卻還是逃不過世俗。]
黃濑找到青峰時，青峰正在街頭球場打球，那一聲一聲敲擊地面的聲音，仿佛是砸到他的心上一般。
“小青峰，ONE ON ONE吧。”
“好。”
當球再次被青峰攔下，黃濑站在原地不再說話。劉海遮的他神情模糊。
“小青峰，我們把關系說清楚吧。”
“我們就做普通朋友吧。”黃濑的神情蕭索至極，他強逼着自己不落淚，竟真的就忍住了。
踉跄地逃離開，青峰頹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坐到了地上，他喃喃地說道。
“經歷了那麽多，最先放棄的那個人，還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佐藤那種孩紙還是赤司制服的好，終于寫赤司了，要知道一直想寫他卻不敢寫他，OCC什麽的可別介意啊。
赤司大大，我的嫁啊，霸氣側漏什麽的最有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