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莊景想,能到筒子樓裏體驗生活一周,還能幫助一個瀕臨失學的孩子,當然是很好的。
而且他并不怕吃苦,再苦能苦過逃荒到京城,餓到吃樹皮草根觀音土,最後被親生爹娘賣掉嗎,然後每天都被師父因為各種原因責打嗎?
莊景願意參加這個綜藝,周夕鵲心裏卸下一塊石頭。聽金董說,莊景倔起來是很倔的。
其實她心裏對莊景參加這個綜藝不大樂觀。
她研究過莊景的個人資料,他們家在莊景八歲的時候靠餐飲業發家,後來又開了連鎖酒店,成為了當地知名納稅大戶。但莊景父母沒什麽文化,只知道寵孩子,導致莊景從小就不學無術嬌生慣養,直到進了娛樂圈也沒學會收斂自己的脾氣,惹出了不少麻煩。
這樣的人去參加扶貧節目,也不知道是吸粉還是招黑。但讓莊景上這個節目是金竑指定的,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大老板的話,下屬只能遵從。
很快,《平凡的一周》的嘉賓名單出來了,和莊景一組的是一個叫做沈鵬的三線歌手,而名單裏還有盛慕槐。
盛慕槐是莊景最喜歡的學生之一辛韻春的孫女,辛派的繼承人,如今京劇界的大咖,莊景很期待能跟這個小徒孫見上一面,可惜後來才知道,《平凡的一周》的嘉賓如果不在一組,可能根本沒機會碰面。
莊景和沈鵬要到一個叫做培泠的小縣城幫助一個叫做蔣小光的孩子。
這孩子從小和爺爺在鄉下生活,小學的時候才被父母接到了縣城。可他父親是個沒工作的爛賭鬼,賭輸了就用拳頭發洩,蔣小光和他媽媽一直生活在暴力的陰影中。在一次差點被打死後,蔣小光的母親忍無可忍離家出走,至今再無音訊。
妻子走後,蔣小光的父親更加堕落,根本不管蔣小光,要不是鄉下的爺爺偶爾寄錢過來,蔣小光可能早就餓死了。
兩年前,蔣小光的父親因為入室搶劫傷人被判刑六年,才上初中的蔣小光便獨自一人居住在筒子樓裏,瀕臨失學。
資料卡裏附上了幾張節目組了解情況時拍的照片,蔣小光留着寸頭,額頭上有疤,穿着泛黃的校服,整個人蜷縮着,好像蒙在一層灰下。
莊景屈指彈了彈照片,像是想把他身上的灰撣掉。蔣小光同學,莊景想,下周就請多多指教了。
天色逐漸暗下去,莊景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敲擊聲。
他打開門,圓圓的一團黑煤球坐在走廊上,四爪并攏,一雙圓溜溜的黃眼睛看着莊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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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嗷~~~”芝麻看到莊景,歪了歪腦袋,嬌滴滴地叫了一聲。
果然是這個小客人。
莊景笑了,蹲下來摸摸芝麻的腦門:“又來要零食,你主人每天不喂你還是怎麽着?”
他伸手從鞋櫃頂拿來那包為了芝麻特地買的小魚幹。
芝麻看到了魚幹,瞳孔都放大了,興奮地繞着莊景轉圈圈,爪子在木地板上敲擊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莊景把最後兩片魚幹倒出來,芝麻撲上去一頓狼吞虎咽,那氣勢就跟下山猛虎似的,沒過五秒兩片小魚幹就沒有了。
他于是又湊過來用腦袋蹭莊景的褲子,發出嬌聲嬌氣的喵喵聲。
莊景撓撓他的下巴:“沒有了。”
“喵嗷!”
莊景把塑料包裝打開給芝麻看:“你看,真沒有了。”
“嗚——”芝麻洩氣一樣一屁股坐下來,躺在了莊景的身邊。
莊景幹脆也坐下來,靠在牆上,在疏落的星星下給芝麻按摩下巴:“芝麻呀,再過幾天我就要去出差了,你可能一整周都找不到我了哦。”
芝麻:“呼嚕嚕~”
“叫你主人多喂你一點,他看上去也不像小氣的人。”
“呼嚕嚕~”
“不過金竑這人面熱心冷,你給他撒嬌可能也沒什麽用。”
“嗚?”芝麻被摸的舒服了,四腳朝天,聽到主人的名字還給了個回應。
“我這次出門是去幫助一個小哥哥的,讓他能安心上學,成為祖國的棟梁。”
“我也是時候走到市井生活裏去了,漂浮在天上,會像無根的浮萍的。你看你在別墅裏過得那麽好,就不知道大街上還有很多流浪貓連一口剩飯都沒得吃呢。”
莊景曲起一只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想着過去的生活和現在的日子。
這個世界很大,他要多去轉轉。
涼風習習,院子裏很惬意,莊景不自覺哼起了曲。
“粉牆花影自重重,簾卷殘荷水殿風。抱琴彈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動。”
隔壁庭院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亮了,芝麻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慢悠悠地向牆根走去,毫不費力的爬牆離開了。
清亮的聲音也飄過院牆:“長清短清,哪管人離恨;雲心水心,有甚閑愁悶。一度春來,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見芝麻離開,莊景站起來回屋,哼着“雲掩柴門”把門關上了。
回到屋裏,他沖了個涼,穿上一件淺藍棉麻睡袍躺在床上看書,看了沒幾頁,又把書放回床頭櫃,雙手墊在腦袋下。
隔壁燈亮了,等于金竑回來了。自從兩個人“聊”過以後,金竑就一直沒有露面,他們似乎真的只是不小心買了對門的老板和員工,連寒暄都大可不必。
本來以為金竑是個不錯的人,能當個忘年交,沒想到也是看走了眼。
這也沒什麽,世上誰不是來來去去,況且和他本來也不熟。就是可惜了他家裏載泓府口味的大包子,還沒來得及再吃一個。
莊景把床頭燈啪的暗滅,決定睡覺。
莊景覺得自己最近有點走背運,可能要去廟裏燒柱香。他的綜藝出了岔子,準确地說,是他的搭檔沈鵬出了岔子。
丫就是個渣男,家裏有老婆還去外面找小三,被狗仔拍到以後還死不承認,小三怒發床照和約會視頻逼宮,沈鵬被雷神之錘錘到地心。
這樣有污點的人當然不能參與公益節目了,可離出發只有一天,哪那麽容易找到人,莊景都擔心這個綜藝黃了,焦急地等待消息。
一直等到傍晚,手機一震,他拿起來一看,是周夕鵲的微信:“小景,你有搭檔了。”
莊景:誰?
周夕鵲:金竑。
莊景:。
周夕鵲:。
莊景:[裂開]
周夕鵲:[強]
莊景一下癱倒在床上。和金竑一起參加節目?自從上次“聊一聊”事件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也沒講過話了。
據他所知,因為受助人的家裏一般很小,參加這檔節目的同組嘉賓說不定要同床共枕。和陌生人沒關系,想到要和金竑一張床,他就渾身不自在。
周夕鵲:金董是這個節目的幕後出資人,他很重視公益,你不需要擔心。
手機還在震,莊景卻不想看,思考了一會兒,穿上外套走出了家門。
出門左拐就是金竑的家,莊景鬼使神差的就按下了木門旁的電鈴,電子門禁視頻的燈亮起來,對面沒有人說話,但傳來電流的聲音,大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