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生:父輩交情該給你議親了……

第四十章 今生:父輩交情該給你議親了……

姜羨餘不知道,謠言之所以傳成那樣,是因為他解釋明姑娘只是妹妹的時候,心虛地看了謝承一眼。

在當時圍觀的人眼中看來,這不就是暗示這姑娘同謝家公子有關系嘛!

這會兒姜羨餘聽小厮青竹傳回來的消息,只覺得荒謬不已。

不管謠言怎麽傳,謝承肯定是不會信的,但謝伯父和謝伯母誤會就不好了。兩家關系雖好,但也沒有自作主張強塞姻緣的道理。

姜羨餘匆匆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青竹在身後屁颠颠地跟着,“少爺您去哪?”

姜羨餘這回去金陵沒帶他,青竹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姜家人出镖,從來沒有帶奴帶婢的道理,肯定是他還不夠能幹,不夠格跟少爺出镖。

但少爺現在回來了,出門帶上他更好辦事嘛!

正院,姜父姜母、姜柏舟以及小師弟蘇和,正在招待明雅一塊用早飯。

姜父第四個徒弟郭磊早已成家,并不住在姜府,所以只在昨日給姜柏舟他們接風洗塵時到了場,如今并不在。

姜羨餘睡了懶覺,姜父姜母嘴上數落他不懂禮數,請明雅不要介意,實際上也憐他行路辛苦,沒催人去喊他,只留了一份早飯,叫蘇和待會送過去。

明雅在姜家受到了熱情款待,并成功俘獲了姜母的心。

姜母私心覺得如果她家小魚兒是個姑娘,應該也是這樣的活潑俏皮性情。

再加上姜羨餘昨晚悄悄告訴她,明雅逝世多年的生母姓晏,脖子上還有一塊與她一樣的玉墜,姜母心裏對明雅身上的皇家血脈的抵觸頓時少了幾分,還真想認她做個幹女兒。

用過早飯,姜父和姜柏舟去了镖局,姜母則說要帶明雅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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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帶你去揚州城裏轉轉,改日再讓小餘喊上他朋友,帶你出去玩。”

明雅連忙說好。

剛出正院,就見姜羨餘匆匆跑向大門,青竹跟在後頭嚷嚷着“少爺等等我”。

蘇和端着盛早飯的托盤,看到姜羨餘連忙騰出手揮了揮:“三師兄!快來吃早飯!”

幾個師兄不是年紀大就是性子悶,蘇和最喜歡的還是愛玩愛鬧的姜羨餘。他從小就愛跟在姜羨餘身後跑,直到姜羨餘去了書院讀書才漸漸消停。

姜羨餘聽見喊聲回過頭,跑過來同姜母和明雅打招呼,“早啊娘,早飯我就不吃了,我趕着出門。”

他從蘇和手中托盤裏撚了一個蟹黃包丢嘴裏,轉頭又往外跑。

“跑什麽?”姜母眉頭輕蹙,“一回來就往外跑,家裏還留不住你了?”

她瞋了姜羨餘一眼,道:“我帶明雅出門逛逛,你也一塊去吧。”

姜羨餘站住腳,咽下燙嘴的蟹黃包,拒絕道:“你們姑娘家去逛帶我幹嘛?我去找謝承,嗯……我們說好一塊回書院看夫子。”

姜母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頓,不用想就知道這個理由是現編的。

但謝承這回中舉,回書院謝夫子也是應當的。于是她也沒拆穿姜羨餘,只是溫聲故意問他:“去看夫子怎麽不見你帶上功課?該不會是沒寫吧?”

“寫了寫了!不信您回頭問我哥。”姜羨餘忙推了推身旁的青竹,“快,去幫我把功課拿上。”

“哦!”

好不容易有用武之地的青竹忙不疊往回跑,跑到半路才反應過來,少爺帶回來行李還沒收拾妥當,功課放哪了呀?

