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定顧簡臉上了,你當我們瞎啊。”
旁邊的幾個人立刻起哄,跟着譚城宣取笑馬薇薇。馬薇薇也不是個吃素的,手指繞着馬尾,故作妖嬈:“你這麽盯着我,是什麽意思啊?”
這下輪譚城宣被嘲笑了,一旁的顧簡也偏了頭彎着眼睛看他。譚城宣立刻端正身體:“你一姑娘家,怎麽不知道矜持呢?”
馬薇薇嬉皮笑臉:“我矜不矜持的,你也沒戲,你管我。”
這下連顧簡都跟着笑了,一排細白的牙齒全露出來,撐着頭看譚城宣笑話。譚城宣像是受了什麽鼓勵,愈發來勁:“你還真別說,像你這樣的,我擔心顧簡吃虧。”
馬薇薇臉蛋不錯身材卻偏胖,誰提她身材她就跟誰急,譚城宣這話一出,馬薇薇立刻起身要動用武力。手上抓了本書就往譚城宣頭上砸。譚城宣原本一只腳踩着顧簡的凳子,見狀一跳而起,不成想把顧簡直接掀地上了。
顧簡猛摔一跤,屁股都要開花。龇牙咧嘴地被譚城宣拉起來。馬薇薇跑前跑後的問他怎麽樣。顧簡坐在凳子上緩了會,才吸着氣罵譚城宣:“你是人是牛啊?蹄子這麽大勁。”
譚城宣頗愧疚,拉着顧簡的胳膊左右看:“哎有沒有哪裏破皮?”
顧簡皺眉:“都是內傷。”
五
下了夜自習,顧簡起身走兩步才感覺渾身都疼。下午那一跤不是鬧着玩的。譚城宣撓頭:“顧簡你這沒法騎車,我載你回去。”
顧簡收拾書本,“不要緊,等會我看看打的吧。”
譚城宣問:“你家在哪?”
“南光路。”
譚城宣立刻道:“咱兩就隔條街!完全順路,我騎車帶你。”
顧簡和他坐了一個多月同桌,兩人也算比旁人熟識幾分。知道他心有愧疚,也不再推辭:“那好吧,給你個将功折罪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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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簡跨坐在後座,兩條腿半屈,一只手抓着車座一只手夠路邊的柳條。譚城宣邊騎邊埋汰他:“顧簡,你怎麽中看不中用啊,看着個子也不低,一腳就把你踹翻了,坐我車上也沒幾兩重。”
顧簡懶得和他争:“你一頓飯三盒米飯,誰能跟你比。”
譚城宣嘿嘿笑:“我這不是正在發育嘛。”
眼瞅着是個斜坡,譚城宣平時到這段路都雙手放車把,車技練的越來越好。當前帶着顧簡,他不敢太亂來,單手握住車把:“顧簡,我給你玩個漂移。”
顧簡不想被活活摔死,抓緊了車座,高聲道:“你別亂來了!”
譚城宣扭扭身子,單腳撐地,咻一聲把車子滑了出去。好死不死的,路上不知道怎麽有個凸起的石頭,黑燈瞎火沒看清,車子撞上石頭立刻大轉彎,顧簡整個人被帶着往前傾,臉直接撞到譚城宣後背上。鼻梁骨被撞的生疼,眼淚都快出來了。還好譚城宣反應快,長腿一落地就穩住了車子,連忙回頭看顧簡。
顧簡:“譚城宣你跟我有仇嗎?”
譚城宣:“……”
譚城宣立刻下車查看顧簡傷勢,嘴裏一個勁的道歉。
顧簡鼻梁通紅,吸溜着鼻涕甕聲甕氣:“以後麻煩你少吹點牛,我也安全點。”
譚城宣一天連續害顧簡兩次,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他知道顧簡不至于生氣,但自己實打實的愧疚,見顧簡紅着眼眶,還以為他疼哭了,又慌不擇路的開起玩笑:“還好沒毀容。”
顧簡:“……”
譚城宣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蠢,灰溜溜的上車繼續往前騎。過了五分鐘,才試探性地開口:“你平時幾點出門啊?怎麽我在路上從沒見過你?”
“六點。”
“這麽早?七點才開始早自習!”譚城宣不可思議。
“路上得花半小時,還要吃早飯,到教室也不早了。”
譚城宣深感這麽下去自己要被調教成三好學生了,從前看到書呆子只覺得人家是腦子不靈活,跟顧簡認識這麽久,反倒越來越覺得自己虛度時間是腦瓜子有問題。
譚城宣非常負責地将人送到單元樓門口,正好碰到孟初遠的車子從車庫裏開出來。孟初遠放下車窗,皺着眉頭看兒子:“怎麽沒騎車?”
