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今生:兩世無憾我也不甘心這一世也白……

第四十七章 今生:兩世無憾我也不甘心這一世也白……

城郊庫房,劉典和李鑫守在地室外,望着昏黃的燭火出神。

他們站的位置剛剛好,聽不清裏頭的談話,只能捕捉一些提高聲量的模糊喊聲。

起初還能聽見公子抓的那人痛吟和怒斥的聲音,後來就安靜下來,沒了動靜。

劉典往地室的暗門瞥了一眼,沒想到平日沉穩內斂的謝公子也會有剛才那般冷峻陰沉的一面。

但轉念一想,年紀輕輕能擔起謝家少主的責任,定然不是只懂詩書禮義的文弱書生。

只是,那人方才稱公子“謝臨淵”,是公子對外用的假名麽?

正想着,身旁的李鑫忽然喚他:“劉哥,裏邊沒聲了,公子不會把那人——”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劉典愣了下,搖頭:“不至于,公子有分寸。”

他們原先是平安镖局的人,稱姜柏舟與姜羨餘為“少爺”,如今換了主子做事,一時改不過口來,又怕弄混,便稱謝承為“公子”。

李鑫想了下,又問:“那種人.皮面具的制法有點邪門,不像一般人的手段,那人背後還有個忠王——這事,要不要同大少爺提一聲?”

劉典沉思片刻,搖頭:“公子既然願意用咱們,自然是信任姜家,信任咱們镖局,咱們得對得起公子這份信任。再說,大少爺交待咱們以後就聽公子差遣,只要不是真的對姜家不利,咱們都不要插手,按吩咐行事。”

他還沒說的是,看大少爺的意思,公子應該也知道姜家的情況,謝家與姜家早就綁在了一起,若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公子肯定也會提醒姜家,輪不到他們插嘴。

李鑫聽完覺得在理,沒再說話。

這時,身後的暗門忽然打開,只見公子面容陰鸷地站在半明半昧的暗道中,隐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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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典心裏咯噔一下,迎上前:“公子。”

謝承擡了下眸,嗓音沙啞:“給他止血,送回藥鋪。”

劉典一愣:“這……無須封口?”對方見過了公子的臉,就這麽放回去可是個麻煩。

謝承眸光陰郁:“他不敢。”

劉典和李鑫對視一眼,應了聲“是”,轉身進了暗道。

越往裏,血腥味越濃。進到地室就看見綁在木架上奄奄一息的那人,只有肩胛一處劍傷,卻失血過多,暈紅了半邊身子的衣裳。

劉典和李鑫連忙上前将人松綁,卻聽見外頭傳來駿馬嘶鳴聲。

距離關閉城門還有一段時間,公子應該是趕回城內去了。

劉典和李鑫不再耽擱,給任逍遙簡單止血,扛着往城內去。

……

謝承策馬狂奔,意識卻穿過夜幕,回到了前世。

他沒有收到過小餘寄來的信,也不知道小餘回過揚州,更沒有……沒有和胡家小姐定親。

“我那時問他,怎麽在外漂泊這麽多年還不回家。他說他回過,可聽說你要成親了,他不敢看,不敢留下。”

任逍遙的話回響在耳畔,像一把利刃穿透他的胸膛,戳破他自以為是的付出者姿态。

“後來我把你并未成婚的消息告訴他,你知道他怎麽說嗎?”任逍遙譏諷地笑他,“他說,如果胡小姐你都看不上,那要怎樣的姑娘才配得上你?”

“他不敢——謝臨淵,他連想都不敢想!就因為你沒有回信,他以為你不原諒他,所以連再次靠近你、向你求證都不敢!”

“是你負了他,謝臨淵。”

不是……不是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握着缰繩的手越收越緊,謝承咬牙繃緊了下颚,心髒猶如被利劍穿透,汩汩地淌血。

……

姜府,姜羨餘剛洗漱完,靠在床邊翻看這些年镖局運送的珍品貨單,瞅瞅有什麽稀罕物,好尋一個來給謝承做及冠的賀禮。

夜明珠?庸俗!

玉飾?謝承他家裏有礦!

