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今生: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

乞巧節清晨,謝府管家和小厮帶着謝承所作的狀詞和畫像,以及沾了血的碎瓦,到府衙報案。

另有隔壁張員外家的下人作證,昨晚确實見到有人在謝府屋頂打鬥,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逃跑時還飛過他們家院子。

謝承在狀詞中特意提及此人是個江湖游士,武藝高強,先後接近過他和姜家兄弟。昨夜潛入謝府,打暈了他的書童。若非他會武,恐怕早就死在那人劍下。

盛世太平,揚州許久沒出過這樣擅闖民宅、持械傷人的惡性案件。再者謝家是揚州富戶,家底豐厚,難免讓人懷疑是那江洋大盜盯上了謝家的財産。若是放任此人流竄,指不定下回就是哪家受害。

于是知府大人親自接手這個案子,命人将畫像臨摹了數份,派手下捕快衙役滿城捉拿任逍遙。

任逍遙自然也沒想到謝承竟然會報官,更不知道收了錢給他買金瘡藥的客棧小二一見捕快就招供了。

謝承在家“養傷”,姜羨餘一大早拿着一盒祛疤藥過來找他。

“這是我爹尋來給我娘用的,你每天抹一點,不會留疤。”

姜母眉心原有一道疤,雖也不損容貌,但姜父心疼,給她尋了不少祛疤藥。如今那道疤幾乎看不見了。

謝承擡了擡右手:“一點小傷,不必如此。”

姜羨餘把小瓷盒推到他面前,堅持道:“你用用,好得快。”

“算了,我給你抹。”他朝謝承伸出手,執意要給他上藥。

謝承便遂了他的意。

剛換完藥,識墨回來報信,說是捕快到雲來客棧抓人,但沒攔住任逍遙,讓他跑了。

謝承聽完,嗤笑一聲:“蠢貨!”

識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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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賊人如此兇殘,捕快打不過也很正常嘛,少爺怎麽罵人啊?

姜羨餘好笑地看着識墨:“你家少爺說的是任逍遙。”

“啊?”識墨不解,雖然那人該罵,但他武功高,跑了不也很正常?

姜羨餘看向謝承,後者沒有反駁,無聲肯定了他的推測。

“他不跑還好,只要沒有前科,老老實實歸案,一口咬定只是同謝承有私怨,前來找他切磋,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一來謝府沒有損失錢財,二來無人傷亡,反倒任逍遙自己受了傷,那麽頂多挨頓板子,向謝府賠禮道歉,這事就過去了。

但如今他跑了,那便是作賊心虛,動機不純,自然也就成了通緝犯。

“他活該!”

明白過來的識墨摸着脖子憤憤罵道,昨晚那人對他下那麽重的手,脖子後頭現在還腫着呢!

謝承吩咐識墨:“讓管家備些禮去回禀知府大人,就說謝家明白那賊人難對付,也知道大人和各位捕快盡了全力,對此感銘五內。只是那賊人恐怕會流竄去別處,大人還是得通知各州府,警惕此人才好。”

任逍遙既然重生了,必然會聯絡前世的靠山,只是不知那人知道他成了通緝犯,還會不會用他……

識墨絲毫不會懷疑謝承的用意,連忙就去了。

姜羨餘想到任逍遙可能故意接近他大哥,自然也支持謝承的做法。

若任逍遙也重生歸來,還刻意接近上門挑釁,那前世的恩怨,就不算了結。

他若還敢再來,姜羨餘便親自同他清算。

……

揚州城外,一條烏蓬小船沿着運河順流而下。

任逍遙躲在船艙裏頭給自己上藥。

謝承劃傷他那一劍本來不重,但他清晨剛要替自己換藥,捕快就闖進了客房。

他不假思索翻窗而逃,被追了兩條街,不但丢了行李,崩裂了傷口,而且在脫身之後才反應過來,竟是中了圈套!

他先前萬萬沒想到謝承會報官,此刻則懷疑對方是故意為之。

前世他利用姜羨餘脫身之後,一直被官兵追捕,逃命已經成了下意識的反應,謝承想必就是利用這一點,讓他自亂陣腳!

