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三年級組組長是一位男老師， 四十多歲，素來以不近情面著稱。

這個學校的配置是這樣的：每個學科有一名學科類組長，而每個年級會有一個年級組組長， 負責處理教學日常工作，以及帶領老師們開會，或者做決定之類。

一般來說，學生的動向都由班主任負責， 正常情況下不需要年級組組長出面， 可架不住有人使壞。

石老師知道高老師看重林曉，估計她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因此在高老師出門之後立刻就去找了年級組長。

果然， 這位嚴肅的中年老師一聽說有人早戀，立刻警覺起來，跟着石老師就過來了。

年級組長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幾人陸續進入辦公室，他親自把門關嚴實了， 轉身臉色陰沉地盯着林曉，“學校禁止早戀，你不知道嗎？”

“知道， 可是老師，我沒有早戀。”林曉神色平靜， 一雙澄澈的眼睛望向年級組長。

“我和那位男同學是正常的同學關系，沒有其他。我們是曾經一起吃飯， 一起走在校園裏，但是這不代表早戀。”

話音未落，年級組長還沒有說話，石老師就搶先質問， “這些行為就代表早戀！正常情況下，男生女生應該保持距離。”

林曉就知道這件事和石老師脫不了幹系，這不是對方沉不住氣主動竄出來了麽！

“石老師，我想問問您，男女之間能不能存在友誼？男女同學之間能不能存在正常的同學關系？”

和面對年級組長的平和不同，她此時話語裏帶了明顯的質問。

實在這個石老師太能蹦跶了。一回又一回，她一直懶得搭理她，怎麽後者還愈演愈烈了呢？

石老師沒少被林曉嗆聲，這回還是在年級組長面前，她的小眼睛蹬得圓溜溜，指着林曉的鼻子喝道：“你這是什麽态度！”

高老師見勢不妙，立刻有意無意地擋在了林曉面前，“石老師，您控制下情緒。”

她越來越看不慣石老師了。雖然原來就知道這人有些勢利眼，但教學成績還湊合，沒想到最近幾次的事件卻暴露出石老師最大的缺點-心眼小。

一個教學多年的中年教師，總是和一個高三的女學生杠上算咋回事呢！

年級組長也覺着石老師反應過激，但是畢竟林曉說話也不太客氣，于是他便采取了折中的辦法，提議道：“行了，別的別說了，咱們回到正題上來。”

“林曉，男女之間可以有正常的友誼。但是你們現在正是青春年少，很容易被有些東西迷惑了眼睛，影響學習就得不償失了。”

雖然學校明令禁止早戀，可是每年都有幾對學生對彼此有心思，最後影響高考成績、繼而影響一輩子的前途的，大有人在。

從年級組長的層面來講，他是好心，覺着挽救一個是一個。

談到學習成績，這是林曉引以為傲的領域，她微微一笑，說道：“老師，我的成績不差，您可以問高老師。”

“而且，這次物理預選賽我也入圍了。”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林曉能如此理直氣壯的。前世她在整個學習階段都是學渣，只要有人提起學習，她就只有低頭閉嘴的份兒。可是現在不同了，有了重生的加持，和自己的努力，乃至心态的改變，她的成績有目共睹。

高老師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随後轉向年級組長，“林曉說的沒錯。她的成績是班裏第三，年級前十。”

這是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績。

“而且，物理預選賽不僅僅是入圍，而是取得了85分、全校第三的好成績！”

提起這些，高老師都覺得與有榮焉。

身為老師，誰不看重成績好的學生？年級組長也是一樣，聽到林曉的成績，他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原來你就是那個林曉。”

從開學的第一次測驗開始，林曉的名字就被老師們頻繁提起，這是一匹突然竄出來的黑馬，用一種普通人無法企及的速度提高着成績。

從倒數到年級前十，別說其他老師了，年級組長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速度。

早戀肯定會影響學習，反之，林曉成績迅速提高，那早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年級組長想了想繼續道：“再觀察下吧，這件事就……”

“組長，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事情的走向有些脫離掌控，石老師急了，她甚至都顧不上維持自己“為學生好”的人設，阻攔的話脫口而出。

發現年級組長正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過來，石老師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了，她清了清嗓子防患語氣說道：“即便沒有早戀，那也是有苗頭的。我覺得，既然發現了，就要把苗頭掐死。”