古畫?這個好像不錯,就是有點貴。

姜羨餘飛快眨眼算了算自己的私房錢——買不起,下一個——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姜羨餘立刻翻身從床上坐起,就見房門被推開,熟悉的身影立在門外。

“謝承?”

姜羨餘下床朝他走過去,聞見一股血腥味,頓時一驚:“你受傷了?!”

他嗓音驟緊,拉着謝承左看右看,又摟住他摸遍前胸後背,“傷哪了?”

謝承沒吭聲,擡起右手想碰他的臉,又忽然頓住。

姜羨餘鼻尖微動,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黑色袖子上沾染的血跡并不顯眼,血腥味卻令人無法忽視。

再攤開手掌,看到木刺嵌入血肉的猙獰傷口,姜羨餘頓時一驚:“你受傷了!怎麽弄的?”

謝承還是不答話,反手握住他的手,一眼不錯地盯着他,繃緊了下颚,眼眸漸漸發紅,透出水光。

姜羨餘一愣,心跟着提起來,靠近了一步,小心掰開他的右手捧住,聲音不自覺放輕:“謝承……”

謝承喉頭哽了又哽,開口時聲音沙啞:“我方才……見了任逍遙。”

“他傷的你?”姜羨餘心裏一緊,急道:“你——明知他居心叵測,你怎麽能單獨去見他?”

謝承卻擡起左手輕撫他的臉,哽咽道:“他說你前世就心裏有我,還給我寄了信。”

姜羨餘瞳孔一震,眼睫慌亂地顫動,“沒有,你別聽他瞎說——”

“你還要瞞我?”

謝承紅着眼睛質問他,整個人都在顫抖,撫在姜羨餘臉上的手卻始終控制着力道,“若我不去問他,你是不是永遠不打算告訴我?”

“沒有……”姜羨餘鼻尖一酸,托着他的手掌貼在臉頰,紅着眼眶看他,“我……我知道你沒收到。”

只是當初他一目障葉,只顧自怨自艾,沒有想過這種可能。直到死後陪在謝承身邊才知道,謝承應是根本就沒有收到那封信。

否則以謝承當時甘願為他受家法的情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給他回信。

謝承卻完全不信他的說辭,單手托着他的臉與他對視,咬牙哽咽道:“你若是知道,就不會離家出走,過家門不入,只信那些流言,從不來問我。”

“你若是肯來問我……若是來問我——”

前世我們就不會分離數載,生離死別。

姜羨餘閉上眼,抿緊唇忍下嗚咽聲,緊緊抓着謝承的手腕。

謝承捧着他的臉湊近,與他額頭抵着額頭,一聲聲解釋争辯:“我沒有收到信,也從未打算成親,更沒有不要你,你怎麽能——怎麽能問也不問就定我的罪,将我棄之不理?”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就帶走了我半條命,快将我逼瘋了?”

我知,我知你視我如命,為我瘋魔。

可我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

姜羨餘終是沒忍住落下淚,胸口像是插着一把刀子,連喘息都刺痛。

“對不起……謝承,對不起……”

“不,是我錯了。”

謝承用力托住他的後頸,視線牢牢鎖住他,任由心底瘋狂的念頭占據理智,“是我不該同你置氣,明知你任性又糊塗,還放任你自己拿主意。我就該把你綁在身邊,哪也不許你去。就算你跑了,也要把你綁回來——”

打斷骨頭也要綁回來,恨我怨我也要綁回來——沒有哪個地方會比我身邊安全,沒有人能比我更在乎你,只有我——只有我配擁有你。

擁有你的喜怒哀樂,你的愛戀,你的餘生,你的全部。

都只能屬于我。

他雙眸赤紅,臉頰蜿蜒着兩行熱淚,眼神卻有幾分瘋狂,緊緊看着姜羨餘。

一如前世失去姜羨餘後崩潰失常的樣子,是姜羨餘最不願見到的模樣。

“好。”姜羨餘哽咽着看向他,伸手攬住他的腰,“綁着我,哪也別讓我去。”

謝承卻沒有被輕易安撫,而是将他攬緊,“那日在書房門外,你聽見了我父親的話,對麽?”