但這次事小,他原本不該逃……

第一次在揚州遇見姜羨餘和謝承的時候,他還遺憾沒能同這兩人結識。

待他離開揚州,路遇驟雨,發了一場高熱,醒來之後擁有了前世記憶,這才明白姜羨餘和謝承為何對他避之不及。

他懷疑他們兩人和自己一樣重生了,正苦于無法試探,就在柳先生家中遇到了姜柏舟。

于是他接近姜柏舟,并先他一步回到揚州,制造了昨日的偶遇。

卻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

怪他一時大意,忘了他如今面對的可不是十九歲的謝承,是心狠手辣、為了姜羨餘可以拼命的謝臨淵!

以及因他枉死,恨他入骨的姜羨餘。

任逍遙包紮好傷處,脫力地靠在船艙閉目養神,前世種種閃過腦海,他露出一絲自嘲的笑。

原本,他也是真心同姜羨餘交好,沒想過利用他……

……

一個在逃通緝犯的存在并未擾亂揚州城當夜的喧嚣熱鬧,只是街頭維持秩序的捕快比以往多了不少。

乞巧節,是各家女兒一夜成名的絕佳機會。

聚仙樓邀請了數位閨中小姐在包廂裏頭寫詩作畫,又請來幾位有名的男夫子、女夫子做評審,要評一個女魁首。大堂裏擠滿了未婚書生,想要一瞻這些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的風采。

琅雲閣從半月前開始舉辦織繡大賽,如今展出十副精巧絕倫的繡品,分別出自張二小姐、劉三小姐、錢五小姐等人之手。

玲珑坊今日也推出幾套新的胭脂水粉,養顏美容,妝成西施,數量有限,先到先得,一時間客滿盈門,熱鬧非凡。

最近謝承為了專心準備科舉,放下了鋪子裏的事務。但乞巧節這樣的大日子,謝父忙不過來,他又正好休沐,還是得去一趟。

于是從午後開始,姜羨餘就沒見過他的身影。

到了夜裏,姜羨餘先去聚仙樓同覃雲漢彙合。

與前世一樣,他又帶着三位姑娘。不同的是,這回他還喊上了溫清。

姜羨餘來得最遲。

“這是我同窗姜羨餘。”覃雲漢介紹到,“這是家妹方好,這兩位是家妹好友,李小姐,陳小姐。”

姜羨餘點了點頭,站到了溫清身邊。

他這回可不會像前世那樣,買胭脂水粉哄人家小姑娘了。

不過,他看了一眼覃方好:這姑娘好像喜歡謝承。

前世自己還信誓旦旦騙對方謝承有心上人……好吧,也不算騙,謝承确實有。

不過不是姑娘。

“這裏人太多了,咱們去別處逛逛吧。”覃方好提議道。

覃雲漢:“不是你說要來聚仙樓看她們寫詩作畫嗎?”

覃方好拉着小姐妹往外走,“誰知道陸姐姐沒來嘛!陸姐姐要是在,哪還輪得到她們出風頭?”

聚仙樓确實鬧哄哄的,姜羨餘三個男子護着幾個姑娘擠出去,沒太聽清覃方好的話。

“陸姐姐?”溫清不解問。

覃方好:“就是陸山長愛女,陸純熙。你們是不是揚州書院的學生啊,怎麽連陸山長的女兒都不知道?”

姜羨餘三人恍然大悟,覃雲漢解釋道:“陸師姐不愛抛頭露面,我們也很少見到她。”

溫清道:“但聽夫子說過,陸師姐詩文一絕,不輸男子。”

姜羨餘想到昨日同大哥在陸山長書房瞥見的那抹倩影,沒想到陸師姐不但容貌不俗,才學也如此出衆。

“那是!若非陸姐姐這幾年有孝在身,恐怕早已名動揚州,哪還用像這些小姐這般,借這乞巧節揚名。”覃方好道。

前世姜羨餘同覃雲漢彙合晚,又心不在焉,倒沒聽過覃方好這番言論。

一旁的李小姐拉了拉覃方好,勸道:“別這麽說,小心讓外人聽見,給陸姐姐招惹是非。”

