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今生:留宿新宅今夜的羊肉湯太補
第五十二章 今生:留宿新宅今夜的羊肉湯太補
姜柏舟暫時不去金陵,便把臨行前的準備事宜交給姜羨餘,又有些不放心,手把手地教他。
姜柏舟雖然不去,但這次同行的人員還是增加了不少,又包了一艘大船。
姜羨餘要帶上蘇和和青竹,還有明雅一行。謝承要帶上家仆去收拾金陵謝宅,段書文則準備将謝桑柔和段啓軒都帶去。
他比謝承和姜羨餘想象中要果斷一點。
查清王氏的侄子王輝侵吞段家財産的證據、确定王氏有過繼兒子的意圖之後,段書文就請了段父的族中長輩作見證,同王氏對峙,奪了她的管家權,給了她兩條路。
一是看在她養育自己多年的份上,留她在段家老宅養老,保她衣食無憂,但不再親自侍奉膝下,并且将來段書文若是高中,留在京城或者外派他地,都不會帶上她。但日後她身故,還是以段家老夫人的名義厚葬。
二是給她一筆銀子讓她回王家,從此各不相幹,日後想要改嫁還是過繼兒子,都随她樂意。但她和王家若是搬弄是非,影響段書文仕途,那段家就會将她和王家做的事公之于衆,請官府裁決。
卻沒想到,王氏半點不曾解釋辯駁,更沒有疾言厲色責怪段書文負她養恩,而是極為冷靜地承認自己對段書文半點情分也無,毫不猶豫地敲詐了一筆銀子,隔日便收拾東西啓程回娘家。
臨走前還說受夠了在段家當牛做馬、替別人養兒子的日子,反正段書文也考不上,指望他盡孝,不如趁早斷得越幹淨越好。
原是她心中始終無法将段書文視若親子,更不認可段書文的才能與品行,不相信段書文會為她養老送終,也不敢繼續待在段家,怕段書文報複,不讓她好過。
誅心之言,紮得段書文心口生疼。
他原先一直以為就算王氏對他嚴厲,那也只是做母親的望子成龍的心情過于懇切,是為他好。因此格外嚴格地要求自己,努力不辜負“母親”的期望。
如今才明白,對方從始至終都未将他當做自己的孩子,心底壓根瞧不上他。
血緣關系,當真比他們孤兒寡母相互扶持二十幾年的情分還重要!就因他同王氏沒有血緣,在她心中便連二十幾年不曾聯絡的娘家侄子都不如!
段書文确實難受了幾日,最後在謝桑柔和小啓軒的安慰下重新振作精神,把段宅托給族親照看,将田莊和鋪子也租了出去,帶着妻兒舉家前往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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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在金陵的宅子晾曬完畢,抵達金陵當日,謝承便邀衆人共沾喬遷之喜。
段書文不想委屈妻兒,便退了先前租的小院,主動開口住到謝家去。也不管外人是否會笑他倒插門、吃軟飯,只一門心思讀書,奮發圖強。
謝承也在兩日後入學國子監,同段書文一塊早出晚歸,埋頭苦讀。
姜羨餘則正式接手镖局事務,眼下主要負責坐鎮統籌,還未出過镖。
明雅返回金陵之後,向姜羨餘辭行,準備北上京都——再不回去,她老子就要親自來捉她了。
姜羨餘喊上謝承和段書文一家,在酒樓為她踐行,千叮咛萬囑咐,要她千萬保護好自己,不要親信他人,尤其不要相信謝彥成那種人。
明雅起初還煩他,嫌他比自己父王還唠叨,第二天臨行前卻哭成淚人,拉着姜羨餘不肯撒手。最後非要和姜羨餘約好明年會試京城見,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船。
送走了李明雅,轉眼就到立冬。
往年立冬時節,金陵和揚州都還有些暖意,并未真正入冬。但今年卻反常,天氣忽冷忽熱,前陣子還是秋日暖陽,眨眼就提前入冬。
前些天,姜羨餘聽魏師叔說,镖局有些老镖師身體不好,已經開始畏寒,便特意向大夫打聽補身的辦法。最後決定讓镖局的廚娘隔三差五買兩只羊,給大家炖羊肉湯,包羊肉餃子。
立冬這日還送了一只羊去謝府,謝桑柔便喊他和蘇和晚上過去吃飯。
天黑得越來越早,姜羨餘帶着蘇和提前從镖局出來,半路聞見烤栗子和烤紅薯的香味,從小販手中買了兩斤烤栗子,三個烤紅薯——他和蘇和一人一個,再帶一個給謝承。
付銀子的時候頓了下,又買了三個。
他将其中一斤烤栗子和三個烤紅薯遞給蘇和:“這些給你,送去謝府分給桑柔姐和小啓軒。”
蘇和一愣:“三師兄不去了嗎?”
姜羨餘将烤栗子和烤紅薯攬進懷裏:“你先去,我去國子監接謝承和段大哥。”
蘇和:“???”
他指着自己:“師兄不覺得我更需要接送嗎?”
姜羨餘一愣,看向蘇和:不到十一歲的小少年穿着束腰棉襖,再怎麽高大也只是個小孩子。
他在心裏“啧”了一聲,就說他不想帶小孩嘛!
但還是攬住蘇和的肩,“行吧,師兄先送你去謝府。”
蘇和“哼”了一聲,看在烤栗子和烤紅薯的份上,原諒臭師兄一回。
抵達謝府的時候,蘇和已經啃完了烤紅薯,開始剝栗子。
“少吃點,待會還吃飯呢。”姜羨餘撸撸他的腦袋把他趕進門,喊謝家車夫趕上馬車,同他一塊去國子監接人。
他到的時候,國子監正好散學。
只不過大部分學子都住在宿舍,吃住都在國子監,天冷了就更不愛出門,所以這會兒出來的學子只有一小波。
謝承和段書文尤為矚目。
姜羨餘來附近看過幾次,整個國子監就沒有比謝承更英俊的。
他朝兩人揮手,謝承一眼就看見他,加快步子朝他走來。
“怎麽過來了?”