姜羨餘怔住,淚珠挂在眼睫上,沒有反駁。

謝承早有預料,強勢扣着他的後頸令他直視自己:“你聽好,從前你不承認也罷,不抗拒我同你親密也好,但從今日開始,休想再糊弄我。”

“前世是我糊塗,在你走後才知情為何物,又沒能護住你,眼睜睜與你錯過一世。但今日你如果應我,我兩世無憾,別無所求,就守着你過一輩子。”

他頓了頓,語氣微沉:“如果你不應,我也決不甘心這一世也白活。你休想像前世一般,與我天涯陌路,殊途至死。無論你逃去哪,我都會找到你。哪怕你不願意,也只能同我綁在一塊,聽懂了嗎?”

他動作強勢,語氣霸道,顫動的眸子卻出賣了他的不安。

他怕姜羨餘退縮,怕他拒絕,怕他不敢挑戰世俗禮教,與他共步“歧途”。

姜羨餘卻笑了,抹了下淚,深吸一口氣,攀上謝承的脖子,吻向他的唇。

他貼着謝承的唇低喃,語帶哽咽:“我也不甘心這一世也白活。”

所以這輩子,誰也別想放手。

他虔誠地獻祭于他的天涯與故裏,他的萬丈紅塵。

然後迎來了世間最炙熱滾燙的吻。

……

時隔多日,姜羨餘的床鋪也迎來另一個主人。

那人與它的主人從情同手足的小小孩童成長為高大的男人,依舊相互依偎,交頸而卧。

姜羨餘躺在謝承身邊,抓着他的右手,摸了摸包在傷處的紗布,忽然擡頭親了一下他的下巴,“我有個問題。”

“嗯?”謝承已經收起先前失态的模樣,溫柔缱绻地看他。

“你什麽時候重生的?”

謝承:“比你早幾天。”

姜羨餘微訝:“你知道我是哪天?”

謝承摸了摸他的眼睫,唇邊帶着笑意:“留書離家出走那天。”

姜羨餘被他摸的眼睛發癢,忙抓住他的手護住,側卧向他:“那你那天,真的打算帶我去闖蕩天下?”

謝承伸手将他撈進懷裏,“嗯,打算先帶你到處玩一陣子,再說服你陪我去金陵參加鄉試,然後一路浪跡去京城——不管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姜羨餘愣了下,又問他:“那前世呢?你那天來找我,是不是也打算跟我走?”

謝承眨眼回憶了一番:“差不多,先順着你的意思陪你闖蕩,你那麽講義氣,肯定也會願意陪我去考科舉。”

姜羨餘抿唇忍住得意,哼哼兩聲往他身邊拱了拱,“那你要是考上了,留在京城做官,我怎麽辦?”

謝承道:“并非所有進士都能留京任職,大多數都會被外放到地方做官,有了政績才可升遷。我往後也一樣。”

姜羨餘神色懷疑:“你诓我!狀元不都要入翰林院,來日才能入閣拜相。”

謝承笑着捏他的臉,“你怎知我能考中狀元?”

姜羨餘抓住他作亂的手瞪他:“我說是就是!你敢考個榜眼試試?”

謝承笑着親了一下他的眼睛,“不必這麽哄我。”

他今日的心情的确很糟糕,但少年吻向他那一刻,所有陰郁瘋狂的念頭全數潰散,餘下的全是此生無憾的喜悅,撐得一顆心滿滿脹脹,無需少年再哄。

“誰哄你了?”被看透心思的姜羨餘咕哝着,耳朵又開始發紅,自暴自棄地躲進謝承懷裏,“睡覺睡覺!”

……

京城,天心府。

一位身穿玄色金谛聽服的男子端坐于桌案前,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房門忽然被叩響,沈封站在門外躬身垂首,“父親,您找我?”

桌案前的男子擡頭,露出一張滄桑肅穆的臉,以及一雙上了年紀依舊銳利的眼眸。

他将密信置于燭臺燃燼,對沈封道:“我去一趟江南,暫由你代正指揮使一職,拿不定主意就去請示陛下。”

沈封一愣,垂頭應道:“是。”

別卻天涯歸故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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