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要不,寒假我繼續給你補習吧。”

譚城宣兩眼一亮,坐直身體道:“真的?”

顧簡點頭:“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顧簡十分厭惡寒暑假,他年紀小不能出去做兼職,家裏氣氛很壓抑,他又沒什麽朋友,通常窩在房間裏看書一看就是一整天。出來吃飯時還要費心觀察父母臉色,意識到情況不太對時就三言兩語把話題挑開,偶爾能消弭掉一場一觸即發的戰争,但大多數時候,他的話語在父母眼裏并沒有什麽份量。

顧雪照當慣了大小姐,廚藝不精。顧簡覺得自己不挑食的性格就是母親給調教出來的。他有時候十分納悶外公那麽個藝術家怎麽會培養出母親這種懶散粗糙的性格。顧雪照做飯敷衍,而且不喜歡創新,只盯着平日吃慣了的茄子豆角買,做法也單一,千年不變的紅燒。顧簡偶爾跟父母出去吃酒席,看着一大桌子菜,有一半叫不上名字。所幸顧簡舌頭遲鈍,十幾年過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他對吃穿這些身外物都不在意,用譚城宣的話說,就是對自己也不怎麽在意,學習上拼了命的鑽研,生活上卻是得過且過。

譚城宣對顧簡的家庭狀況有一些隐約的猜測,但閱歷尚淺、蜜罐長大的他所能想到的無非就是顧簡青春期性格剛硬,和更年期父母合不來而已。顧簡這人心思重,有什麽想法都憋在心裏,譚城宣甚至覺得問題多半出在顧簡身上,世上只有不懂事的孩子,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所以當顧簡詢問補習地點時,譚城宣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家,他要以身作則給顧簡看看,小小年紀別成天苦大仇深地和父母鬧脾氣,家和萬事興嘛。

顧簡有些遲疑,他并不太習慣去別人家裏,更何況還是整個寒假每天都去。譚城宣立刻道自己老爸每天忙的不着家,老媽下午經常和姐們打麻将,家裏很少有人。顧簡想想就答應了。

顧簡第一次去譚城宣家裏時,确實只有譚城宣一個人在家。譚家比顧簡家大,兩層複式房,譚城宣的房間在二樓最裏邊,明亮寬敞。

譚城宣穿着毛絨絨的棉睡衣,像個大狗熊似的盤腿坐地毯上。冬日下午兩三點的陽光淺淡溫和,透過落地窗斑斑點點地灑向屋裏。

顧簡靠着玻璃,對面的譚城宣嚴陣以待。

“唯物論的觀點,你從前往後捋一遍。”

譚城宣仰頭看天,腦子裏過了一遍,開口道:“物質決定意識……”

顧簡聽完後滿意地點頭:“政治沒什麽訣竅,你多背就行。咱們繼續看數學。”

說來也奇怪,譚城宣從小到大沒好好念過書,但是對于數學地理這類偏理科的東西,領悟起來并不困難。反倒是需要死記硬背的政治歷史常常過目就忘。

“我覺得我選錯了科。我應該去學理。”

顧簡取笑他:“文科沒底子可以補上來,理科沒底子可就難多了。你的成績進了理科一班,恐怕比現在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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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城宣心直口快:“也對,理科一班可沒有你。”

顧簡一楞,有點尴尬地拿起輔導書找題。

二十四

顧簡每天下午兩點至四點給譚城宣補課,通常四點一到,他就收拾東西回家。這天下午,譚城宣不知道腦子怎麽鏽住了,一道解析幾何題顧簡講的口幹舌燥,他還是轉不過彎。

顧簡做事有始有終,耐着性子一點點和譚城宣磨,不知不覺就快到五點。

譚母從外面打完麻将回家,去卧室看兒子。見兩個孩子頭對頭趴在地上,自己兒子撇着嘴在紙上寫寫畫畫,錯了一個符號,顧簡就拍他手背,譚城宣也不生氣,反倒樂呵呵的朝顧簡笑,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傻樣。

譚母看的心裏歡喜,可算是有個人能讓兒子收心學習了。譚母靜悄悄的下樓,不打擾兩個孩子。進廚房打開冰箱,譚母每天上午準點逛超市,譚家的冰箱向來滿滿當當。

半個小時過去,四菜一湯漂亮地端上餐桌。

譚母解了圍裙,上樓叫兩個孩子吃飯。顧簡正從地上爬起來整理衣服準備回家,見到譚母,微笑道:“阿姨回來了?”

譚母道:“小顧,五點多了,留下來吃飯,啊?”

