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看你們的成績！
上了二十分鐘的午後自習，大家飛快去了趟廁所，喝口水，回到教室沒有坐穩，上課鈴就響了。
高三的生活就是如此争分奪秒。
這節課是物理，石老師抱着一摞卷子走上講臺，“啪”地一聲，狠狠把卷子摔在桌子上。
“看看你們的成績！”
“高三了，高三啦！同學們，咱們班就考成了這樣？”
“你看看你們，平時都得瑟得不行了，以為自己個兒多厲害哪！照我看，很一般，很很一般！”
天氣熱，有些學生的腦子還暈乎乎的，被這麽一罵都清醒了過來。個個直挺挺地坐在凳子上。
不過，也有幾個人表情相對輕松，其中大部分是尖子生，他們知道自己成績穩定，肯定靠得不錯，所以自動過濾掉了石老師的責罵。
還有兩位，成績一般卻一臉平靜。
一個是早就放棄了學習的厲淩，另一個就是林曉。
林曉前世是個乖乖女，一般面對這樣守規矩的學生，老師們是不忍心責罵的。
但石老師顯然是個例外，她仿佛覺得林曉是根本沒有人給撐腰的人，于是罵起她來毫不留情。
有一次林曉實在受不了了，回家跟林志鴻哭訴。
被後者一句：“那是你老師，別說罵你，就是打你，你都得受着，誰讓你成績差呢！”
林志鴻說這話的時候，滿臉毫不掩飾的鄙夷，這深深地刺傷了林曉的自尊心。從那以後，無論她在學校收到多大的委屈，都再也沒有向林志鴻求助過。
林曉沉浸在前世的回憶中，冷不防被一個什麽細小的東西砸中額頭，尖尖利利地疼。
那東西反彈出去，落在兩列桌椅之間的過道上，咕嚕嚕幾圈-是個粉筆頭。
林曉凝眉朝講臺上看去。
石老師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冷笑連連，“你想什麽呢？又考不及格，還好意思走神？”
“你要點臉行不行？我都替你父母丢人！”
這場物理小測驗是上周進行的，那個時候林曉還沒有重生。
雖然每天都來上學，作業也都按時完成，但她的成績确實不咋地。
尤其是理科類，非常拉跨。
重生以後，林曉是打算努力學習，可見成效也需要一段時間。
本來，她之前考的差被罵兩句很正常，可壞就壞在石老師提她父母。原生家庭是林曉心裏永遠的痛，不能提，更不能被人用這種輕蔑的、帶有侮辱性質的語氣提。
林曉站起來，盯着石老師。
問道：“老師，成績不好就是不要臉，請問這個結論您是從哪裏得來的？”
“您經過論證了嗎？”
“你！”石老師被撅得一愣，手指着林曉說不出話來。
然而林曉并沒有想就此罷休。
她繼續道：“至于替我父母覺得丢人，那大可不必。我父母離異，兩人都不怎麽管我，相信這一點您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三番兩次針對我。”
“昨天下午不讓我進教室，今天就不由分說當衆責罵？石老師，我能問問是為什麽嗎？”
“我沒有父母保護，就應該被這麽對待嗎？”
林曉一聲又一聲的質問，聲音不高，卻一句比一句犀利。
不僅石老師被怼得目瞪口呆，其餘學生也都紛紛看向了林曉。
其實大家相處了兩年多，學生們對石老師的為人大體上清楚-這人就是個勢利眼。
可沒人敢說啊！
更別說像林曉這樣當面指出來的了。
除了因為幾個家世好、或者學習好被石老師優待的學生之外，其他孩子都覺得十分痛快。
林曉說得對啊，成績差難道就沒有尊嚴嗎？
林曉停頓了幾秒鐘，繼續問道：“石老師，請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有父母保護，成績不好，就應該被這樣對待嗎？其他有類似情況的學生，也應該被這麽對待嗎？”
“林曉，你給我滾出去！”
石老師可以忍，但絕對不是在這麽一個毫無倚仗的學生面前。
她先前一直不說話，也只是被林曉突如起來的質問給驚住了。
現在，她回過神來，怒氣值攢到了最高，恨不能指着林曉的鼻子喝罵了。
林曉也不說話，立刻收拾一股腦地把書塞進書包裏，背着走出教室。
行動之迅速，讓其他學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石老師突然覺着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愣了一下，她反應過來：林曉不會又要去找教導主任吧？