但另一頭姜母已經放過了姜羨餘,擺擺手讓他走,“買些好點的筆墨紙硯,可別空手去見夫子。”

“知道了。”姜羨餘又從蘇和手裏撚了一個蟹黃包,一溜煙跑了。

目睹一切的明雅彎着眼睛微笑,“小餘哥和伯母感情真好。”

姜母眉眼中染上慈愛的笑意,嘴上卻輕斥道:“好什麽好,他就是個皮猴,一刻都閑不住。”

……

皮猴姜羨餘熟門熟路去謝府找人,得知謝承正在前院書房同謝伯父談話,立刻歇了馬上見到人的沖動,老老實實去謝承屋裏等着。

識墨在給謝承歸攏行李,有一箱書單獨放在一邊,沒有放進書架。姜羨餘随口問:“這些不用整理?”

識墨道:“這裏頭一些是少爺給你帶的,一些是送給夫子的,少爺說回頭他親自來整理。”

姜羨餘愣了下,蹲下來翻了翻那些書,面上都是一些最新的詩集和策論文章,估計是從金陵的書肆淘回來,帶給夫子和同窗用的。

底下則是一堆雜書,從機關制物到冶煉鍛造,再到輿圖水文和風物志,都是姜羨餘感興趣或者行镖用得到的知識。

他心底一暖,輕撫着書籍封面,一頁頁翻閱,想象着謝承在書肆搜羅這些書、逐字翻閱判斷其合不合适的模樣,不禁心潮滾燙,眼睛發脹。

他想起前世謝承親手給他整理的手劄。

那日争吵之後,他以為謝承會将它丢棄,卻在死後才知道,謝承仍是将它完成,并請夫子幫忙校閱。後來又在夫子的建議下,将其贈給書院印制成書,原稿則随他一起葬入了地下。

如果謝承活得久一點,也許他們就能見證那本《大成行軍典》問世,成為與衆多兵法典籍齊名的着作。

……

謝府前院書房,謝承将巡撫方志洲的拉攏之意告知了謝父。

謝父聽完,忽然問:“這個方志洲,是純臣?”

謝承:“兒子懷疑,他其實是九王的人。”

“毅王李熠?”謝父雖是商賈出身,但為了謝家能入仕,對朝堂局勢也十分關注。

這位行九的王爺并不受寵,原先到了封王建府的年紀,陛下只在京城給他賜了府邸,卻遲遲沒有定下封號和封地,以至于他先前只能被稱作九王。

謝父曾經同許多人一樣,認為毫不起眼的九王于皇位絕無可能,但如果方志洲是他的人,事情就有些不同了。

方志洲不但是江南巡撫,天子近臣,更是寒門出身、三元及第的文豪大儒,在天下學子當中相當有威望。

原本謝父也以為,他是在替聖上網羅天下才子……

“以你所見,九王有幾分勝算?”謝父問。

“若他只有方志洲,勉強只是有了入局的資格。”謝承神色冷靜,說出的話卻盡顯孤傲,“但若是加上兒子和姜家,有七成。”

剩下三成則要九王自己立得住,別出什麽意外。

“姜家?”謝父擰眉,睨向謝承。

謝承迎上他的視線,“父親其實知道吧,姜家一門的來歷。”

前世,您就是以此來規勸我,為我套上枷鎖。

謝父微訝:“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巡撫大人以姜家的來歷暗示我,若是不想被姜家連累,最好便是投靠九王。”謝承看向謝父,“兒子轉頭一想,姜家當年來揚州落腳,正是受了父親的幫扶。”

他依稀記得幼年,母親将他抱在懷中,指着姜母圓潤的肚子告訴他那裏面有個小弟弟,以後就住在他們家隔壁,能陪他一起玩。

不久後那個大雪紛飛的除夕夜,他的至寶降臨人間。

謝父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錯,當年姜家來揚州,确實是我幫了他們。”