姜羨餘推着他上了馬車,解釋道:“今日立冬,桑柔姐喊我和蘇和去謝府吃飯,我就順路過來接你們。”
順不順路謝承和段書文都心中有數,更何況姜羨餘還拉來了謝家的馬車,顯然已經去過了家裏,特意來接他們。
謝承心中微暖,登車時握了下姜羨餘的手。
段書文也微笑道:“小餘有心了。”
“天冷了嘛,往後你們上學還是坐馬車,免得受凍。”姜羨餘将捂在馬車毯子裏的烤紅薯和烤栗子分給兩人,“趁熱吃,待會就不香了。”
……
謝府新宅。
謝桑柔讓廚房将四只羊腿烤了,又片了一盤羊肉爆炒大蔥,剩下的骨架加上蘿蔔炖成滋補湯,再将剩下的羊肺羊肚羊腸做成毛血旺,一桌全羊宴色香味俱全,叫衆人撐飽了肚子,仍是意猶未盡。
段書文好酒,拉着謝承和姜羨餘小酌了幾杯,不過明日還得上學,也就嘗嘗味,不敢貪杯。
散席時天色已晚,外邊寒風蕭蕭,謝桑柔便勸姜羨餘跟蘇和留宿。
“阿承院裏有客房,你跟蘇和分開睡或者住一間都行,我讓下人給你們鋪床。”
姜羨餘看了謝承一眼,點頭應下。
出發前那陣子,他怕被謝父發現,忍住了翻.牆“投懷送抱”的沖動,沒再去謝府找過謝承。
來金陵之後倒是來過一次,就睡在謝承屋裏,第二天天未亮就走了,謝桑柔并不知情。
今日還是他第一回 光明正大在謝府新宅留宿,就讓下人收拾了一間屋子,他跟蘇和一起睡。
小屁孩嚷嚷着要跟他來金陵,實則戀家又認床,剛來頭兩天壓根不敢一個人睡,非要賴在姜羨餘屋裏。今日換了地方,要是不陪着他,半夜恐怕又會被噩夢驚醒。
不過,姜羨餘趕小屁孩去洗漱的時候,趁機去了謝承屋裏。
謝承剛洗漱完,識墨在給他擦頭發,見姜羨餘進來,大着膽子将棉帕往他手裏一塞,“我去給少爺泡茶。”
說着一溜煙跑出去,還帶上了房門。
姜羨餘:“……”
謝承朝他淺笑,伸手将他拉到跟前,“有勞。”
姜羨餘跟着笑了下,站到他身後給他擦頭發,一邊道:“天冷了還是少沐發,或者點炭盆烘幹,小心感染風寒。”
謝承淺笑:“還沒到那時候,不礙事。”沒提的是,若不是今夜的羊肉湯太補,他也不至于在初冬深夜燥得頭皮發汗。
姜羨餘壓根沒想到這一層,提起炭火,又道:“镖局從南邊買了一批木炭,過幾日送到金陵,再分去揚州和淮安等地。你記不記得還有哪裏受災比較嚴重,要不要勻一些過去?”
謝承道:“我正好要同你說,老師昨日派人送來消息,提到京城前些日子下了第一場雪,比往年都要早。他順勢将江南提早入冬的情況報給了陛下,想必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下旨讓各地防寒防凍。”
姜羨餘見他的頭發幹得差不多,拿起梳子給他梳發,“北邊各地應該都有熬冬的經驗,再加上提前準備,應當可以減小損失。就是不知道咱們這邊,到時雪會下成什麽樣子。”
謝承回想了一番:“其實前世北邊除了提早入冬之外,并沒有下太多雪,天氣也沒有比尋常年份冷太多。只有江南一反常态,接連暴雪,受災嚴重。”
他頓了頓,轉身握住了姜羨餘的手:“天地注定有此一劫,咱們救不了所有人,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我知道……”
姜羨餘心底有些難受,卻也明白自己能力有限,當不了救世主。因此也更加理解謝承前世為何強調當權者理當仁善有德、心懷天下——因為萬民生死,有時候确實只在他們一念之間。
他忽然想起那些奇談話本,提議道:“你說欽天監能不能通過觀測天象,預測這場災禍?或者,我們想辦法讓他們知道。”
謝承挑眉:“‘陳勝王?’”
姜羨餘:“對!”
謝承點頭,起身捏了下他的耳朵,“可,我明日就給老師遞信。”
兩天後,方志洲派人送來開設銀號的官府許可文書,将謝承先前提過的銀號交到他手中,并采納了他的建議。
十月底,姜羨餘往平安镖局淮安分舵送了一批木炭,返程時帶回來一個消息。
據傳小雪節氣那日,忠王的封地洛陽初雪,竟在忠王府大門外,落成“江南大雪”四個雪字,片刻後消失不見。
此番異象被許多百姓瞧見,不日便上達天聽。
一派朝臣認為這是史書中常見的“假傳天意”手段,勸陛下徹查裝神弄鬼之人;一派朝臣則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應着欽天監觀象問天,早做準備。
忠王既不知何人算計于他,又不敢篤定江南是否會有大雪,只能在皇帝面前堅稱無辜不知情,狠狠丢了回臉。
而月初就悄然抵達金陵的天心府指揮使沈追,此時收到皇帝密旨,着他密切關注江南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