“以免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影響到林曉的成績。”

她剛才看出來了，年級組長對林曉的成績非常在意，雖然她自己不願承認，但是林曉的成績确實讓人側目。

石老師覺得這樣說肯定能打動組長。

果然，年級組長遲疑了，他看向高老師，“要不先叫家長來吧，這件事不要外傳，僅限于咱們幾個知道。”

叫家長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高老師只好點頭同意。

幾人離開辦公室，高老師低聲安慰林曉幾句後讓她先回去教室，轉身攔住了迎面而來的石老師。

“石老師，你覺得你這樣做，合适嗎？”

“怎麽了？我這也是為了林曉好啊。”石老師裝得一臉無辜，可惜小眼睛裏的冒着的精光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她的本意是讓林曉得到處罰，最起碼也是全校通報批評，可林曉這死孩子也不知道走了啥狗屎運，最近成績提高如此之快，在年級組長跟前也挂了號的。她如果再堅持處罰，難免讓人懷疑她的用心。

不過，叫家長也行。

她可是聽說了，林曉的父親對她十分不好，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女兒有早戀的苗頭，想必林曉回家也落不到好果子吃。

她心裏得意，也就懶于和高老師進行口舌之争，高昂着頭走了。

身後，高老師眉頭皺成了一塊，她擔憂的也正是林志鴻。

可林曉父母離異，她跟随父親生活，林志鴻目前是她的唯一監護人，叫家長勢必躲不開林志鴻的。

這一場談話進行了快一個小時，林曉回到教室時，下午最後一節課已經結束。同學們從座位上離開，或和交好的同學相跟着，或者單獨行動，都要去吃晚飯。

林曉剛進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同學們都在猜測，她消失了快一個小時到底去幹什麽了。

張婷婷也看着這邊，唇角溢出冷笑。

這節課上課之前，她到樓道去打水，正好看到石老師帶着年級組長走向樓梯角落，那裏站着高老師和林曉。

石老師路過她的時候，還沖她使了個眼色。

張婷婷立刻就明白，這件事肯定和林曉有關，而且還不是好事。

或者，是早戀。

要不說，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呢。

張婷婷早就把林曉當成了敵人，所以對後者的所有事情都十分關注。

厲淩幾步沖過來，低聲問林曉，“怎麽了？去了那麽久？”

若是前世的林曉，此時肯定要避開厲淩，畢竟因為和他相處太近，剛被談話過。可重生一次的林曉卻不會這樣。

她心裏沒鬼，幹嘛要故意避開。

她甚至笑了笑，對厲淩說：“他們懷疑我和你早戀。”

厲淩：是誰，是誰這麽有眼力價？

話到嘴邊，改成了，“他們找你麻煩了？”

“也不算吧，不過要叫家長。”

這就要見家長了？厲淩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還真的有些緊張呢。

顯然，兩位當事人誰都沒有把叫家長放在心上，不過第二天放學後，林曉就在教學組長辦公室裏見到了林志鴻。

幾天未見，也不知道是競争正職失敗還是被班小霞鬧騰的，反正林志鴻憔悴了許多。

原本光滑平展的皮膚有了些許褶皺，眼神中也盡是疲憊。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林曉便把頭扭了回去。

林曉也根本不想和他打招呼，沖兩位老師笑了一下，便垂着手站在辦公室中央。

年級組長清了清嗓子，說：“咱們先等一下厲淩和他的家長，一會兒一起說。”

“行行，都聽您安排。”林志鴻一臉尴尬地應了一聲，回過頭狠狠地瞪了林曉一眼。

高老師在電話裏把基本情況都告訴他了，當時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林曉不孝順也就罷了，如今還早戀丢他的臉，真是和她那個不知檢點的親媽一個德性！

若不是顧及現在有老師在，林志鴻真想抽林曉幾巴掌。

林曉當然看到林志鴻的眼神，但她無所謂。林志鴻動不動拿出自己家長的威嚴來，其實從裏到外，他又哪點配得上“父親”這兩個字。

辦公室裏的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尴尬，就在這時，虛掩着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來，走在前頭的是個面貌威嚴的中年男人，一身簡單的休閑衣衫，氣定神閑走進來，身後跟着的高個子少年一頭紅發，正是厲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