覃方好瞥了一眼四周攢動的人群,不說話了。

其實衆人都明白,這些小姐想借乞巧節揚名,不過是為了在将來選夫婿的時候能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覃方好三個年紀還小,沒到定親的時候,自然不着急。

但她之所以這麽說,是替陸純熙着急。陸純熙因陸夫人過世守孝三年,如今已是雙十年華,如果沒有一個絕佳的好名聲,婚事上怕是有些困難。

她小聲嘀咕着,姜羨餘聽見了,低聲道:“放心,有陸山長在,不會讓陸師姐吃虧的。”

溫清跟着點頭,“對,你們還小,不要想這麽多。”

三個姑娘頓時一陣臉紅,覃方好瞪了溫清一眼:“你也就比我們大一歲。”

溫清無辜被怼,躲到了姜羨餘身後。

“好了好了。”覃雲漢出來打圓場,“不是要去玲珑坊嗎,快走吧。”

一行人穿過摩肩擦踵的人群,來到了玲珑坊。

如同前世一樣,有一群姑娘家圍着櫃臺裏的謝承,給他塞荷包和手帕。

“才比子建,貌勝潘安,不愧是十三歲就名滿揚州的謝師兄!”溫清嘆道。

姜羨餘癟了癟嘴,發現謝承還換了一身新衣裳,不是早上見過那件,心裏頓時更酸了。

就知道招蜂引蝶!

覃方好和兩個小姐妹害羞又激動地看着謝承,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也許是姜羨餘的視線過于特別,謝承有所察覺,朝他看了過來。

兩道視線穿越人海相交彙,無需言語,不自覺便相視一笑。

謝承這一笑不但惹無數姑娘家驚呼,也讓她們順着他的視線發現了姜羨餘。

姜羨餘在揚州城也算個名人,一是他長得俊又會功夫,二是他同謝承形影不離,關注謝承的人自然知道他,三則是因為他爹經常“打”孩子打得人盡皆知。

再加上姜羨餘這些年沒少在揚州城裏行俠仗義,所以其實也有不少姑娘對他芳心暗許。

雖然相比謝承他顯得稚嫩跳脫,不是很靠得住,但也不乏一些不喜歡沉穩書生,偏偏喜歡少俠“浪子”的姑娘。

所以這一路,其實有不少姑娘圍着他打量。

但他始終目不斜視,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此刻還因謝承受歡迎,在那冒酸水。

謝承同掌櫃打了一聲招呼,朝姜羨餘走去。身後還跟出來兩個少年。

覃方好激動得掐緊了覃雲漢胳膊,又害羞得不敢看謝承。

覃雲漢掰開她的手,咬牙低聲道:“好妹妹,不用謝,下半年你的零花錢都記得給我就成。”

覃方好:“……”

完了,見到心上人的激動之情瞬間就沒了。

謝承走近了,對衆人介紹身後同自己有幾分像的少年,“這是我堂弟寧遠,寧澤。這是童生班的姜羨餘,覃雲漢,溫清,往後就是寧澤你的同窗。”

兩個少年連忙執禮同衆人打招呼。

“這是雲漢的妹妹,還有李小姐,陳小姐。”

出于禮貌,姜羨餘也介紹了三位姑娘,眼睛卻觀察着謝承的反應。

謝承卻只對三位姑娘點了點頭,站到姜羨餘另一邊,問他:“方才去哪逛了?”

姜羨餘見他真不看人家姑娘,老實答:“沒去哪,剛從聚仙樓過來。”

謝承點了點頭:“接下來去哪?”

“去月老廟!”

覃方好脫口而出,見衆人齊刷刷看向自己,頓時羞紅臉低下頭,吞吞吐吐道:“那、那邊有廟會嘛……”

衆人還沒發表意見,謝承看向姜羨餘,問他:“去嗎?”

姜羨餘騰一下耳背燒紅。

去去去去哪?

月月月老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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