顧簡連忙客氣道:“不用了阿姨,我家很近,幾分鐘就回去了。”

譚母佯裝着皺眉:“哎,阿姨菜都做好了,你不能不給面子嘛。”

譚城宣在一旁樂道:“顧簡,我媽做飯可好吃了,你給我當這些天老師,怎麽着也得吃頓飯。”

顧簡見推辭不過,只好應下來。

譚城宣沒說錯,譚母做飯了得。短短半個小時,蒜蓉西蘭花、辣子雞丁、蝦仁釀豆腐、雞蛋蒜黃加上一盆青菜魚丸湯,都是家常菜,賣相清新,香味撲鼻。

顧簡贊揚道:“阿姨,您手藝真好。”

譚母用公筷給兩人夾菜,笑眯眯道:“沒辦法,城宣和他爸嘴都挑,一頓飯不弄兩三個菜,一準撂筷子。”

顧簡和譚城宣一起吃過食堂,也吃過路邊攤,對他的挑剔深有感觸。

譚城宣一邊吃飯一邊對母親道:“媽你少吃點辣的,夜晚胃裏難受又該睡不着了。”

顧簡看譚母:“阿姨睡眠不好?”

譚母:“老毛病了,一有動靜就睡不踏實。”

顧簡放下筷子:“阿姨試試白天多運動運動。”

譚城宣唏道:“讓我媽出去運動比登天還難,我有時候拉她出去跑步,不到五百米就蹲那不動了。”

顧簡:“跑步太枯燥,可以用其他方式運動,騎單車打球什麽的,有娛樂性就不覺得累了。”

譚城宣心道說的好像你經常運動似的。轉念一想,問道:“顧簡,你會溜冰嗎?”

顧簡搖頭。

譚城宣:“我教你吧?反正你寒假也沒事,老窩家裏都發黴了。”

顧簡唔一聲算是答應。他從小在父母手上練出了習慣,見到別的長輩不自覺地會溫順體貼,像雙重人格似的。顧簡曾經自我分析了一下這種條件反射似的“僞裝”,或許是因為親生父母都未曾溫柔慈愛地對他,那他更沒有資格在別人的父母面前不識時務。

譚城宣說到做到,第二天下午顧簡一到他家,就被拉着出了門。

顧簡運動神經不發達,肢體協調性差,被譚城宣帶着滑了兩圈,一放手立刻摔跤。譚城宣無奈地繼續拉着顧簡的雙手在場子外圍轉。

“顧簡,我發現你這人聰明起來特聰明,笨起來也特笨。”

顧簡面色凝重,每次譚城宣故意使壞松手,他都緊張地立刻抓住譚城宣衣袖。兩人時不時地挨的很近,呼吸交錯間,譚城宣突然覺得不想讓他太快學會。譚城宣放慢了速度,雙手舉平牽着顧簡,帶他去起伏的水泥路障處滑。平地尚未學會的顧簡,到了這裏簡直頭大。兩眼只顧着看腳下,嘴裏埋怨:“這、這邊太難了,先去平地上練。”

譚城宣看他頭頂的發旋,笑道:“這裏練會了,平地更不在話下。”

顧簡不容有他,被譚城宣這個心懷鬼胎的老師誤導了一下午,到天色暗沉時只能勉強靠着欄杆滑幾步。

從小年年考第一的顧簡,自尊心嚴重受挫,從滑冰場裏出來時悶悶不樂,嘴裏嚷着明天還要來。譚城宣心裏暗笑,顧簡平時裝的深沉內斂,骨子裏不還是個不服輸的小孩子麽。

連續學了三個下午,顧簡終于出師。他和譚城宣在溜冰場裏滑到夜晚,出門時聽見旁邊兩個小孩聊天,一個說另一個學了三個多小時才學會,真笨。

後邊的譚城宣立刻用雙手捂着顧簡的耳朵把人推出去。顧簡在前面快步走,譚城宣在後面跟着。顧簡突然轉身停下來,譚城宣沒剎住車直接撞他身上,牙齒磕到顧簡額頭,立刻捂着嘴嗷嗷直叫。

顧簡連忙去掰他手,“給我看看。”

譚城宣嘴唇被牙齒磕破,下唇上裂了個血口子,正往下滴血。

譚城宣口齒不清:“顧簡你腦門真硬……”

顧簡看他的狼狽樣覺得好笑:“你走路不看路啊?”

“……誰知道你正走着還帶立定的……”譚城宣接過顧簡遞過來的礦泉水漱口,然後一路上翹着下唇跟顧簡說話。

譚城宣很有幾分自戀的感覺到顧簡在自己面前比從前活潑了一些,他願意聽自己說話,會對自己笑,也時不時的和自己耍心眼,不像最開始認識的時候,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譚城宣樂于看到這種改變,即便常常需要以自己的丢人出醜為交換。

譚城宣自小就是個沒什麽規劃的人,即便現在心裏喜歡顧簡,他也很少去設想未來,或許是他從來沒有失去過什麽東西,就理所應當地覺得日子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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