更早之前,他去京城做生意,得罪了權貴,是姜平濤幫他脫困,還告訴他,陛下有意興商富國,不久之後,商人将不再受人輕視。

那時的姜平濤還叫做江驚濤,是意氣風發的天心使,對盛世宏圖充滿期待,也燃起了謝達觀心中的鬥志。于是這份恩情,謝達觀記了許多年。

後來江家倒臺,江驚濤也失去了消息。

直到三年後,先帝駕崩,江太後薨逝,江驚濤帶着身懷六甲的妻子和幼子,以及一衆老弱殘兵,隐姓埋名奔波逃命,意外遇見了外出做生意的謝達觀。

那時的江驚濤已經化名成了姜平濤,帶着滿臉頹喪與難以啓齒的窘迫,向謝達觀借銀子。

“我知道我未必還得起,但還有一身力氣和武藝可以賣給你……你若不方便也沒關系,我們這就走,絕不連累你。”

謝達觀悲嘆世事無常、英雄末路,也有意報恩,于是将他們帶回揚州,将自家隔壁的宅子借給他們落腳。

姜平濤并未坐着等謝達觀救濟,起初是帶着師兄弟幫謝家運送玉料和成品,報恩還債,後來又創辦了平安镖局,帶領一衆師兄弟安身立命,買下了謝府隔壁的宅子,直至今日隐于鬧市,波瀾不驚。

謝承聽完謝父的講述,久久沒有言語。

前世謝父只是警告他與小餘劃清界限,并未将這些往事告訴他,直到他為小餘的慘死而瘋魔,父親才口不擇言,說自己當年壓根不該幫姜家。

但謝承此刻忽然覺得,若是讓父親也重活一回,他依舊會幫姜家。只是如果知道自己兒子将來會對姜家的孩子動情,也許就不會幫姜家在揚州落腳。

那麽他也不會有機會同小餘一塊長大。

這輩子,父親如果知道他與小餘的關系,恐怕也會大發雷霆,竭力阻止。

“你說姜家能幫九王,為父不好下定論,但你說到你自己——”謝父沉眸看向他,“是怎麽個意思?”

謝承回過神,如實道:“兒子以為,兒子一人入局便可,不必讓謝家全族冒險。若将來兒子功成,謝家一榮俱榮;若是将來兒子失敗,謝家也有退路。”

謝父眸光微閃,看着他許久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他輕嘆一聲道:“你長大了,想法比為父更周全。”

謝承低下頭沒說話,不大适應謝父突然表露的溫情。

卻又聽謝父道:“但你要知道,為父雖然希望你帶謝家入仕,改變謝家的門第,但并非要你拿命去搏。無論成功與否,謝家都是你的退路。”

謝承垂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聲音有些不穩,低着頭道:“兒子記下了。”

謝達觀看着在自己面前乖順懂事的兒子,欣慰的同時又有一絲絲悵然:兒子成長的速度超乎他的預料,一眨眼,當年那個被他嚴厲要求、寄予厚望的孩子,早已能夠獨當一面,擔負起家族的興衰責任。

卻又變得如此守禮而克制,再也不會用那種孺慕敬仰的眼神看他。

謝父心底悵然若失,開口卻道:“你月底及冠,我同你母親商量,冠禮就同謝師宴一塊辦吧。”

謝承一怔,第一反應竟是前世那場充滿血腥味與不甘的冠禮,眼眸瞬間沉了下去。

幸虧他低着頭,并未被謝父察覺。他很快收斂了情緒,答道:“有勞父親母親。”

……

姜羨餘替謝承收拾好那箱書,估摸着他和謝伯父應該聊得差不多了,再晚估計就來不及去拜訪夫子,便帶上了要送給夫子的書,來到書房門外等候,順便同謝伯父打聲招呼。

卻沒想到會聽見謝父道:“你母親的意思是,及冠後就該給你議親了。”

姜羨餘面色忽然一白,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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