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賊船？

石老師當然知道自己對林曉态度惡劣，所以她才會心虛，擔心林曉再次去教導主任處告狀。

在看到林曉出現在高三年級組辦公室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在和各位老師說自己的壞話。

她猜對了林曉的心思，卻沒有猜對林曉的行為。

此時，當林曉一臉茫然，告訴她自己只是來詢問物理競賽的時候，石老師從對方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一絲狡黠。

然而，這不足以作為證據。

難道要她說“林曉的眼神不對，所以她不懷好意”？

如果她真的這麽說了，其餘老師非得懷疑她有妄想症。

所幸，她還有物理競賽名額這張王牌。

“物理競賽是給尖子生準備的，就憑你？”石老師挑高了聲音質問，嘲笑的語氣完全不加掩飾。

她身材又高又胖，偏偏有一對小眼睛，一臉的刻薄像。

林曉微微皺眉，心裏閃過一絲厭惡。

剛才高老師也勸說過林曉，可人家的初衷是不讓學生浪費精力；而石老師的目的卻是羞辱學生。頃刻之間，高下立現。

不過，現在不是和石老師理論的時候，林曉用顫抖的聲音問：“老師，您是說我不配參加物理競賽嗎？”

是！

可石老師不能這麽說。現在辦公室可有不少老師，如果給她們聽去了，明天她刻薄學生的名聲就會傳遍校園。

她只好否認，“不是。”

“那就是說我可以參加了？”林曉臉上盡是期待。

高老師見了，心裏不忍，便站起身來勸說道：“石老師，據我所知，這次的物理競賽還有一個空缺名額，要不然就讓林曉試試？”

石老師可以确定林曉絕對是裝的。

如果她真的如外表那般老實，就不會去教導主任那裏告狀了。

至于這一回，她雖然沒有在辦公室說壞話，但是效果比說壞話還要糟。

“不行，林曉成績不行，這回小測驗都不及格。”石老師說。

高老師語塞了。

她很想幫助林曉，可石老師說得也對，一個平時小測驗都不及格的學生，确實不适合參加物理競賽。

高老師想了想，轉而對林曉說：“要不然，你再多加努力，下回再參加？”

“高老師，我想參加，我想證明自己。”林曉說着說着，低下了頭。

她承認自己是在利用高老師的同情心，可是她剛剛重生，手裏也沒有別的籌碼了。而這一次的物理競賽她必須參加。

在高考之前，這是唯一一次全國性的競賽，如果能有名次就可以加分，她離自己的理想的學校就會更近一步。

“這樣，你先回去上課，我們商量下。”高老師最後這樣說。

林曉沒有再糾結，背着書包乖乖地走了。

她知道，高老師肯定會盡力勸說石老師，期間說不定會有争執，這種時刻她一個學生确實不方便在場。

她回到教室的時候，正好打上課鈴。

下節課是英語，是她擅長的。林曉拿出書本，仔細認真地聽講。

前世，她畢業後誤打誤撞去了一家有名的外企，不說別的，英語聽說讀寫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不過那些都是偏重職場英語，說白了，只要能讓對方理解，即便有單詞和語法錯誤也不是什麽大事。

可高考就不一樣了，考察的都是細節。

語法就不說了，介詞副詞、各種從句，錯了一點都拿不到完整的分數。

所以，林曉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只見她時而凝眉望着老師，時而低頭記筆記，一面還不忘和大家一起回答老師的問題。

前世，林曉覺着每節課都漫長得仿佛要一個世紀，但是當她認真聽講的時候，四十五分鐘的課程似乎只在眨眼之間。

叮鈴鈴。

英語老師收拾課本，笑眯眯地沖林曉和幾個認真聽講的學生點了點頭。

身為老師，最快樂的事就是學生們能仔細聽課了，這代表對老師的尊重。

而且，從整個學習過程來說，聽課也最重要、也最見成效的一環。

林曉目送英語老師離開，埋頭複習剛才所學，突然覺得身邊似乎多了一個身影，轉頭一看，便看到了一頭紅發。

厲淩，還真的是有特權。

在這個以管理嚴格著稱的學校裏，男生都是板寸，女生都是妹妹頭，而他的頭發長過耳朵，還染成了酒紅色。

厲淩的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這個念頭在林曉腦子裏一閃而過，随後她就聽到了一聲輕笑，“乖乖女，看傻了？”

“你才看傻了！”林曉立刻反駁。

厲淩挑眉，“哎？知道反抗了？挺好，挺好！”

他被怼了一句，居然還一臉地欣慰。這波操作也是讓林曉無法理解了。

不過，她素來和厲淩沒有交集，實在想不明白他最近三番五次在自己眼前出現是什麽原因。

“你有事？”林曉問。

厲淩接觸到林曉澄澈的目光，眼神突然游弋了一下，別開頭，問道：“你物理課上沒事吧？”

林曉搖頭，“沒事。”

“謝謝關心。”她随即加了一句。

厲淩聽了，臉色僵硬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生硬地回答：“不用客氣。”