昨天林曉就玩了這麽一手，害她被教導主任教育了整整一個小時。
不行，得去攔住林曉。
石老師擡腿往外走，就聽有人喊道：“老師，現在是上課時間，您要逃課嗎？”
聲音是從教室後面傳來的，石老師轉頭去看，在看到說話之人的滿頭紅發的時候，她陰沉的臉上生生地擠出一絲笑容。
“厲淩啊，老師暫時有點事，一會兒再繼續上課。”
“不行啊老師，您剛才也說了，高三時間争分奪秒，一刻也耽誤不得的！”厲淩站起來，一臉地嚴肅認真。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對學習無比認真的學霸呢。
可石老師知道，別說學霸了，厲淩連學渣都挨不着邊，他壓根就不學習。
家裏大人估計也就是想找個地方拘着他，才讓他來學校的。
這樣的人，現在居然說怕耽誤學習？
石老師直覺厲淩突然發聲和林曉有關，但是她沒有證據。
這麽一猶豫，最好的攔住林曉的時機已經過去。
其實，石老師猜錯了，林曉這回沒有去找教導主任，同樣的辦法連續用兩次效果就會打折扣。教導主任也挺忙的，也不能天天給一個學生斷這種官司。
林曉直接去找了高老師。
“老師，我想報名下個月的物理競賽。”林曉直截了當地說。
高老師正在批改作業，聽了這話驚住了。
她斟酌了半天，選了最溫和的一種方式來勸林曉，“老師知道你追求進步，可是物理競賽的題不在考綱裏，如果只為考大學，其實沒有必要參加。”
如果說她之前對林曉的印象流于表面，現在就更加了解這個孩子了。
這是一個處在逆境中也自立自強的孩子，那樣惡劣的原生家庭，她能一直安靜學習已經很不容易了。
高老師對她的要求也很簡單，就考一個普通的二本就行了。
将來找個工作，自己養活自己，也不用再看其父親的臉色。
而物理競賽甚至其他各科競賽，都是為尖子生準備的。
他們天賦異禀、學有餘力，參加競賽并不會給平時的學習帶來多大負擔，而得了名次還有可能高考加分。
一句話說，競賽類的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根本不适合林曉這種學習一般般的孩子。
可林曉似乎很固執，“老師，您讓我試試吧，我就試這一回。”
十七八歲的姑娘，皮膚白得耀眼，滿眼都是哀求，高老師心裏一軟，松了口。
“我這邊沒問題，不過，這事你得經過物理石老師的同意。”
她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林曉臉色一變，慢慢地低下了頭。
高老師察覺不對，問她怎麽了，又想起現在是上課時間，“你怎麽沒上課？”
林曉：“石老師剛才讓我出來。”
她的聲音軟軟低低的，聽來讓人忍不住同情。
高老師頓時就想起來昨天教導主任和她說的、石老師不讓林曉進教室的事兒了，這還沒有過24小時，石老師又整這麽一出？
可是石老師又不是她的下屬，她也不好說什麽，想了想便讓林曉坐在自己座位旁邊，“你找在這裏看會書，下課後我找石老師談一談。”
林曉聽話地坐下來，拿出一本書來專心地研讀，是物理教材。
高老師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的挺上進的，即便是身為同行，她也覺着石老師有點過分了。
這個辦公室是整個高三年級組共用的，林曉和高老師說話聲音不高，卻也被在座的老師們聽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卻都對石老師的為人有了自己的看法。
這是林曉要的效果。
等到下課鈴響了，石老師抱着教案回到辦公室，就覺得大家投過來的目光有些異樣。
她一開始還不知道為啥，等看到坐在高老師身邊的林曉的時候，她立刻就明白了。
這死孩子，沒去找教導主任，來這裏告狀了。
石老師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此時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指着林曉厲聲道：“你能不能消停會兒，專心于學習？別一天天地到處說我的壞話！”
林曉站起來，一臉茫然，“石老師，我沒有說你壞話啊。”
“我是來找高老師商量參加物理競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