顧簡見譚城宣要開口,搶先回道:“車胎沒氣了。”
譚城宣一聽就以為顧簡是怕父親擔心,便也咽下嘴裏的道歉,朝孟初遠賣乖:“孟叔叔好。”
孟初遠這才看清旁邊站着的小夥子是縣長兒子,連忙堆了笑臉:“城宣來啦,進屋坐坐吧。”說着就要推開車門出來。
譚城宣連忙道:“不用了叔叔,我是順路送顧簡回來,回家晚了我媽該着急了。”
孟初遠也不再與孩子客套,跟兩人叮囑幾句就開車走了。
譚城宣轉頭問顧簡:“叔叔怎麽半夜還出門?”
顧簡聲音冰冷:“關你什麽事?”僵硬的語氣吓了譚城宣一跳。他就是随口一問,卻沒想到顧簡這麽大反應。顧簡轉身往樓裏走:“你回去吧,很晚了。”
六
顧簡進門打開燈,不出意外的看見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他小時候每次在黑暗裏開燈看見有個人坐在客廳裏都要吓得大叫,後來這樣的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顧雪照看見兒子,本就淚汪汪的眼睛又往下串淚珠:“小簡回來了?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東西。”
顧簡坐到母親身邊,抽紙巾給她擦臉,低聲道:“我不餓,剛看見爸又出去了,你們不是才和好嗎?”其實顧簡并不想問,他清楚父母感情不睦的原因,也知道哪怕是一句不走心的話也能讓兩人翻臉。兩人看似有很多緣由可以大打出手,歸根結底卻是一步錯步步錯。糾纏了大半生,每次吵架都不必問理由,因為任何事都有可能是理由。
只是顧雪照需要一個傾訴的渠道。顧簡便給她這個渠道。為人子女,顧簡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不會像他這樣冷血,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了很多事情無能為力,包括自己的前半生。父母家庭、長相智商都是天定,拿着一手爛牌,只能順着別人出牌,熬到時機到了,或許可以重獲新生。
顧雪照開始抽噎着絮叨白天發生的事情,幾乎是顧簡所能預料到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孟初遠這次算是很克制,僅僅抽了妻子一巴掌就摔門出去。顧簡年幼時總會将父母吵架的緣由歸結到自己身上,于是日子過得戰戰兢兢,時而要在父母前面裝傻賣癡博他們一笑,時而要攔住父親不顧後果的拳腳。年紀稍長,顧簡覺得自己羽翼漸豐,不再委屈自己演戲,并敢于挺着身板和父親硬對硬,通常被揍的鼻青臉腫也不掉一滴淚。十二歲那年,孟初遠趁顧簡不在家,将顧雪照打的進了醫院。人都會無條件的同情弱者,看着病床上可憐的母親,顧簡直接沖回家和父親大打一架,客廳的茶幾被十二歲的男孩一腳踢碎。顧簡在病房照顧母親,待她身體稍好,就逼着她離婚。顧雪照一旦露出退卻的意思,顧簡就拿離家出走要挾她。
那應該是顧簡最接近幸福的一次機會。許是顧雪照被傷透了心,許是兒子的威脅起了作用,她同意離婚。顧簡知道父親不可能同意,要離婚只能打官司,他要求醫院開傷殘證明,陪母親找律師。忙前忙後,可是小小的心裏卻湧動着期待與夢想。或許不久後他不再像從前一樣半夜被吵架聲吓醒,不必再每天睜開眼都祈禱今天能順利過去。
可就在顧簡以為所有噩夢就此結束的時候,顧雪照因為孟初遠的兩滴淚就軟了心,同意跟他回家。大半個月的忙碌都打了水漂。顧簡當時在病房外看着屋裏的母親點頭,整個人像被冰水澆了一身。安寧的日子唾手可得,可偏偏父母這樣畸形的關系似乎永遠都割不斷。十二歲的顧簡第一次感覺絕望,仿佛漫長的生命再無可期待之處。日後千千萬萬個白天黑夜,他始終要像過去一樣,在驚懼中睡去,在噩夢中醒來。
顧簡退出病房,飛速地跑出病號樓,一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跑,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閃過,——不如就這麽死了吧,一了百了。
顧簡到底沒有死,他在河邊一直站到月亮升起,終究沒有勇氣跳下去。直到顧雪照嚎啕着找到他,抱住他不停大哭。嘴裏不斷地說你要吓死媽媽嗎?
顧簡一瞬間覺得母親離自己很遠很遠,他從小看着母親挨打受辱,不自覺地站在了她那一方,無條件的護着她,無條件的把父親當做世間最惡毒的人。可是就在此刻,顧簡突然想問自己,這樣一個殘破的家庭,真的僅僅是父親一個人造成的嗎?
顧簡被父母拉回了家,走在路上,顧簡自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