等他轉身回到最後一排的時候，跟班小胖子湊過來，低聲說：“老大，你這就回來了？”

老大怕不是沒開竅吧？

和女同學搭話，沒幾句就回來，這顯然是搭讪失敗了嘛。

厲淩一眼瞪過去，“不然呢？”

小胖子……

老大做啥都是對的，失敗也光榮。

下午五點半，随着鈴聲響起，林曉和其他同學一起走出了校門。這會兒是吃晚飯的時間，吃完了，高三的同學們還要繼續上晚自習。

學校裏有食堂，但飯菜實在一般，所以大多數學生都會像林曉一樣選擇在外面吃。

門口有兩家小飯店，兩家的飯菜都差不多，都是各種家常菜，也有餃子面條什麽的。

林曉走進其中一家，點了個土豆絲炒餅。她幾乎每天都這麽吃，負責點菜的老板娘都認識她了，對方手裏拿着記菜譜的小本子，問她：“今天不加點肉絲？”

隔着一道布門簾子，廚房裏炒肉的香味兒直往人鼻子裏頭鑽，林曉嘴巴裏下意識地分泌唾液。她吸了吸鼻子，最後還是搖搖頭，“不要了。”

“好吧。”老板娘拿着寫好的簡易菜譜去廚房了。她想着林曉肯定是錢不趁手，可惜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了。

“等一下！”一個紅發男孩子竄進來，叫住了老板娘，“來個水煮肉片、清蒸魚，一個小雞炖蘑菇，都上在這桌。”

他指了指林曉所在的桌子說。

生意上門，老板娘沒有不高興的。九十年代大家的物質生活還不是太豐富，很少有學生舍得這麽吃的。

小飯館裏都是簡易的小桌子，兩個人對面吃飯能松快點，若是三個人四個人，可就擠不下了。

現在正好是飯點兒，小館子裏坐得都是學生，林曉這個桌子上原本有兩個男生，他們一面吃一面偷偷瞄林曉。

厲淩雙手插兜，走過來站在了桌子前，冷冽的目光盯着其中一個看林曉看得最肆無忌憚的男孩子。

那人一開始還沒有發現，別身邊一起的朋友扯了一下，擡頭，正好看到厲淩黑如鍋底的臉。

跟班小胖子适時提醒，“還不騰地方？”

厲淩這人，整個高中就沒有不知道的。即便沒有見過真人，看到這一頭紅發也知道是誰了。

那男孩子連忙站起來，端着蓋澆飯走了，随便找了個能站住的地方幾口扒拉完，和朋友一前一後離開。

兩人出了小飯館的門，男孩子心有餘悸地說：“今天咋這麽倒黴碰到這個閻王！”

另一個說：“可不是，聽說他家特有錢，怎麽會來這種低端小飯館？”

兩人說着，漸漸遠去了。

而此時的厲淩坐在林曉對面，沖她挑眉，“今天我請客，肯定讓你吃個夠。”

說完了，把一頭紅發的腦袋湊過去，神秘兮兮地說：“我知道，你特愛吃肉！”

這一點林曉沒法否認。

她一直都愛吃肉，可父親林志鴻給的生活費太低，每個月300塊，祖孫兩個吃喝拉撒，還得買參考資料。

就說97年的北方小城市消費不高，但是就這點錢，日子也過得緊巴巴。

她每周只能吃一次肉，而且還是鴨脖子、雞脖子這種便宜的肉類。

記得有一回，班裏的同學們讨論中午吃的飯菜，把林曉聽得口水直流，最後還問了一個特別好笑的問題：“你們經常能吃到肉啊？”

當時，大家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她。

從那以後，林曉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不過，厲淩這個吃穿不愁的富二代，怎麽會在意這個的？

厲淩一直觀察着林曉的神色，看她凝眉望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裏都是探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突然臉頰紅了一下，脫口就是一句：“我是聽胖子說的。”

旁邊的小胖子……

我很懵，但是我要演完。

“對！”小胖子猛點頭，“就是我說的。”

林曉失笑。

如果說她和厲淩交集很少，那麽和小胖子之間就幾乎沒有什麽接觸，後者會注意到她愛吃肉？打死她都不信。

所以，肯定是厲淩注意到了。

她就說嘛，這人其實很善良。

就在這時候，老板娘端了水煮肉片出來，放在桌子上。上面澆的花椒油還發出滋滋的聲音，一股又麻又香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

“趕緊吃，不夠再點！”厲淩說。

這裏檔次并不夠，可一時之間也不可能請林曉去大飯店，只好在這裏湊合了。

林曉遲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說：“那就謝謝你了。”

拿起三雙筷子，把其中兩雙遞給了小胖子和厲淩。

兩人對視一眼，接過了筷子。小胖子還神色正常，厲淩先夾了一塊最大的肉片放在林曉的米飯上，“吃吧，多吃點。”

“以後，我帶你去更好的飯店。”

林曉……

怎麽感覺有點上了賊船的意思？

但肉的香味真的讓人無法抗拒，她連着吃了好幾塊，嘴巴裏渴望得到了疏解，這才說道：“我也不白吃你的，我要提醒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